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些不适合做成颗粒的边角料,可以做成长和宽均为十公分的正方形薄板,工钱同上。
给曲令仪留下足够的备用金,木工厂老板谢澄安和他的长工萧明允,放心地去了临安。
天花没有蔓延到永谷县,段双喜的家人只是在忙春耕,昌化县那么危险的地方,没有船家愿意渡江。
段双喜把自己的船给了他们,对,是给了,他怀疑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能回来,这船也不想要了。
离开三家村的时候,谢澄安编了一本食谱,一日三餐都不同,十五天一轮,还有消渴症病人不能食用的东西。
他写了整整二十页纸,连同药方,一起交给了王文娟,离开永谷县的时候,也给了段双喜一份。
萧明允拎着药箱,吉祥和如意每人挑着两个担子,担子的两头是小号的神奇食盒,里面装着给谢澄安的羊奶。
此去临安,不是三五日的事,不能叫小郎君断了奶,天花可以通过器具传播,所以萧明允不放心临安府里的东西。
临安府有五十八个县,九百多个村子,以村或者县为单位,感染天花的人集中隔离在一处,没有感染的人不许出门。
除了官兵,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一行五人带着面衣,他们要等官兵通报过县令以后,才能进城。
不巧县令感染了天花,不能见客,是朝廷分派的太医王曼才,接待的他们。
昌化县是最初爆发天花的地方,体质好的已经痊愈,但是死亡的人数已经上万,他们正在被官兵集中统一焚烧,气味算不上好。
昌化县。
病房。
梁大夫:“在外面等着。”
谢澄安:“师父!不是说好我去么?”
梁大夫:“谁跟你说好了,你把我灌醉的事,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在来的路上,梁知水就已经把他的打算,告诉了谢澄安。
天花不是新鲜事了,每过几年它就会爆发一次,患者往往是突发高烧、寒颤、头疼、关节疼。
两三天以后,身上开始长红疹,红疹会迅速扩散至全身,大约十天以后结痂脱落,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这是有幸能够活下来的,但是很大一部分人,会因为内出血而死去。
起初还有人认为,幸存者是吃对了药,但是多次爆发天花的经验说明,目前,还没有能够治愈天花的方子。
抵抗力强,或者感染的病毒弱,就能活下来,抵抗力弱,或者感染的病毒强,就会死。
大庆朝有记载的天花不下二十次,没有因为天花灭国,是因为每次爆发的规模都不大。
大庆的交通并不发达,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人口流动性小,就不会造成大规模的流行。
虽然这么做并不仁义,但是每当天花出现,朝廷就会立刻把那个地方封死,并且派遣最出色的医师前往救治。
即便如此,每一次爆发天花,人口的死亡率都高的吓人,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明明没有对症的药,却有一部分人能够活下来,并且,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
自建朝以来,大庆医术精湛者不在少数,却迟迟未能研制出治愈天花的方子,那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不治了,让所有的人都得一遍,说不定这样一来,反而可以真正地解决天花的威胁。
此举看似疯狂,实际上是目前为止,最有希望遏止天花的办法。
如果所有人都得一遍的结果,是多数人因此丧命,那他们还是别忙活了。
为了减少死亡,梁知水打算挑选一些体质本来就差、同时症状还很轻微的患者,在他们康复以前,收集他们身上未脱落的疮痂。
体质本来就差,症状还轻微,那就说明他们感染的天花是比较弱的类型。
把疮痂碾成细粉,让没有得过的人,吸入适量的疮粉,感染上天花,却不会太严重,那么康复以后,这个人就不会再得了。
谢澄安赞同梁大夫,但是把粉末吸入鼻腔,可能会引起不适,任何一个小小的问题,都有可能让原本敢尝试的人,变得不敢尝试。
天花可以通过水进行传播,所以谢澄安提议,可以用清水稀释痂粉。
将棉花揉成球,沾取适量的疮粉溶液,塞入鼻腔,这样安全性更高,在体感上也会更舒适一些。
他们的目的是让人感染,如果稀释得太过,感染不上,那么也是白搭,稀释的不够,病得太严重,也不行。
哪种方法的成功率更高,如何把握吸入的量,都需要试验,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第一步,挑选并收集合适的疮痂。
梁知水年事已高,体质肯定不如年轻人,谢澄安把他灌醉了,才终于得到了收集疮痂的允许,可是梁大夫不认账了。
谢澄安急得跳脚:“师父!你都答应我了!”
梁知水也急得跳脚:“不行!没得商量!离远点!别跟我犟!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萧明允:“我去。”
梁大夫:“行!你去。”
谢澄安:“明允!”他不想让梁大夫冒险,但是也不想让萧明允冒险啊。
萧明允伏在谢澄安的耳边,小小声地说:“你忘了我们的秘密了?”
谢澄安:……
萧明允有一位神奇师父,教过他很多非常非常厉害的法术。
谢澄安也小小声地说:“这是疫病,你那些飞来飞去的法术,对这个有用吗?”
萧明允摸了摸谢澄安的小脑瓜:“当然有用,相信我。”
太医王曼才举着手,说:“萧二公子?你们、已经有法子了?”
此行,他只是谢澄安的跟班,身份又敏感,萧明允便对王曼才说:“幸会,我叫张铁牛。”
第102章 谢澄安与太医院正面交锋
王曼才:……
好端端的萧二公子,怎么变成张铁牛了?
双目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还故意压低了嗓音,好像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他了似的。
萧·张铁牛·明允开了天眼,知道梁大夫和谢澄安的法子可行。
但只有拿出实际的证据,才能让掌权者和大庆所有的百姓信服。
昌化县。
病房。
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在呻.吟,有的人盯着天花板在等死,也有的人在诚心地忏悔。
“大师都告诉我们了,说会爆发天花,我们却不信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报应。”
萧·警铃大作·铁牛:“这位老伯,请问您方才说的大师,是穿着一身白的降头师吗?”
老伯:“你是新来的大夫?”
萧铁牛点了点头。
老伯:“这个病根本治不好,你来做什么?这地方进来就出不去了,都怪我们不信大师,白白叫你也搭上了性命。”
两个月以前,降头师来到昌化县讲经,参与者却寥寥无几。
降头师也不懊恼,只把他算出来的东西,如实地告诉给了百姓,他说今年五月初,昌化县会爆发天花,叫他们赶紧离开。
可惜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根本没有人信,说的再玄乎,降头师也是一个外来人。
他们对陌生人本来就保持着警惕,结果这个陌生人还诅咒他们?降头师也不争辩,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便离开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田地和宅子也都在这里,好端端的,拖家带口的往哪儿去?没想到五月初,真的爆发了天花。
有人后悔没有听降头师的话,也有人说降头师是菩萨的化身,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就是因为他们顶撞了菩萨,所以这场瘟疫才如此的凶猛。
还有人说,如果今生有幸,能够再次见到降头师,他必定俯首帖耳,无一不从。
老伯:“这个病传染性非常强,你已经看过我们了,赶紧出去吧、咳咳、咳……”
萧铁牛:“老伯您别急,你们身上的病,确实没有办法医治,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阻止天花继续扩散的方法。”
取了个假名字,说话都变得温柔了,可惜老伯并没有被安慰到。
预测灾祸并不罕见,隶属于朝廷的钦天监,职责之一就是这个,民间有些能人异士,会占卜观星,也不奇怪。
降头师教人害人,这次却是救人,或许这个群体,本就分为善恶两类?萧明允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降头师来无影去无踪,实在难以捉摸,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遏止天花。
萧明允选择了一位孩童,一位老者,取下他们身上的疮痂,装进瓶子,并做了记号。
一位刚生产完的妇女,也感染了天花,要说虚弱,她绝对是最虚弱的,但是她的症状却很轻微,萧明允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就算是治病,男人也不能看女人的身子,萧明允只好用法术,隔空取物,好在土色的疮痂并不引人注目。
为了进行对比,萧明允另选了几位年富力强,症状却很严重的男子,同样取下他们的疮痂,并做了记号。
如果症状的严重与否,并不影响试验的成功率,那么他们选取疮痂的时候,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
重症与轻症的疮痂,全都取了双份,梁大夫一份,谢澄安一份。
梁大夫要把疮痂全部磨成细粉,重症与轻症,都按照半钱、一钱、一钱半的重量,分成三份,一份可供三十人使用,共计一百八十包疮粉。
谢澄安要用清水稀释这些疮粉,重症与轻症,都按照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的比例,稀释成三份,每份同样计划用三十人进行试验,共计一百八十个疮液棉球。
研磨的过程非常容易,难的地方在于,他们需要三百六十个人试,天花如此凶险,上哪儿去找这么多自愿尝试的人?
计划泄露出去,可能会造成百姓的恐慌,所以他们没有跟王曼才说,而是让他把管事的叫来。
王曼才只好给远在临安府府城的钦差大臣赵升,写了封信。
他们应悬赏令而来,解决了天花是有钱拿的,自然没有把计划全部写在信里。
可是一封没有办法的信,让恃才傲物的太医们不高兴了。
自以为看透了事情本质的林太医:“既有法子,却不明说,看似医者仁心,实则见利忘义!”
一心想解决天花的章太医:“见利忘义又如何,只要他是真的有办法。”
不抱太大希望的孙太医:“就怕是个江湖骗子,没有什么真本事,还浪费大家的时间。”
思虑周全的曹太医:“这位姓梁的大夫,是目前唯一一位应赏而来的大夫,不管怎么样,都得见一见,若是怠慢了,以后就更没有人愿意来了。”
是不是江湖骗子,赵升心里清楚,他调查过谢澄安,所以知道梁知水是谢澄安的师父。
之前因为皇命在身,没能会会谢澄安,如今,谢澄安自己送上了门,赵升当然要见一见。
赵升去信,让他们几个来临安府的府城,几个人快马加鞭,一路畅通,赶到临安府也用了八天。
路上没有值得留意的风景,倒是兢兢业业巡逻的官兵们,让人感到安心。
感染天花的人集中隔离在一起,没有感染的人不许出门,若有胆大的,想出来逛一逛,也会立刻被官兵呵斥回去。
村子里的百姓大多有存粮,县里那些没田的,就急了,临安府知府严叔敖,根据赵升的意思,每个县都配备了二十个人的巡逻队。
为了减少接触,谁家没粮了,就把米袋放在门口,后勤队会将米袋装满,按照市价收费。
有朝廷的把控,粮商没有坐地起价,这对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福音。
王曼才:“太医王曼才参见永安王殿下。”
不论内心的情绪如何汹涌,赵升在面子上,一如既往的稳重。
赵升:“王太医请起。”
王曼才:“殿下,这位就是应赏而来的大夫,名唤梁知水,这位是梁大夫的徒弟谢澄安,这位是谢小大夫的跟班,名唤、呃、张铁牛。”
跟班的跟班吉祥和如意,就不用介绍了。
赵升:……
一众太医:……
就算戴着面衣,也很难认不出来啊,但是有些事,说白了就不好了,张铁牛就张铁牛吧。
没等王曼才把话说完,梁知水便哐当往椅子上一坐,两条腿交迭着搭在桌子上,还挠了挠痒痒,把目中无人诠释的淋漓尽致。
梁知水:“澄安,你跟他们说。”
忽略掉太医们的鄙夷或者生气,谢澄安讲了他们的打算,字正腔圆,条理清晰。
十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他却全然不惧,双眸明亮,身形也正。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面对一国皇子,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原本看不起他们的出身的人,倒是有一部分人对他产生了尊重。
不嫌事大的郝太医:“让所有人都得一遍还不简单,现在放开城门,不出一个月,天花就能攻占整个大庆,还用花三万两白银叫你来?”
自以为看透了事情本质的林太医:“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所有的弱者都淘汰么,此举太过不仁,还望殿下三思。”
谢澄安:“所以我们打算先试验。”
此处省略试验原理及过程一千字。
谢澄安:“如何凑齐自愿试验的人,还请永安王想个法子。”
比起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山村野夫,还是解决了饥荒的永安王赵升,更有威望。
思虑周全的曹太医:“臣不赞同,此举太过冒险,若是不成,岂不是白白毒害了三百多条性命?”
一心想解决天花的章太医:“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是多次爆发天花总结下来的经验,臣认为可以一试。”
自以为看透了事情本质的林太医:“身为大夫,不想着怎么治病,反而想着让人得病,简直闻所未闻,殿下,此人恐怕心术不正。”
不嫌事大的郝太医:“仅在临安一府,各县报上来的死亡人数就已经接近十万,若让所有的人都得一遍,那么大庆的人数必定骤减。”
“这时候若有敌国来犯,大庆便很难全身而退,永安王明鉴,这几个人恐怕是敌国的奸细,意图利用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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