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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解(近代现代)——黄河口在逃刀鱼

时间:2024-05-19 08:31:32  作者:黄河口在逃刀鱼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温热且有力的一只手,江冉不由转过头,和他视线齐平的,是梁季澄因为不满而微微皱起的鼻峰。
  “你够了啊,冲他发什么火,别没完没了的!”梁季澄一句话就成功止住了撒泼的梁老太,赶在她再次输出之前,把他拉进了屋。
  梁季澄的房间很小,但是他打扫的很干净,紧靠窗户放了一张单人床,旁边摆着书桌,对面是一架老式的五斗橱,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木漆已经斑驳了。
  “坐吧,”梁季澄开了风扇,自己拉了把藤椅坐下,那本来是他奶奶的椅子,后来梁老太坐着摔了一次,就被搬到了梁季澄屋里。
  江冉不敢直接往床上坐,他知道梁季澄爱干净,“我…我还是走吧,我妈让我送完就回去。”
  “那你一个人出去,”梁季澄眼也没抬地说,“我不送你了。”
  外面的咒骂声还在继续,梁老太中气十足的嗓音让这道门仿佛形同虚设,梁季澄料定江冉没那个胆子自己出去,即使梁老太不会真的上手打他。果然江冉为难地向外看了一眼,还是选择了留下。
  “老唐在家长会说你坏话了,还是你妈又骂你了?”梁季澄察觉到江冉情绪不太对,从进门起就闷闷不乐的——当然不是因为被他奶奶骂,八成又是跟成绩有关的。
  江冉不说话,嘴角微微向下耷着,这个表情只有在他极度委屈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到底怎么了?”梁季澄突然心急起来,他站起来走到江冉面前,把他肩膀掰正,让他对着自己。
  “我来之前我妈和我说,”江冉终于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梁季澄的错觉,话音里还带着哭腔,“念完初中就不让我上学了,拿了毕业证就出去打工。”
  “…她原话这么说的?”
  江冉点点头。
  梁季澄第一反应觉得不太可能,江冉他妈凶是凶了点,对儿子还是很好的;但是转念一想,以江冉的成绩想上高中确实有点困难,就算考上了估计也要吊三年的车尾,没什么意义。以劳动人民朴素的回报观念来看,好像确实是出去打工更划算一些。
  “你…”梁季澄想说点什么,江冉却把头偏了过去,左手不着痕迹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这是真的哭了。
  梁季澄猛然有些无措,他没有应对人哭的经验,应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是哭还是笑,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他大概只会心烦的把人请出去…但他此刻做不到这么对江冉。
  梁季澄想表现的友善一点,帮他把眼泪擦掉,手刚要伸出去又洁癖发作,他在安慰人和弄脏手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隔着袖子帮江冉轻轻沾掉了眼泪。
  “那你还想继续上学吗?”他问道。
  “想。”江冉说,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他想和梁季澄一起。
  “那你以后每天到我家来,我帮你补课。”
  “可我…”
  “不许说你学不会!”梁季澄变了脸色,厉声喝止他,“别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想听!”
  江冉及时闭嘴,不过马上他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那…你教我的时候,不能老骂我。”
  阿澄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说他笨了,虽然这些年他早就从隋文娟那里练就了“她说任她说,我自岿然不动”的本事,但是阿澄不一样,他很在意梁季澄的看法,每次梁季澄或有心或无意的评价落在他头上,他都会偷偷难过好久。
  这个要求听上去相当合理,梁季澄没法反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了,“我尽量吧。”
  把江冉送出去的时候,梁老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正坐在桌子前吃江冉带过来的橙子。
  “那我先走了阿澄,”江冉小声说完,又冲梁老太微微鞠了一躬,“奶奶再见。”
  梁老太没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下回过来你别冲他喊了,”梁季澄把门关上,确认江冉走远了听不见才开口,“他是我朋友,又不是什么仇人,要么你就别吃人家带的东西。”
  “我吃怎么了!”梁老太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吃怎么了!你莫以为我不晓得,你帮她儿子学习,那个寡妇给咱们拿东西是应该的!”
  “什么寡不寡妇的,”梁季澄也不生气,淡淡道,“要说寡妇你不也是寡妇。”
  他这话杀伤力不算大,却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梁老太被噎的无话可说,骂骂咧咧回自己屋里了。
  屋子终于又静了下来,梁季澄走到阳台,刚好能看到江冉离去的背影,他走的很急,好像永远都是匆匆忙忙的,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月光落在他身后,像凭空多了条影子,而影子的另一端,牵在他的手里。
 
 
第12章 
  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学生一个良好的学习条件,梁季澄下了很多功夫。他去书店挑复习资料,正版的太贵买不起就去小摊上买盗版的,反正除了有几个错别字外其他没什么区别。资料拿到手之后他自己先过一遍,再挑出适合江冉做的题目,最后誊抄下来,订成习题册。
  晚上十一点,梁季澄终于放下笔,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僵硬到酸痛的脖子,长舒一口气。
  真是要了命了,梁季澄心想,他自己学习都没这么上心过,这要搁在外面得值多少人力成本啊。想着想着他不由有些愤愤,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江冉要是敢不好好学,绝对有他好看的。
  江冉丝毫不知他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严酷的挑战,他高高兴兴地登门,带着书,手里还捧着一个印花的白瓷缸。
  “阿澄,这个卤蛋是我妈拿肉汤煨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肉香味顺着没盖严的缝隙飘出来,梁季澄没吃早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但表面还是板起脸凶巴巴道,“你是来郊游的还是来学习的,把东西放下,进屋!”
  梁季澄的房间本来就小,窄窄的书桌前坐了两个人更加显得拥挤,江冉怕挤到对方,拼命往旁边靠,恨不得把身子缩成一团。
  梁季澄摆出老师的姿态,翘起二郎腿,“你的期末试卷我看过了,很…”他原想说很差,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做过的承诺,于是换了个词,“很不理想,所以以后你都要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明白没?”
  江冉自然是不敢有违,乖乖点头。
  “我挑了几个题,你先做一下,”梁季澄拿出抄好的习题,“我给你计时,做完和我说。”
  江冉最讨厌做题,尤其是梁季澄在一边看着,更让他紧张了,越紧张越不会,越不会就越紧张,最后时间结束,十道题只做对四道,还有一道是蒙的。
  江冉垂着眼不去看梁季澄的脸色,怕光是他犀利的目光就能把自己烧死。
  “算了,”江冉等了许久,没等到奚落和嘲讽,只听到梁季澄一声叹息,“我从头给你讲吧,你好好听着。”
  这个“头”具体是指哪里,江冉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阿澄给他讲了很多很多东西,有的他记住了,有的他没记住。草稿纸被他写满了又扔,一张又一张,头顶上的风扇一圈圈吱呀呀地转着,扇出来的风是热的,打在他的头发上,胳膊上,还有露出的脖颈上。
  江冉觉得眼前的字体渐渐模糊,虚化成了一个个小方块,而愈加清晰的是窗外的蝉鸣,仿佛扩音器被放大了一样,就在他耳边恬不知耻地制造催眠似的噪音。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睫毛像挂了锁,哪怕使劲撑着也顶不住沉了下去…
  “我说的你听懂没?”梁季澄一句话,猛地把江冉从昏昏欲睡的燥热中拉出来。
  “啊,我…”江冉揉了揉眼睛,他只记得自己快睡着前梁季澄说的内容,其他的…
  “差不多懂了吧。”
  他不能说实话,以梁季澄的脾气,怕是会气的动手。
  梁季澄眯了眯眼睛,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那你把这两道做一下,”他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试卷推到江冉那边,“不难,都是我刚才讲的。”
  字如其人,试卷上梁季澄亲手抄的字体如他本人一般清隽飘逸,然而此刻江冉无暇欣赏,他咬着笔杆,死命回忆着梁季澄刚刚讲过的知识…有两个答案看着像是对的,第一个是整数,第二个复杂一点,要不就选第二个吧…
  江冉刚把笔移到正确答案上,余光就瞥见梁季澄的身体往后仰了下,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被他捕捉到了。
  怎么,这个是错的?
  江冉略加犹豫了,还是选了第一个。
  梁季澄:“…”
  梁季澄:“你第一次选的是对的。”
  江冉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梁季澄把手里的笔扔到桌子上,劲儿使大了,笔从墙上弹回来,又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此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笔捡起来,但是江冉不敢动,他怕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引来梁季澄的暴怒。
  他跟梁季澄相处多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梁季澄生气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不屑,类似于路上见到与自己无关的蠢人蠢事;第二阶段,就是持续性输出,包括但不限于斥责和冷嘲热讽,这个状态,梁季澄基本没在别人身上实践过,都是到第一步就到此为止了。
  而第三阶段,就是像现在这样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光靠脸色就能把气压拉低到喜马拉雅。
  如果把人比作动物,梁季澄就像一只矜贵的猫咪,很贵,一般人碰不得,而少数几个能亲近他的人,也只能顺着毛小心翼翼地摸,并且稍一不注意就可能被挠的血肉模糊。
  这样类似暴君的性格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能跟梁季澄做朋友的,只有江冉一人。
  江冉咽了下口水,做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以最快速度把笔捡了起来,同时摆出讨好的笑脸,“阿澄,你累了吧,要不咱们出去吃点东西,我…”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梁季澄猛地站起来,连带着椅子向后飞出去半米,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冉被吓了一跳,也跟着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你早跟我说没听懂我就再讲一遍,你在那瞎写什么,骗谁呢!”梁季澄吼的一声比一声嗓门大,仿佛连带门板都在震动,“就你这样的还想考上高中,我看你学会认字就是个错误!”
  说完他又嫌不解气似的,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往地上摔。这次扔的不是笔,是江冉带过来的书,白花花的天女散花一样翻落在地上。
  这实在有点过分了,江冉忍不住小声反驳了一句,“又不是我让你教我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梁季澄哪怕正在气头上听力依旧不减,江冉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自己辛辛苦苦熬了几个大夜准备资料,结果可倒好,全是他一厢情愿,人家根本不领情。
  梁季澄啊梁季澄,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去他妈的,考什么高中,上什么学,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出去!”梁季澄把江冉往外推,江冉力气没他大,抵不过像个麻袋一样被梁季澄毫不留情丢出了门。
  “阿澄!阿澄!”江冉在外面还不死心地拍门,梁季澄狠踹了一脚才让这声音停下来。
  安静了十秒钟之后,门外传来渐远的脚步声——江冉似乎是下楼了。
  …
  还真走了啊!
  好啊,走了好,有本事一辈子别来!
  把人赶出去之后,梁季澄又一个人在卧室发了会儿疯,他把江冉带过来的书全部扔在了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本来连复习资料也想一起撕了的,但在最后一刻理智还是压过了愤怒,他想了想,没舍得下手。
  这是他辛苦换来的成果,凭什么撕了,他就是白送给卖破烂的都不给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上哪找卖破烂的呢?
  奶奶肯定知道,可要是把纸给她,百分百又得挨一顿骂,说他少爷身子仆人命,天天闲的没事糟蹋东西。
  梁季澄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好像全身的血肉和力气都被抽取出去,只留下原身一具空壳,随便一推就能轻飘飘地倒地。
  他望着满地狼藉,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书也扔了,脾气也发了,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忙活半天,最终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梁季澄鼻子一酸,生平第一次产生想哭这种情绪。
  他狠狠拧了自己胳膊一下,试图逼退这丢人的眼泪,但是并不怎么管用,有液体从他的脸上划过,滴在裤子上,染成几个深色的小圆点。
  就在裤子上的圆点即将晕成一片时,门外有敲门声传来,不多不少整整齐齐的三下,梁季澄悲哀的情绪被骤然打断,几乎立时竖起耳朵,他脑海里下意识弹出一个名字,果然接着的便是江冉的声音:
  “阿澄,开门。”
  梁季澄手撑在床头,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不安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庆幸——但庆幸归庆幸,他没有马上给江冉开门,他们刚吵完架,如果对方来求和这么快就答应的话,会显得自己很廉价。
  “阿澄,开门呀,”江冉没有放弃,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梁季澄的架子没有端的太久,他精准规划好时间,在第三次敲门声响起之前把门开开了。他心里还是缺少把握,怕自己时间抻的太久人又跑了。开门前他洗了把脸,确保眼圈没那么红肿了才敢见人。
  江冉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站的离门口有些距离,大概是怕梁季澄再把他赶走。
  “你不是回去了吗?”梁季澄生硬地问,鉴于十分钟前他俩刚吵过架,此刻难免会尴尬。
  “我给你买午饭去了,”江冉试探性走了一步,看梁季澄没有拦他,才放心进来,“买的都是你爱吃的,有牛肉粉,烧卖,还有汽水。”
  旧厂区只在北门外有卖牛肉粉的店铺,离他们住的地方有将近一公里,这么短的时间一趟来回,江冉应该是小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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