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丌赶紧托了一把,两个孩子顺利的爬上了床。
辛柏爬到周老头怀里,罕见的亲昵的用额头抵住周老头的额头。
周老头高兴的说着哄孩子的话。
辛夷则坐在了床边,摸了摸周丌的手,担忧地看着他,喊了一声:“爸爸。”
周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安抚了女儿,“爸爸没事儿。”
直到周老头精神不济,靠在靠枕上喘了一下,却还是看着两个孩子温软的笑着。
周丌朝着人群后面的纪兴尧招了招手。
纪兴尧心领神会,又悄悄地进来把两个孩子抱走了。
这时候两个人喘着粗气闯了进来。
是城南城北。
周丌看了一眼他们俩,面色平静地让他们俩喘口气,别着急。
城南城北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听话的靠边站了。
晚上,不知道谁拿来了炖好的粥,周丌依然木着神色。
像照顾孩子那样,给周老头围上围巾,细致的擦过手,然后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喂。
给周老头围上毛巾的时候,他还咋咋呼呼的抗议,说他是老了,又不是死了,他不围这玩意儿。
周丌艰难维持着笑脸,伸手就要把毛巾拿下来。
可周老头看了一眼孙子的神色,主动说算了。
周丌细致的一点一点的喂,周老头勉强只吃了小半碗。
吃完了饭,周鸿的目光细致的扫过自己的儿女,满意的笑笑。
周鸿当着儿女的面说:“让小π给我扶棺。”
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立刻被打破。
周丌的眼睛缓缓的眨着,一下又一下,眨着眨着,眼睛就红了。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最知道了,周鸿勉力抬起手,按在了周丌的头上。
周鸿看了一眼周彧,对着周彧说:“我要走了,你可不要欺负小π,他不像别人,他没妈。”
原本咬紧牙关的周丌瞬间被这句话压垮了!
他扭过脸面对着墙壁,家里人眼神都挺好,所有人都能看见,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答、滴答。
周鸿红着眼睛,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伸手在周丌的下巴上抹了一把。
周鸿没什么交代的,该分割的遗产早就分完了。
想了想还是跟儿女们说:“你们都好好过日子,别忘了孝顺你妈。”
几个儿女纷纷点头。
周老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周丌说:“你别找家里佣人麻烦,我是自己摔的,你最睚眦必报,我提前跟你说,你记得我的话。”
虽然不情愿,周丌还是点了头。
他点头,周鸿就放心了,他养的孩子他知道,说话算话。
第93章 讣告
讣告:
于xx年xx月x日,周氏集团董事长,知名企业家,周鸿周先生,于京都医院病故,享年七十五岁,葬礼将于……
…………
周老头折腾了一夜,周丌一夜没合眼。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周丌再次喂周老头吃了点东西。
周老头闭上眼睛再睡下后,再也没有睁开过了。
祖孙俩的手一直相握着,直到仪器的报警声响起。
一夜的时间,足够祖孙俩好好道别了。
可是当事情成真的那刻,周丌还是没忍住,抓着的手还没放开,周丌站立着弯腰伏在爷爷的腹部,哽咽出声。
渐渐地被子上氲开一片水迹。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
理智告诉他,生老病死是天道法则,看似说服了自己,可实际上,亲人的去世还是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门外的人都红了眼睛。
直到殡仪馆的专业人员到来。
周丌拒绝了他们的服务,而是在他们的指导下,亲自给爷爷清洁干净,然后给爷爷换了衣服。
灵堂被设在了老宅。
葬礼很热闹,来往的政商名流络绎不绝。
周家大公子却失去了往日的长袖善舞。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西服,苍白着脸色,一直守在灵前,给他爷爷看香守灯。
始终呆立着。
其他的事情则都被弟弟们承担了。
昨晚,周老头想到什么,对周丌说什么,他说:“不要在爹妈的事情上太较真儿,你和他们闹掰了对你没好处的。”
他说:“我早就说了,要培养你弟弟,就你心疼他们,现在好了,自己忙的跟狗一样,去看我都得提前调动时间。”
他说:“爷爷的小π哦!我陪不了你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咱家最孝顺的那个,他们都嫌那老太太烦人,不来看我,就你一个心眼子实,捏着鼻子去看我。”
“小π啊!你别难过,人都是要死的,你早晚也会死的,那时候爷爷就在等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按规矩停灵三天,三天之后由长孙扶棺去火葬场火化。
周丌不喜欢人冷冰冰的躺在地底,火化之后应该会灵魂自由。
火化的流程都是他亲自盯梢的。
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骨灰盒。
停灵三天都无异样的周丌,抱着那个盒子突然就崩溃了!
他的爷爷……变成小盒子了……
晶莹的液体,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有些人连崩溃都是无声的。
周丌又顾忌着怕滴到盒子上,用胳膊把盒子拢住。
他从出生,满月那天起就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
为了他,城南城北出生的时候,两个老人家都没有去医院看过。
他还记得那天周老头反复地对他说,叫他不要怕,他活着一天,谁也不能欺负他。
他三岁就上幼儿园,第一天是爷爷去送他,看到别人都是爸妈去送,爷爷笑着哄他,叫他不要羡慕别人,爷爷比爸妈爱他。
爷爷奶奶尽力培养他,就怕他不成器,担不起家业,搞不好以后要在弟弟和后妈手下讨饭吃。
……
周丌那么多世早夭,每一世都活的痛苦,次次都是别人送他走。
他以为这对大家都是解脱。
原来……活人比死人痛苦。
周丌跟完了全程的仪式,能亲力亲为的都亲力亲为,直到天寿墓园多了一块新碑。
他的状态实在不好,这么多天下来,他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
这些天连两个孩子都没往他旁边凑。
大家都怕被他溢出来的悲伤吸住,也变得悲伤了。
也单纯的不想在这个时候靠近他,感觉会变得危险。
只有站在两个孩子后面的纪兴尧说了一句:“奶奶在等你呢!”
周丌才有了反应,他把手里的花放下,是一只百合,对着墓碑说了一句:“我会做到的,爷爷。”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两个孩子被纪兴尧提前教导过,daddy很伤心,你们要乖一点。
两个孩子都很听话。
回了家,奶奶高坐明堂,正等着他。
周丌缓步步上前,单膝跪在了奶奶面前,仰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孙子的脸,自然也看见了他风尘仆仆的疲惫,和眼底的哀伤。
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问:“把你爷爷好好的送走了?”
周丌不说话,认真的看着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笑了一下,“那就好,你也别难过了,他早该死了!离婚的那天起我就盼着他死,人死百债消,他欠我的,以后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老太太故意这么说着,周丌的脸色终于柔软了下来,眼睛里有了一点神采。
周丌对奶奶说:“他临终时求我,让我等你死了,就偷偷把你们葬在一起,我没答应。”
老太太一听,眉毛一立,“这老帮菜,他想得美,我这辈子遇见他我都够倒霉了,还葬在一起?死了也要恶心我吗?”
又伸手摸了摸周丌的脸,“还是我孙子好,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
看着活蹦乱跳的奶奶,周丌的心好像重新有了温度。
周丌笑着对奶奶轻声说:“不过我答应了,把您葬的离他近一点儿。”
看见孙子的神色变化,姜老太太了然,不枉她这么大年纪还得唱念做打这么一场。
姜老太太看着周丌,缓声说:“好了,别难过了,人都有这么一天,不止你爷爷,你外公外婆,包括我现在都是活一天就赚一天,小π,你早晚要接受。”
周丌“嗯”了一声,刚刚的一点轻松又消失了。
“好了,回去休息吧!还有事情等着你做呢!”
周丌听了奶奶的话,回了房间。
纪兴尧带着孩子们在等他。
周丌嘴角微松,摸了摸儿女的脸,对纪兴尧说:“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睡一会儿,一会儿还有事要处理。”
纪兴尧点头答应,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这几天周丌都没顾上他们。
孩子们很少有爸爸对他们这么“不热情”的时候,都仰头看着纪兴尧。
纪兴尧还记得自己送走外公时候的滋味。
纪兴尧对他们说:“你们爸爸太难过了,他的心快碎了,所以我们给他点时间吧!让他歇一歇吧!虽然他很厉害,但是他也是人啊!又不是超人。”
“等爸爸睡一会儿起来,你们两个去抱抱他吧!”
孩子们都很乖的点头。
第94章 清场
于是乎,等周丌睡了两个小时起来之后,等待他的就是两个孩子热情的拥抱。
周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
用力回抱了自己的儿女。
好像从这个拥抱中汲取到了一些力量。
周丌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孩子,答应道:“你们俩在家好好听你们爸爸的话,我要出去办点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会回来陪你们吃饭。”
看到两个孩子乖乖点头,周丌就放下了心。
早上事情结束的早,周丌也没敢睡得时间太长,补了不到两个小时的觉。
他伸手去拿衣服,再看见那身黑西服的时候又停下了。
盯着那身衣服看了一会儿……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是手上拿着衣服的纪兴尧,他手上提着一身刚熨烫好的休闲西服。
“张姨熨烫好,拜托我送上来的,她说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所以拜托我了。”
这个不太好,除了看起来状态不好,还有不太好惹的意思。
周丌这几天那根弦都绷着,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情绪,整个人乌云罩顶,气压极低,不怒自威。
凡他所到之处,鸟尽猢狲散。
明显几个弟弟更加乖巧恭敬了。
周丌显然也知道,无奈的笑了笑,仿佛笑出了人间沧桑。
纪兴尧有点惨不忍睹,让他赶紧穿上衣服把正经事儿做了,转移一下注意力。
周丌“嗯”了一声,答应下来,接过衣服转身去了衣帽间。
换好衣服出来,罕见的没有自己开车,而是找了司机。
坐上车,司机问他去哪儿,周丌坐在后面,眼睛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司机的问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去老宅,周家老宅。”
一路行驶,到了老宅,管家和一众以前伺候老爷子的佣人都等着呢!
周丌还是头一次接受这种阵仗。
身后车声响起,是赶来的吴洲,和一车的保镖。
很明显这些人是周丌特意找来的,老管家看了一眼又一眼。
周丌走在前面,不急不慢,仿佛散步,但就是莫名给了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客厅里,白老太太早就等候多时了。
她今天倒是没有穿白色,棉麻色的素色裙子一直到脚踝,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倒真有了点大家闺秀的气质。
周丌一句话都没说,信步上前,坐到了另一边的主位上。
从他进来,白老太太一眼都没看过周丌。
一些佣人手脚麻利的,给周丌倒了一杯茶。
周丌端起茶杯闻了闻,没有喝,朝老管家招了招手,没什么表情,说“找几个常用的人,给白老夫人收拾一下行李,洲哥让人跟着他们,周家的东西不许带走。”
周丌平日里对这些人都是温和的样子,从来没有过高高在上。
今天突然不温和了,这些人吓得噤若寒蝉。
白老太太一副强撑着,不堪受辱的样子,还是不去正眼看周丌。
直到几个人拎着几个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她旁边,吴洲微勾唇角笑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作势“请”白老太太走。
白老太太这才激动了起来,她站了起来,终于直视周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爷爷的合法妻子。”
周丌面不改色,轻啜了一口茶水,点点头,“然后呢?”
老太太气的胸膛起伏,说话却掷地有声,“所以这房子应该有我一半,我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周丌撩了撩眼皮,他现在真的没心情。
吴洲适时的替他开口,吴洲笑着说:“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没错,可也得老爷子名下有财产啊!”
“老爷子名下的财产早就分割清楚了,给了他的儿女、孙子、外孙,人人有份,至于周翊先生是否也有,这点我不清楚。”
“不过您要说这座宅子的话,那在周丌先生在老宅受伤的时候,老爷子就立了遗嘱,归周丌先生所有,过户手续前几年都已经办完了。”
提到周丌受伤,白老太太想起来,随即充满忿恨的看着周丌,大声的说道:“你骗了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受那么重的伤?你就是想要财产,还要装的高高在上,纯洁无比……”
白老太太声音很厉,好像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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