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年乐了,“嗯”。
沈敬年一行五人一路颠簸终于双脚踩上曼德勒机场的拼花大理石地面,兵哥们体力不是盖的,反衬出为了赶工作进度已经熬了几个大夜的沈敬年疲惫不已。
办好入境手续后,眼眶酸涩的沈敬年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飞行模式给赵束发信息:我到了
五分钟之后赵束的电话打进来。
没等沈敬年出声,对面直截了当说:“出通道往左走,我打双闪呢。”
沈敬年招呼后面四人按照赵束给的路线往外走,果然看到了一台打着双闪的纯白保时捷,后面还跟一台汉兰达。
沈敬年让四位兵哥先原地等,自己深呼吸捋了两把刘海,随后大踏步往斜前方走。没走两步,第一辆车的副驾门打开,赵束下车。
赵束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工字背心,下身迷彩大短裤,脚上随意趿拉一双人字拖,所有露出的人体组织全部附着一层薄且柔韧的肌肉。
发尾半长不长的杵在脖子上,些许发丝蜷出一个弯儿。
沈敬年突然猜测这人也许只在北京剪头发,第一次见面他扎着小辫应该是刚回北京还没来得及理发,第二次在饭店见应该是刚剪完,第三次在瑞丽见他刘海稍微有点挡眼睛,现在堪堪能扎起来,如果按照他下个月回北京的安排,正好还是扎小辫的长度。
不经意间掌握了赵束的一个小秘密,虽然无关紧要但沈敬年心里依然没来由的窃喜。
被暗中分析的这件事情横跨好几个月,但实际上在脑子里只转了两秒,并且没耽误沈敬年的视觉神经正常运转。
说实话,他有点不认识眼前的“富贵儿”了,虽说本身就不了解多少吧......
赵束一手夹烟,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步步走近的沈敬年,整个人像一头肆意懒散又时刻准备千里奔袭的猎豹。
得,之前的几面算是白见了,又一个新的“富贵儿”!
烈日从沈敬年身后直射过来,他踏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踩到赵束面前一个身位。
他本身比赵束高几公分,加上他穿的休闲鞋,赵束就趿拉一双人字拖,导致此时他比赵束高出七八公分。他微微低头看向眼前人,笔挺鼻梁下的薄唇向上一勾:“没想到我真敢来吧?小猫崽子~”
赵束一口烟喷他脸上,“腰子够用吗?”
缅甸地处西藏高原和马来半岛之间,属热带季风气候,全年平均气温在27度以上。
两人从车里出来这么一会儿就被潮湿灼热的空气铺了一层薄汗,沈敬年被赵束眼尾和鬓间的微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他盯着赵束微微汗湿的脖颈看了两秒,随后刻意压着嗓子道:“那得看谁要了。”
沈敬年一行人刚露头就被副驾上眼尖的赵束发现了,但沈敬年把其余人叫停在二十米之外自己走过来,慌乱中他没太注意那几个人。
此时他顺着沈敬年的肩线往后看,不远处的四人个个脊背挺直,双腿微跨,目露精光。这是一种不自觉的高强度戒备状态,不是普通人能够演出来的。
赵束的目光停滞几秒,随后立即转身上车,连半秒的犹豫都没留。
沈敬年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蒙了,刚反应过来,车身已经响起嗡鸣。
他猛敲两下赵束这侧的玻璃,随着玻璃的缓缓下降,赵束饱满的额头,漂亮的桃花眼,秀气的鼻尖,还有此时向下沉的嘴角徐徐展露。
沈敬年不知道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 “怎么了啊?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赵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道:“我去哪用得着跟你打招呼?!”
“不是,我大老远来找你,你就把我扔在机场?”,沈敬年莫名其妙,按说这人能来机场接,就说明不排斥他来。见一面之后就把他扔在机场?人生地不熟的,这是什么逻辑?
“我让你来了?!”
赵束边说边升车窗,沈敬年眼疾手快直接把手卡在玻璃上,赵束无奈再次把车窗降下,眼神中满是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儿?”
沈敬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这出儿真TM不值钱啊!
但是来都来了,左右不能就这么调头往回飞吧!他强挺着把火气往回收,“带我去你家坐坐吧,我买你的翡翠”。
赵束眼神微不可查地往依然在警戒的四人身上瞟了一眼,上下虎牙叼着自己口腔内侧的软肉磨了磨,挑眉问:“带美金了吗?这边不收人民币。”
沈敬年双手攥拳,咬牙道:“带了!!”
他没把手抽出来,依旧卡在赵束的车窗户上,扭头给兵哥打电话,让他们在机场旁边租车跟着这辆保时捷,随后自己拉开赵束这侧的后排车门,利落地弓身钻进车里。
刚才跟赵束说话时,他已经用余光把车里扫了一遍,赵束身后有个空座儿。
赵束“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司机接收到赵束的眼神,一脚油门性能良好的SUV瞬间发动。
一路上赵束和司机还有后排沈敬年旁边的人交流都是缅语,沈敬年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中间司机下车买水,沈敬年抽空戳戳赵束的椅背,“你有个哥啊?”
赵束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敬年接着问:“你哥叫赵启?”
被深棕色软绵发丝包裹的后脑勺瞬间转向,赵束“唰”地回头,满眼戒备,“你怎么知道?!”
沈敬年敲了一下自己的单边无线耳机,颇有几分得意,“中缅同声传译,6班倒,24小时在线”。
赵束翻了一个巨大的,几乎要掀翻车顶的........白眼。
沈敬年本来就闲得发慌,逮住一个话题不放手,抓住机会跟赵束搭话:“你们家几个孩子啊?”
赵束后悔没在刚才自己上车的一瞬间让司机赶紧落锁,现在后悔也晚了,人已经坐在自己身后了,他看在钱的份上耐着性子答:“俩。”
沈敬年觉得这事儿颇为有趣,“你哥叫赵启,你叫赵束,你俩这名儿够有意思的啊。万一后面再有个老三呢......”
没等他说完,赵束顷刻间回身怒目而视,伴随着怒火的是赵束更加愤恨的动作,他单手猛扣沈敬年喉咙两侧大动脉,并且威胁性的逐渐收紧,眼底透出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且速度飞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沈敬年大骇,呛咳中迅速用双手向外掰赵束的手腕。好在赵束只是想让他暂时闭嘴,而不是永远闭嘴,他顺着沈敬年的动作卸力,一言不发转身坐回副驾。
沈敬年脸涨得通红,捂着喉咙不住咳嗽,但此时他的第一反应并非还手,而是胆寒。
他是个生意人,趋利避害是本性。几秒钟之前赵束对他动手,可同车人毫无反应,连劝都没劝,更别说是拉架,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
第一,至少在这个车上,他们俩以赵束为首。
第二,这种程度的肢体冲突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
第三,这是在缅甸,一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国度,他在国内的资源和人脉在这儿约等于无。
意识到这些之后,沈敬年有点慌,他觉得自己这次八成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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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说话嘛(≥3≤)
第18章
接下来的路程沈敬年老实闭嘴,头挨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妄图记路线,倏而又想起兵哥肯定能记,于是就放任自己的思绪一缕缕沿着低矮的天际线往外飘。
他再一次坚信自己应该是中邪了。
要不然解释不通这一连串的荒唐行为。
显眼的纯白保时捷沿着沙土地叮咣开了两个多小时,途中沈敬年把脑子摘下来放腿上,只留俩眼睛看一路形色各异、高矮胖瘦的风景和人物。
他仿佛线上交易后被空运的宠物狗,不在乎沿途的一切,只在意目的地的新家和主人。
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感叹陌生的人生,但对于司机来说这条路熟悉至极。
大门口的武装人员远远见到赵束的保时捷就麻利拉开大门,甚至还在赵束经过时敬了一个不甚标准的礼。
被放在“航空箱”里空运的沈敬年这时才终于把脑子放回去,开始认真打量“新家”。
除院子中央的粗壮大树外,最显眼的就是随处堆成小山丘的黑白石头,沈敬年知道这些八成都是翡翠。
车停稳后,赵束摆手示意司机和后排的马仔先下去,然后回身问沈敬年打算呆多久?
这一路上沈敬年自己也在用脚指头琢磨这个问题,说实话他想现在就转身回北京。但是视线一碰上赵束那双桃花眼,嘴就不好使了,“马上走”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潜意识觉得,如果现在走了,他跟赵束就没有以后了,无论是什么关系的以后。
于是他反问:“你希望我呆到什么时候?”
赵束想了想,“我过完中秋回国,你跟我一起回去也行,还能帮我带点东西。”
他邀请我在他家住半个月?
他在挽留我?
刚才吓唬我后悔了吧?
这是拉不下脸道歉,变着法儿哄我呢!
小猫崽子还挺好面儿!
沈敬年以一种精神分裂般的思维方式迅速调整好情绪,“行,那我就在这儿住到中秋,正好我年假还剩15天,等会儿我跟副总和助理说一声儿。对了,还得跟我妈说一声儿,中秋不回去陪她指不定得怎么骂我呢,正好你这有没有好的首饰,适合五十多岁风韵犹存女企业家的,给我妈挑两件儿,要好的啊.......”
沈敬年巴拉巴拉连气都不喘叨咕了一分钟,赵束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去,最后无奈道:“食宿自理啊。”
沈敬年一口血咳到嗓子眼又咽回去,“我都说要在你这儿买东西了,你还非得跟我算这仨瓜俩枣的?”
赵束冷笑,挑眉回应:“要是光你自己的话,就当我请你出来旅游了,谁让你还带着保镖呢。”
赵束的语气在沈敬年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好不舒服的点具体是什么,似乎包含了嘲讽还有隐隐的.......失望?
他拍了一下被赵束卡在下巴的椅背,笃定地要求:“你别管我要伙食费和住宿钱。”
赵束眉毛一厉,沈敬年接着说:“你直接加在首饰里,不用告诉我具体金额。”
赵束很想问一嘴:你平时也是这么做买卖的吗?
当然,只是想一想而已。
估计是司机把赵束去机场接人又把人带回来的事儿告诉了赵启,总之赵启适时从楼里踱步出来,目光凝重地走到保时捷的车头。
赵束叹了口气把车门打开独自下车,沈敬年觉得眼下这个场景有些惴惴,他回头透过后车玻璃看了一眼已经下车警戒的几位兵哥,决定自己还是先在车里坐一会儿。
赵启眸色不悦,可脸上却有几分笑意,他以一种刻意柔化过的音调问道:“带朋友回来了?”
赵束顿了两秒,“嗯”。
赵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什么人?知道底细吗?”
赵束比他哥稍高两公分,但此时气势弱了不止二十公分,他眼珠子左右摇了几下,旋即说:“不是你让人家来家里吃饭的嘛?”
赵启一哽。
由于赵束童年时期的一些特殊经历,导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正常意义上的朋友。
赵启对这件事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弟弟能够跟普通男孩子一样,三五成群去打篮球,去喝酒吃饭,去享受青春;另一方面又希望赵束一辈子孤单,至少这样不会再次危及生命。
其实他自己也很无奈,看到赵束跟同龄人多说几句话,就逗弟弟让把人带回家里吃饭,想着至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事儿。但是一旦赵束真的表现出对谁有兴趣,他又无比紧张,总觉得这人对赵束别有目的。
赵束理解他哥的心情,所以从不把人往家里带,最多是电话里聊几句天。
赵启万万没想到当时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成了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赵束第一次把朋友带回来。“他干什么的?你俩怎么认识的?”,赵启眉头紧锁追问。
“在北京做买卖的,上次回去见徐宽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来瓦城干什么?”
“旅游”
“.......”,赵启还是不放心,“后面是他带的保镖?”
“嗯”
“阿束,我觉得........”
赵束打断他哥的话,“哥,我已经快30了.......”
后面的话赵束没说完,但是两人都听懂了。
从赵启的角度只能看到沈敬年的半边肩膀,他点点头,往前走几步亲自拉开后排车门。
沈敬年在车里听不清外面的谈话,但是想也知道跟自己有关,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下车跟赵束的哥哥打个招呼的时候,没成想这位先过来给自己开车门了。
沈敬年大大方方下车,率先伸手:“你好,我叫沈敬年,是赵束的朋友”
赵启礼貌回握,“你好,我是阿束的哥哥,我叫赵启”
“启哥”,双手交握的瞬间沈敬年笑着说。
“敬年”,赵启也在笑,眼神中却没有太多情绪。
赵启的掌心干燥柔软,沈敬年突然想到他好像还没握过赵束的手。他身量比赵束高,而赵束又是明显的窄骨架,沈敬年估摸自己的手能把赵束囫囵包起来。
魏东本来在小灶等赵启,看他半天没进来就出来找人,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赵启、赵束和一个陌生人围成一圈说话。
他快步走近用缅语问:“谁啊?”
赵束把魏东拉进小圈圈里,用中文给沈敬年介绍,“这是我二哥魏东,你叫东哥吧”。
接着对魏东介绍道:“东哥,这是我朋友,沈敬年。”
沈敬年明明记得赵束说他家俩孩子,怎么又出来一个二哥,还不姓赵。但是这种场合没人会细问,于是他再次客气伸手,“东哥”。
魏东回握,“小沈”。
沈敬年:.........
魏东和赵启给沈敬年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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