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去去去,你赶紧去!”女人跨出一步,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我倒要看看我们家小孩在自己家里玩犯了什么法?是你家的法吗?拿警察吓唬我,你当我吓大的啊。我呸!”
“你懂个屁,你这是扰民,你以为在自己家里就没问题吗?你好歹也是当妈的,不晓得给自己孩子做做榜样吗?”
青年上了一天班,已经累得不行,此时跟女人争执了一会儿,气得他眼皮直跳,脑袋阵阵发晕。
这边吵吵嚷嚷,屋子里的男孩听着声音已经好奇地走到了门边,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
这会儿他见对方瞪着自己妈妈,嘴巴一撅,手里的篮球就朝青年扔了过去,嘭地一下砸在了他胸口上。篮球又咕噜噜落在地上,滚到了一遍角落。
青年登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险些岔了气。这熊孩子力气还挺大。
“不准你駡我妈妈,大坏蛋!”男孩中气十足,满脸凶恶。
“哎哟乖宝,你怎么出来了,小心一点,现在的人都坏的很,小心被打。快回去。”女人笑呵呵地揽住小孩,亲昵地摸着他湿漉漉的头,似乎对儿子的维护很满意。
“大坏蛋,谁让你在我家的?你也是来要钱的?臭乞丐快滚,不然就叫我爸爸打死你!”小孩恶声恶气地说完,又朝青年吐出舌头吐了口唾沫。
青年登时被气了个倒仰,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小孩的模样就晓得他们家长是什么样子了。
关于拿钱的事情,这栋楼里的人大致都听说过。这孩子之前溺水被一姓乐的高中生救了,结果那高中生却好像住院了。对方的家人也曾过来讨要说法,不过都被这家人给躲了去。
事情到底如何他也就是听别人说了一嘴,毕竟他上班也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太清楚。只是救命之恩肯定是妥妥的。如今这小孩竟然这么轻蔑又不屑地说起救了他小命的恩人,还把他们称为乞丐。可见这家人的态度了,实在是既不要脸又恶毒。
他心头对这家人更加厌恶不喜。
“阿默,你在门口吵吵什么呢?是不是又是那家人过来了?他妈的一群吸血鬼劳资还不信甩不掉了?”屋内传来一道粗声粗气的男人吼声。
那名叫阿默的女人一顿,转头回答,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你睡醒了?不是那家人,是楼下的,说你儿子吵到他了,来咱门口要找咱算账呢!”
话音一落,屋内顿时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这家男主人似乎姓曾,他见过,长得一身横肉,又高又壮,关键脾气还不小,对他儿子很是溺爱。
青年自觉自己小身板不是他的对手,就怕这家人不要脸皮围攻他,那才叫得不偿失。
眼看着理是讲不通了,他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忙转身走了。临走时还抛下了一句话,“熊家长熊孩子,难怪要掉水里了,这次有人救,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小心老天爷看着呢!”
话落下,他已经跑进了电梯。等女人反应过来追过去破口大骂时,只看到了关紧的电梯门。
她心下气急败坏,之前儿子落水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今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这人竟然敢咒她儿子再次落水。
简直岂有此理,她正要按电梯追出去,男孩已经将篮球捡了起来,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饭。
她只得返回去,他儿子就是有这么个小毛病,一饿了就得吃,不然就要撒泼打滚,怎么哄都不行。不过小孩子嘛,有点儿脾气也正常。而且这小就会护着妈妈,不枉费她这么疼他!
女人想到刚才的情景,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哄着儿子进了家门。
屋里,男人岔着大腿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她进来了就问了刚才的事情。女人切了个苹果给儿子,撇着嘴跟他说了。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小孩子打个球怎么了?还要报警。我呸!就他那个样子了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生个儿子!”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满脸的不耐烦, “行了,下次别让安安在家打篮球了,最近事儿太多,少惹麻烦。安安,听到没有,不许在家打篮球!”
他朝着小孩喊了一声,小孩扬起下巴吐了吐舌头,继续啃苹果。
女人却不高兴了,“你冲着儿子喊什么?咱们在自己家里,这怎么叫惹麻烦。你又不让他出门,安安喜欢打球,他玩玩怎么了?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嘛,谁家没个孩子的,就他事儿多!”
“还不是怪你!”男人低吼了一声,“要不是你没看好孩子,他能掉水里吗?能惹出这么多事儿吗?你还有脸说,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女人咬着嘴唇有些不敢相信地瞪了男人一眼,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眼睛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
“总之最近少惹麻烦,之前那事儿还是有点影响的。那高中生好像真成植物人了,就怕到时候他们找人去咱们铺子里闹事儿。”
女人又把脸转了回来,“不能吧?他们凭什么啊?又不是咱们害的他。都是掉水里,还不是他自己倒霉成了植物人,咱家安安不就没事儿嘛。”
男人眉头拧的死死的,“你懂什么,现在的人都穷疯了,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总之最近小心点儿。”
“说得好听是下去救咱们儿子的,谁晓得他是不是自己掉下去的,不然他怎么上不来?还不是别人去救的他,倒是把锅甩咱们头上了。”
女人气愤地跺了跺脚,她憋了半晌,放低了声音说:“他爸,要不然咱们就给点儿钱给他们,把嘴堵了,免得他们......”
“你说啥?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给钱?那是植物人,一辈子的事情。给了一回就有二回,你有多少钱能给。劳资就是把钱都扔了也不给他们!他妈的,一群吸血鬼!”男人用力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怒视着女人骂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钱,你就收拾东西给老子滚蛋!”
女人脸涨得又青又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妈,我要喝牛奶,我要喝牛奶!”旁边的小孩又嚷了起来。
女人仿佛终于找到了毕生奋斗的目标,忙站起身朝厨房过去,“乖宝等一下哈,妈妈就给你拿牛奶去!”
女人走了,男人又抽出一根烟点燃,整个客厅都是呛人的烟味,男孩一边啃苹果一边咳嗽。
他也不管,只是眯着眼,脸色难看地骂骂咧咧,嘴里不停地喷出白色的烟雾,“他妈的,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偏偏弄个半死不活的,这不是诚心讹钱吗?”
“喵”地一声,透亮的落地窗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喵喵!”
男孩眼睛一亮,冲到了阳台上,几下站到了凳子上,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安安干什么你?谁让你爬窗户的?”
男人骂了一声,冲过去想把男孩拉下来。男孩好像被什么咬了一样,顿时又叫又扭,声音又难听又刺耳,小胖手扒着钢筋不肯下去。
“有猫猫,爸爸快看猫猫!”
男人皱起了眉毛,顺着男孩的目光往下看,一只狸花猫翘着长长的尾巴,敏捷地跳跃在阳台外的台阶栏之上,又踩过方形的空调外机,不一会儿,就落到了一楼的草坪上。
不远处,一个瘦高的青年站在树下,狸花猫踩着爪子奔过去,几下就跳到了青年身上,青年顺势抱住他,懒洋洋地抚摸着猫猫头。
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猫,眼里是满满的占有欲。
忽然,那青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目光透过二十六层楼的高度,准确地锁定了他们。
男人顿时一个激灵,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天气,他却好像瞬间浸进了冰水里,从头凉到了脚。
他眨了眨眼,再细看过去,那青年已经搂着狸花猫走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瘦削挺直的背影。
“真是见鬼了!”
男人莫名地摇摇头,只觉自己是还没睡醒看花眼了。也对,这么远的距离,他又不是千里眼,哪里还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啊!
第37章
深夜, 漆黑的夜空中,一抹浅淡的月光如薄纱般轻轻洒下,月色朦胧, 树影婆娑。灯红酒绿的城市也仿佛陷入了沉睡,座座高楼寂静无声, 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有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在寂静的夜中留下一道空明寂静的破空音。
“乐章......乐章......快来......快随我来......”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未知的远方传来。乐章好像从很深很沉的黑暗里醒来, 他好像睡了很久,整个人朦朦胧胧的, 似梦又似醒。
那声音好像有什么牵引力, 勾着他从床上爬起来,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
迷迷糊糊间, 他循着声音穿过窗户,穿过漆黑的街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只知道要跟随着那声音, 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青色的影子。
那影子高大极了, 立于黑暗中, 若隐若现。
“乐章,城隍有令, 让你速速前往城隍庙!快随我来。”
离得近了,这道声音便显得浑厚威严。青色人影一转身,往黑暗深处而去。
乐章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大脑里混混沌沌, 只知道紧紧跟着他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 月光之下,他似乎看见了一座庙宇。那庙在黑夜中散着淡淡金光, 同银白的月光交相辉映,如同夜色下一盏明亮的指引灯。
随后,那引着他的青色人影径直往里飞去,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金芒之中。他微微一怔,也不再迟疑,往里猛地一扎。
霎时间,仿佛有一汪清泉兜头泼下,他一个激灵,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这里是?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绑架!我警告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一道粗粝又带着几分惊恐的大叫声在耳边响起,他转头看过去。恰好看见一白金色人影正压着一个身材高壮,满身横肉的男子走了进来。
乐章见状,心下也有些惶恐。他盯着那不断挣扎的男人,心里有了几分疑惑。奇怪,这人是谁?怎么好像有些眼熟?他有在哪里见过他吗?
这男人正是曾常坤。
此时的他心下惊惧交加,他原本在家睡得好好的,再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奇怪的地方。
他是被绑架了吗?这绑匪又是怎么无声无息把他从家里绑出来的?他老婆和孩子怎么样了?他们发现他失踪了吗?他们报警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他?
一连串的惊疑不断袭上心头,让他又怕又怒。尤其是抓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甩不掉。
他一向力气极大,能单个人就能制住他的人几乎没有。除非是经过特别训练过的。
这时,他忽然发现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他转头一看,是一名身材单薄的少年。
他心下一怔,只觉这少年分外眼熟。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忽地瞪大,好似终于认出了少年。五官当即扭曲狰狞,指着少年怒喝道:
“好啊,好啊!原来是你们!这是碰瓷不成直接绑架了是吧。说什么成了植物人,一天天装可怜来我家讨钱。这是看骗不了钱就露出真面目了。”
少年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赶紧放了我。想要我的钱,做梦吧你。你们这群畜生,不要脸的吸血鬼。你他妈的,劳资弄死你......”
曾常坤越骂越气,咆哮着就要扑向身边的少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乐章吓得一个哆嗦,不住往后退。
然而下一刻,曾常坤就觉得抓在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就像是骨头直接碎在了肉里一般,疼痛欲裂。
“老实点!城隍爷在上,岂容你放肆!”
那钳制住他的白金色人影忽然厉喝一声,啸音几乎震耳欲聋。他身体一抽,当即跪倒在了地上,浑身瘫软。
就连乐章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眼前似有层层黑斑闪过。
见人老实了,那白金色人影也松开了男人,和旁边的青色人影往上方走去。
城隍爷?是传说中的城隍爷吗?
乐章心下疑惑,他微微抬眸往上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殿上方的高台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他穿着红色官服,头戴长翅帽,正拧着眉看向他们。神色严肃,目露精光。
他就是城隍爷吗?是了,刚才他迷迷糊糊间就好像听到那个带他过来的人说是城隍要见他。
城隍爷面前的长桌上还趴着一只胖嘟嘟的狸花猫。猫咪修长的尾巴微微晃荡着,那双碧蓝的瞳孔收缩着,微微放出寒芒,好像能把他的魂魄都吸过去。
他微微一颤,急忙转开了视线,就看到了城隍爷身侧站着的留着山羊胡的瘦削老人,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捧着一本簿子。
这莫非就是判官?那支大大的毛笔是判官笔吗?
而下首左右两侧各站了两人,各个身材高大,威武有力。
他们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可是不太像啊.......
乐章正迷惑着,心下却忽地一个激灵。等等,城隍,判官,黑白无常......这是.......难道他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才参加完期末考试吗?然后呢......然后他回家了,对,他回家了,他怎么会死呢?他是怎么死的?
乐章捂着头,痛苦地低吟着,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用担心,你并未真正死去。”
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空灵清寂的声音,莫名抚平了他心里的不安。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城隍爷略带温和的眼睛。
“乐章,你可还认得你身旁之人?”
乐章微微一顿,转过头去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身体正微微地颤抖着,脸色一片青白。好像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有点眼熟,但记不清了。”
沈镜心下了然,微不可查地点头。认不出也正常,毕竟昏睡那么久了。
沈镜将堂下两人的状态看得一清二楚。老实说,有了四凶神帮忙以后,他这城隍爷总算不至于那么寒碜了。至少去引生魂前来城隍庙时不用他亲自过去了。
而且,对待像曾常坤这种恶魂,威吓啊,杀威棒啊之类的也不用他亲自出手,保留了几分城隍的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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