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放开我。”周时锐问。
明明很黑, 光线稀薄, 乐澄却莫名产生了一种, 周时锐此刻正垂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当然不会。”乐澄扬起唇,眼眸弯起来, “我放手, 你摔了怎么办?”
他开了个玩笑:“你太高啦!我可扶不住你。”
“嗯。”周时锐顺着他的话语,“那就不要放手。”
转过楼梯转角, 通明的楼道映入眼帘,乐澄松开周时锐, 不足两分钟的路程,却让他手心濡湿,好像出了汗。
他回头:“这层有电,我们去坐电梯吧。”
周时锐垂眸,视线落在手心停顿片刻,说:“好。”
他们乘电梯下楼,打车回了学校,到宿舍楼跟前,乐澄才和周时锐说拜拜。
周时锐点了下头,乐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有些不太自然地搓了搓手心。
怪怪的,乐澄想,可能天气真的热了,他的手心好容易出汗。
-
乐澄的初版稿子在一周后提交。
提交当天,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乐澄嘴里咬着青菜,看向他对面的周时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毕竟改稿子对于一个画师来说太正常了,甲方不满意,那就改,改到甲方满意为止。有时候改了n版,甲方会说还是第一版好看。
周时锐垂着眼睫,尽管他早已知晓乐澄的聪慧,但大概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意识到乐澄在绘画方面的天赋。
用色大胆跳跃,全局的用色和光影给人一种和谐明媚,极强的冲击性,尽管有些细节还没有完善,但仍然让人眼前一亮。
周时锐关上平板:“很好,可以再细化了。”
“真的?”乐澄微微睁大眼睛,“一点都不用改?”
“嗯。”周时锐颔首,“不需要改。”
乐澄简直开心死,周时锐真是个好和善,好好说话的甲方。
“好。”乐澄美滋滋,“那我回去再抠细节,一定尽快完成!”
周时锐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斟酌:“……有时候,适当放松一下也不错。”
“嗯?”乐澄眨眨眼。
算起来,这是他这周第一次出来吃饭。他画稿喜欢爆肝,灵感中断就会有些不对味,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
“是哦……”乐澄想起这周自己拒绝了周时锐很多次,有些不好意思,周时锐朋友很少,已经习惯和自己做饭搭子,被拒绝,应该也不太开心。
“对了。”乐澄忽然想起来,“昨天我接到贝贝的电话了,这周末我们去一趟福利院好不好?”
贝贝是上次在福利院认识的孩子,临走时他们两人都给那里的工作人员留了电话,日后好联系。
“贝贝说很想我们,其他小朋友也很想。”乐澄问,“周末你有空吗?”
周时锐凝视着他,点头:“我一直有空。”
约定好了时间,周末清晨,他们先回了周时锐在本市的家,取了车,然后去买了点东西。
上次去是集体活动,他们没什么准备,这次乐澄想买点小玩具,零食送给小朋友。
来到商场,乐澄和周时锐直奔玩具区。
因为都是小朋友,乐澄提议先买玩偶。
周时锐带他进了一家玩具店,一只只系着丝带的漂亮玩偶在柜台上展示,乐澄一眼就看中其中一只棕色小熊。
他拿起来,感叹道:“这个好可爱呀,感觉女孩男孩都喜欢!”
小熊毛绒绒的,打着领结,眼珠很亮,莫名让他想起周时锐在楼梯间看向他时的眼睛。
话落,身后一直没声音,乐澄扭头,发现周时锐正垂着眼睫,拎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
“诶?”乐澄探头过去。
周时锐抬眸,修长的手指握着那只小白兔,忽然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蛋。
小白兔和乐澄一起睁着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乐澄眨了眨眼:“干嘛?”
连长睫毛都一样,周时锐垂眸对比了一会儿:“没什么。”
可爱。
乐澄没再管他,自己挑了一堆玩偶,然后就拉着周时锐去了零食区。
来回花费两个小时,坐上车,乐澄低头检查那一大包玩偶,突然发现有两个被精心地包装起来。
因为太多,不好拿,他们两人人肉背回去主要讲究一个方便,于是乐澄在店员打包时舍去了包装袋。
怎么还给他单独包了两个?
乐澄一把揪起来,看清楚了玩偶的样子:系着粉色蝴蝶结、屁股上还有胡萝卜刺绣的小白兔。
??
乐澄和小白兔对视了两秒,有些迷茫:“我拿这个了吗……”
“我拿的。”周时锐在一旁淡声说。
“啊?”乐澄想了想,“那这样玩偶的数量就有点多了。”
他们送东西,一定要讲究绝对的公平公正,不然小朋友们因为玩具打起来就不好了。
“不送。”周时锐平静道,“单独买的。”
乐澄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刻板印象,但还是在盯了周时锐三秒后,忍不住弯了眉眼。
好有反差萌哦,周时锐怎么还喜欢玩偶呀。
周时锐略带疑惑地看向他。
“嗯,是要送给家里的小朋友吗?”乐澄很给面子地问。
周时锐盯了他半晌,蓦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嗯,是。”
这样啊。乐澄低头揪揪小熊的耳朵,周时锐对小孩子还挺好的。
车子很快停在福利院。
和上次来的感觉不同,福利院里人不多,有些安静,乐澄他们先和院长打了声招呼。
随后,院长带着他们来到孩子们的活动区。
一群小朋友正在玩游戏,院长一声“看谁来啦?”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瞬间都扑了上来。
“澄澄哥哥!!”
“锐锐哥哥!!”
“哎呦。”乐澄抱起一个,腿上挂了两个,很快就被“围攻”了。
他一扭头,周时锐臂力极好,一个小朋友正坐在他的手臂上,看起来很游刃有余。
得双手抱着小孩的乐澄:“……”
健身的好处在此刻一览无余。
他们抱着孩子进了院子,乐澄给他们分礼物和零食,发现那两个包装好的小兔子没在里面。
应该被周时锐放在后备箱了。
乐澄嘴里念叨着:“都别抢呀,好多呢,大家都能有。”
一堆小团子叽叽喳喳地往玩具堆里钻。
周时锐忽然伸手,把玩具全部提起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对乐澄说:“坐下。”
乐澄有些懵,但还是依言坐下。
周时锐弯腰,摸了摸最近一个小朋友的脑袋,声线很沉:“哥哥教过,我们收了礼物,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小朋友们眼珠转了转:“嗯……说谢谢!”
“对。”周时锐说,“所以我们要排好队,等着澄澄哥哥给你们发礼物。”
乐澄被他这句“澄澄哥哥”弄得有些脸热:“咳咳,大家听话,快来排队吧。”
小朋友们这才自觉地排起长队,第一个小朋友领完礼物,想了想,说:“谢谢澄澄哥哥!”
话落,他探头去看周时锐:“锐锐哥哥,我做得对吗?”
“好孩子。”周时锐微微弯腰,和他对视,“做得很对。”
“好耶!”戴着鸭舌帽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走了。
乐澄偏头看他,这道视线太强烈,周时锐察觉到,侧目:“怎么了?”
乐澄心里有些微妙:“我觉得你刚才讲话还挺温柔的。”
周时锐停顿:“温柔?”
“嗯。”乐澄说,“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平时是怎样?”
乐澄努力形容:“平时更…”乐澄吭哧了一会,“反正,就是这样更温柔。”
周时锐:“那你喜欢哪样?”
很直白的话,乐澄愣了愣,心中蓦地轻跳。
但周时锐的表情很认真,也很冷静。
抛去那些旖旎的心思,乐澄实话实说:“我觉得都挺好的。”
周时锐点头:“嗯。”
他们又陪小朋友们玩了会儿游戏,直至夜幕降临,才和小朋友们道别。
乐澄把每个小朋友都抱起晃了晃,累得双臂发麻,坐回车里,看了眼外面橘色调的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呀。”乐澄感觉空气中潮潮的,“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没雨吗。”
他说着,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显示两小时后会下大暴雨。
天气预报和天气一样多变。
乐澄关了屏幕,周时锐问他:“先去吃饭?”
现在是晚上八点,去吃个饭正好。
“好呀。”乐澄有些饿了,他扣上安全带,低头,忽然看到了那两只小白兔。
乐澄把它们抱起来,随口问:“你家有两个小孩子吗?”
“不是。”周时锐说。
“那你买两个……”乐澄有些疑惑。
周时锐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的。”
“什么?”
周时锐拎起其中一个:“是你的。”
乐澄反应过来:“你,这个,你给我的?”
“嗯。”周时锐的反应很平淡,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乐澄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早就不是要玩偶的年纪,但小兔子很可爱,他晃了晃盒子,忍不住碎碎念:“好可爱,可我不是小朋友了……”
周时锐偏头,唇角罕见地勾起浅浅的笑意:“你不是吗?六一儿童节。”
乐澄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生日,就是六一儿童节那天。
他瞬间有些脸热,睫毛乱眨:“那是,生日呀!”
“嗯。”周时锐说,“没说不是。”
但白得了一个小玩偶,乐澄还是很开心的,捏着兔耳朵揉来揉去:“那另一个小兔子……”
周时锐:“我的。”
“嗯?”乐澄有些迷茫,随即明白,周时锐要送给别人,那不就是周时锐的。
“哦哦。”乐澄又问,“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呀?”
周时锐说了家餐厅。
他们很快到目的地,周时锐停好车,和乐澄一起上楼。
乐澄点完菜,支着下巴又开始捏兔耳朵,捏了一会儿才又忽地住手,他怕把兔耳朵捏脏了。
“嗡——”
手机震动,乐澄抬眸,是周时锐的电话。
周时锐视线微垂,在看清备注后,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乐澄善解人意地说:“你去打电话吧,菜上来还有一会儿呢。”
“嗯。”周时锐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起身离开,直至一个安静的地方,才接通,“喂?”
“时锐啊,在做什么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周时锐沉默片刻:“没做什么,在吃饭。”
“怎么也不叫声爸爸。”电话那头说,“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周时锐记不清多久没见,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臭小子,怎么脾气这么大。跟我说两句委屈你了?谁家的孩子会是你这样?跟自己的亲爹都不亲!”周平河的音量蓦地提高,周时锐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拿远,等周平河在那边咆哮完,才又拎回来,问,“什么事。”
“算了,我不想说你。”周平河喘息粗气说,“下周你阿姨生日,我想你了,她也想你了,你到时候来参加生日宴,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想?周时锐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这个词从周平河的口中说出,刺耳得很。
“说话啊。”周平河很久得不到答复,稍稍拿起的慈父面具瞬间撕碎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现在要你回家一趟,都得求着你来?”
生养的关系在某些人的口中真是沉重又轻飘飘,让你活着长大,便是养了,奉献了不足三分钟,便是生了。
周时锐看着远处的夜景,开口道:“什么时间。”
“你连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周平河像是很生气,“算了,下周三,会来很多人,你必须回来!”
年轻时做了错事,但人老了,依然要面子,即使为了虚荣的假象,也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
周时锐垂眸,微微冷笑:“好。”
周平河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生不了,只有他一个儿子。
乐澄拿着筷子等了挺久,正低头刷手机呢,听见一声椅子挪动的轻响,抬头:“怎么这么久,是有事吗?”
周时锐没什么表情:“没事,吃饭吧。”
乐澄应了:“哦。”
由于耽搁时间过长,他们吃完饭,已经九点半。
乐澄的手机忽然弹出电话。
是谭小白。
乐澄接通了:“怎么了小白。”
“乐澄你在哪呢。”谭小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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