“师父,这是给你刻的印章和咱们清平峰的令牌。”卫风道:“记得收好啊。”
“嗯。”江顾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拿起来就准备扔进抽屉里。
还不等他放下,门口就传来了卫风期待的声音,“师父,这两个都是我亲手做的。”
江顾拿着印章和令牌抬眼看向他。
卫风扒在门框上,笑眯眯地指了指他手边的锦盒,“放那里面最好了师父。”
啰嗦的东西。
江顾按照他的要求把印章和玉佩都放进盒子里,卫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符纸离开。
——
翌日。
透春峰。
玄之衍和卫风柳献几个一起蹲在炼丹炉旁边等着出丹,卫风靠在墙上盯着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终于有人受不了询问出声:“卫风,你手怎么了?”
卫风嘿嘿笑了两声,“没怎么。”
柳献好奇地看向玄之衍,玄之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昨天沈长老布置了个混元松静符,我死活画不出来,然后我就去找我师父帮忙了。”卫风咧嘴笑道:“然后我师父就握着我的手亲自教我怎么画这混元符,教了好久呢。”
旁边的柳献和玄之衍面面相觑,玄之衍不解道:“然后?”
“然后我就走了啊。”卫风给他看自己的手,“重点是我师父手把手教的!”
“这不应该是……很正常吗?”柳献弱弱道:“师父也经常手把手教我画符的。”
卫风震惊地看着他,“是吗?”
“当然是了,画符不仅要记笔画还要记轻重缓急,复杂一些的要灵力指引,通常都是手把手教画。”玄之衍道:“你之前在炼气的院子中学的都是些基础符咒,不用亲自教,现在到了筑基院,以后学符都是长老亲自指点,这有何稀奇?”
“师父一靠近我就忍不住紧张发抖。”柳献叹了口气道:“每次师父都说我手腕僵硬,他靠那么近我不僵硬才怪,吓死人。”
玄之衍深有同感,“所以我学符学得最慢,我要是灵力导错了师父能给我把手指捏断。”
“……”卫风脸上空白一片。
“哎,想什么呢?”玄之衍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卫风猛地回神,抬手使劲搓了把脸,魂不守舍道:“没什么,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柳献好奇道。
“没什么。”卫风看向炼丹炉,“快快快,要出丹了。”
玄之衍和柳献赶忙上前察看。
他落在后面,摩挲了一下微微发烫的指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忍不住又想起了江顾俯身时那股冷冽的气息和手被他握住时温热的触感,还有拿起印章时抬眼时落在他侧脸的烛影。
也许只是寻常师徒间教习,但他就是觉得江顾不一样。
这么耐心认真,毫无保留,连引导他的灵力都十分地缓慢温柔,就算全天下的师父都是这样教徒弟的,那江顾肯定也是教得最好的那一个。
卫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上前帮玄之衍和柳献拾丹。
“哎,这个别动,我炼的。”他眼疾手快抓起了枚丹药,“我要给师父带回去。”
玄之衍无奈道:“你现在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师父。”
“我乐意。”卫风十分得意,“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师父有多好。”
玄之衍牙疼道:“行了行了,知道江长老天上有地下无,你都散尽家财在清平峰建了那么大的府邸,那些个峰的人眼睛都快嫉妒红了。”
“嫉妒去吧,我又没花他们的灵石。”卫风和他们一起往外走,“你们是不知道,我师父一开始其实根本不——”
他话没说完,就隔着连廊听见了几道刺耳的声音。
“……谁知道他和江顾什么关系呢,江顾只收他一个徒弟,两人在清平峰还指不定干什么龌龊事。”
“就是,谁家徒弟会给师父建那么大的府邸,卫风好色成性,估计就是看中了江顾那张脸吧。”
“估计江顾也是为了卫风的东西,不然谁会收个废物当徒弟?”
“……呵,筑基肯定也是丹药堆起来的嘛,没看见卫风整天往丹药房跑,这种两招就原形毕露。”
一墙之隔的连廊中,卫风听着缓缓黑下了脸。
玄之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不过话说回来,江顾长得确实好看,好几次上课我看着都忍不住要……”
卫风咬紧了后槽牙,脖子上暴起了青筋,无名的怒火瞬间充斥了心脏,猛地甩开玄之衍,一脚踹断了隔墙。
“卫风!”玄之衍倒吸了口凉气。
隔墙后,七八个筑基院的弟子正聚集在一起养剑,隔墙被踹断的巨响让他们瞬间警惕起来,纷纷握住了手中的剑。
看见墙外站着的人,其中一个瘦高个阴沉地笑出了声:“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卫公子。”
周围的弟子都是筑基中期准备出峰的弟子,见是卫风顿时哄笑出声。
“还真是说谁谁到。”
“不会被听见了吧?”
“卫师弟,消消气,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对啊对啊,要是被你那美人师父知道了,可别趴到你肩膀上哭——”
这些人分明知道江顾狠辣,平日里上课不敢有半分逾矩,见了江顾也只会抱头鼠窜,但对上卫风他们却丝毫不怕,甚至故意用话来羞辱激怒,不过是仗着卫风修为低下奈何不了他们。
玄之衍怒道:“你们说话注意一点!”
“你一个死了师父的狗腿子嚷嚷什么?”那瘦高个嗤笑道:“头一次见上赶着给人当狗的。”
“你——”玄之衍不会吵架,气得眼睛发红。
卫风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柄长剑,他冷冷盯着这群人,“舌头无用我可以帮你们割下来。”
那瘦高个还没来及讥笑出声,雪白的剑光便从他眼前划过。
“啊啊啊——”
一声惨叫过后,血色的长条滚进了土里。
站在旁边的弟子愣了一下才发现那是条舌头,登时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卫风!”
那瘦高个已经痛得跪在了地上打滚。
卫风的视线扫过神色惊惧的众人,语气阴沉道:“凭你们也配喊我师父的名字?”
——
江顾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回清平峰,他抬眼看向来人,“你说谁?”
“你徒弟,卫风!”沈庾信脸色焦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快些快些!他疯了,冲进了炼丹房附近的养剑室,一连割了好几个筑基弟子的舌头!好在有两位长老路过拦住没出人命,长老们正收到消息往那边赶——哎,江长老!”
江顾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养剑室。
宽敞空旷的院子里满地狼藉,七八个筑基弟子倒在地上鬼哭狼嚎,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还有几个被挑了手筋脚筋,浑身沾满了泥草在地上嘶吼翻滚,十分地凄惨。
而罪魁祸首正死死握着剑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他,身上的弟子服早就破破烂烂,遍体鳞伤,显然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卫风目光凶狠的望着面前的两名长老,不耐烦道:“我说了是他们挑衅在先!”
“可分明是你先闯进的养剑室!又动手伤人在先!”一名长老道:“还不把剑放下!”
“你们休想再将我关进戒律堂,”卫风笑道:“不就是交灵石吗,我再挑断几个脚筋,给你们灵石不用找了!”
“卫风!”另一名长老怒斥道:“你竟还不知悔改!”
“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还想让我改?”卫风狞笑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没点新鲜词吗?”
“我们冤枉你?”那长老已经快被气疯,“人证物证俱在谁都冤枉不了你,你还是去戒律堂认罪吧!”
“现在就把剑放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另一名长老眼底闪过了不耐,手腕一动就准备出手。
卫风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硬碰硬,“行啊,就是我干的,我还要一个个全把他们杀了,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
“卫风。”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卫风猛地转头,愕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江顾,脸上的凶狠和狰狞瞬间消失无踪,他被血糊住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两下,“师父?”
“把剑放下。”江顾道。
卫风急切地辩解:“可是师父,明明是他们——”
“把剑放下。”江顾声音冷了下来。
卫风站在血泊中怔怔地望着他,脸上满是震惊和委屈,但片刻过后,还是红着眼睛松了手。
长剑哐啷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44章 阳华云海(三十一)
偌大的养剑室中狼藉一片, 院子外聚集了许多弟子围观,哀嚎打滚的弟子被几个心善的医修扶了起来止血,众人在看见那些被削下来的舌头时面露惊恐,又看见了他们被卫风挑断的手筋和脚筋, 又开始对着浑身是血的卫风议论纷纷。
“真是卫风干的?这些可都是筑基院快离峰的弟子, 他不才是个炼气吗?”有人表示质疑。
“没呢,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筑基了, 早进筑基院了。”有人语气发酸, 十分地不屑, “他上好的丹药那么多, 肯定随随便便就嗑丹药磕上去了。”
“嘶,以前也没觉得卫风这么狠啊,他脾气还挺好的,怎么好端端就对同门动手了呢?”有弟子道:“会不会别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卫风在宗内一贯嚣张跋扈, 从前不过是修为低没本事闹腾罢了, 现在有江家人给他撑腰,他还怕什么呀?照我看, 他这次肯定又没事, 说不定连灵石都不用交。”一个长着大嘴的弟子嗤道。
“诶?麻阳生, 你上次没挨揍是不是得找上啊?”有人笑道。
“去去去。”麻阳生那双吊梢眼眯了起来,看向卫风的目光满是嫉妒,“他不就摊上了个好师父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次就算是江长老也没法包庇他了。”
被割掉舌头的瘦高子捂着嘴呜呜地叫唤, 在被医修掰开手时发出了声惨叫。
旁边的弟子看得头皮发麻,“这不是邢祝吗?上回卫风就是揍的他吧, 怎么这回还有他。”
“卫风肯定是故意的。”麻阳生那张大嘴开开合合,“他本就和邢祝有仇,这回肯定是寻仇。”
“你别胡说!”玄之衍被柳献扶着站起来,正巧听见他说这话,转身怒道:“是他们不敬师长在先!”
卫风动手,他自然不能干看着,但暴怒中的卫风他根本拽不住,只能在旁边帮忙,还被赶来的那两个长老出手伤了,这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麻阳生看见他自然又是一阵奚落,玄之衍却无心同他争辩,赶忙去看卫风。
卫风众目睽睽之下扔了剑,倔强的望着面前的江顾,眼眶通红蓄满了泪,但好像赌气一样就是不肯掉。
他身后那两个长老见到江顾,手中的剑便收了起来,面面相觑互看了两眼,毕竟江顾上次可是直接吞了戒律堂一位长老的元神,就是因为那人想要对卫风搜魂。
不过他们现在倒也不惧,其中一个留着羊角胡的长老讪讪笑道:“江长老,你看这个事情……毕竟是卫风私伤同门在先,人证物证俱在——”
“卫风,你自己说。”江顾直接忽略了他,看向了面前的卫风。
卫风使劲咬了咬牙,努力压下鼻腔中的酸涩,“师父,是他们侮辱挑衅在前,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我才动的手。”
“你们看,我就说是卫风先动的手,他自己都承认了。”麻阳生在旁边嘟囔出声,被玄之衍狠狠瞪了一眼。
那羊角胡长老姓庞名召,闻言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捋了捋胡子道:“江长老,你看这确实是卫风的错。”
“说的什么话?”江顾没搭理他,继续问卫风。
庞召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对啊卫风,你这些师兄们说了什么话,竟让你下此狠手,丝毫不顾忌同门情谊!”
他话音未落,沈庾信解拂雪还有阮克己众多长老终于姗姗来迟,还有数十个刑律堂的长老,闻言齐齐看向了卫风。
“他们——”卫风猛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多弟子和长老,想起邢祝那些人口中的污言秽语,手背青筋暴起。
他决计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些话来,哪怕只是让江顾听见,他都觉得是对师父的亵渎,更何况这么多人在场听着,以后指不定要怎么传出去。
流言蜚语三人成虎,他怎么被人说都无所谓,但他师父光风霁月,绝不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倒在旁边被割了舌头的邢祝目光怨毒地盯着卫风,见他语塞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他们说我坏话,造谣我嗑丹药筑基!”卫风咬牙道:“我气不过,就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嗑药嗑出来的修为!”
“胡闹!简直是胡闹!”庞召气得胡子直发抖,大约是因为被割了舌头的也有他的一名弟子,他声音无比洪亮,“解宗主,你听听他——简直是无法无天!蛇蝎心肠!”
柳献在旁边扶着玄之衍,见状急忙出声,“不是的,分明是邢祝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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