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雪眼前一亮,从辫发中的朵朵小梅花就辨认出了身份:“那蓝色衣服的公子就是你那宝贝的栎潇弟弟吧?边上那位也未曾见过……”
羽寒星赶忙介绍道:“那位就是来我们羽氏解毒的宋氏二公子宋音尘。”
李初雪听完羽寒星的话,微微皱起秀眉,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可惜的神色:“原来他就是那位名震江湖的浪荡子?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不然倒不失为一个夫婿的好人选。”
羽寒星:“……”
*
人都到齐了后,园游会就正式开始了,因为本就是叫大家一起来松快松快的,所以省去了平日里严格的仪典和流程,先是安排小姐们一起赏花,公子们则到后殿玩射箭,等茶点都备好以后,大家再聚到一起喝茶聊天。
云栎潇方才在院内的时候,就见羽寒阳一双不怀好意的小眼睛,一直盯着长公主,如同鲨鱼见了血一般渗人。
他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上一世的时候,长公主确实是和羽氏联姻了,联姻对象自然就是羽寒阳。
云栎潇是后来才得知,这件婚事背后还有二皇子李初时插手,因为长公主虽说平日里和他关系不差,但和他那位碍眼的三弟关系也挺好,在夺嫡之战中自始至终保持中立。
李初时虽然和羽寒阳是表亲关系,但论羽氏代表的江湖势力,羽寒阳自是胜不过羽寒月的,至于军功方面,更是没法和李初叶叫板,因而他知晓了羽寒阳的心思后便顺水推舟,以增加自己母家势力为目的,撺掇了皇帝陛下允了这算是门当户对的婚事。
皇帝陛下觉着羽氏的大夫人是自己的皇妹,所以这长公主嫁过去,有人庇佑当不会挨欺负,再加上他本就不舍得心爱的女儿日后远嫁,就下旨赐了婚。
可那纨绔的羽寒阳怎可能是良婿的人选?
一开始是贪图长公主的美貌和权势,待她还算礼敬有加,可没多久就掩不住纨绔本性,虽碍着长公主的身份不至于苛待她,却也谈不上体贴照顾,待她几乎和宫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无异。
后来李初时在夺嫡争斗中失败,李初叶即位,羽寒月顺理成章成为羽氏家主。
羽寒阳在羽氏的日子开始举步维艰,更是把气出在长公主身上,非但疏于照顾,还给尽冷眼。
这长公主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从枝头耀眼的凤凰跌入了烂泥地里,连麻雀都不如,这时间一久,便郁郁寡欢,神思恍惚,以至于不当心失足落水而死。
这般如花似玉的天之娇女,一生的幸福就被如此断送在了一场可笑的算计之中。
但这一世,羽寒阳早已经被他断了一臂,身为残废,想要像上一世那般成为长公主的夫婿,自是没那么容易。
但云栎潇知道羽寒阳自不可能善罢甘休,特别是在断了一臂之后,他在觉得自己家主的地位岌岌可危之下,恐怕会比上一世更想立刻同长公主成婚。
所以方才的眼神才如此急色。
云栎潇思索片刻,觉得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羽寒月,这有了羽寒月从中掣肘,羽寒阳的美梦就该破碎了。
羽寒月虽也是个自私自利的贱人,和他那兄长并无太大区别,但因着其生母地位卑贱,以至于牵连他也自小受尽冷眼,最是不屑通过攀附女子母家,来扶摇直上这种做法。
这也是他身为羽氏少主,却全然不介意云紫钰的身世,后来成功夺取家主之位后,还愿意以最豪华的排场娶她的原因。
云栎潇勾起一抹笑容,刚准备开口:“哥...”
“栎潇公子。”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云栎潇回头,就望见一张很是清秀的面孔,双腮绯红,如同微熟的桃子,“我可以约你一同去湖边赏花吗?”
云栎潇:“?”
第49章
云栎潇正要和羽寒月商量正事, 突然冒出这么一位莫名其妙的姑娘,他就差没直接赏她一个白眼逼退她了,正准备开口拒绝, 蓦得前方有两道冷冽的目光向这里射来。
他本就一直接触毒虫毒物, 对危险的感觉比旁人敏锐得多,立刻抬眸向那个方向看去,便见到羽寒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云栎潇:“……”
这时才想到,今日前来的世家小姐都是羽寒星平日里交好的小姐妹,碍于他这位姐姐那河东狮吼的嗓门,云栎潇立即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细心解释道:“这位姑娘, 我正有要事要和兄长商量,所以不得空去游湖赏花, 不如你找那边那位....”
云栎潇刚想把这个麻烦丢给一向喜欢风花雪月的宋音尘, 羽寒星却已经出口打断:“栎潇弟弟,人家姑娘好意邀请, 本就是来赏花放松的, 谈什么要事?快去吧!”
羽寒星这么一开口,连羽寒月都不好说反话,于是也扬起笑容温柔道:“栎潇,你先去吧,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们容后再说。”
于是云栎潇只得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对着这位姑娘道:“还麻烦姑娘带路了。”
等到云栎潇同那位姑娘离去后, 羽寒星急步跟上,还不忘疯狂眨眼, 招呼羽寒月和宋音尘一起:“快跟上,不然错过了好戏,可别说姐姐我没想着你们。”
*
云栎潇跟着这姑娘一路前去,公主府非常的大,有一片偌大的人工湖,湖边还有两艘船,瞧着分外精巧雅致,看样子这位姑娘所说的游湖赏花,确实很可行。
云栎潇跟着这位姑娘上船后,便施施然地坐到了船舱的正中,那位姑娘盯着云栎潇好几眼,见他还不为所动,于是道:“栎潇公子,这公主府我来过好几次,湖心的景观甚美,不若我们将这船划到湖心去吧?”
云栎潇这才明白这位姑娘方才为何向他使眼色,原来是想要叫他划船到湖心。
云栎潇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气,看这姑娘横竖都不顺眼,正好借此撒气,于是他挂起天真无邪地笑容道:“小姐,栎潇自小就恐水,从来未曾游过湖。方才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忍拒绝,怕下了美人面子,叫美人伤心,这才答应了小姐的请求。”
“可这船桨太靠近湖面,我瞧着就有些害怕,只能坐在这船舱之中,距离水面远一些,才不会导致恐水症发作。”
“不过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千小姐划船,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被我那姐姐知道还要一顿责备。不若我们就不要去湖心了,坐在这里观赏风景,也是一桩美事。”
“搅了小姐的雅兴,栎潇实在抱歉。”
这世家小姐邀请云栎潇来游湖,其实就是端着想和云栎潇定情的心思来的。
她在宋音歌的婚宴上就瞧上了这云栎潇,回到金陵后便日思夜盼着此次园游会,今日到了公主府,见其他世家小姐还端着架子,不肯主动,便打算先下手为强,这湖心远离人群,很是清静,正是她选择的完美告白之地。
方才她见云栎潇明明答应了一起游湖赏花,上了船却不打算划船带她出湖,心里还颇为奇怪。
等到云栎潇这一通解释后,她便疑虑尽消,看来羽寒星说她这个宝贝弟弟,自小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所言非虚。
非但恐水,还不会划船。
她家里世代都是武将,兄长更是三皇子手下得力的副统领,划船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于是笑着道:“没想到公子竟有这样的难言之隐,公子能坦诚的告诉我,我就很高兴了。没关系,虽然我也有些怕水,但没有公子那般厉害,我来划船便是。”
说罢便坐到船头开始卖力地划船,云栎潇看着这位姑娘为达目的竟然连这样的差事都肯干,差点没忍住嗤笑出声,怕自己真的失态,便立刻侧头望向周边的美景。
这不算大的小船并不难掌控,因而虽说是个姑娘在划船,但船很快就动了起来,远离了岸边,向湖心游去。
只见湖水绿如翡翠,波光粼粼,整个公主府的亭台楼阁以及湖泊的沿岸,都摆满了各色的花卉,如同雨后醉人的彩虹,让人百看不厌。
这般自然壮阔的景色,确实是金陵城中难得一见的美景,难怪这园游会年年都要举办了。
岸上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出声,更显这方人间乐土,让人为之向往。
云栎潇的视线轻轻扫过岸上的人,漆黑的瞳孔一凛,比这湖底还要深不可测。
这个年节恐怕是风云起时,这些世家子弟最后欢乐的时光了。
皇帝陛下身子每况愈下,日后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这里面有多少昔日的好友即将反目,成为永世仇敌,又有多少人将身陷囹圄,丢掉性命,天人永隔。
皆不由他们所预测,更不由他们所选择。
那时,他们是否还会忆起今日这般欢乐的情景?即便忆起,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呢?
云栎潇这般细细思索着,船就划到了湖心,听到身旁起了脚步声,云栎潇便回过头来,只见那位姑娘也已经进入了这船舱之中,脸上还挂着一抹害羞的笑,坐在了他的对面,很明显是是有话要说.....
*
岸边,廊桥上。
羽寒星正举着一个望远镜盯着湖心的船,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摆明了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羽寒月虽和羽寒星不算关系甚密,但因着羽寒星一直避开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她们母女俩又一贯菩萨心肠,自小到大的也帮过他不少,才让他度过了儿时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是以他和羽寒星之间的交集并不算少,对羽寒星还是相对了解的。
见她现在这般表情,就知道有幺蛾子,于是道:“你方才阻止栎潇拒绝这瞿天姝,我还以为你是有意撮合他们,但见你现在的表情,我确信我应该是想错了。”
羽寒星斜睨了羽寒月一眼,笑着道:“果然是瞒不过你!”
“我是有意想让栎潇弟弟觅得一份良缘,可不包括这瞿天姝!”
“她就同她那位哥哥一样,平日里借着她哥哥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在我们姐妹团里作威作福,要不是母亲整日叮嘱我不要在外惹是生非,我早就想给她教训了。”
“平日里那般嚣张跋扈,今儿还装成小家碧玉,我方才见她那娇羞的模样就想吐!”
“她既敢主动招惹栎潇弟弟,我自然是乐见栎潇弟弟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还招呼了姐妹团的人都赶紧过来,莫要错过了这大快人心的时刻。”
羽寒月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这做姐姐的,自己不敢惹是生非,就推宝贝弟弟去?”
羽寒星将望远镜换了只眼睛继续观察,不以为然道:“我虽不参与你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可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据说这瞿天宸三番两次的当众坑害栎潇弟弟,和栎潇弟弟早就水火不容,我给个机会让栎潇弟弟打下瞿天宸的脸,栎潇弟弟肯定也乐意啊!”
“再说是这瞿天姝自己找上门来的,强扭的瓜不甜,届时表白被拒,成了这金陵城中的笑话,怪得了谁?”
宋音尘苦着一张脸开口了,声音凉凉道:“寒星小姐,我和寒月兄担心的不是栎潇会受到什么迫害,而是假若他出手失了分寸...”
“毕竟栎潇长得是人畜无害,可他的性子你多少还是清楚的,为保性命无虞,普通人最好是不要太接近他为好,更何况还是一个哥哥同他有些仇怨的纤弱女流...”
“届时要是真惹出什么大事,可怎么办?”
羽寒星本来还得意洋洋的神色,瞬间变得愁云惨雾,她马上抓住羽寒月,紧张兮兮地问道:“宋公子说的有些道理,是我疏忽了,现在怎么办?”
“栎潇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会怒从心起直接毒死她吧?我可是听说瞿天宸最钟爱的那个小妾,不日前就是被栎潇给毒死的。”
羽寒月扶了扶额,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那种惨剧发生。”
羽寒星倒吸一口冷气:“.....我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怎么听你这般回答,是真有这种可能???”
宋音尘凉凉道:“怎么没可能?他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你觉得谁能发现得了?不过寒星小姐确实不必过于忧虑,因为以栎潇的聪明才智,即便下了毒,也不会在这园游会上让那姑娘当场毙命,所以应当也查不到羽氏头上。”
羽寒星紧紧抱住脑袋,圆脸拧作一团,嘴唇疯狂颤抖:“我只是想给这瞿天姝一个教训,可没想要她性命,听听你们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
湖水轻轻荡漾,小船也有节奏的微微摇曳,含着冬日冷冽草木香的微风吹来,带起丝丝凉意。
瞿天姝从兜里拿出一枚香囊,娇羞着要递给云栎潇:“这是我花了一个月,亲手为公子缝制的,里面的香料我取了公子最爱的梅花,细磨成粉,香气淡雅宜人,很适合公子。”
她边说还边摩挲了下香囊上的图案,声音轻了几分:“只是我在刺绣方面不算擅长,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云栎潇瞥了眼这香囊,底色是藕粉色的,上面绣了一对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绣工非常了得,可见这姑娘着实是谦虚了。
云栎潇想到在东乔镇的时候,也见有个姑娘送香囊给宋音尘,看样子这姑娘们表达爱慕的方式,大约都逃不脱送香囊这件事。
云栎潇虽是不喜这姑娘打断他向羽寒月说要事,但也不至于轻视姑娘家的一片心意,只不过他对男女之事确无兴趣,于是没有伸手接这香囊,开始委婉拒绝:“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就收姑娘的礼物,总是不大妥当....”
哪知道这姑娘好似察觉到了他的用意,赶忙说道:“是我疏忽了,竟一直未向公子表明身份,小女瞿天姝,是骁骑营左副统领瞿天宸的亲妹。”
云栎潇听完这句自我介绍,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即眼眸微微眯起,唇边的笑意更甚了。
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姑娘竟然是那瞿天宸的妹妹。
这瞿天宸整日找他麻烦,大约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自己的亲妹竟会自降世家小姐的身份,不顾姑娘家的矜持,主动相约男子到湖中心来表白吧?
约的还是他!
云栎潇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再者哥哥造的孽欠的债,妹妹帮着偿还,也没什么不对,于是便将本要拒绝的话收了回去,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
他还是未接那个香囊,但转而开口说道:“姑娘正值芳龄,你的意思栎潇心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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