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刀笑了一声:“就来。”她急行几步,到了丁无忧的身边,丁无忧把自己的手往沈一刀手掌里一塞:“走着!”
到了地方,周围都是记者,这是一个小型的采访,丁贵坐在正中,回答着记者们的话。有些记者问得刁钻,什么丁贵为什么要跟丁无忧这么多年不相认啊,什么丁兆军当初的厨艺大赛是不是也有猫腻啊。与其说是正经的采访,不如说是一群狗仔闻到血味后的狂欢。
丁无忧下意识的皱眉:“无耻。”她说得很轻,但在她的身边,沈一刀听得很清楚。
沈一刀拍了拍丁无忧的手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而丁贵在台上,说话的声音很慢,语气也格外的诚恳。丁无忧抿着唇,跟丁贵接触了大半天,她当然知道丁贵这暴躁的狗脾气。可是现在,他全都忍耐了下来,好声好气的撕开血淋淋的伤口给大家看,还要微笑着说自己不痛。
气氛渐渐的松动。这时候,一个记者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抬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来:“丁老师,我这边有您儿媳那边的家人完全不同的说辞。您当时不同意儿子的婚事,杂食居是您儿媳家里出钱建的。另外,丁兆军,他当初的创新菜也很有猫腻。剧说您透露了评委的名单,让您的儿子有针对性的进行改进。”
第105章 我有证据
这话一出, 全场哗然, 跟着就是许多手机都响起来,大家纷纷看着自己的手中。丁无忧在台下看见,也一下子摸出了手机。
只是还不等她看到什么, 这时一个记者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丁贵, 把手机对向了他。
很明显,他开了直播。
跟着他的动作的, 是许许多多举起的手机。
它们都对准了丁贵, 就像是一个个明晃晃的眼神,对着丁贵这个对现代科技其实并不太熟练, 也不太了解的老人。
丁无忧觉得自己的身边刮过了一道风。
沈一刀冲了出去。
她站在丁贵的面前,手臂一展,把丁贵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丁无忧这才发现,丁贵其实是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头,甚至沈一刀就可以把他完全的挡住。
丁无忧的手轻轻的颤动着, 但是很快的,她就沉静下来, 快走几步,分开前面的人。
摄像头随着动作转到了丁无忧的身上,跟着就是第二个和第三个人。大家沉默的让开, 越来越多的镜头都转到了丁无忧的身上。
就好像摩西分海。
丁无忧察觉到自己还有心思想这种事,于是笑了一声,她的脚步陡然变得轻快起来。加快了几步就来到了沈一刀的面前。
沈一刀一直看着丁无忧,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就好像是一汪温泉那样,让丁无忧浑身上下都很温暖。
她们彼此对望,只一眼,随后又分开,只是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一起面对敌人的同袍,两个战士。她们一起把丁贵护在身后,再一致的对外。
“……”丁无忧深吸口气,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她的后背被轻轻的敲了敲。
丁无忧回过头,背后是她的爷爷,但丁无忧的心情并不好,她也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丁贵能做什么。丁贵是很有社会经验,但他已经老了,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老人。
丁无忧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捣乱了,先到我们后面好好待着。”
“但这是我的采访。”丁贵回答。
丁无忧拢起眉头:“你看到他们手里的手机了吗?他们都在直播,你一旦说错了一句话,这辈子的名声就都没了。万劫不复!明白吗?”
丁贵笑了一声:“我本来啊,就剩下你们了。我还怕什么呢?”
丁无忧一下子愣在那里。而丁贵则坚定又固执的分开丁无忧,站到了台前。
老人看着之前问话的那个记者,笑了笑,他笑起来不好看,一个糟老头子,满脸都是皱纹,却莫名的不引人厌烦:“我老了,记忆也不如往常,能再重复一次之前的问题吗?”
那记者愣了愣,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之前的恶意在面对这个老人的时候,一贯的铁石心肠都有那么一瞬间有所退却。但他很快的就回过神来,语速极快的把话又重复了一次。
丁贵笑了一声:“我儿子兆军是我的独子,他当初喜欢了一姑娘,笔友,而且还远,我跟我妻子都不愿意。但兆军喜欢。我脾气急,跟他大吵一架,他在我们客厅里跪了一个晚上。我妻子也劝我算了吧,是我倔跟他说,我不会同意他的婚事的,如果他非要娶那个姑娘,就滚,只要他出去了,就不认这个儿子。”
丁贵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眼睛里带着泪:“然后孩子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走了。”
“然后很多年,我们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没了儿子,妻子怪我,我就说怕什么,没了儿子,我还不能有徒弟吗?儿子不给咱们养老,还有徒弟呢。那几年我也不出去了,就专门教徒弟。一直到老大有一天告诉我,兆军得了冠军,我才知道。我的弟子们,都可以作证。”
丁贵说着,点了几个名字。在座的大部分都跟这行挂钩,有些不知道的,听到旁边同僚倒吸口凉气的模样,悄声问:“这都是谁啊?”
那同行看眼对方的手机,还是小小声的说:“川菜系的半壁江山们。”
丁无忧也有些吃惊,她进行晚,但小时候被丁兆军抱着,也听过他说这个那个,人名尤在耳边。等真正进了这行才知道当初自己爹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是什么人。
说话还在继续。
“儿子结婚的时候,打了电话,有心和好,我不接,也不许我妻子接。儿子生女儿的时候也打了电话。我……”丁贵顿了顿,“我说他求了这么久的姑娘,结果生了个女儿,都不能继承我教他的那些技术。儿子气得大喊,我的女儿,不需要当厨师也能过得很好,他坚决不会像我那样,而是要成为女儿最好的后盾。”
丁无忧安静的听着,这是她不熟悉的父亲,她想起父亲对她这么多年的爱护和关怀,想到父亲临终前还挂记她担心她的样子。丁无忧忍不住捂住了嘴,低下头。沈一刀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是人都有父母亲人,情真意切,总会让人有所共鸣。也或许是当时的氛围使然,不管看视频的人想法如何,但是在此时此刻此地,大家都露出了那么一点兔死狐悲的伤感。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儿子去世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旁。他人生的很多大事,他赢得了冠军,他娶了媳妇儿,他建了个饭店餐馆,甚至是成为很多b市人记忆中的味道。我没有祝贺过他。我也是个失败的丈夫。我拒绝听从妻子的话,跟儿子达成和解,甚至在我妻子临死前,她还在操心我和儿子之间的关系,让我收收我的狗脾气。”
“……我确实是个狗脾气,她说的对。她死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跟我儿子说过,是我的徒弟悄悄的跟我儿子说,他才赶回来,可就算这样,他也没能见到他妈最后一面。因为这件事……他彻底跟我闹崩了。他不认我这个爹了。”
丁贵的嘴唇颤抖着。这些话,这些话,他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次,一次次的在无人的时候对自己说,对空荡荡的空气说。没人应和他,没人跟他达成谅解,甚至没有人知道。
丁贵的背慢慢的垮了下去,他转头看着丁无忧:“我也对不起我的孙女。她出生的时候我没有抱过她,她受亲戚欺负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也没能站在她的身边。甚至33333333333333333333因为这场比赛,她还要无辜的受到我的波及,让一件好事变成了糟心的事。”
丁贵慢慢的弯腰,朝着丁无忧:“对不起。”
丁无忧身子抖了一下,她原本整个人埋在了沈一刀的怀里,大家看不到她的样子。她一下子抬起头,满面的泪水。她咬着下唇,看着面前这个朝她深深的低下头的老人。
“我……我……”丁无忧喃喃着,“你这些话,要在我爸爸的墓前,对他说,你不要对我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他。”
说完,丁无忧伸手去扯了扯丁贵。丁贵直起身,又叹了口气:“我知道……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这么个机会,让他还能站在丁兆军的墓前,有机会对他说一些话。
台下的记者们面面相窥。这一出剧怎么就变成了伦理亲情戏了。他们还巴望着狗血扯皮呢。
丁无忧把眼泪一抹,大声说道:“我爸妈没有用舅舅家的钱。是他们靠着我父母赚的钱,才改了这行,才有了他们的店面。”
下面的记者急忙问:“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丁无忧咬了咬下唇。
而大门被推开来,梁白站了出来:“我,我有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文是不是不好看啊,唉╯﹏╰
第106章 欢迎各位
梁白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沈一刀甚至下意识的站到了丁无忧的身前, 紧紧的盯着梁白:“你来做什么?”
这几天, 丁家的事,被说了一次又一次。冲在最前线的记者是最了解的人。他们盯着梁白,就跟鲨鱼闻到了血味似的。
梁白上前几步, 他扫过沈一刀和丁无忧,又注视着丁贵, 最后朝丁贵鞠了一躬:“师公。”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徒孙。兆军……”丁贵下意识的想要数落儿子看人的水准,但是看了一眼丁无忧, 又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他好不容易跟孙女的关系稍微缓和一点, 可不能让这白眼狼给毁了。
梁白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说完,他又看向丁无忧, “师父的家事,无忧当年年纪小,很多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记得一些的。”
丁无忧皱眉,立刻回道:“杂食居在那立了二十多年了,就算一开始我年纪小, 现在我也还是知道的。”
梁白好脾气的笑笑,转头看向了记者们:“师父当年跟师公闹翻了, 处境确实很艰难……”
梁白讲述的丁兆军,其实跟丁无忧记忆中的父亲又有点不一样。梁白很早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就跟着丁兆军了, 那时候杂食居还没有那么大。赵思诚两口子也不是这么势利,两家人还经常坐在一起吃饭。
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同苦, 却不能共甘。
丁无忧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也算是看清了,现在的梁白是为了他们说话。既然梁白给了这么个台阶,丁无忧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梁白翻脸。只是之后……丁无忧皱眉,如果真接了梁白的示好,那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做得太绝了。
丁无忧觉得自己很憋屈。憋屈过了,又是怒火。
而梁白则是已经掏出了一叠照片:“各位,我说的证据,绝对不是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是真真切切的证据。”
说着,梁白把照片摆开来,上面明明白白,黑底白字的,都是当初赵思诚两口子找丁兆军借钱时的字句。梁白示意记者们上前来看,记者们互看一眼,立刻冲上来。梁白见状,微微一笑,让开了点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他心里甚至庆幸着自己当初做的那一切,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以救世主的方式天降到丁无忧的面前,在丁贵面前博了一个好印象呢?
想到这里,梁白就忍不住想到了丁兆军。他的目光隐蔽的从丁贵身上掠过,心里有些感慨。丁兆军是得有多蠢啊,把这么好的一个资源给推到了门外,同时也连累了他们这些弟子,让他们不得不靠着自己。
靠自己,以为自己有手艺就可以通行天下。可现在不是当初那个时代了,现代的人需要你有手艺,也需要你有人脉。否则的话,怎么来参加比赛的全是名厨的弟子呢?不就是因为只有这些人,才能带着你去看个更广阔的世界吗?
梁白扫了一眼丁无忧身边的沈一刀,不屑。这一门,除了他,都是没上进心,又充满了理想主义。他想,他日后绝不能这样。如果他顺利入了丁贵的门墙,也要好好的把他的思想扭转过来才是。
丁无忧皱了皱眉头,这些东西她没有看过,记忆中收拾丁兆军的遗物时也没有见到过,否则的话她就拿着跟她舅舅家闹上法院了,还用得着这两口子在她面前跳了这么久。丁无忧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一直以为丁兆军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以为丁兆军不会写这种借条。没相当丁兆军不但写了,里面的条条款款还特别的细,甚至牵扯到了如果到期不归还的种种。
只可惜……丁无忧想,最后这些也没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而这时候,一个戴着耳机的记者突的笑了一声,她看看台上的梁白,大声说道:“梁先生,我这还有一份直播,您可以看看!”
梁白皱紧了眉头,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而这时候,那个记者一下子打开了公放。
公放里钱燕的话大声的传出来:“什么证据?谁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借了钱?那欠条呢?没有证据就别乱说话!”
这个时候直播的那头似乎发出了什么来。钱燕一下子暴跳如雷:“胡扯!梁白这个白眼狼,这是他伪造的,他想要杂食居很久了。他一直眼高于顶,觉得他师父亏待他。放屁!他就这种样子,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他的,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梁白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他庆幸着钱燕没有看直播,否则还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话来才好。
也许老天爷就是让他添堵来了。这时候赵思诚慌慌张张的走进了,手里拿着手机,开着直播,里面的景象,就是丁无忧所处的现场。他对着钱燕喊:“完蛋了完蛋了!梁白把借条的照片拿出来了!”
钱燕狠狠的瞪了老公一眼,一把拉过手机,看到里面的情况,上面摆着梁白放在桌面上的借条。钱燕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当下立刻就暴怒起来,冲赵思诚吼叫:“我就说他是个白眼狼,心里坏着呢!你非说他可以用。现在呢!你看!他都照了相了!他害他的师父,还要来害我们!”
话说出口,钱燕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就连弹幕也一水的拉扯出了钱燕的想法。
“哦豁,说漏嘴了。”
“糟糕不好!我得想办法圆过去(狗头保命)”
“都一样坏!”
钱燕阴沉着脸,她意识到这个事情已经如此,升起了能拉扯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发挥了她惯常撒泼打诨的架势来应对:“我们当初做生意,是借了老丁不假。老丁也是个虚伪的人,话说得好听着呢,什么都是一家人,找他借没问题。临了还不是条条框框的写得清清楚楚,生怕我们不还钱一样。还有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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