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鸿端适当引过话头,给没闯到高层的其他胞族介绍塔内情况。
初级塔以三层为以分界线,一二三层为机关弩箭,虽然弩箭发射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但发箭动静大,来处可寻,箭矢轨迹又有规律,因此对于修士来说其实并不难对付。
四五六层为万剑阵法,阵法刻画在墙壁上,虽然发箭位置可寻,但悄无声息,又因不需上箭,因此攻击并无间隔。一半兽修被从此处刷落。
魔鸿端缓声说:“七八九层是无影剑,剑光自半空无根而生,根本不知道攻击从哪儿来,又从何角度斩去。”
容秋插嘴:“嗯嗯,第九层的攻击还会转圈儿,我明明躲过了,它却又从另一个方向回来。我在九层呆了好久,光顾着躲剑了,根本无法靠近上去的楼梯。”
与赖着不走的铁塔修士不同,定级塔还是能奈何容秋的。
因此到了时间便直接把他从门口丢了出来,而不是让先生进塔里捞人。
众人从容秋的讲述中琢磨出点意思:“……躲过了?你的意思是,你全都躲过了,一次都没有被打到?”
魔鸿端也有些惊讶,无影剑绵密如春雨,又难以察觉,就连他也是靠硬抗内伤才上的八层。
“被打到了一次,”容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痛了,再挨一下我就要痛死了,所以后来才努力把其他的都躲过去了。”
魔族众人:“……”
魔族众人都有点无语。
此时“凡尔赛”这个梗还没被发明出来,所以大家很难简洁概括此时的心情。
他们也痛啊!他们也不想挨!
但是这种事情是想努力就能努力得来的吗?!
那他们还想现在就渡劫飞升呢!
*
魔族几人另有计划,岔路口时便与容秋分别。
他去食堂吃罢晚饭,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破天荒的,正厅的门竟是开着的。
寝舍两人一房,之前容秋的旁屋一直没人入住,开门关门自然是他一个人管。
此时自己才刚回来,门却已经是开着的了。
难道要有新舍友住进来了?容秋有些兴奋地想。
此时,夕阳恰好沉入远山,天光仿佛忽地一下晦暗下来。
院中廊下挂的灯笼有术法牵引,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
远远的,容秋看见正厅里确实站着一个人。
烛火影绰、半明半暗,那人影也瞧不真切。
灯笼里的烛火从院门口一路燃了过来,正巧亮起到容秋身边。
霎时,周身院落一片朦朦暖光。
容秋突然玩心大起,提起步子飞也似地朝前奔去。
他步履轻快,只比依次燃起的烛火晚半步踏进面前的晦暗里,假装这一路的灯盏是专门为他燃灯照明。
浅碧色的衣袍携着一线烛火,恍然间真似某种驱暗的精灵。
容秋自娱自乐,玩得挺开心。
最后几丈路时他双脚一并蹦过门槛,脚尖在地面灵巧一点,轻盈落地的同时勾起尾音同房中人打招呼。
“嗨,新来的朋友,你好哇!”
与此同时,烛火分毫不差地燃进屋里,点起殿中的盏盏琉璃灯,将整间正厅映得亮亮堂堂。
听见动静,本来背对他的人转过身。
灯火莹莹间,映照出出一张温文俊美的脸。
“你好。”
那人略微诧异一瞬,未语先笑,语句中便也浸上了温吞笑意。
他上下打量了容秋一眼,煞有其事地赞道:“嗯,清明这身浅色衣衫亮眼,倒是很适合你。”
“——啊!老婆!!!”
容秋尖叫起来。
面前的人一身宝蓝色掐金丝广袖长衫,银制护额拥簇着一颗缀在眉心的蓝色宝石,周身护体灵气有如霞光仙云,仿佛天上的星河落入人间烛火。
一双如画眉眼笑盈盈向容秋望来,不是颜方毓还是谁?
这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心口有小花“噗噗噗”盛开的声音。
老婆回来了!!!
老婆终于——
等等,老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此时老婆来敲门,一阵心虚却突兀地从容秋心里冒了出来。
怎么上午刚被人戳破假孕,老婆下午就回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是元丛竹给他说了什么?
自己不会露馅了吧?!
第038章
一旦先入为主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就连对方刚刚的那句夸赞都立马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容秋后脊梁毫毛根根竖起,第一反应是想转身就跑。
但这样未免心虚,还是勉强忍住了。
他刚刚玩得开心, 竟没顾得上抬头仔细瞧瞧厅中的人, 不然他是能在半途就认出老婆的背影, 然后提前跑路的!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容秋后悔不迭。
仿佛应证容秋的猜测一样, 颜方毓瞧着他眯了眯眼睛, 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啦?怎么看到我反而一副心虚的样子。”颜方毓微顿一下, 轻声问,“闯祸了?”
“没、才没有……”容秋低头嘟囔。
颜方毓慢悠悠踱步而来,在容秋颊边“刷”地一声展开折扇, 给他涨红的脸扇了扇风,随口道:“真的吗?”
熟悉的灵力隐隐汩动, 随扇风一同吹到容秋的脸上。
余光中,他瞧见洒金扇面上有氤氲墨字时隐时现。
显然, 对方又在卜卦了。
小兔子本就全凭野性行事, 不善细思琢磨,此时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没想到如果颜方毓是因为知道假孕而回来, 那么此时便不必要再行卜算了。
老婆寻到蛛丝马迹,怒而回来揭穿自己假孕骗婚的阴谋——这其实只是他做贼心虚的臆想。
然一遇到眼前更加紧迫的危机, 他便把上一刻的担忧全给忘干净了。
如果让颜方毓完成卜算,自己和元丛竹的对话一定瞒不住了。
一定不能让他算出来!
情急之中, 容秋一下子揪住颜方毓的袖口,眼巴巴望着他:“老——那个, 颜哥哥。”
他打了个磕绊:“你、你怎么回来了呀?”
小兔子故意撒娇卖痴,一个“呀”字咬得又棉又软,任谁听了都不会忍心不把注意力放在其身上。
颜方毓被这么一打断,扇面上的墨字果然隐了下去。
他好笑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啊?”
容秋愣住。
颜方毓空闲的手掌一翻,一只毛茸小团子出现在他手心里。
团子绒毛雪白,内芯敦实,触手却毛茸柔软,被戳扎成一只长耳朵小兔的模样,两粒小小的黑芝麻粘在脑袋两侧充当眼睛,制得着实精巧可爱,栩栩如生。
“哦……”颜方毓拉长声音,斜眼觑他,“原来这个不是你送的吗?那看来我找错人了。”
说罢,他手掌再一翻,隐去小兔团便甩袖要走。
“等等!”容秋大喊着拽住颜方毓的袖摆,“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的!”
这就是他前天让喳喳送去因果课教所的东西。
老婆不过来找他,他又别扭主动去寻,就只好送另一个“自己”过去。
旨在暗示“您的迷你兔已经送达,当事兔也需要去探望一下”的意思。
颜方毓半转回身体,那只兔团又赫然出现在掌心。
“嗯?是吗?”他的语气似是不信。
“当然是啊!这是我以前用褪掉的绒毛扎成的团子,就是扎的我自己!”容秋急切地说,“它的眼睛是黑色的,耳朵的形状也和我的一模一样!”
现在有孕不方便化原型,容秋只好“刷”地凝出自己的耳朵,让它们同小兔子团一样趴伏下来,贴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你看你看!”他背对颜方毓,抬手不住指着自己脑后的兔子耳朵,“它的耳朵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哦?是这样吗?”颜方毓左右端详着手里的雪白兔团,为难地说,“我怎么觉得不是特别像?”
容秋简直要急得跳起来:“怎么会不像呢?我明明——”
仿佛是意识到什么,容秋的话语陡然一顿。
余光中,他看见颜方毓脸上愉悦的表情,那双星子一般的眼眸中盛满促狭的笑意。
小兔子也不傻,几乎是瞬间便明白过来。
颜方毓是在骗他。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容秋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好坏一个人!
明明甩甩扇子就能卜出毛团的主人是谁,却偏偏要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逗弄他!
——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还相信了!
“我不要送给你了!”
容秋色厉内荏地大喊一声,跳起来将颜方毓掌心的兔团子抢回怀里。
颜方毓悠然道:“什么送我?不是本来就是我的吗?”
容秋一愣,忽然发现握着的兔团子不见了,再回头一望,果然发现颜方毓洁白如玉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又托回了他的小兔团。
“还给我!”容秋扑过去要再抢。
颜方毓手掌倏地合拢,挡住了容秋的这一扑。
小兔子气呼呼地掰开他的手指,却发现掌心空空如也,兔团子不见了。
“在这儿。”
颜方毓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五指,给容秋看掌心的兔团。
后者急急探身去够,颜方毓却轻巧把手高举过头顶,避过容秋伸来的胳膊,旋身转了半圈又躲了过去。
容秋就像只眼前被吊着胡萝卜的驴子一样,绕着颜方毓这块磨盘傻兮兮地转了一圈,却连只兔毛都没摸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耍了。
容秋仰起头看着颜方毓,那人额间蓝宝石熠熠,笑吟吟的脸依旧俊美好看。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在老婆面前丢尽了。
“啊!”容秋涨红着双颊,大叫一声,“我不要了!”
说完,他丢下厅中的颜方毓,“嗖”地一下钻回房间里。
埋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不动了。
没一会儿,容秋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身边。
紧接着,自己面前的床褥陷了下去。
“怎么啦?”
颜方毓挠挠他的被子,指甲落在锦缎被面上发出簌簌的轻响。
容秋不理他,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继续缩着。
“生气了?”
颜方毓好脾气地绕去他正面,翻手变出毛茸兔团,试探问:“那还给你?”
感受到与自己气血相连的兔团凑近,容秋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抱着膝盖,额头抵着床板。
“你肯定觉得我特别傻。”他闷闷地说。
“你不傻。”颜方毓声音含笑,“怎么会有人觉得一只小兔子傻呢?明明憨态可掬。”
容秋用零星的文学素养阅读理解了一下,当即更委屈了。
“……还憨得让你捧腹大笑,那还不如傻呢!”
颜方毓这回真的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想?应当是可爱得想捧在手上才对!”
“……真的吗?”
容秋说完,却像是害怕对方反悔一样,连回答都不听,飞快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说:“那你捧捧我。”
小兔子依旧用被子蒙着头,只从锦被中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脸,一副小心试探的表情。
大概是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有些憋住了,他双目含水,挺翘的鼻尖上带着一抹殷红,莫名就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意味。
“不对……我现在没法化原型,你捧不住我。”容秋懊恼地嘟囔。
他抬起头,用一种理直气壮,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那你、那你摸摸我。”
容秋的态度太过理所应当,以至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颜方毓也有片刻的怔愣。
他知道这只好色的小兔子一向不掩对自己的迷恋,但那也只是好“颜色”,并不是“□□”。
不过仙葩在前,颜方毓也知道兽修脑回路多有跳脱不定、惊世骇俗,一时间,他也拿不准面前的这只到底是哪个方面的意思。
还未等颜方毓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兔子头顶的锦被往下一滑,露出他一头乌发,和一对雪白的兔耳。
没有锦被的压迫,长耳朵“刷”地一下立了起来,直挺挺地竖在容秋脑袋顶。
容秋还没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只一个脑袋朝前伸了伸,长耳朵垂下来,耳朵尖尖几乎戳在颜方毓脸上。
他挑起眼梢期待地看向面前的颜方毓,那骄矜的神态好似在说“还等什么呢?快摸啊?”。
颜方毓……颜方毓一时无言。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沉吟着开口:“我们人族……”
容秋:“嗯?什么?”
颜方毓:“平时不用如此孟浪的字眼。”
“啊?!”
容秋大惊失色,瞬间就联想起话本子中的“流氓淫贼登徒子”,兔耳朵刷地又贴紧后脑勺。
他缩回被子里,怯怯地问:“‘摸摸我’……这、这就算孟浪了吗?”
颜方毓严肃点头:“对。”
“可、我……我我……”小兔子结结巴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整只兔都从被子里挺了出来:“你又在骗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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