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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组不久，许柚暂时没有任何可以汇报的成果，他组会汇报的主要内容是近期的文献阅读报告。
上次组会后，许柚陆陆续续下载了一些，但还有很多外文文献积攒了没看，他原计划在接下来一周时间里慢慢啃，但临时改期的组会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好启动传统技能【临时抱佛脚】了。
许柚正襟危坐。
英语是许柚考研几科里的强项，但满屏幕晦涩艰奥的专有名词和长达四五排的从句套从句还是让人看得脑袋一疼。
许柚每看一小段都要配合翻译器，检查一遍自己有没有理解错意思。
半小时过去，许柚还没有啃完第一篇。
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光标在静谧的深夜看起来分外寂寥。
许柚突然悲从中来。
人绝望到极点有时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打开微信发个朋友圈。
许柚对着电脑屏幕拍了张照。
除了标题“文献阅读报告”六个大字外，一片空白。
木由子：【你太干净了，我舍不得碰你。】
下一秒，「宋辞sci」赞了这条朋友圈。
！
许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啊啊啊啊他居然忘了设置屏蔽分组！
许柚发的照片无意中拍到了文献一角，作者是MIT研究AI领域的巨佬。
宋辞sci：这篇你看不懂，多看点符合你水平的论文。
语气真诚但扎心，在这条评论下方宋辞还贴心地附上了一连串带书名号的论文标题。
宋辞sci：明天你就汇报这几篇吧。
木由子【回复】宋辞sci：好的收到～谢谢老师！[玫瑰]
屏幕背后，许柚把脑袋抵在冰凉的键盘上。
生无可恋。
许柚光速删掉这条朋友圈，假装无事发生。
退出朋友圈。
孙悟：「邀请你加入群聊。」
孙悟是许柚师门的博士大师兄。
许柚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点击加入群聊。
群聊：【单身自然保护区】。
毕业就好：欢迎小师弟入群！
皮蛋solo粥：欢迎欢迎。
轻舔蟑螂玉足：［撒花]。
滚滚滚滚滚：+1。
寡王一路硕博：欢迎小许。
......
许柚看着众人id，沉默两秒，很难和平常在实验室和工位上见到的任何一个师兄师姐对应上。
毕业就好：老板不在群里，小师弟别紧张，记得看群公告。
木由子：好的师兄！
许柚一脸严肃地点开群公告，群公告只有一条。
【脱单自觉退群！！！！！】
许柚：“...”
许柚本以为刚才那条社死的朋友圈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删掉，没想到师姐竟然截图还分享到群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不行，咱导还等着抱大胖sci呢。
：是舍不得还是不行你自己心里清楚[狗头]。
：宝贝儿，最近搞科研太累了，状态不好。
：你们都不碰，那我也不碰了。
：我已经弄了它三天楓三夜了，现在它身上都是我的痕迹。
：看到大家都这么癫我就放心了。
：正在看英文文献+1，我要洋人死。
：研一我提前一星期看文献，博二我组会前两小时打开电脑依旧不慌不忙，什么叫学术老油条，年轻人，你要学的还很多。[轻舔蟑螂玉足拍了拍木由子]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分享了一首【临时抱佛脚】。
......
许柚轻咬下唇。
叹为观止。
林周舟问出了许柚的心声。
皮蛋solo粥：是不是觉得我们平时在朋友圈都特别正常？
木由子：嗯！
毕业就好：欢迎来到单身自然保护区，还你一片发癫的净土。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废。
皮蛋solo粥：比如小路。
毕业就好：闻竹估计早都把我们屏蔽了，平时从来不看他在群里说话。
L：没有。
群内安静了一秒，然后瞬间全都炸了。
毕业就好：闻竹你竟然潜水？？？
皮蛋solo粥：潜水...好有年代感的词。
轻舔蟑螂玉足：哎呦，稀客啊。
......
L：[链接]引用[正在看英文文献+1，我要洋人死。]
L：这个用着还不错。
大佬亲自认证好用的工具，不止许柚，众人都很感兴趣。
许柚点进路闻竹发的链接，跳转到一个翻译网站。
这个翻译网站可以导入整篇论文自动翻译成想要的语言，甚至还能自动总结摘要和文章主要论点，目前还是一个很小众的网站，不仅不需要梯子，还限时免费！
皮蛋solo粥：卧槽，这是什么黑科技？
毕业就好：试了一下，翻译的比我现在花钱的那个还好用，牛逼。
轻舔蟑螂玉足：感谢大佬的馈赠。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1。
木由子：[小兔子鞠躬.jpg]
......
L：不用，下了。
许柚找到宋辞说的那几篇文献，下载到电脑里，导入网站，在“黑科技”帮助下，任务量瞬间减轻了一大半。
许柚感动得眼泪汪汪。
武侠小说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说的应该就是路师兄这样的吧！
许柚离开自习室的时候，自习室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许柚爬上床睡觉前看了一眼手机：凌晨04:30。
闹钟一响，许柚迷迷糊糊摁掉闹钟，耷拉着脑袋，抓着衣服就往头上套。
作为小师弟，师门里最小的一个，许柚要负责在导师和师兄师姐们到达会议室前，调试设备的工作。
路过便利店，许柚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他纠结了一会儿，虽然很饿，但还要排队，时间来不及。
许柚又花了一笔3元“巨款”，扫了辆共享电动车。
组会原定九点开始，但宋辞提前到了，还有几个师兄师姐没有来。
林周舟咬着宿舍楼下便利店买的包子，热腾腾的豆浆还冒着雾气。
林周舟吃得专心，察觉不到对面炙热的视线。
许柚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包子，咽了咽口水。
好香。
酱肉馅儿的。
宋辞坐在会议桌前，他随意往底下瞥了一眼，众人纷纷如坐针毡。
许柚慢吞吞低下头。
恍惚有种“抓壮丁”既视感。
“孙悟，你过来。”宋辞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电脑拿上。”
作为一个合格乖巧的小师弟，许柚是不会问“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博士毕业”这种扎心的问题的。
但是许柚隐隐约约有从其他师兄师姐们的口中听说，大师兄已经延毕过一次了。
孙悟打开电脑，调出论文，放到宋辞面前。
看着看着，宋辞两眼微微眯起来。
又看着看着，叹了口气。
许柚默默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替大师兄祈祷。
宋辞看论文的时候，众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宋辞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吐出的白雾让他的脸庞有种沧桑感，仿佛看完这篇论文，一夕之间就老了十岁。
“你这论文写得...”宋辞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沧桑，“李鸿章来了都不敢签字。”
“咳咳咳......”林周舟差点把豆浆喷出去。
许柚轻咳了两声。
他的位置正好位于烟雾燃烧的下风向。
许柚从楓小就对气味很敏感。
香烟燃烧的气味和酱肉包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油腻又辛辣，空无一物的胃部被刺激地一阵翻涌。
许柚脸色白了一度。
林周舟看了一眼许柚。
“老师，我记得上次体检完，师母不是把您的烟全都没收了吗？”
宋辞头也不抬。
“你那个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实验报告写完了吗？写完拿来我看。”
林周舟用包子堵住自己的嘴，眼神飘忽。
“咦？怎么好像有狗在叫？”
陈竞刚刚进屋，才把外套脱掉，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嘶。”陈竞回头，边吸冷气边穿外套，“闻竹你热啊？”
“嗯。”
窗户打开，风吹进来，吹淡了烟味，许柚觉得空气好闻多了。
他顺着风的方向望去。
路闻竹站在窗边。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穿衣显瘦。
脱衣普渡众生。
黑色更衬路闻竹冷淡“只可远观”的气质，背影肩宽腿长，配上188的身高，简直是行走的模特架子。
许柚一脸纯洁。
因为昨晚看过师兄不穿衣服的样子，许柚第一次觉得路闻竹没那么可怕了。
——再冷淡的男人，腹肌也是热热的！
“你看什么呢？”陈竞好奇地走到窗边。
“今天周六？”
“是啊，怎么了？”
路闻竹望向窗外，“师母怎么来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
宋辞徒手把烟掐灭，抽张纸裹住烟屁/股，往孙悟手里一塞，师徒多年的默契不必多说，孙悟快步拿着烟头走出会议室，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扔进公用垃圾桶。
宋辞从双肩包右侧的小口袋里倒出两枚口香糖，从左侧的小口袋里拿出空气清新剂往空中和衣服上各喷了两泵，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总共用时不到十秒，俩人仿佛演习过无数遍。
宋辞低头仔细检查外套上的烟灰，边掸边说：“到哪儿了（嚼嚼嚼）怎么样（嚼嚼嚼）看不出来抽过吧（嚼嚼嚼）？”
陈竞推推比啤酒瓶盖还厚的眼镜，使劲儿瞪大眼睛往窗外看，除了扫地大爷外没有任何一个高度超过一米的生命体。
陈竞自我怀疑：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
路闻竹随手关上窗。
“哦，看错了。”
第3章 让人很想对他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宋辞听着路闻竹漫不经心的语气，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没缓过来。
这包烟，他提前用保鲜膜包好藏在马桶水箱里才勉强逃过一劫，逢年过节烟瘾犯了才舍得拿出来抽一口解解馋，现在也只剩下最后这么几根，宋辞想到那支“冤死”在厕所垃圾桶里的烟，心就疼得直滴血。
何况路闻竹高中差点还被招飞给抓走，读了这么多年书，年年体检两只眼睛仍然维持在1.2，视力好得让人妒忌。
宋辞瞪了路闻竹一眼，故意阴阳怪气：“哼，我看我的老花给你戴正合适。”
宋辞没过足烟瘾，心里憋着股气。
小老头平时说话就够损的了，如今更是火力全开。
九点整，组会准时开始。
组会流程：按照年龄顺序，从大到小，依次上台汇报近期的研究进展和成果，汇报完，有时还有提问和答疑、讨论的环节，最后是导师点评。
宋辞听完第一组汇报，扶了扶老花镜，他语气淡淡的。
“嗯，还可以，达到了A大本科生水平。”
陈竞站在讲台上愣了下。
“呃...老师，可我是博士啊。”
“你也知道你是博士啊？你是不是对你的毕业时间另有安排？”
陈竞：“...”
两个博士师兄都被骂了，坐在底下的人愈发诚惶诚恐。
许柚紧张地直抠手。
林周舟硬着头皮走上台。
宋辞拧开保温杯，边听汇报边喝茶，听完，他啐了口茶叶沫。
“挺好，写得跟红楼梦一样。”
林周舟受宠若惊，她谦虚道。
“您过奖了。”
“满纸荒唐言。”
林周舟：“...”
听到这儿，傻子才听不出来今天老板心情欠佳。
宋辞损人都不直接损，尤其喜欢变着法儿拐弯抹角地骂，不带一个脏字的那种，讲究的就是一个“欲抑先扬”，让人摸不着头脑，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药桶，每多一个人上台汇报，桶里就又多加了一勺火/药，不知道传到哪个倒霉蛋手里就炸了。
排在后面汇报的人愈发惴惴不安。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么现在宋辞头顶代表怒气值的血条一定已经拉满了。
“这段抄的吧？”
“老师...您怎么知道？”
“一条破土路突然拼接了一段柏油大道。”
“这是你写的？”
“是、是啊，老师，怎么了？”
“这样，你和谁有仇，指导写他，够他判个无期。”
“你人品还挺好的。”
“啊？”
“有借有还，教你的全还给我了。”
…
再下面一个是已经研三最近在准备毕业论文的师姐。
宋辞当场打开微信，给她转了一百块钱。
“我觉得已经可以发了。”
“准备投《读者》还是《故事会》？”
“这一百块就当我预支给你的稿费。”
......
许柚紧张地咬唇。
第一次线上组会和眼前的一幕幕重叠起来，仿佛一场噩梦，但梦的感觉却如此真实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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