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魅魔领主被气得够呛。
迟殷声音冷静:“如果是这么仓促的见面,恕我今天不能和你同去了。”
“等下次......”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把刀抵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两人刚刚虚伪维持的平和被打破,小会议室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终于图穷匕见了。”迟殷顿了顿,声音只是轻颤了一下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不过还是提醒您,学院里都有监控,薄宴也知道我今天在学校。”
但魅魔领主并不在乎。
他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刀锋:“我知道你们有监控,所以希望你能乖乖跟着我出去。”
“但如果你再这样磨蹭下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魅魔领主的表情有些扭曲,他附在迟殷耳边,话中都是狠戾:“我跟了你大半个月,和你玩的比较好的几个人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一个,我记得是叫乔恩是吧。他的宿舍在B栋604.”魅魔领主连着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迟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魅魔领主的话狠狠戳中了迟殷的心思——
“你自己有薄宴护着,总得考虑考虑你的同学吧?”
迟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他将形势看得透彻,他今天已经彻底没有不去的选项了。
就算今天他能躲过去,下次说不定对方直接冲着他的同学们来了。
如果不能把事情了结在今日,后患无穷。
他不是被威胁后因为妥协去的。
他是为了解决事情而去的。
迟殷的声音清冽:“我明白了,走吧。”
“不错,还蛮识相的。”魅魔领主很是满意,收起了刀子:“那就请吧。”
迟殷几乎是被领主押着朝外学院楼外走去,走上了学院外面停着的一辆悬浮车。
悬浮车缓缓升空,迟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在终端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他终端上设置的紧急警报系统。
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按照这个节奏敲击终端,终端便可以立刻通知薄宴,并实时共享移动路径。
迟殷无条件相信薄宴。
就算自己真正陷入危险,薄宴也一定会来救他。
*
虽然薄宴和他已经事先做足了所有可能的准备,但当迟殷被魅魔领主押着辗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心还是不禁往下沉了沉。
魅魔领主竟然带他来到了魔族和人类栖居地的交界处。
魔族科技低微,迟殷抬起手一看,果然终端已经没有信号了。
“不要想着联系薄宴。”魅魔领主微笑道,“你男人现在说不定正自顾不暇呢。”
迟殷不语,瞳孔微微地颤着。
领主很满意迟殷有些僵硬的动作:“剩下的路,就要飞行一段了。”
他已经是一族首领,将迟殷整个人提起来不在话下。
魅魔领主的骨翼在背后展开,腾地一下升到高空。
似乎是为了借机发泄刚刚被迟殷怼得哑口无言的不快,魅魔领主完全没有照顾迟殷的感受。
被拽着在空中各种急速上升和下降,等被重新放在地上的时候,迟殷已经面色惨白,快要吐出来了。
迟殷咳嗽了几声,抬起头看向幽暗森林中由高耸石柱搭建而成的巍峨建筑。
“这里是......咳...”迟殷的话音间带上了一丝犹豫,“魅魔族的领地?”
“忘恩负义的东西,当时是谁抬举你去了龙族?”回到了自己的族地,魅魔领主也不再伪装。
他浑浊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抬脚将迟殷踹出去了一米远,垂垂老矣的身子动怒起来依然足够吓人。
“迟殷啊迟殷,你是离开魅魔一族太久,连祖地中的祭坛也不认识了。”
魅魔领主的话音间带上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妒意。
他们魅魔一族被认为是卑贱的存在,哪个族人不是以色侍人靠着床上的恩典活着。
凭什么,凭什么迟殷就能够逃脱这个命运。
魅魔领主再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好了,有私人恩怨之后再说,现在我还有话问他。”
祭坛内部被人打开了,迟殷看到走出来的人的面容,瞳孔微微一颤。
魅魔领主愤愤地瞪了迟殷一眼,却并没有再做什么。
他向来人微微欠了欠身:“是,薄先生。”
那人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将迟殷架了起来,把人带进了室内。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合上,迟殷轻喘了口气,语气肯定:“您是薄宴的父亲。”
他碍于这是薄宴的父亲,语气仍然还保留着几分尊重:“初次见面,薄先生就如此大动干戈,倒叫晚辈有些惶恐。”
“我是薄宴的父亲不错。”薄英宏带着皱纹的眼角很快地弯了一下:“初次见面,却不对。”
“很多年前,我在这里见过你一面。”
第89章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迟殷脸上的表情仍然还保持着镇定,只是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薄英宏的声音相当从容不迫,仿佛迟殷是他请来的客人, 他正在和小辈追忆往事。
“我本来以为那片鳞片才是关键, 没想到是你。”
“什么意思?”迟殷镇定自若的表情破开了一道裂缝。
他的眸光紧紧盯着薄英宏,语速极快, “鳞片?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鳞片?”
和他相关的鳞片只有一样——
塔修斯的一片龙鳞。
*
当时他被塔修斯从那个宛如狗洞的地方捞出来的时候和魔族街上的小流浪没什么两样。
龙君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洞窟,他第一次见到那么软的被子和那么好吃的东西,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塔修斯虽然突发奇想把他带了回来, 却并没有什么带孩子的耐心。
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公务要忙,差人给迟殷安排了住的地方也算是仁至义尽。
只是小迟殷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 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塔修斯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自己乱动东西会不会惹怒龙君。
于是迟殷很谨慎地什么也没有碰, 自己裹着衣服在床的一角蜷缩着睡着了。
他被龙君带回来的事情很快在同龄人的圈子里传遍了。
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一开始还忌惮着龙君不敢再来招惹他。
但日子久了, 他们见迟殷的吃穿用度还是和之前一样破破烂烂, 很快就解读出了龙君对他并不上心的事实。
好几个小坏种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迟殷, 看来你伺候的不尽心啊?龙君怎么连个衣服都不给你换的?”
“你懂什么?”旁边有人嘻嘻哈哈,“说不定龙君就是不喜欢俗的,就喜欢......”
那人的目光带着淫邪, 把迟殷全身上下都舔了个遍。
语气暧昧:“就喜欢这种会装纯的。”
于是好几次,迟殷又是带着伤回的屋子。
反正龙君也不长回来住,倒是方便了他换药。
有一天, 迟殷照例回到屋里脱下了上衣,笨拙地去够自己后背上的伤。
“啪”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小魅魔吓了一跳, 赶紧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一转头, 就看见了塔修斯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风雨欲来。
迟殷顿了一下。
他以为是龙君是不喜他弄脏了床和用了这些药。
小魅魔乖乖地从床上下来,双手绞在胸前,垂着头,声如蚊蚋:“抱歉,我不是故意......”
塔修斯根本懒得听他嘀嘀咕咕的话。
男人直接走上来搬过了迟殷的肩头,黄金瞳中倒映出迟殷身上带着血色的伤口。
塔修斯哼笑一声:“迟殷,你真是好样的。”
“我把你接过来,是让你继续被欺负的?”
迟殷的头更低了些,塔修斯的话音其实非常平和,但他还是被吓得不行,生怕下一秒塔修斯就要把他赶走。
果然塔修斯的语气更加加重了几分:“抬起头,看着我。”
小魅魔抬起头,眼中满是惶惶不知所措。
龙君的声音很严厉:“迟殷,一昧软弱丢的是我的脸,明白么?”
“龙族靠实力说话,你如果真的不适应,就回到自己族里。”
迟殷瞳孔骤缩,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扑簌簌地颤着。
他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龙一魅魔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算了。”塔修斯自觉没趣,他刚要站起来打算走了,脚步却黏在了原地。
他看见小魅魔瓷白的脸上滚下了一串一串的泪来。
迟殷被人骂biao子,下贱的时候没哭。
被人打被人意谋不轨的时候没哭。
现在却轻轻松松被塔修斯几句话给说哭了。
小魅魔哭起来无声无息,只是清亮的眼泪爬满了满脸。
迟殷绯红色的眼睛湿润又明亮,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塔修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莫名心被刺痛了一下。
迟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可能......他可以被很多人看轻,却唯独不是那么想让塔修斯对他失望。
但是他还是搞砸了。
迟殷垂着眸子,睫毛上都积蓄着一汪泪。
如果就这样回到魅魔一族,还不知道领主大人会对他怎么生气。
到时候自己的日子恐怕会更差.....
迟殷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却发现龙君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这么笨,连说句软和话都不会?”
迟殷闻言更难过了,他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塔修斯也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接着。”
龙君清冽的声音传来,迟殷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了男人抛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鳞片。
龙鳞表面覆着一层神秘而深邃的黑,微妙地随着角度和光线变化折射出各种颜色。
迟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愣愣地捧着鳞片看着塔修斯,有些不知所措。
龙君态度随意,好像自己扔出去的不是鳞片,只是随手丢给了迟殷一个玩具。
“这是我的一片鳞片,你随身带着,别人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没人会再欺负你。”
塔修斯的声音漫不经心,落在迟殷耳里却是如雷霆万钧。
他一直很珍惜地将这一小片龙鳞贴身带着。
直到他被赶出龙窟的那一天,所有在龙窟所得的一切都不被允许带出。
迟殷并没有带走什么,身上全部所有
将那个鳞片摘下,交还回了塔修斯手中。
将鳞片给出去的时候,迟殷的手都有些颤抖。
虽然这对龙君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施舍,但对他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他很想开口问能不能让他留下这个鳞片作为纪念。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交还了这枚鳞片,也就交还了所有从塔修斯手中获得的东西。
他身无一物来到龙窟,最后也清清白白离开。
这就是他最后的尊严。
*
迟殷眼中翻涌起浓重的恨意。
小魅魔哑声道:“那片鳞片在哪里?我当时明明......”
他本来想说明明还给了塔修斯。
但随即迟殷好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魅魔领主。
绯色的眸光仿佛淬了毒。
“是你。”迟殷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声音沙哑,“当时来接我的人是你。”
他兀自笑了一声。
“所以......”小魅魔喃喃道,“龙君从来没有抛弃我。”
即使是这样迟殷仍然没有失态。
“没错。”魅魔领主看着迟殷的表情,有些不甘。
他声音戏谑,非要戳破迟殷这幅清清冷冷的样子不可:“是我又如何?”
“你连向自己男人挽留两句都不会,还能怪到我不成?”
魅魔领主说出的每句话都直往迟殷的心窝上戳。
“我只是用上了一点魅惑天赋让你以为我就是龙君殿下,没想到你对我说的话半句都不怀疑。”
“如果你们感情坚固,又怎么会被我轻轻一挑拨就见效?”
迟殷的心蓦然一痛。
当时......他虽然对塔修斯心生爱慕,却是没有一点儿信任。
被龙君抛弃时只会觉得果真如此,甚至连半点怨怼都不敢有。
迟殷抬起下巴:“我和塔修斯究竟如何还轮到你来置喙,倒是你每一句都在颠倒是非。”
即使心神震动,迟殷的脑子还是转得极快。
他没有继续和魅魔领主做无谓的纠缠,迟殷的视线转移到薄宴的父亲脸上。
“您刚刚说,本来以为那片鳞片才是关键。”
“所以当年这一切是您策划的,那个鳞片对您有什么用......”迟殷顿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小魅魔的呼吸一滞。
迟殷直视着薄英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把这个鳞片给了中岛先生的团队。”
“魔族的特征包括鳞片包括翅膀包括我的犄角都是精神力的外化。”迟殷语速飞快,“所以中岛团队只有如果利用体外精神力的成功,却没有怎么将精神力从体内引出的部分。”
迟殷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看向薄英宏的眼神几乎可以将对方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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