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葭反应太少,除去那些游戏里接人出门、闪现挡技能、蹲人报仇之类的经典把妹把弟手段,新粉还真没见过他整什么花活,单看陈青蓝一个人唱独角戏,难免觉得他搞单恋,还特地翻出采访,说他那段“你们跟他打游戏也会爱上他的”纯纯就是表白,而Jia郎心似铁根本不回应。
他们毕竟在主宰段,陈青蓝也没什么空分神,他当然也知道是在卖腐,卖的还不怎么走心,没什么好委屈的,他纯粹职业道德,谢哥根本不懂其中精妙,一板一眼地随着他卖,帅气工具人罢了。
这段没有真情的造谣婚姻就像没贴商标也没有质检的自挤牛奶,好喝是好喝,但一点保障都没有,随时都有得布病重开的风险。
想到这里就怪委屈的,陈青蓝操纵着角色走开。
谢葭都准备打2v2了,见他走开,也没问一句什么,居然硬生生往后撤,回归正常补兵。
要是他问一句,陈青蓝还可以借题发挥,摆一摆娇妻的谱,可姓谢的平时讲战术侃侃而谈,现在却一屁不放。
平生最恨直男,詹湛除外,陈青蓝叹了口气,插了个眼,貌合神离地又回到谢葭身边,可能还是有点不爽,听着语音里人家叫谢葭ID,说什么三个人也可以的,不由得小声嘟囔:“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葭听见了——他早就说过什么牌子的耳机都挡不住陈青蓝的噪音。
说什么?为什么要说?
他上次被人Bbox骂了一次之后就不怎么开语音了,被人肖想胸肌恶寒之后也不怎么关心弹幕了,现在一打开,就听见一道轻柔的嗓音问:“水草哥哥,要不要一起玩呀?”
哦,水草是我,谢葭有点新奇,他突然回忆起此前自己名不见经传的时候也不乏邀请自己组队的路人,但跟陈青蓝在一起之后就很少了。
大概是因为下路两人黏得很紧配合出色,一看就不是什么路人。
也可能是因为为了避免听见污言秽语,陈青蓝会叫他把语音关了,自己来解决。
谢葭想到这里,就自觉完全明白了,他切了一下屏——陈青蓝直播间,看了一眼弹幕,平淡地回复:“已经很少闪现撞墙了。”
想了想,又补充:“不要劝我们分开。”
游戏里两个角色本来貌合神离宛如中年夫妻,陈青蓝慢吞吞地走近了点,往他身上套了个盾。
谢葭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是习惯不好,打起游戏来压根不关注弹幕,陈青蓝那边活人多刷得快,但也决定了乐子人多的现状,谢葭则不然,他的弹幕组成比较单一,观众也比较真情实感。
【
?谁问你了
不是姐们不就嘴了两句你的嫁妆嘛
平白无故你跟哥们演什么拆散小情侣呢
他还是那么深情我哭死
不是你宁愿回复陈青蓝的弹幕都不回复我们吗
】
他本来还是很有一些电竞男神应有的女友粉的,看了几天直播也都退散了。
无他,一个打起游戏来不管弹幕不管队友的男人却能精准地在每一次辅助尖啸的时候及时赶到现场拉偏架,选择小团战的胜利还是老婆的六十秒复活?根本难不倒他。
这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这就是竞人的爱情观。
女友粉跑路了,臭买腐的大胜利,甚至有人去现场给他们举灯牌,陈青蓝唯恐被再次戳瞎双眼,谢葭脑子里则根本没长那方面的功能分区,他们也不会知道有什么人拉了话题盖了楼来逐字分析这两个男的生涩地演的这死出。
直接大叫哥哥救我是很好的,说明这小子脑袋里联系人置顶是他哥,小声嘀咕护夫也是很好的,说明这小子把爱哥写在心上,同理可得,神兵天降救人大命是很好的,说明姓谢的时时刻刻把对象放在心上,闪现挡技能也是很好的,说明这男的又帅又有实力又恋爱脑。
但是吃醋是很好很好的,因为垮着个批脸的陈青蓝脸上也不写着“在卖腐”了,流露出一种酸溜溜的阴阳怪气,被攻击的谢葭则一脸“我又做错什么了”的迷茫心虚——天知道在一个秀完会问观众学会了吗的男的脸上看见这表情有多爽。
陈青蓝:“哥好受欢迎的哦。”
谢葭沉默。
本来只是随口嘴一下,他装聋作哑,陈青蓝难免觉得好不值。
人就是这样的,不喜欢的时候吃点小委屈能忍,有感觉之后哪哪不对劲都难受。
陈青蓝:“你们都不知道的,POI赛后还加我哥好友的,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谢葭忍不住:“司马昭。”
陈青蓝一手托腮:“好有文化的哦,难怪把人家迷死了。”
谢葭又沉默,他真希望陈青蓝回到那个直接尖叫“击毙他”“哥我要这个”的版本。
不更新自己就会被版本淘汰,原来这就是张欢的世界吗?
陈青蓝再接再厉:“没办法,POI的辅助也比我好的哦。”
谢葭开始紧急抽查弹幕的作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人很懂情感问题,接着逐个排查病因。
不知为何大家只是在看他笑话,于是他说:“你以后也把语音关了吧。”
【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分,这次陈青蓝甩你
我出一个嘉年华助力离婚
我在砍JLD.Jia你也来砍一刀吧
】
陈青蓝抿着嘴,连连点头:“哦哦,但是我不是闲着无聊找帅哥搭伙打游戏的辣妹啦,我要工作的,我不是闲人,哥哥。”
【
Jia:头好疼,好像要长出情商了
说真的感觉现在对陈青蓝的嫉妒也没那么强烈了
这都是他应得的
】
谢葭是独生子,虽然一直觉得市面流通的大部分是死孩子,但偶尔也觉得要是有妹妹弟弟喊哥哥姐姐还是挺甜的,没想到年近二十一,家长没给他整出意外,倒是自己死了这条心。
怎么会有听着这么甜但这么让人难受的“哥哥”。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他好像有点痛苦,他说:“没有,你没有比别队的辅助差。”
陈青蓝貌似坚强:“哦哦这样啊,没关系的啦,哥跟谁打游戏是哥的自由,跟我说一声就好啦,不跟我一块儿也没关系的。”
谢葭真有点痛苦了,满朝文武窃窃私语沸反盈天,竟无一人能破此局。
还好他还有那么一些几乎不存在的恋爱脑观众。
【
拒绝他啊急死我了嘴是没买吗
】
谢葭有嘴,谢葭觉得自己抓到要点了,他彻底松了口气,先开麦说了简短冷硬的一个“不”字,切断语音,想了想,又声音压低,对陈青蓝说。
“你不菜,我不跟他们打游戏。”
话讲出来明显不对,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比平常软和这么多倍,有种伏低做小的感觉,听得陈青蓝也沉默,观众也沉默。
怎么感觉...好夹哦。
老观众这时候才冒出头来,为Jia怒洗。
【
电竞纣王来的
不得了哑巴开口说话了
死夹子我就知道你不是电竞男神
他还不够爱吗你们懂什么叫千里走单骑怒接小娇妻
】
陈青蓝也没说什么,角色往他谢哥身上又靠了靠。
谢葭终于有盾吃有奶喝,于是想,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电竞法西斯就法西斯吧。
下了播,他还向陈青蓝解释:“对这方面...我的确不太懂,如果你能给我一些提示,或许我的表现会更好一点。”
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谢葭没那么多固执己见的想法。
技术平平,全靠人格魅力获得粉丝喜爱的陈青蓝,他生气一定有他的理由。
陈青蓝抬起脸,倒让他一愣。
这人脸上早没那怨夫的死出了,又青又蓝的头毛跟化学反应着火似的灿烂,嘴一咧笑得十分猖狂:“没事儿,哥,我演的,这不是美美搞到一手嘉年华,请你吃冒菜哈哈哈!”
“不好意思啊哥,气氛到那了,我不作一下不行的啦!”
是吗?
谢葭盯着他没心没肺笑得冒尖的一颗虎牙,好半晌,被他托着胳膊走出二里地才低声——低得几乎听不见地回答。
“嗯。”
第27章
季后赛JLD首轮零封淘汰红霓,第二轮面对更逊几分的HN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这两天约的训练赛就少,旨在准备胜者组决赛可能与KOP或是XYX的硬仗。
谢葭请了一天的假出门,理由写得一板一眼,说是去探望亲人。
大伙儿也不想偷窥谢葭的隐私,但谁让他抄送一份到群里呢。
根据人离开小团体之后将自动变成小团体的话题定律,他们在这里边嚼外卖边嚼舌根也合理。
刘井被调理过,进了战队之后发现他Jia哥教训他不是立威,其人真就这么端庄,心里的佩服和无语是五五开的,大部分时间佩服多点,端着饭盒唏嘘,措辞十分人情世故:“没听说队长是S市人啊。”
苏子邈:“很正常吧,可能在本地有亲戚呢。”
陈青蓝:“很难想象哥有亲戚。”
许嘉欣:“很难想象爹地是人生的。”
他板正过头,标致得过头,作息跟人类也有显著差异,许嘉欣有理由怀疑他是机器人。
“讲真,用AI打职业是不是违规啊?”
好在关于谢葭是不是人类这点,研究员陈青蓝已经有了初步的研究结果:“他吃饭会咽下去,应该是人。”
许嘉欣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原来只是精神病,我们这边有临床经验的。”
陈青蓝立刻读出她歹毒的影射,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
前段时间高强度搜队友的许嘉欣在论坛上找到一篇深扒齐小茗的帖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病友,编着编着开始说齐小茗有精神病,发作起来会满地爬行打人杀人,大半夜看得许嘉欣把走廊灯都笑亮了。
齐小茗刚睡醒,听她这么编排也没变脸色,可见JLD第一精神病院的苏主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只是阴恻恻地宣告:“让我知道是谁...”
苏子邈倒是隐隐有点担忧:“难道是其他战队的人?”
许嘉欣摸下巴:“没可能的啊,我们就一ESPL的小破战队,没投资就今年解散,浇死发财树就能把我们击垮的啦,何必壮我们威风嘞?”
詹湛大惊失色:“这么歹毒?我们发财在老家待着呢。”
陈青蓝顿时眉头紧锁,道:“不要急,我让苏阿姨加强防备,回头再给发财上个保险。”
不过说实在的,齐小茗这人本来就够让人闻风丧胆了,她要真是精神病岂不是无敌。
想到这点,几个猪比看看妈咪的脸色,吃饭速度骤快。
谢葭搭乘四一二路公交车,等车十三分钟,他拒绝了两个搭讪的人,坐上车后也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下车后,他走了十分钟,才来到树影斑斓的一座院落前,寸土寸金的S市,这样一座面积不小的独栋建筑是什么价格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谢葭抬起头,看见木质牌匾上秀丽的字迹——Lettuce 疗养院,他怔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手表,才从胸前口袋取出证件交给门卫。
门卫年纪不小,体格健硕,仔细核对了他的证件,这证件没什么不对,只是和普通的家属证件不同,是无名的一张任意通行的证件——甚至级别更高,但没关系,疗养院里的人毕竟很少,而她也不是什么混日子的保安,于是她皱着眉问道:“你是林云秀女士的什么人。”
谢葭任她打量,让她在自己的面孔轮廓上找到那个瘦弱温和的女人的影子。
仔细一看,确实是像的,他的眼睛最像,只是很可惜,遗传自妈妈的凤眼里,没有林云秀那样一汪温柔的春水,而是含着一团冰冷的烈焰。
“她是我妈妈。”
林芋迟到了五分钟,她刚从一个活动场地赶来,眼皮上还带着点浅淡的眼影,风驰电掣地抵达疗养院时,门卫告诉她林云秀的家属五分钟前已经到了。
她愣了一下,才点头,说一声谢谢,就脚步匆匆地往里走去。
她迟到了,谢葭就准时进去,这很合理。
不过,她没有想到谢葭会独自进去。
毕竟他们已经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了,小姨几次三番羞怯地借着各种理由问她,都只能得到“他说他很忙”的答案,失落和愧疚几乎要从她那双林家人的凤眼里滴出来。
听上去,仿佛是个什么别让等待成为遗憾的广告,表弟谢葭是那个没心没肺在外潇洒的不孝子,小姨是那个失落孤独的空巢老人。
不能说是不怎么相似,实际上,林芋冷静地想,应该是截然相反才对。
小姨是重获新生的自由人,表弟谢葭才是那个可悲的自困的囚徒。
“...我是帮凶。”
她还记得谢葭说过的话,紧接着,他又承诺。
“只要我稍微有那么一点能力,我就会回来见她。”
他确实也没有食言。
她走进小院,几个人坐在那里纳凉,见了她就打招呼。
“小林院长。”
“吃饭了没有啊小林?”
“小林好多天没来了,是不是瘦了...”
“瘦了也好看,阿拉小林顶漂亮的,那个海报啊...”
林芋点点头,还以尽量温和的微笑——她的社交面具比表弟还烂:“上午好,刚吃过。”
她急匆匆地走进建筑里,一方面逃避对她的关注,另一方面是她没在小院看见谢葭,担心他迷路。
三楼303房间,林芋敲了敲门,这次里面传来的不是低弱的女声,而是平静冷淡的男声。
“请进。”
林芋松了一口气,拧开门把手。
房间不是常见的那种病房,大概五十平,女人在这住了一年,空间布置安排得精致小巧,从客厅一眼可望见阳台,因为今天特殊,哪里都洒扫过,连书柜门都晶亮,阳台摆了一只藤桌,四把藤椅,杯碟都是平时林云秀收藏起来舍不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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