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芝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心中暗自猜测着,闻潭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天茂的大名她是听过的,但万万没想到闻潭会认识这里面的员工。看前台打电话的态度,李黎在天茂应该地位挺高的。
可是……好像有哪里说不通。
如果闻潭和这些人很熟,随随便便就能喊到一堆人来救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一个培训机构当老师?
林雅芝眼看着那高大俊美的男人把闻潭抱在怀里,离开了包厢。
她立刻跟上前,但是被李黎拦住了。
林雅芝着急道:“闻潭喝醉了,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儿。”
虽然是她把人带过来的,但她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林小姐,放心,我们都是闻潭的朋友,会好好照顾他的,”李黎宽慰道,“不然闻潭也不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你喊我过来,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没错。
如果不是充分信任,闻潭应该不会直接让她找他们过来。
林雅芝勉强安下心,但保险起见,还是谨慎道:“那,你总要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李黎递给她一张名片,夹着名片的手指指甲圆润平滑,干干净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黎,是天茂总部的总裁助理。”
林雅芝瞪大了眼睛:“那,刚才抱走闻潭的……”
李黎微微一笑:“这个的话,无可奉告。”
——
好热。
头晕。
难受。
松开玻璃碎片的一瞬间,仿佛整个地平线向下塌陷。
闻潭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又觉得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沉浮,溺水般的窒息,溺水般的快感。
他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有人托住了他,尽管他身上溅着血,还有星星点点的呕吐物。
比胃部更难受的是下半身,他仰起脖颈,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想要用新鲜空气灌入肺部,赶走身体的急迫难耐。
“难受……”他带着哭腔,低声地道,“好热……”
抱着他的人身上很凉,皮肤冰冰的,让他感觉很舒服。
他凭着本能贴上去,脸颊在冰冰凉凉的皮肤上来回地蹭,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抱着他的手臂没有嫌弃,而是更加紧了紧,把他抱得更稳。
后来他被放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朦朦胧胧地知道应该是床,可更觉得像是云,那种大块大块像散开的棉花一样柔软洁白的云朵。
小时候做梦,他偶尔会做到睡在云里的美梦,到处都是软乎乎的,后来长大了就不会了。
现实生活是坚实的土地,承载不了一朵云的重量。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自己被擦拭着身体。
柔软的毛巾拭去了他身上的呕吐物,从脸颊到脖颈,从前胸到小腹。
擦拭到肚脐的时候,闻潭身体一颤,抓住了对方的手。
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闻潭一个翻身,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顾不得思考对面是谁,他凭着本能贴近对方,皮肤磨蹭。
只觉得很舒服。
从上到下,都舒服得灵魂出窍。
……
醒来的时候,闻潭的头还昏昏沉沉的。
因为宿醉,后脑勺隐隐有些钝痛,扎得他脑仁儿疼。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装修豪华的墙壁和天花板,昂贵的陈设,柔软的床单和被子……
他不太记得请昨晚发生过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床上醒来。
下意识想摸手机,看看几点了。
把手伸出去,指尖却忽然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下意识摸了摸。
……
很软。
还有点热。
闻潭茫然地把头转向右边。
在看清右边躺着的男人之后,心脏骤停。
被他抓着头发的沈天遇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着他。
闻潭:“……”
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觥筹交错的酒席,一杯接一杯灌下去的酒水。
笑得露出大黄牙的陈导演,不动声色的孙台长。
被他握在手心的玻璃碎片,满地的呕吐物。
还有……
闻潭连忙收回手。
他下意识动了一下下半身。
屁股和腿一阵酸痛,酸痛之外还有一些异样的,舒爽过后的空虚感。
闻潭:“……”
沈天遇坐了起来,按了按太阳穴。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精壮而漂亮,骨肉匀停,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黑发微微垂下,挡住了眼睛,却也显得鼻梁更加高挺。
皮肤上有一些可疑的红色痕迹,半月形的,草莓形状的,深深浅浅,分布在锁骨和肩膀上。
闻潭慌忙收回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昨晚干了些什么。
他挣扎着也想要坐起来,刚刚撑起半个身体,腰部一软,又躺了回去。
下意识道:“哎……?”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嗓音沙哑低沉,喉咙像是嘶喊过许久,累得发不出声音。
沈天遇抬起眼睛,看着他。
闻潭艰涩开口:“昨晚……”
沈天遇:“电视台的那两个人,我已经让人就送到派出所去了。”
“我不是说那个,”闻潭道,“昨,昨晚,我们……”
沈天遇抿着嘴,没有说话。
事实上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眼前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而且从沈天遇身上的痕迹来看,他昨晚是主动的那个,而且动作相当凶狠蛮横。
一想到自己那么放肆,对方还一直顺着他,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闻潭就尴尬得脚趾蜷缩。
一阵漫长的沉默。
闻潭头顶快要冒烟了:“抱歉,我也是被人下药,没想到会这样……”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这话跟拔x无情的渣男似的。
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天遇垂下眼睛。
“我明白,昨晚是意外,”他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我会遵守之前的约定。不打扰,不纠缠。”
第64章 克制
下午两点多,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是扰得人心情有些烦闷。
闻潭在床上躺了一天,傍晚时终于能下地,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从他所在的楼层俯视,可以看到灯火闪烁的城市,车水马龙的公路,一排排逐渐亮起的路灯。
他摸着手心的绷带,隐隐作痛,但是绷带包扎得其实很细致温柔,甚至在虎口处扎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是沈天遇帮他包的吗。
闻潭不太确定,但昨晚那样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人会出现在酒店的这间房间里。
他有些头疼,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面对沈天遇。
等会儿沈天遇下班后还会回来给他换药。
他早上出门前在桌子上留了纸条,叮嘱他按时吃饭吃药,不要有剧烈运动,防止伤口裂开。他说他晚上大概七点多回来。
闻潭有种诡异的感觉,自己这样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着,等待另一个男人的回来,仿佛翘首以盼等待丈夫回来的小媳妇。
闻潭摇摇脑袋,把自己奇怪的念头赶出去。
昨晚让林雅芝去天茂喊人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是他自己说的,要和沈天遇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再无瓜葛,连干了几年的工作都不要了。
现在遇到了困难,却又巴巴地把人家喊了来,寻求对方的帮助。
他自己都觉得,做得过了。
可沈天遇丝毫没有怨言,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细致妥帖地照顾他,也没有说任何要求任何回报的话。
甚至,他还在毫无清醒意识的情况下,强行和他……
想到沈天遇皮肤上的红痕,闻潭心里就发虚。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外传来滴的一声。
沈天遇拎着药箱走进来,看到他站在窗边,道:“怎么站着。”
闻潭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尴尬:“有点闷,看看风景。”
“闷的话,开会儿窗户也没事,这会儿已经不下雨了……是够不到吗,”沈天遇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抬起手臂,利落地推开窗户,“好了。”
凉爽的空气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让人心情舒畅。
闻潭的心情也平静了一点。
沈天遇去洗了个手:“晚饭吃过了?”
闻潭道:“嗯。”
酒店的服务生推着餐车送来的,清爽的清粥小菜,每顿都是整点送达,送完两个小时后会再次推着餐车来收碗筷。
沈天遇拉开茶几:“我给你换绷带。”
闻潭没忍住问:“昨天晚上,也是你……”
沈天遇的手顿了顿:“你不愿意的话,我找医生来给你换。”
没想到竟然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闻潭:“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天遇已经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到了沙发前:“坐。”
闻潭在他面前坐下来。
沈天遇轻轻抬起他的手腕,把染血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来。
解到最里面的一圈,绷带撕下来时粘连了些皮肉,溢出了一点血。
闻潭“嘶”了一声。
沈天遇低头给他上药:“疼吗。”
闻潭:“嗯。”
“知道疼,下次就别做这种傻事,”沈天遇道,“玻璃碎片这种东西拿在手里,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
闻潭:“我当时没有其他办法。”
“我知道,”沈天遇摸摸他的头,“你已经很勇敢了。”
沈天遇的动作出奇的温柔。
在经历昨晚的事情之后,闻潭变得有些异常敏感。
脑海中闪过昨晚被灌酒,被欺负的场景,当时的屈辱和愤怒还历历在目。
他昨晚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无法脱身了。
闻潭被沈天遇摸着头,有点儿想哭。
他低下头,掩饰眼角的异常。
沈天遇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了。”
“没事,”闻潭眼睛红红地抬起头来,“手心疼。”
闻潭不常哭,尤其是在最近几年。
眼泪对于成年人来说属于奢侈品,从繁忙麻木的工作中抽空得来的喘息,不仅要休息,还要疗愈伤口,留给流泪的时间就很少了。
小孩子爱哭是因为哭了有人疼,受到的委屈有人安慰,得不到满足的要求有人满足。
而成年人哭泣,除了遭受冷眼的嘲笑和轻蔑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沈天遇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下意识伸出手。
手伸到一半,意识到这样不对,又克制地缩了回去。
“已经没事了,”他说,“你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伤害你。”
闻潭抽了下鼻子:“嗯。”
的确,他现在坐在温暖的酒店房间里,灯光明亮,他可以放松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光怪陆离的夜景,窗外的寒气一丝一毫也进不来。
沈天遇利落地给他上了药,一圈一圈裹上干净的绷带,细致地在虎口处扎上结。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漂亮的蝴蝶结。
闻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想站起身。
站起来的一刹那,突然脑袋有些发昏,没站稳。
左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沈天遇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闻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前几天加班加狠了,再加上昨天喝的酒,有点头晕……”
沈天遇拧起眉头:“你加班多久了?”
闻潭:“一个多月吧……”
沈天遇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弯下腰,托住他的膝盖弯,把他抱了起来。
闻潭一惊:“呃……”
“别动。”
沈天遇把他抱到床上:“我看看脚踝有没有扭伤。”
沈天遇半跪着,轻轻脱掉他脚上的拖鞋和袜子,掌心托着脚底板,前前后后按了一遍。
听到他喊疼,就停下来,仔细看一看。
等摸完,闻潭的脸也爬上了一团红晕。
他的脚天生敏感,原先两人还没分手的时候,时常在床上胡闹,什么事都干过。
每次第二天醒来,嫩白的脚上都是红痕和牙印。
时隔多年,他的脚再次被人握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抚摸揉捏,那种熟悉的酥痒感又爬了上来,挠得人心痒。
闻潭往回缩了一下。
沈天遇握住他的脚心:“疼?”
闻潭摇头,想说痒,又说不出口。
沈天遇重新低下头去,认真地看脚踝上的淤青:“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扭到了。”
“等会儿我拿条毛巾来冰敷,这两天就不要乱动了,有什么事喊我,或者按铃喊服务生。”
“要是明天还疼,我带你上医院。”
闻潭:“哦……”
闻潭的脚就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嫩白和深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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