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嘴土的庄燃显然没料到这精神体会对他动手。
吐出嘴里的土渣渣,舌头顶起一边腮帮,他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一点都不好看。”
雪豹回头,凉凉看他一眼。
齐汶迟不跟他计较,反而蹲下身,问他:“你说雪豹难看?”
庄燃看着他。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精神体才好看?”齐汶迟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先前那只鹿离开的方向,“鹿好看吗?”
他话里有话,庄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扬起一个有些惊悚的笑,轻声说:“你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齐汶迟笑眯眯地起身,脚下踩上他的膝盖,碾了碾。
他一字一句道:“秦肃的鹿,才最难看。”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收了笑容,厌恶地盯着他,吐出一口血水,开口:“你的雪豹才难看。”
“鹿难看。”
“雪豹难看。”
二人跟小孩一样来回拌嘴了几句,最后还是霍临深看他站在一颗树前半天没挪地,起了疑心。
雪狼早在解决完散兵后就被他给放了出来,一落地就兴冲冲地跑向齐汶迟和雪豹。
霍临深跟着来了齐汶迟身边:“汶……”
“这只狼也难看。”
霍临深:?
准备帮雪豹舔毛的雪狼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舔毛还是先咬人。
霍临深微笑,笑得让齐汶迟后背发凉。
他语气柔和不带一丝温度:“你说什么?”
庄燃很勇:“我说你的狼难看。”
霍临深毫不客气:“秦肃的鹿才难看。”
庄燃炸了:“狼难看!”
“鹿。”
“狼!”
“鹿。”
“狼!”
雪豹蹭着齐汶迟的小腿,打了个哈欠。
莫名其妙的人类。
第27章
这场争吵以庄燃被堵上嘴结束。
齐汶迟揉着眉心,将嘴里塞着白色布条的人人丢给袁晴亮。
话多还欠揍,跟齐煦简直一模一样。
D组织的人都这样吗?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圣所怎么样了。
被骂丑的两只精神体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鄙夷平静,一狼一豹各自踹了一脚庄燃,尾巴贴在一起黏黏糊糊地在营地里打闹。
二十五人,一个都不少。
被堵上嘴的黑暗向导仍不放弃对其他精神体的外貌攻击,往那一坐,眼神轻蔑,惹毛了好几只精神体。
除了某一只。
黑狼是嗷嗷哭着去找袁晴亮的。
袁晴亮心疼地抱住大黑狼,怒斥一旁一脸“不关我事”的庄燃:“孩子还小!你这么攻击它的外貌太过分了!”
庄燃瞥他,转头吐掉嘴里的布:“果然精神体随主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你的精神体一样!又傻又难看!”
“你说谁傻呢!”
“你。”
“我操?”
“袁哥!袁哥!”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河州塔的几个成员拦住袁晴亮,七嘴八舌地劝他,余霭清捂着额头选择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庄燃挑衅地看向被拦住的袁晴亮,正准备继续,被霍临深伸手卡住下颚。
庄燃皱眉:“做什……!”
剧痛传来,霍临深卸掉了他的下巴。
“再多嘴,我就把你腿也打断。”霍临深俯身,附在庄燃耳边,“几个月前,我也是这么对你的同伴的。”
头皮传来撕扯感,庄燃被迫仰起头,面前是霍临深放大的脸。
五官精致,没有多余的表情,浅色的眼底沉着冷意,抓住他的头发轻点几下,泛着白光的精神力钻入庄燃的精神网。
白光缠绕在他的触梢上。
“你确实不蠢,”霍临深放开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移到庄燃的下巴处,“至少会耍点小聪明。”
他将错位的骨头安回去。
“但故意激怒哨兵,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另一边,齐汶迟按住袁晴亮,小声说了几句话。
袁晴亮冷静下来,瞪了一眼庄燃,冲他做了个口型:你才丑。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缠绕住触梢的精神力收紧,一点点向两边撕扯。
即便这样,庄燃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勾唇:“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毕竟,一座没有价值的废物塔,能培养出什么呢?”
“你他妈!”
袁晴亮彻底被激怒,上前踹在庄燃的肚子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翻在地。
“袁晴亮!”齐汶迟拦住他,压低声音,“冷静点!”
袁晴亮踹他那一脚没留力气,庄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庄燃咽下喉咙里那口血,嘴唇被虎牙划破,肿起一块。
他笑得一抽一抽的,刘海下的双眼阴恻恻地望着袁晴亮,故意道:“这就生气了?”
他大笑:“可你们就是废物塔啊!一座连监狱都守不住,基本秩序还要靠卧底维护的,一个被联盟抛弃的废物!”
袁晴亮强忍着怒气,胸口不断起伏,同为哨兵,齐汶迟察觉到他逐渐失控的情绪。
身为高级向导的余霭清自然也发现不对,她上前拉过袁晴亮,将人带到一边,释放精神力开始帮他疏导。
庄燃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得齐汶迟有些冒火,将人拽起后狠狠掼在树上。
“没有礼貌的家伙。”他逼近庄燃,几乎是对着他的脸,“你该去联盟法庭里学学,怎么好好说话。”
庄燃高高挑起一边眉:“这是威胁啊,长官。”
齐汶迟倒是坦然:“对,我在威胁你。”
他松开庄燃的领口,失去支撑力的向导靠着树勉强维持站姿。
“怎么?要去揭发我吗?”
“揭发?”庄燃眼神古怪,“长官,你觉得我能揭发你吗?”
他转了转脖子,倏地凑到齐汶迟脸前,眼睛瞪大,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语气仍是吊儿郎当的:“我怎么敢、怎么能去揭发渝州塔的人啊!到时候被判刑的,不还是我吗?长官,渝州塔怎么样啊?有没有我们的人啊?啊?啧,早知道渝州塔待遇这么好,我就该和我哥一起在渝州塔卧底才对,每天拿着钱瞎转悠,到点下班吃饭,还有人撑腰,哈!”
他换了口气:“多完美的卧底生活。”
庄燃的脸上露出近乎痴迷的神情,连带着精神力也开始波动。
“小心!”黑暗向导特殊的精神力蔓延开来,霍临深眼神一凛,拎着齐汶迟向后退,“保护好触梢!”
说着,他释放出更多的精神力,为齐汶迟的精神网叠上厚厚一层屏障。
河州塔的向导在察觉情况不对后第一时间调动精神力,为自己的队友叠上屏障,同时远离庄燃。
最先发出惨叫的是D组织的散兵。
他们的图景被霍临深封闭,没有足够精神力做支撑,庄燃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入侵精神网,层层缠绕住触梢,轻微断裂声后,触梢掉落,立刻化为灰烬。
触梢断裂的瞬间,散兵两眼翻白,发出凄厉的叫声。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被切断的触梢,散兵的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用头撞地,试图将精神网内的向导精神力驱逐出去。
散兵的惨叫被无限放大,齐汶迟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没有见过触梢被切断的哨兵,尚在圣所学习的时候,偶有哨兵从圣所门口经过,大多是陷入昏迷状态后被担架送往医院。
沈知忱告诉他,那是执行任务时被敌方向导入侵精神网的哨兵,触梢被迫进入休眠状态,需要进行抢救。
但那些哨兵的情况远没有这群散兵严重。
触梢完全断裂,没有一点修复的可能。
之后,他们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庄燃的状态不对。
陷入癫狂的庄燃根本不在乎断裂的腕骨,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摩擦着,脚下发力,扑向另一旁的余霭清和袁晴亮。
袁晴亮瞳孔收缩,将余霭清推开,身体被庄燃撞到地上,骂了一声。
庄燃挣脱开手上的绳子,夺过袁晴亮腰间别着的腰,上膛,枪口抵住他的眉心,声音很轻:“晚安,河州塔哨兵。”
子弹没有打中袁晴亮,庄燃按下扳机的前一秒,齐汶迟踹开了他。
不敢有任何停顿,齐汶迟迅速扯起袁晴亮:“退后!”
“齐汶迟!!!”
手里的人逃离他的保护,霍临深心跳漏了一拍,目眦尽裂冲那人吼道:“回来!”
庄燃被踹飞,手上死死握着那把枪,猛地抬手,枪口瞄准齐汶迟。
砰!
子弹擦着齐汶迟的脸钉入身后的树干,接着,他便被河州塔的几人制伏在地,枪也摔在了一边。
伤口处渗出血,齐汶迟反应很快,那枚子弹只是擦破了脸上的皮。
庄燃被按在地上,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后颈落入别人手里,下一刻,他被霍临深拽起,像刚才被卸掉下巴一样,抓住头发砸向地面。
砰!
一下,两下……
霍临深手上的力度只增不减,带着怒气,手里的庄燃被他丢在地上,起身,踩住了庄燃的另一只手腕。
喀啦。
腕骨碎裂的声音。
庄燃的两只手腕骨均已断裂。
“你的确需要去联盟法庭好好上一课。”
霍临深语气平静,庄燃终于从癫狂状态中回过神来,正要开口。
霍临深没给他这个机会。
触梢被霍临深的精神力包裹,泛着白光的精神力再次收紧,这次没有留情,生生拧断一半。
大脑嗡嗡作响,庄燃半张着嘴,血从嘴角,鼻下流出,糊了满脸。
“霍临深!”齐汶迟冲过来,将他从庄燃身上拽起。
一旁被吓住的河州塔成员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查看地上昏死过去的人。
余霭清探查了庄燃的精神网,松了口气,还好,还留了一口气。
她侧头,心情复杂地看向那两道绿色的身影。
齐汶迟按住霍临深的两只手:“你疯了吗!当着河州塔那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手,被人上报给联盟怎么办?”
法律条令里规定,无准许,高级长官不得对下级人员动手。
霍临深刚才分明就是想杀了那个黑暗向导。
血糊了齐汶迟半张脸,霍临深的状态看上去比他还要恐怖。
“你也知道这是冲动的行为。”霍临深攥住齐汶迟的手腕,努力平复着呼吸,“明知周围情况危险,还擅自上前救人,齐汶迟,你觉得你的行为不冲动吗?袁晴亮是你的谁,值得你脱离我的保护也要去救他?!就因为他是河州塔的人?听着,齐汶迟,不管他是谁,哪怕是联盟会长,你都没有义务抛下自己的安全,去救一个和你无关的人。”
“任何时候,自己的安危才最重要。”
他的情绪很不稳,攥着齐汶迟手腕的力气有些大,脱力般向前靠去,双手抬起,禁锢住眼前人。
“你不能,为了别人,”他声音干涩,“而放弃你自己。”
第28章
这是霍临深第一次对齐汶迟发火。
这人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门甩的咣当响,差点砸到齐汶迟鼻子。
门又开了,瞅准机会跟着溜进去的雪豹被霍临深抱在手里,后者木着一张脸,动作轻柔地把大猫放到地上。
“管好你的精神体。”
门啪一下重新关上。
一人一豹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无措。
一路跟着齐汶迟过来的袁晴亮缩着脑袋,无比愧疚地看向他:“对不起啊齐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齐汶迟叹了口气,安慰着身旁的小孩,“你先回去吧,好好做个疏导,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回程路上,霍临深难得不和他一块,联系了河州塔公会处理好那些散兵后,冷着脸,独自一人回了河州塔。
他想留下和霍临深一起,那人没说话,推他上车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哨兵对情绪波动十分敏感,齐汶迟肯定,如果他现在强行破门而入,霍临深一定会连人带豹一起打包丢给莫存。
那就换个办法。
霍临深的房间有外阳台,齐汶迟甩着手里的铁丝,身后是被撬开的,通往顶楼天台的铁门。
天台空无一人,堆满了杂物,地上是散开的废纸,踩上去沙沙响。
一二三四五……
他眯着眼,确定好霍临深的房间位置后,转身在天台翻找,还真让他找出一捆没用过的绳索。
齐汶迟将绳索一头绑在栏杆上,剩下的顺着墙壁丢下去,固定好以后一手抓着绳子,两只脚踩着墙,一点一点往下滑。
不让我进门,没说不让我翻阳台吧?
绳索的长度刚好够他爬到霍临深的阳台上。
齐汶迟加快速度,几个呼吸间,脚便已踩到了阳台上的护栏。
他心中一喜,整个人松开绳索,跳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齐汶迟拍拍手,满意点头,转身僵在了原地。
霍临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阳台,双手抱臂,头发散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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