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甚至配合地点了点头,简洁地说:“好看。”
这轮到楚衍不会了,但也只能尴尬地硬续话题:“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余清的目光落在前方:“提前毕业,然后接手了余家的一个子公司,先在子公司做成绩,等做好了就会接手余家。”
楚衍感觉自己在听严肃的报告,她明明问得对方过得怎么样,可对方却是在细数她的事业发展路线。
楚衍试着让自己的问题更具体一些,加了一些限定词:“其实呢,我是指,你的生活,大概就是有没有交新的朋友,有没有发展出一门自己的爱好。”
“大概就是这种。”
楚衍甚至还贴心地举了例子,生怕对方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衍不由得在心里夸自己,不愧是善良美丽大方的她。
余清顺着她的话去考虑,然后给出了她的答案:“我并不想去交一些所谓的朋友,既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
“成年人的世界抱着交朋友的心,一朝不慎被别人扒皮剔骨吃掉都有可能。”
余清说完后自然地问道:“你呢?阮叶,新朋友。”
楚衍感觉余清应该还是没把她的解释放在心上,只能再重申一遍:“我们只是搭档,论性格,我真的讨厌她。”
余清轻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楚衍有些汗颜,怎么感觉余清经过这么几年历练,没变的就是独一份的讨厌人类。
感觉余清可能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因为没有好好交朋友,所以没有得到别人的善意,从而在余清心中的他人就是妖魔化的存在,然后就更不交朋友。
然后形成完美的闭环。
楚衍还是不希望余清陷入一些人际交往的怪圈,委婉地提示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可恶的,你可以试着向你觉得合得来的人释放善意,他们感知到也会回应。然后你就会有很多朋友了。”
余清认真地听完后,然后说道:“可是,我感受别人善意的能力很弱。”
“你之前说过,有些事情你问对方一遍,对方可能会出于某些原因拒绝。所以你会近乎重复的表达自己的友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
“更多人跟我一样,胆怯,只是静静等着一位跟她们可能截然相反的人来打搅。”
余清说了很多,而且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内心话,这让楚衍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楚衍竖了大拇指:“很好,你看你现在都会好好说话了,值得鼓励。”
余清也“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楚衍这会也算是发现余清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了,显著特点就是她说的话几乎都有回应。
甚至像刚刚那句她胡乱夸奖的话,余清都会“嗯”一声。
莫非是经过当年她们吵的那一架改变啦?
想起当年的吵架楚衍忽然觉得有点尴尬,长大看自己少年的冲动总有种羞耻的感觉。
她当时风风火火地给余清出头,然后也想带走她,现在想起来楚衍都有种脚趾抓地的尴尬。
她当年可能把自己当成要拯救余清的盖世英雄了。
但凡她当时不要那么急,但凡余清当时说句话,她们俩也不至于像是赌气式的莫名其妙分开。
然后这一分开就是好几年。
就在楚衍沉溺在对往昔的尴尬中时,余清又说道:“你在前线的时候,我给你写过信,但没有收到回信。”
楚衍一听到这,有些奇怪:“啊,你写过信?什么时候?”
脑子里也在快速回忆自己当时收到过的信件,确实没有余清写来的。
末了还反应过来:“你当时就知道我去前线了?”
余清用指尖敲着坐垫:“去年,前年都写过,一年一封。”
“后来猜到了,但没有跟你妈妈说。”
楚衍思考了一下,他们那确实经常丢信,余清写的那两封都可能很不凑巧的丢了。
这概率都被她们碰上了。
楚衍澄清道:“我没有故意看到不回,你寄的信应该是丢了。”
两人在这个话题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楚衍也才发觉两个人分开这么久后,能够聊的话题实在有些少。
不过楚衍有些疑惑,余清怎么还在近几年给她写过信。
楚衍好奇地问:“信里写的是什么呀?不会是觉得当时跟我吵得不解气,然后憋了两年重新在信里把我骂了一顿吧。”
虽然她觉得余清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余清看向楚衍,眼神平静柔和:“问你早安、午安、晚安。”
余清的气质很清冷,但偏偏此刻眼神柔和,多了几分柔情的味道。
楚衍一时间只顾着欣赏了,一会才有些迟钝地回道:“早午晚安,两年两封都写的这个?”
一般人既然都写信了,自然是愿意多写些。每次送信回信都要耗费大量时间,怎么说呢,余清这种写法还真挺个性。
余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楚衍笑得有些不知味,她这些年时常也会想起余清,而余清竟然也给她写过信,她们俩之间的感情好像一直都藕断丝连,被一种奇怪的东西牵着。
这份感情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绵长,时间也为它增添了厚度。
她们俩之间的感情如果放在AO之间恐怕已经是一段浪漫的爱情,可偏偏她俩最后都分化成了A,现在在车上也像一对老朋友重逢一样聊一些“近况如何”的尴尬话题。
楚衍是能分的清楚友情和爱情的,至少她自己认为。
她有很多朋友,所以她后来能明显感觉她和余清之间的感情可能早已超过了友情。
当时她和余清相处过程中,有时候会感觉她俩间的氛围怪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还自动把余清划入了自己的未来。
她当时可能已经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感情,但她也不敢去细想,更别说挑明。
这还是分化之前,分化之后楚衍更是没地方说去了。
她后来也开导自己,自己只是跟余清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吧,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可在当时她们大吵一架分开后,她们几乎不怎么说话,见面的频次也变得很少。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衍还总是时不时想起余清。
大多数时都毫无征兆,看到小鸟尾巴尖上的灰色羽毛就想起了余清有些浅灰色的眸子。获得了是一对的东西,总想给余清留一个。
她在这漫长的分离中发现一个事实。
她可能有点喜欢余清,超过朋友的那种。
她在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大吵一架闹翻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了自己可能喜欢她的事实。
也正是这个事实,让楚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和余清再说过话。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成胆小鬼。
但楚衍怎么可能让这种遗憾的情绪占据她的主调,上大学原本打算和余清重归于好,然后再想办法互相确定心意。
然而就在她打算付诸行动前,校方找到她,因为前线的人员又空缺,而她综合素质很高,如果她愿意签个保密协议可以破格直接去前线进修。
到时候功绩良好会考虑给她破格授勋,而且也能享受退伍待遇。
听着方方面面都很好,除了危险也和待遇成正比外。
和余清和好的计划暂时搁置,楚衍也开始认真考虑校方这次给出的机会。
再经历过一周的考量,楚衍签了保密协议,打算抓住这次机会。
余清当时跟她闹翻,楚衍虽然当时很生气,但后来也能看出对方有一定的故意的成分,背后的原因自不必说。
余清当时还太过受限,她又惹了余老爷子,说不定是受到了什么警告,然后又为了保护她才选择远离她。
余清和她都需要成长。
最终楚衍就这样抱着成长的心,一个人偷偷跑去了前线。
好在最后结果并不差,她没死在战场上,现在也能和余清坐在一辆车上谈话。
甚至之后还会有一场她的授勋仪式。
这么看来,她和余清都没有荒废掉这分开的几年。
第27章 [ABO]青梅记事(十九)
坐着车陪余清回到了她家,车停了,但余清却不着急下车。
楚衍看了看余清,试探地问道:“那我先下去了?”
她现在连家都没回,这次先回去,整理整理自己再来找余清也不迟。
末了,看了看外面有些冷清的大街,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能不能让王叔送一送我。”
楚衍心里想着是暂时分别,但余清却无法意识到。
余清抬手,好看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太阳穴,脸色不太好,唇色也有些苍白。
楚衍心里一紧,手也贴上了余清的额头,莫非刚刚没事,现在身体才反应过来?
余清嘴巴抿了起来,仰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楚衍的眼神避无可避,看到后仿佛被烫到一般,舌头都打了结:“余清,你现在难不难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余清的胳膊挡着她的脸,楚衍只能看到她一部分脸庞和下巴。
在月光下余清的皮肤被照得雾蒙蒙的,像披了一层薄薄的纱。
余清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嘴角勾了勾,她握住了楚衍放在她头上那只手的手腕,然后带着楚衍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余清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楚衍的掌心,嘴角明明是笑着,但脸上的泪痕却出卖了她。
她轻轻地说:“你走吧。”
明明是想哭,却勾了嘴角。
明明是想笑,却流了眼泪。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意识到,余清可能也抱有和她一样的心思。
她也是喜欢她的。
楚衍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半晌抱住了余清:“别笑了,笑得我难受。”
她不知道她心里现在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到她现在心里酸酸的。
“我不走了,这次不走了。”楚衍缓缓地拍着余清的后背,想帮她平复。
“哭吧,我会陪着你的。”
后来余清真的哭了很久,久到楚衍先发出了一声笑声,然后余清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
楚衍拉着余清,两人下了车,在晚风里互相看着对方。
余清的长发飞扬,发丝在路灯下像是在发光,眼角的泪让她有种易碎感。
楚衍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抬起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楚衍凑近笑道:“还好咱们两个这次没有把对方推得更远。”
余清眼睛微睁,随即弯了起来:“难得。”
楚衍看余清笑了,心里也轻松了,甩着两人拉着的手:“说我没有长进?”
楚衍挑眉:“你这个成熟的大人,可是在我面前哭花脸了。”
余清长长的睫毛眨动,然后又垂了下去:“你走了三年,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你刻意躲着我。”
她差点以为她们两个没有以后了。
余清扣着楚衍的手,好像生怕对方跑了。
楚衍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她和余清那一次闹翻后,她也想过之后要怎么和余清相处。
她大可以再去找余清,和她解释,和她分享各自的想法自己计划。可是从客观来讲,又有什么用呢?
余清她爷爷什么都有,而她们俩当时年少什么都没有。
她总不能给余清讲述一个又一个梦,然后在某天,看到余清因为有过希望和向往,从而被伤害得更深。
这样的她,留在余清身边,对余清真的好吗?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写过,或许长大以后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长大这一词对小孩来说过于神圣,导致楚衍当时给它施加了许多魔法色彩。
但长大不是被仙女施了魔法,而是人不断冲破一个个新问题。
她和余清需要成长,在不足够强大之前,都不应该让想要扼杀她们的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所以当时她跟余清那几乎闹翻了的大吵一架后,她就真的没有再去找对方。
余清大概也能明白,她足够聪明。
直到上大学,她们即使在一个学校也几乎见不了几面,要是见面也几乎是快速地擦过。
好像那些年黏在一起的一对小女孩只是旧日的幻影,隔了好久日子。
形同陌路,有些词初学时只是纸张上简单的字符,但真正长大才有了品味出这个成语的心境。
再到后来,她也终于等来了去前线的机会,她足够有天赋,也足够努力。
这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成长的机会,虽然艰苦但快捷有效。
她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多么疯狂热爱杀戮的人,从心来讲,她更喜欢广阔的世界、自然的天地,但是成长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前线有突出表现的人在退伍后,可以受到联邦政府授予职位称号,楚衍需要这个,她自己需要成长,她也需要一个跟余清在一起能够承担任何人指摘的身份。
她用三年在前线摸爬滚打,不知道杀了多少虫族,只是在某些寒夜里惊醒会觉得自己满身有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她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那些咧着嘴,满脸牙齿的虫族,她的胃都在痉挛,想吐却又不能吐。
当时她的搭档,阮叶还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她笑话,恶意毫不隐藏:“受不了赶紧滚回学校吧,臭小孩。”
楚衍咬着牙,没说话,也没离开。
第一次,第二次,次数多了也就逐渐麻木了,那些凉凉的血液飞溅在她身上她也能做到熟视无睹。
阮叶人送绰号阮爷,是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疯子,爷爷是联邦的大军官,她也就从小就泡在前线,有时跟那些虫族战斗时根本都不考虑自身的生命安危,都恨不得贴到虫族的脸上杀。
楚衍跟这样的疯子做搭档更是心力交瘁,本来作为前辈,对方应该是要指点帮衬她的,可阮叶每次都会杀红眼不管她。
楚衍都害怕跟她在一起久了也会变得神经质,万一哪天脑子不清楚,也凑在虫族堆里杀,把自己交代在这了怎么办。
好在楚衍内心坚定,阮叶对她也没产生多大影响。而且跟阮叶这个疯子在一起也有好处,她们是执行任务小队里最频繁的,杀灭的虫族,突围的边界线跟别的小组比起来也是遥遥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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