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年∶回北京喽~
赵束∶垮起个苦瓜脸〒_〒
第30章
“阿束?”
赵启疲惫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看到沈敬年的视频提示本以为是沈敬年要跟他说赵束的病情,没想到一接起来画面中出现的是赵束,满是血丝的眼里这才有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哥?你能看到我吗?”
赵束的心情和赵启差不多,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是他知道手机那端是赵启就足够了。
赵束的话让赵启难受得想哭,他强忍鼻腔的酸涩道:“哥能看到你,你吃饭了没?”
“还没,中午吃的晚,现在不太饿,等会儿再吃,东哥怎么样了?”
赵束其实飞机刚落地就想给赵启打电话问魏东的情况,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他不敢,他怕赵启告诉他“东子没了”,更怕赵启骗他“东子好了”。
对于魏东的伤势,赵束和所有人的感受都不一样,那种被浓重腥甜包裹的恐惧,生命的流逝在那十几分钟里变得具体又清晰。
魏东急速鼓胀的胸膛一下一下顶着他的胳膊,最后几百米赵束甚至是被魏东拽着胳膊腿,凭一股蛮力箍在怀里。
所以无论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信,并且下意识地抵触。
刚才他心理建设了二十分钟才终于狠下心对沈敬年说出想跟赵启视频,还特意嘱咐沈敬年帮他看着点画面里的魏东。
赵启不意外赵束会问到魏东的情况,虽然知道赵束看不见,但还是侧身把画面让出来一些。雪白的棉被盖到腰际,魏东平躺在病床上,扎着留置针的胳膊贴着床沿。
精壮的上半身贴满各色贴片,一根透明软管从浮肿变形的脸颊正中穿过,另一端连接床头旁硕大的青绿色氧气瓶。
赵束虽然看不到,但镜头里三四个监护仪器交错而成的“滴滴答滴答”也足够他将此时的状况猜个大概。
“你东哥情况比你想象中好很多,上午醒了一会儿还问你呢,现在睡着了”,赵启说着给魏东掖了掖被角,“他就是看着严重加失血多,实际还成,他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牛似的”。
赵束在赵启看不到的角度怼了一下沈敬年,沈敬年捏捏他的手指尖。
赵启把画面转回自己,“东子这边你不用挂念,我和阿峰陪着不会出事,你那边怎么样,医生给出治疗方案了吗?”
赵束一五一十把医生的话转述给赵启,赵启也支持微创。赵启随后道:“敬年,你给我一个卡号,我先给你转200万,麻烦你帮阿束交一下医药费,后面不够再跟我说。”
沈敬年咧嘴说不用,赵启顿了一下,“好,那就等阿束治疗结束再说”。
赵束除失明以外,各项指标都正常,不用特殊忌口,清淡些就行,沈敬年寻思着老祖宗的传统不能忘,大病大灾面前必须得图个好彩头,于是给自己和赵束一人定了一碗长寿面。
沈敬年,一位脑袋缺弦的奇男子,给失明病人定了汤汤水水的长寿面,你哪怕定一碗炒饭,阿炳同志也能用勺舀.......
赵束心如死灰地随着沈敬年一令一动,口令具体内容如下:“麦麦张嘴”“小心烫”“这口是蔬菜”“这口是煎蛋”......
被沈敬年伺候着漱完口之后,赵束咬牙威胁:“在我能看见之前,你要是再敢给我吃面条,我就......”
他想说“我就弄死你”,可一联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的废人一个,转而苦笑闭嘴。
沈敬年双目微敛,轻抚他的脊背,“下次我给你念菜单,麦麦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当晚赵束住里间的加护病床,沈敬年住外间的陪护床。
沈敬年借着月光站在门口,斜靠门框注视病床上单薄的侧影。赵束是那种小骨架但是修长柔韧的身形,舒展挺拔如同春雨后长城石砖下肆意生长的新绿,在今天之前沈敬年从没觉得赵束瘦弱。
可在雪白的棉被和床单的衬托下,穿着宽大病号服侧躺的赵束看起来只有窄窄一条,猫儿似的。
沈敬年不受控制地放轻脚步走到赵束床头,俯身仿佛在博物馆里背着安保人员轻抚琉璃瓶子一般,珍重亲吻赵束红肿淤血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沈敬年打湿毛巾想帮赵束擦脸,赵束挥手推开,非要自己去洗漱。
沈敬年单手按住赵束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毛巾呼噜赵束躲闪不及的脸,嘴里嘀咕:“让我擦擦,这么抠门呢!”
赵束一巴掌扇向沈敬年的前胸,“你TM洗狗呢!?”
沈敬年趁机又呼噜一把赵束毛茸茸的脑瓜顶,“我们家元宝可比你乖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欢狗,还是沈元宝真的具有独特魅力,反正只要赵束一想到那双没被知识玷污过的蓝眼睛就憋不住乐。
上午九点,医院五楼大铁门前,沈敬年握着轮椅把手不给手术室里出来接人的护士。
赵束嫌丢人,自己摸索站起来寻声音往门里走,沈敬年绕过轮椅快步上前抓住赵束的手。
手术室门前挤满了等待的家属,赵束都用不着耳朵听,光周围的热气就足够他臊得慌,“你还有什么没交代完的?!赶紧说!”
“.......”,沈敬年气得无语,“你个小瞎子还挺横!我表弟马上进去,有什么不舒服你就找他”。
赵束不耐烦地撇头,“知道了,别墨迹”。
沈敬年还是舍不得放手,黏黏糊糊地嘱咐:“你别害怕,我就在外面等你,哪都不去,连厕所都不上,有事儿就让人出来喊我。”
周博观作为本院大夫,在沈敬年的威逼利诱下跟进手术室。
他进去后先跟同事打了个招呼,然后半蹲在赵束面前,用一种在患者听起来十分安心的“医生腔”道:“患者你好,我是我表哥的表弟,我叫周博观,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大夫。虽然你这场手术不是我负责,但是我会一直在手术室里待着,敢早出去一秒我哥就揍我两分钟。你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喊我,管我叫小周就行。”
赵束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手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赵束被推出来时麻药还没过,沈敬年跟周博观还有一个小护士把人推回病房。
沈敬年问表弟:“手术顺利吗?”
周博观斟酌着答:“手术很顺利,但是任何脑部手术都比较复杂,视力恢复情况还得等病人醒来再看,我们刚才在里面讨论了一下,也许还得二次手术。”
果然被周博观的乌鸦嘴说中了,赵束醒来后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模模糊糊有一点光感,不再是漆黑一片。
这个结果也在事前的预料之中,所以难过归难过,也不算无法接受。距离下一次手术还有一个半月,沈敬年问病号是愿意去他家吃香喝辣还是在医院闻消毒水?
赵束举手抢答:“吃香喝辣!”
于是沈敬年左手推两个箱子,右手牵一位年轻的二胡艺人,愉快返家。
他提前让助理把自己家通铺长毛地毯,又在网上下单8个智能摄像头,卧室、书房、衣帽间一屋一个,客厅俩。
沈敬年没有住家保姆,一直用的钟点工,他出去上班后钟点工来,他下班回家前钟点工走。他提出雇个住家保姆照顾赵束,赵束不同意,说有点别扭。
沈敬年一想也是,赵束骤然失明正是最缺安全感的时期,再跟一个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挺不舒服的。
沈敬年尽量让自己换位体谅赵束,可这世间本来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与他而言此时的状况更多是窃喜,好似偷来的美梦一般。
但他知道赵束也许正孤零零站在午夜的海边,恐惧与迷茫从四面八方席卷出滔天巨浪,狂风中穿着病号服的瘦削身影连躲避都找不准方向。
沈敬年心知这是与赵束增进感情的绝好时机,但他实在不能再翘班了,这几天助理的电话要被打爆了,他再不回去张文轩能率两个副总以工伤的名义吊死在他家大门口。
他问赵束怎么办,赵束想了想,坐在地上扬头问:“你能陪我吃早饭和晚饭吗?”
沈敬年说:“早饭肯定能,晚饭我尽量,除非有推不掉的应酬,其余时间我一定回来陪你。”
赵束冰凉的眼底弥漫上笑意,“中午给我准备点面包饼干就行,别影响你工作”。
沈敬年心疼赵束,可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尽量晚出早归。
他把客厅里的一切障碍物都挪到阳台,连装饰花瓶都被收进储物间。手拉手带赵束在家里摸了一遍又一遍,他把赵束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引着赵束去摸水龙头,去摸马桶圈。
沈敬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送赵束单薄的背影磕磕绊绊走向卫生间。
小瞎子不哭不闹,只是五指张开两臂平举画圈,在黑暗中努力为自己找寻方向。
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沈敬年宁愿赵束跟他耍脾气使性子,哪怕是寻个由头发发邪火也好。平心而论如果骤然失明的人是他自己,绝不可能如此坦然的接受。
他希望赵束能够与他有更深的羁绊。
不是眼下生活中的照顾与被照顾,而是像几天前那样,在突发变故后茫然无措时,一边喷着鼻涕泡嚎“我看不见了,我好害怕”,一边抱着他哭得直哆嗦,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有窝在车里的他们俩。
那十分钟里,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赵束孩子般的依赖。
而正因为有那十分钟,沈敬年此时才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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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年为了赵麦麦的午饭能够色香味俱全,每天临上班前都给准备好满满一大堆,结果发现这人只吃离自己最近的……
第31章
沈敬年自觉取消了自己的午休,并且尽力协调把应酬排在中午,只为能够早点下班回家。
这天中午他在餐厅等客户,本来约好共进午餐的客户路上突遭小车祸直接改道去了医院。恰巧餐厅就在商场里,他想着正好给赵束买几套厚衣服,结果一只脚刚踏进中厅就被展台的“小笨才电话手表”吸引了。
我的天!
这是专门给我们家麦麦设计的啊!
于是他犹如瀚海航行的哥伦布一般果断刷卡拿下新大陆,仗着赵束看不见,还很丧良心地买了个限量款粉紫色美人鱼版。
两人吃过外卖小哥送来的丰盛晚饭后,赵束突然感觉手腕一凉,另一只手立马去摸,并且很鸡贼地重点摸了两下表盘下方凸起的标志,失落后强装开心地打探:“怎么给我买表?”
沈敬年憋笑显摆:“这可不是普通电子表,这是正经的高科技,你自己在家的时候按一下这个钮就能给我打电话,万一有个什么急事儿联系也方便”,沈敬年边说边捏着赵束的手指头去按表盘侧边的按钮。
这边“啪嗒”刚按下去,那边沈敬年的手机就应声而亮,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您的儿子赵麦麦”。
沈敬年也不想把他和赵束的关系弄得这么刺激,可是与手表配套的APP上只能选择父子/母子/父女/母女,他思来想去还是“父子”最保守。
他把在商场买的衣服往赵束身上套,美其名曰“试试尺码”。他给赵束买了外套、针织衫、棉毛秋裤、牛仔裤,还有......总之没有睡衣。
赵束北京的房子里什么都是现成的,行李箱里只有一些随身的东西,根本没带家居服。这几天他在家都是穿沈敬年的。
沈敬年只比赵束高4厘米,但他是骨骼健壮的男模坯子,赵束与他相比则要瘦削不少,衣服上更是比沈敬年小两个尺码。
再加上家居服本就宽松,赵束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偶尔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肩膀都能露出来一半,又由于看不见而不太在意,沈敬年脑子秀逗了才给他买睡衣!
沈敬年在书房的电脑前工作,他最近在公司的时间少,但工作时间一点没少,只不过能带回家都带回家罢了,硬是把自己的八小时工作日人为提升到十二小时。
赵束干嘛呢?
赵束坐在他脚边......
说是脚边也不准确,确切的说赵束坐在书房地面的毛毯上玩积木,没错,积木。
专门为视力有障碍的10-12岁小朋友设计的益智积木玩具,沈敬年特意在网上买的。
赵束最开始十分抗拒,但在没日没夜的放空后脑细胞发酸,最终很屈辱地主动拆开积木盒子。赵束想自己在客厅玩,沈敬年不同意,非把人放自己眼皮子底下。
沈敬年:“麦麦,吃苹果不?”
赵束:“不吃。”
沈敬年:“麦麦,喝牛奶不?”
赵束:“不喝。”
沈敬年:“麦麦——”
赵束:“你能不能自立点儿!”
沈敬年:.......
临睡前沈敬年赖在赵束的客房不走,贼兮兮问:“赵麦麦,你现在眼睛不好使,能分清内裤的正反面吗?”
赵束用被子把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不劳你费心!”
沈敬年不死心,“我帮你换吧~”
赵束双腿寻着沈敬年的方向一顿乱踢,“滚滚滚!”
“都是老爷们儿你怕什么呢?这么小气呢?你现在病了,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的嘛,你跟我客气什么”
沈敬年念经一样嘀嘀咕咕试图在精神上麻痹赵束,但是手上动作丝毫没耽误,借着视力上的优势把用巧劲儿赵束从被子卷里扒出来,还缺德带冒烟的抽走了被子。
赵束宛如老北京鸡肉卷里的鸡肉条,咕噜噜滚出面饼。
“你TM的还我被!”,赵束一脑袋乱毛,四肢并用去抢。
按照赵束的习惯睡觉时就穿个内裤,如果他现在眼睛没问题的话,两个男人别说穿着内裤了,就是坦诚相见他也不觉得怎么样。
但此时他在看不见,且明知道沈敬年对他有意思的情况下,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有些臊得慌。于是他颇为恼火,“你不许看我!死变态!”。
沈敬年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呢,你一个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呀,万一我看的是床头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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