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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长公主。”一处中都城的酒楼内,一灰衣袍中年男子对着宁晋溪行礼道。
宁晋溪挥手示意其先坐下,“想必安大人已经知晓行宫被压塌一事。当初是本宫让你们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不能袖手傍观地看戏。”
“殿上有何安排,臣定当全力支持。”安大人回道。
“此事,父皇已让徐大将军去查,你们切记不要让她查出来此事与你们有关,必要时推出一些替罪羊也未尝不可。”宁晋溪不想让徐然知道此事还与自己有关,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自己手下的人。
“臣知晓该如何做了。”安大人了然道。
宁晋溪见此事已经说完,便不再久留,自己先行离开,安大人则需要等一会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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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这边也在针对这次行宫坍塌一事,需要做出决策来保全自己在工部的人,季子路想到这事当初太子都没有掌权,祸都是大皇子闯的,只是如今人早就已经没了,那些余党也被徐然清理了。
可是如果非要找些替罪羊的话,便是那些在工部的老人了,可太子一脉本就是那些看着太子成为储君觉得已经安稳的人才投靠过来的,要是此番不能将这些人保住,对太子的威望也会有所影响。
此事甚是棘手。
太子撑着头,坐在主位上,面前放着一盆热碳,看着谋士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有想乘机将工部塞进去人的,也有觉得此事会被轻拿轻放的,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
“子路,你怎么看?”太子揉了一下发昏的眉心,抬眼间便看见一直不曾参言的季子路问道。
“回殿上,子路以为殿下可以向陛下请命与徐大将军一起查办此案,年关将至,早日将此事办好,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悦。”季子路站出来回道。
太子点点头,此事与他想到一块去了,上次与徐然一道接待过北境使臣,此人做事沉稳,不易抓住把柄。
想悄悄地处理掉也不行,这次再看看徐然有何软肋。
太子趁着天色尚早,便进宫向皇帝请命,皇帝虽觉得太子体弱,如今正直冬季,怕太子身子骨不行,可转念一想,自己时日无多了,就算有长公主在,太子也必须亲自理政才行。
如今大好的机会,此事正好用来练手,皇帝如此想着,也就同意了太子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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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太子协助查办行宫坍塌一案的消息便送到徐然的府上,马束赶紧去告诉徐然,向长公主府后面的守卫说明来意后,被带到一处会客厅,这是长公主单独替徐然设的一处地方。
谁让徐然天天住在自己这里,镇国将军府的人想找徐然都需要通过自家守卫。
马束跟在长公主府的守卫后面想着,是谁家大将军,天天找不到人,还需要去别人家里找人的。
嗯,是自家那不着家的大将军。
可这也不是别人家,在马束眼里,长公主已经算是玄甲军第二个领头了,不然也不会长公主一句话便带着一队玄甲军跟着长公主去找北境少主的麻烦,那论起来可是杀头的大罪。
徐然刚好在看行宫卷宗,一旁是标注好了问题所在的复制本,果真是工部有问题,只是暂时是谁还不能确定,死还是没死也不能确定,那些还活着的老人们,也不能说他们都不知道,恐怕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将军。”马束在外面敲门喊道。
“进。”徐然想着今日也没有其他事了,怎么马束还找来了。
“殿下,皇上让太子协查。”马束进来关上门也不废话,直接说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太子果真是来插一脚了。”徐然也不意外,此事太子若不入场,自己会把他的人全部踢出工部去。
“知道了,木头查清楚来源了吗?”徐然头也没抬地问道。
“还未,不过已经有头目了。”马束回道。
“快些,明日恐怕太子边会来拿走这些卷宗,木头一事我们必须抢先。”徐然猜得没错,只是晚些时候,太子便让人来取卷宗了。
徐然还未来得及做些文章,当然是回绝了太子,并告知来人明日一定亲自将卷宗送至太子处,只是自己现在也没办法在卷宗上改些什么了。
单纯地不想把东西这么快地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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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然与宁晋溪说着太子协查此事,宁晋溪给徐然布菜的手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被徐然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将长公主夹过来的菜都吃掉了。
吃完还对着长公主讨好一笑。
翌日,太子一早便出现在堆放行宫废木的房里,徐然听闻此消息后,赶紧赶去,这次太子怎么这般急切,当真是觉着自己身体好了,不惧怕寒风了。
徐然刚刚跨进房间一只脚,便被太子一句说得愣在了原地。“徐将军,是在美人乡里出不来了吗?来得如此晚”
话有些难听,好似男人间的调笑,徐然却觉得太子在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自己住长公主府上的事。
自己来的时间尚早,中都卫的夜间守卫都还换班。
不过今日清晨,被窝里面的暖和还要长公主香软的怀抱让徐然真的一点都不想顶着寒风出来,还是长公主一点点哄着徐然,徐然这才起来去见太子。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不像太子这般娇妻在怀。”徐然也不想在此事上继续纠缠,赶紧再说道:“这里的木头都是行宫各个部分挖下来的一节原料,还在查来源。”
“不用查了,孤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就等着消息便好。”太子摇摇头说道,季子路昨夜分析过,徐然恐怕不会再在卷宗上做手脚,那么现在唯一能做文章的只能是这堆木头了。
只能先手为强。看谁先寻得源头。
徐然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微微咬着后槽牙,好啊,那就比比谁先找到木材的来源,提前掌握证据。
“太子说得是,只是臣的人早已经派出去了,此时收回,往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还是让他们接着寻吧。”徐然虽心中恼怒,可面上终是不显。
“也罢,年关将至,早日将此事查清楚,也好了却一桩事,好好过个年。”太子也不再强求,即便徐然明面上说已经收回,她真想让玄甲军去查,谁又拦得住。
当初就不该让老皇帝把玄甲军变成徐然的私兵,如今可好,徐然表面上听皇帝,背地不知做了多少事情出来。
真是悔不当初,当时再表现得对权势毫无欲望,是否父皇就不会让徐然与自己还要皇妹形成三角对峙。
不过徐然与自己皇妹的势力是否对峙,就得看这次徐然如何处理了,太子自然是知晓长公主当初为了引大皇子上钩做得事情。
徐然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暗想到此事决计不能让太子得了先机,自己的人安插不进工部没关系,但是不能让殿下的人有事。
有些事,即便身边人不曾言说,可相处甚久的人终是会察觉,昨夜长公主为了布菜时的一瞬间失神,足以引起徐然的注意。
随即调出更多的玄甲军出去寻,还要特别注意身后别跟着小尾巴,如果发现小尾巴,格杀勿论,还得做干净些。
徐然坐在自己的府里,看着少了一半的玄甲军,若有所思,此番玄甲军去了一大半,希望有个好结果,不然就是烧了源头木材也不能让太子的人发现了做文章。
本来住在后院的母亲突然来到前院,徐然见状赶紧起身迎接。
第89章
徐母端着刚熬好鸡汤给徐然端来, 还有一份正温着准备让徐然带回去给长公主。
“母亲,我自己来吧。”徐然看着母亲想要帮自己盛汤,连忙说自己来。
徐母见徐然如此说了, 也不在继续帮徐然盛汤,而是语重心长地说起话来:“我与你父亲这么多年能相濡以沫地走过来, 都是靠着对对方的心意, 还有荣辱一体的信念。”
徐然不知道为何母亲突然说起这个来不由问道:“母亲为何突然想起说起这些来了。”
“你们俩本就不同于普通的夫妻,更何况你的伴侣还是当朝长公主, 更要走好每一步。”徐母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告诫着徐然。
“知道了,母亲, 待会我就把鸡汤拿回去, 告诉殿上这是你亲自熬的。”徐然扶着徐母的肩膀, 轻轻地将徐母送出书房。
“你这孩子。”徐母无奈一笑道。
等徐母走后,徐然回身看向一旁温着的鸡汤,心里想着但愿玄甲军真的比太子早一步找到木材的来源。
提起鸡汤连同炉子也一同带着,这个时间长公主应该还在府里。
等徐然回到长公主府时,果真如同她所料, 人还在,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不知是谁送来的书信, 徐然也不好奇。
对于长公主暗地里的一些布局,徐然多少是知道点,有时还会帮着安插人手。
“殿下。”徐然进去前先叫了一声宁晋溪。
宁晋溪闻声,将那封书信, 放在桌上用镇尺压着, 从里屋朝着徐然走来。
“好香, 你给本宫带得什么呀?”难得长公主表现出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也不知道何时小白也出现在两人的脚边。
说来也怪, 小猫的神情与此时的宁晋溪还有几分相似,几声喵喵叫,徐然只好俯身将小白抱起来。
“母亲熬得鸡汤,特意嘱咐我带回来给殿下尝尝。”徐然撸着小猫说道,示意宁晋溪赶紧盛出一碗尝尝。
“很好喝,替我谢谢伯母。”宁晋溪尝过一口道,不过转念一想又道:“还是我亲自去道谢得好。”
“都好。”徐然依旧撸着小白,小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小白真是怕极生人,连翠菊都抱不到小白。”宁晋溪说着小白的胆小。
“胆小点好,这样不会跑出去,跑丢了。”徐然将小白举起说道。
宁晋溪连忙放下汤碗从徐然手中接过小白。“别举这么高,它会害怕的。” 这还是徐然第一次听说猫还会怕高,殿下当真是可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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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悠闲的日子没过几日,玄甲军依旧没有消息,除了太子的人还有长公主的人也在寻找。
徐然盯着这堆木头有些发愁,随口问了一句,“前些年哪里发过大水吗?”
马束在身后回道:“将军,属下的家乡曾经发过一次大水,不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嗯,在派一队人马去你家乡查查,着重查那些前几年发过大水的地
方。”徐然吩咐道。
前面这么久都找错了放向,这木材有水泡过的痕迹,从根源找起会快很多,希望太子那边还没有意识到此事。
不过这次徐然的算盘算是落空了,太子抢先一步找到了木材的来源,顺藤摸瓜地还找到了轻空木的来源。
徐然与长公主的人马只是晚了一步,长公主随即召回来所有的人马,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工部内部,尽力保住当初参与此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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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内。
徐然看着太子一脸的样子,拳头都硬了,可依旧面带笑容问道:“太子殿下,可曾查到是何人所为了吗?”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徐然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去,徐然只能将让人取来卷宗下半部分交给太子。
“徐将军,孤向来爱才如命,此时定当秉公处理。”太子接过卷宗,前半句是说给徐然听的,后半句是说给徐然身后那些工部的官员听的。
徐然依旧满脸笑意道:“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太子带着卷宗便离开了,徐然看着其背影,眼眸深邃,在一眨眼又变得清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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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愿意担下所有责任,只求长公主照拂妻女一二。”依旧在酒楼内,安大人跪在地上说道。
宁晋溪赶紧去扶起安大人说道:“快请起,此事还未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宁晋溪近来为此事不知愁了多少,每次都晚了那么一步,一种无力感从心里蔓延开来,这次恐怕真的要折进去一两个官员。
安丰是万不能折的,得找其他替罪羊,此事还是需要安丰去处理,妥善安置好其家人。 ————
原来以为第二日太子便会带着人来工部抓人,谁知道接连几日太子都没有动静。
季子路接连几日都在研究太子带回来的卷宗,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被徐然改了,可是这不应该啊,当初徐然送来的上册与这下册完全吻合,字迹还有岁月的痕迹都是如出一辙。
但是如果徐然没有修改这卷宗,不可能查不到其他人,这里面但凡需要处罚的都是些无名小卒,还有的早就随着大皇子一同去了。
这与工部传来的消息不同。
工部的太子党明确表示这卷宗可以让安丰撤职查办,如今这卷宗里面安丰的罪过也顶多是罚些俸禄,还是因为死了不少工匠的缘故。
正当季子路一筹莫展时,太子来了。
“子路,如何,可有发现?”太子跨进大门便问道。
“殿下,子路无能,未曾找到安丰的罪证。”季子路合上卷宗有些歉意地说道。
太子眼眸一深,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有,罢了,“无事,查不到便罢了,只要孤在工部的人,也不算无所收获。”
最终太子递上去的折子只是将罪名都丢给了大皇子,徐然站在一旁余光看着太子消瘦的身形,心中窃喜,还好留了一手,不然工部就要落入太子手里了。
皇帝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折子,便随意合上放在一边,“辛苦了,年关将至,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太子与徐然一同出来时,太子有意走在徐然身旁,而徐然谨遵礼法,故意落后太子半步,只听见太子轻声道:“徐大将军真是好手段。”
徐然装傻充楞道:“太子殿下再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殿下是在怪臣没有先一步找到木头来源吗?”
不说此事还好,说到此事,太子心中的郁结更重,当初早一步找到木材源头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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