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倾可的外套被韩风扯了下来。
韩风不容置疑的给他脱掉鞋子。
他把周倾可的头按在枕头上,给周倾可盖好被子,哄着他说:“祖宗你赶紧睡觉吧。”
周倾可说:“我不困。”
韩风拿过一个镜子,叹道:“你看看你自己。”
周倾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一下子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重的黑眼圈。
脸色惨白,再加上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活像一只熊猫。
“可是我真的不困。”周倾可说。
韩风给他带上门,“不困就先躺好,躺着躺着就困了,乖乖的啊,别搞事,不然...回来得弄死我。”
他没说出那个名字。
韩风关上了门。
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被隔绝在外。
周倾可侧过身体看着朱梦,就这么乖乖的躺了很久。
他还是睡不着,明明哥哥在身边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能睡的很香。
一想到彦恒臣,周倾可又是一阵心悸,身体里的药物开始作祟。
周倾可缩进被子里缓了很久,直到恐惧消散,他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周倾可落寞的看着堆在房间角落的行李。
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白色书包,书包里是周倾可的东西。
周倾可静悄悄的走到门那边,打开一条缝,在缝隙里偷偷看韩风。
门外的景象让周倾可呼吸一滞。
仪器前放着个带靠背的凳子,韩风的外套一半搭在身上,一半落在地上。
他此刻正低着头,静静的坐在凳子上,身体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韩风竟然累的脱外套脱到一半就睡着了。
周倾可放在门框上的手指慢慢缩紧,“你才是该睡觉了......”
从昨晚开始韩风就一直在忙,在飞机上的时候也没睡觉,落地以后还要给周倾可抽血化验。
韩风一直都没休息。
周倾可从书包里翻出一条毯子,轻轻走到客厅,将小毯子盖到了韩风身上。
动作非常轻,但韩风的眼睛还是睁开了一条缝。
韩风作为一个被蛛皇追杀多年的人,对任何动静的感知都是敏感到极致的。
他看到周倾可后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周倾可把毯子塞给韩风,“你去屋子里睡吧,我睡不着,我帮你看着这个机器。”
韩风看着周倾可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不用。”
周倾可固执的将韩风推到屋子里,然后把他推到床上。
韩风原本想起身,但身体一接触到柔软床垫之后,浓浓困意就瞬间涌了上来。
他最终妥协了,因为他也看出周倾可确实睡不着。
韩风说:“机器上的红灯都变绿就叫醒我......”
韩风闭上眼睛,周倾可说:“知道了。”
听到回答,韩风这才发出匀长的呼吸声,睡着了。
周倾可将自己的书包拿到外面,他把房间的门关好。
把书包放到仪器旁边。
他拿着手机,翻出了号码簿,手指点在联系人“哥哥”。
周倾可又开始害怕,他本能的想把手机狠狠扔出去,然后将自己缩到一个黑暗的角落。
想远离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
周倾可身体里的药物开始疯狂的折磨他,就算他不看联系人,心中浓厚的恐惧却还是无法消散。
周倾可张着嘴,剧烈喘息,害怕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忍着难受,从书包里掏出了咒刃,还有......两瓶止血药剂。
他努力撑着墙,让自己不会因为腿软而跌倒在地上。
周倾可从韩风的药箱中拿出一卷绷带,回到凳子旁边。
周倾可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还有仍旧亮着五个红灯的仪器。
他抽出咒刃,将袖子拉到最上面,他的手都在发抖。
周倾可很怕疼,连打针都害怕。
受一次伤都能哭好久。
但他此刻心里只想着彦恒臣,只有彦恒臣。
周倾可把咒刃的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臂,嘴里喃喃:“哥哥......”
他狠心划下,咒刃在周倾可的手臂上划出一条细长的伤口,周倾可疼的剧烈颤抖一下。
鲜血顺着胳膊流到地面的瓷砖上,周倾可脑子里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他按下拨打联系人,给彦恒臣拨了过去。
“好疼......”周倾可还是疼哭了。
电话在响铃,跨国拨号要等很久。
体内的药物折磨着他,周倾可害怕的想挂断电话,他的手指刚刚伸向红色的“挂断”按钮。
周倾可握紧咒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了一刀。
周倾可用那只被划的流血的手臂,拿着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是系统的默认铃声,一阵一阵的重复响。
周倾可没忍住疼,不小心哭出了声。
这时,电话终于接通。
周倾可像是一个终于得到水的,濒死的鱼,无助无力的游离在空荡荡的世间。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周倾可才真实的踩到了地面。
“周倾可。”
彦恒臣在呼唤他,那声音冷淡之下压着急切的关爱与担忧。
周倾可手里的冷汗滑腻腻的,他用力的捏住电话。
“哥哥......哥哥......”周倾可哽咽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怕把韩风吵醒。
周倾可在听到彦恒臣叫他的时候,用咒刃再次划向自己的手臂。
留下第三道伤口。
周倾可疯狂挣扎着想逃离药物的掌控,他用鲜血压制恐惧,用疼痛抓住理智,用自己仅剩的一切去弥补对彦恒臣造成的伤害。
周倾可把咒刃攥的很紧,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很弱小,但他的爱不会。
周倾可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因距离太远,都是失真的。
“哥哥我很想你......我没有害怕你......你...别伤心...我真的没有不要你......你也不能...不要我......”
周倾可能听到彦恒臣的呼吸。
得是多么急促剧烈的呼吸声,才能穿过无数山海传到周倾可的耳边。
“没有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很快就会回来。”
周倾可的哭声压抑,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我......喜欢哥哥...我一点也...不害怕哥哥......”
“......哥哥别伤心......”
“我喜欢......哥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我想...和哥哥回家......”
刀刃割破皮肤的声音太小,彦恒臣听不到,但他听到了周倾可的哭声。
彦恒臣说了两遍,他说话的嗓音用力到沙哑,“我很快就回来,我很快就接你回家。”
周倾可嘴唇发白,“......好。”
周倾可已经到极限了。
他挂断电话,手机掉在腿上。
瓷砖上的血迹太多了。
一分二十秒的通话,周倾可划了自己十七刀。
手臂最前面的是被割出的浅淡血痕,最后面的是被撕裂的纵横血肉。
周倾可费力的将止血剂倒在手臂上。
白色粉末都被血液浸染成红色固块。
一瓶不够,他拆开第二瓶。
直到全部的止血剂都用完,周倾可疼的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从凳子跌坐到地上,面对着自己的血液。
周倾可抬起头,仪器的灯光有一个变成了绿色,其余四个都是红色。
周倾可用绷带缠绕住自己的手臂,他不会包扎,弄得自己很疼。
花费好长时间才弄好,周倾可把袖子放下。
幸好他这几天瘦了很多,看不出袖子下面缠着绷带。
周倾可打开窗户,防止血腥味流窜到屋内,被韩风发现。
他忍着疼,快速的收拾好地面,把染着血液的纸巾放到塑料袋里,包裹了很多层。
周倾可的心跳如擂鼓,他将这些东西都放到自己的书包里,然后才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手臂疼的撕心裂肺。
待血腥味散去,周倾可用完好的右臂将窗户关好。
他打着哆嗦,瘫坐在凳子上。
仪器上面的第二个灯光变成了绿色。
周倾可没有力气再动,他盯着剩下的三个红灯。
虽然很疼,太疼了,疼的要死了一样。
但他心里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幸好哥哥没有发现。
他这次什么都没有搞砸。
周倾可心想,等他病好了。
彦恒臣想干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也可以。
第81章 韩风说太傻了
窗外天色渐亮,仪器的最后一个灯光也变成绿色。
周倾可回到屋内,轻轻推了下韩风。
周倾可一夜没睡,外加失血过多,现在已是头重脚轻脑子昏沉,就连推的这一下也没有什么力气。
自从挂断电话以后,他听不到彦恒臣的声音,周倾可的脚下就又变成空荡荡的了。
他好想哥哥。
韩风看到周倾可脸色的时候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白。”
韩风一溜烟从床上起来,把手放到周倾可额头上。
“温度正常,不过你现在跟个小僵尸一样。”
周倾可勉强扯出一个笑,他现在太累了,趴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梦乡。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梦里都是彦恒臣。
严肃的彦恒臣和对着他笑的彦恒臣。
周倾可醒的时候浑身酸痛,但因为得到了充足的睡眠所以头脑清醒。
韩风一直在研究周倾可体内的药物成分,也终于在他醒来的时候熬好了一碗黑乎乎的特效药。
朱梦在周倾可睡着的那个时候就醒了,他对韩风感到跟陌生,并不想和他靠的太近。
周倾可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朱梦苍白的脸,现在他们两个都白的差不多了。
韩风靠在门口,“你可算醒了。”
周倾可不自觉的捂着自己胳膊上的袖子,生怕韩风发现。
“你劝劝他,伤口的药再不换就要发炎了。”
周倾可扭头看朱梦,他脖子上的绷带已经变的乱糟糟的。
朱梦在周倾可醒过来的时候就握住了周倾可的手,握的很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周倾可有点担心,因为朱梦握的好巧不巧,就是他受伤的那只手。
韩风催促周倾可,“快点,没一个省心的,周倾可把桌上的药喝了,你。”
他指着朱梦,“跟我去换药,绷带也得重新缠。”
周倾可心中有鬼,干什么都心虚。
他乖乖的捧起桌上的那碗药。
朱梦神色警惕的看着那碗药,仿佛这是什么致命毒药似的。
白瓷碗中的液体漆黑,黑的还不纯粹,总之非常恶心,一喝下去就会死掉的那种卖相。
韩风拍了拍周倾可的肩膀,“你是太久没喝过我熬的药了,喝,不好喝我跟你姓。”
周倾可嘴角抽搐,抿了一口,他的眼睛霎时就亮了。
还挺好喝,符合韩风的一贯风格。
朱梦戳了戳周倾可的脸,喃喃:“没死诶......”
韩风扶着门框,朱梦竟然怀疑他的药能喝死人?
他抱着手臂一脸严肃的说:“你这个金发小朋友一点也不礼貌。”
朱梦疑惑的看着韩风,“我要讲礼貌吗?”
韩风斩钉截铁,“要!”
周倾可太久没吃饭,饿的不行,他仰头将碗里的药咕咚咕咚全部喝光,一点也不客气的举着碗,“好喝,还要。”
朱梦看着周倾可,像是在思考周倾可这个动作和“礼貌”沾不沾边。
韩风无奈的看着周倾可,然后对朱梦一本正经的说:“他可以不礼貌,你不可以。”
韩风抱着手臂,扫了朱梦一眼,“我不认识你,你还是蛛皇的人,就算你没有伤害周倾可,但彦恒臣和鲨鱼现在暂时离开,也是你间接造成的结果。”
韩风烦躁道:“我已经三天没见我老公了。”
朱梦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韩风,他根本听不懂韩风说的话。
周倾可觉得韩风现在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他走到韩风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韩风......”
朱梦躲在周倾可身后,对韩风说:“对不起......”
韩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摸了一把周倾可的脑袋。
朱梦跟在周倾可身后,周倾可跟在韩风身后,三个人像一列小火车开去了客厅。
朱梦被周倾可按在沙发上,周倾可坐在朱梦旁边,他准备偷学一点缠绷带的技巧。
因此周倾可看的特别认真。
韩风对朱梦的态度说不上好,但他给他换绷带的时候动作依旧很轻。
周倾可心想,韩风好像给任何人治病包扎的时候都一样认真。
沾染血渍的绷带被扔进了垃圾桶,朱梦脖子上的伤口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韩风给他涂上药,包扎的动作非常熟练。
周倾可微张着嘴,惊叹于韩风动作的丝滑,并且觉得自己也会了。
韩风给朱梦包扎完就没再看他了,他走到窗台上点了根烟。
周倾可轻轻拍了朱梦两下,“你好好待着,我去找韩风。”
朱梦点头,“嗯。”
周倾可拉开窗台上的门,闻到烟味的时候就下意识想咳嗽。
但他还是忍住了。
韩风看周倾可过来,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按灭在窗台上的一个烟灰缸里。
烟灰缸中还堆了许多烟头,根根都昭示着韩风这两天心情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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