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穿着棉麻质地的浅色长衣长裤,身形非常瘦,虽然不显羸弱,但一打眼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
魏东就是典型的......打手?总之是陌生人都绝对不会看错的武行。他穿着深灰色战术背心,黑色长裤,胳膊和大腿布满了虬结蓬勃的肌肉群。
魏东的肌肉线条和专门吃蛋白粉练出来的大肌肉块不同,他全身肌肉成条状紧实地附于筋骨,整体看起来健美又蓬勃。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在实战中十分能打的肌肉形态,因为沈敬年的兵哥保镖们个个如此。
沈敬年问赵束他和他带来的兵哥们住哪,要先去安顿行李。赵束随便叫过来一个干瘦的小马仔,指着“东来员工宿舍”,让他带沈敬年一行五人过去住。
沈敬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成群结队的糙汉子正在门口三五成群地蹲着纳凉聊天,其中不少人还是半裸的。
隔着三四十米远,沈敬年莫名闻到了一股汗臭,他马上反驳:“我不去。”
赵束马上呛道:“那你睡院子里”,然后又补充,“当露营了”。
沈敬年气得直瞪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正在警戒的兵哥们,不甘心问了一句:“那面什么条件?”
“四人一屋,独立水电,一楼食堂”,赵束的耐心仅仅能够支持他以最简短的语言完成信息交流。
沈敬年回身走到兵哥面前交流几句,然后又回到赵束面前,“我同事可以过去住,我不去”
赵束觉得好笑,“你比别人多个鸟啊?”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难听?!该多少钱我付给你不就完了嘛!”
沈敬年突然就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古训。没想到自己横了三十来年,栽这鸟不拉屎的小院子里了。
赵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一种沈敬年完全看不懂的陌生表情缓缓道:“那你住我隔壁吧”
“好啊”,沈敬年不疑有他。
马仔接过他的行李箱,朝另外一栋楼走去。
处理完住宿问题,沈敬年很自觉地跟着赵束去吃小食堂。
小食堂类似于国内普通饭店的一个包间,只不过带独立后厨。一张长方形的柚木餐桌两侧带四把同材质餐椅,此时还加了一个大红色的塑料凳。
沈敬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觉坐到那张脆得仿佛时刻要塌的塑料凳上。
他进来之后发现餐桌前坐着的不仅有赵启和魏东,还有一个小女孩,他记得这就是前一阵儿赵束骗他说是女儿的那个小侄女,看来小丫头是赵启的闺女。
不同于室外的湿热,小食堂内凉爽干燥,隐约还有浅淡的熏香。棕黄色的柚木餐桌上满满当当两个青花大瓷碗、两盘炒菜和一份翠绿的甜品。
两大一小都盛好了汤和米饭,但是没动筷。沈敬年知道这不是等他,而是在等赵束。
席间赵启用中文问了沈敬年几个基础问题,沈敬年一一答了。他发现赵启、赵束在他面前说的都是中文,而魏东一直说缅语。
餐毕,赵启问赵束沈敬年住哪。
赵束答:“住我隔壁”
赵启和魏东均是一愣,尤其是魏东,不可置信地高声反问:“你隔壁??”
赵束点头,不太在意地说:“反正空着。”
魏东还要说什么,被赵启挡了回去。赵启盯着赵束看了足有半分钟,视线如突降的寒潮般无孔不入。
赵束一开始低头看自己的饭碗,后来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头不遮不挡隔着狼藉的餐桌跟他哥对视。
接受到弟弟的视线,赵启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笑,最终微微呼出一口热气,“说得对,空着也是空着,去住吧”,随即率先走出了食堂。
赵小禾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感受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她紧张兮兮地爬到魏东怀里,扒着魏东的脖子不下来。
魏东拍拍小丫头的屁股,瞪了赵束一眼,抱住孩子跟着赵启往外走。
沈敬年就算再莽也意识到他即将要住的那间房有问题,他犹豫着问:“要不我换一间住?”
赵束的声音混着着院子里低沉的机器轰鸣,似远似近仿佛裹着冰碴子飘过来,“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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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沈敬年一脸忐忑随赵束进入全院子装修最奢华也是最神秘的四层小楼,楼梯间在贴着大门的左手边,沈敬年装作不经意往一楼大厅看了两眼,感觉跟一般小公司的待客区也差不太多。
楼梯间两侧均是雪白瓷砖墙,连幅挂画都没有,沈敬年目之所及只有赵束劲瘦的背影。
他盯着赵束的屁股一圈一圈绕到四楼,然后又盯着赵束的后腰从最东头走到最西头。
四楼结构类似于学生宿舍,简单到无须赘述。走廊冷清笔直,房门一个挨一个如同盒装牛奶一般整齐排列在南向。
沈敬年粗略一扫,一共5个房间,而他的行李此时被放在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前。
如刚才饭桌上所言,这间房在赵束隔壁,也就是说赵束住在第四间。
如果没有刚才饭桌上的争执,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件事,可一旦细琢磨后,就会觉得这个布局不合理。
正在这时赵启领着赵小禾,身后跟着魏东还有一个女人从楼梯间依次上来,五大一小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赵启抬眸朝这边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打开第二扇门,随后女人弯腰抱起赵小禾走入。
接着赵启后退两步打开第一扇门,无论是开门还是进屋后回身关门的动作都几乎无声,安静得看不出半点情绪。
魏东朝赵束和沈敬年的方向冷哼一声,旋即打开第三扇门,踏入——转身——摔门——咣!
沈敬年差点乐出声。
赵束目光阴沉地看了一会儿依次紧闭的三扇房门,突然间绷紧全身的肌肉,就在沈敬年以为这人要冲过去挨个把人家的房门踹开时,赵束又毫无预兆地瞬间卸力,回身拧开了第五扇房门。
说没有好奇是假的,毕竟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沉默的争端。但沈敬年心知肚明,虽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半小时前他才第一次见赵启和魏东,就算自己再怎么招人嫌也罪不至此。
所以说,这大概率是赵束的家事,而他千里迢迢来到曼德勒,如非必要绝不愿再节外生枝。
屋内装潢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确切地说是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屋子是两室两厅一卫的格局,室内大范围沿用缅甸最常见的柚木装修。
抛开情感因素,沈敬年其实挺喜欢这种慵懒闲适的东南亚风格,总能让他想起海岛、烈日和椰子。
空气中丝毫没有长时间密闭后的霉味,反而有一种和小食堂内如出一辙的淡淡熏香,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主卧依然是典型的东南亚风格,客卧则温馨很多,1.5米小双人床,浅色的四件套,床中央还有一个卡通毛绒抱枕。
沈敬年半秒都没犹豫,直接把箱子拽进客卧。
赵束站在沈敬年身后撇撇嘴,倒也没说话。
沈敬年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沉重,没话找话聊:“刚才那女的是你嫂子啊?吃饭的时候没见着呢?”
“我侄女的保姆”
“哦,那你嫂子呢?”
“我没嫂子”
一般这么说的,要么就是非婚生子,要么就是离了,沈敬年都不应该再往下问。
但是话题生生截停在这儿,也不太对劲,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我能去你屋看看吗?富贵儿弟......”
沈敬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在第二个“弟”字出口的一瞬间,他猛然想到这人比他大一岁.......
好在赵束没纠结“哥哥”和“弟弟”的问题,而是说:“你能不能别再叫这个SB名字了?”
当时赵束以为两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就随口编了个顺嘴的名字,没想到这人还叫个没完了。
最主要的是,两人的每次交流,赵束都觉得是此生最后一次,所以每次都懒得搭理他。
但是现在不同了,没准儿得跟这人朝夕相处半个月,要是天天听他这么喊自己,非得把他头拧下来不可!
“怎么不能叫啊?当初不是你自己说你叫赵富贵的嘛!”
难得一遇赵束吃瘪,沈敬年于是更加得理不饶人。
赵束这一天身心俱疲,没心思再跟沈敬年扯淡,转身抬腿就回了自己房间,依旧是连个招呼都不打。
“嘿!小猫崽子一点理不讲!”,沈敬年嘀嘀咕咕朝赵束的背影抱怨,然后揪着大腿上的长裤布料,缓缓蹲地上打开皮箱,一件一件把这小半个月要用到的必需品拣出来。
第二天,赵束前脚刚推开自己房门,隔壁沈敬年的房门后脚就跟着打开了,仿佛这人一直猫在门后埋伏一样。
赵束手压在房门把手上调侃:“你盯了一宿梢儿?”
沈敬年大大方方点头,“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可不是得盯紧你嘛”
吃过早饭赵束问沈敬年今天有什么安排,沈敬年失笑,“我能有什么安排?!”
赵束心说你不乱跑是最好的,“那你在屋里呆着,饿了就下来吃饭”
沈敬年马上追问:“你去哪儿”
赵束今天还真有点事儿,昨天半夜木那敞口挖出来一块大料子,他想跟着技术部门去看看。
赵束很少独自在外面深究料子,但是不至于连看一眼都不行,一般自家挖出上吨位的高品质大料子,技术部门都忍不住提前过去看一眼。
因为有的时候决定翡翠品质的不只有料子本身的皮壳、形状、手感等等,有经验的“看料人”更愿意去挖掘地看看石角深度、土质、周围水脉等其余客观因素。
赵启给赵束的最大宽限就是可以随技术部门一起去。
今天赵束就是要跟着杨庆峰他们一起去木那敞口,沈敬年一听也要跟着去。赵束的嫌弃就差写脑门上了,“你跟着去干嘛?碍手碍脚的”。
沈敬年不管,就是要去,“当你陪我旅游了,到时候一起结钱”。
就这样,沈敬年坐上了赵束那台纯白SUV的副驾位。
赵束单手夹烟打方向盘,把车当飞机那么开,沈敬年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你们这边儿上班也打卡吗?”
“啊?什么卡?”,赵束抓准空隙右脚猛踩连超两台车,漫不经心说。
沈敬年的腰和脖子紧紧抵住椅背,无奈低吼:“不打卡你开这么快干什么!!!老子可是独生子!!!你TM给我慢点开!!!”
赵束嗤笑一声,勉强把车速降到120迈。
白色保时捷半跑半飞半滑翔了一个多小时,在沈敬年即将突破吐与不吐边缘的那一刻,终于一个急刹伴着漫天扬尘稳稳冲上沙石土坡。
这不是高速路上的第一个小时,这是翻山越岭、强行变道、颠沛流离、不打转向的一个小时。沈敬年捂着胃双腿打颤跟赵束打商量,“富贵儿,回去我开行吗?”
赵束“嘭”地一声甩上门,杀意弥漫地威胁:“你TM再叫这个SB名字,我把你脑袋揪下来扔矿山里!”
沈敬年真不知道除了“富贵儿”还能管赵束叫什么,“赵束”这个名字本身太冷,直接叫大名的话太生疏,叫“阿束”又太像......太像这里的.......
他说不清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从昨晚到现在,他听到包括赵启和魏东在内的大部分人管赵束叫“阿束”,也有几个年轻人叫“束哥”,但他莫名不想这么叫。他甚至觉得就连赵小禾叫的那声“小叔叔”都比“阿束”好听。
沈敬年依然梗着脖子不吐口,“‘富贵儿’有什么不好的啊?多喜庆啊”。
赵束上前一步用手机的边角抵住沈敬年肩膀,眼神中是浓浓的不解和诧异,“你什么毛病啊?”
“叫什么不是叫,你也不是小媳妇,还准备哭一场?”,沈敬年仗着自己还没给赵束结钱,以甲方的身份无理辩三分。
就像赵束这个人对很多事都不在乎一样,他其实无所谓一个名字。“赵束”、“阿束”、“小束”、“束哥”、“老板”、“老弟”、“小赵”等等,叫什么他都能接受,加上确实是自己当初脑子抽了随口胡诌的“赵富贵”,谁成想蝴蝶能振出这么远的声波。
“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赵束白了他一眼,快步随已经踏沙往里走的技术部众人一起往山脚下。
沈敬年抿嘴乐着跟上。
往山脚走的过程还算平顺,矿工已经挖开了路,只要小心些顺着走就行。
不过沈敬年发现队伍里有个年轻人总回头看他,于是他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赵束,“富贵儿,那黄衣服的总看咱俩”。
赵束往前瞥一眼,正碰上杨庆峰回头,“哦,我同事,可能看你脸生吧”。
雄性之间的感觉异样而微妙,沈敬年确信那人目光中绝不只是好奇的打量,好在他也不是大姑娘,看就看呗。
杨庆峰脚步放缓,在几人终于到达山脚时终于蹭到了赵束身侧,“阿束,你挺久没来这边儿了吧?”
“嗯,能有两个月了”
“没事出来走走也好,总在屋里闷着多没劲”
本是一句苍白的说教,可是杨庆峰的话语柔柔的,仿佛恋人间随口撒的娇。
赵束没什么反应,他弯腰揭开蒙石料的青灰油布,掏出随身的小手电磕了两下原石右前方凸出来的一个小钝角。
赵束朝后伸手想让人给自己递桶水浇原石皮壳,半天没等来水,一回头正撞上杨庆峰还没来及收起的眼神。
赵束轻咳两声,“外面热,不爱动弹”,随后把油布重新蒙好,示意马仔抬到车里。
杨庆峰无声叹了口气,依然柔声道:“阿束,今早这儿又挖出来两块小料子,在上面棚子里呢,一起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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