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道“鹿谦，你要演戏，就出去演，这儿都是行家，没人吃你那一套。”
鹿谦的脸色僵了一僵。梁舒不理他接着说道“观众们还等着，时间紧迫赶紧解决吧。”
欧文说道“我要求鹿谦主动退赛，加公开道歉说明情况。”
鹿谦双眼泛上泪光，委屈巴巴地看向欧文，哭诉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我只是没有注意到，不至于逼我自毁职业生涯啊。欧文你真的狠心这样对待后辈吗？”这一句话噎得欧文脸色发白。
赛组委的官员和稀泥道。“是呀。而且我们大奖赛赛组委没有对于练习时干扰滑行路线的处罚规定。之前确实没有这样退赛的先例。反正现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咱们就握手言和，皆大欢喜，是不是？”
“不行！”姜晩南当即拍了桌子。“就大奖赛赛组委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能不顾及世俗常理吧。C国杯的比赛是我们C国冰协承办的。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欺负我们C国选手，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作为C国的冰协主席承诺，跟你不死不休。”
山本教练打圆场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干嘛这样动真气啊。都是小孩子间的误会罢了。”
姜晩南正色道。“我把这句话撂这儿了。如果你想糊弄了事，往后C国主办的花滑赛事，C国冰协将不再邀请鹿谦参加。”
在场的花滑人脸色大变。想不到一直隐形的C国冰协，竟然有这般魄力。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5年后的C国奥运会。奥运会是每一个运动员的必争之地。甚至可以说，如果参加不了奥运会，对很多选手来说，多滑这4年是没有意义的。
鹿谦终于慌了。
山本教练说道“你们太霸道了。花滑赛场没有这样的规则，也没有这样的先例。我们不会主动退赛的。鹿谦碰到梁舒了吗？没有吧？反正我是没看见。所谓的诱导事故发生，不过是你们的主观臆测罢了。没有事实佐证，也没有明文规定，法律不能凭空论罪。”
事情的难办就在这里。鹿谦动作很隐蔽。花滑圈内人，看了视频都能心知肚明，但是对于场外的观众来说，事实究竟是什么，就自由心证了。大奖赛的比赛规则，不能对意图犯罪进行评判。让真相大白的唯一途径，就是鹿谦亲口承认。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梁舒发话道“这样吧。公开发声明道歉，和就此退赛比赛成绩作废，两者中间2选1。欧文，你同意吗？”
欧文想了想说道“可以。”
姜晩南小声的说“中途退赛，太便宜鹿谦了，我不能接受。他在赛后有一万种理由找补。就这样纵容他，永远没有办法真相大白了。 ”梁舒紧盯着，鹿谦的眼睛不说话。他知道，鹿谦一定会选择，公开发表声明道歉，亲口认下罪行。
若是以往，鹿谦一定会选就此退赛，比赛成绩作废这个选项。赛后他只要谎称自己旧伤复发，身体不舒服就能掩盖一切罪恶。但是……鹿谦看着脸色苍白的欧文，心思一动。虽然这场撞击没有让梁舒和欧文受伤，但是对心理影响一定非常大，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调整过来。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鹿谦激动得手发抖。欧文和梁舒发挥不佳，他几乎预定了C国杯的金牌，还能保送大奖赛的总决赛。在C国正面击败梁舒，也能让自己的声望上升一个层次，想必这样的成绩也可以让弗兰克林秘书长满意。至于公开道歉而导致的舆论漩涡。鹿谦相信凭借着强大的媒体公关和足够说服力的成绩挺过来。这样做一定会损伤声誉，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我选择继续比赛赛后在网上公开道歉。”鹿谦在山本教练震惊的目光中说道。
山本教练小声用R国语吼道“你疯了吗？如果现在退赛，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鹿谦按下山本教练，眼中是隐秘的疯狂。“我确定。我一定会把C国杯参加到底。C国杯的金牌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梁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一言为定。”
至于C国杯的金牌，你想来拿，就试试看。
******
现场众多的C国观众，经历了可怕的20分钟。他们的男单一哥，在赛前6分钟练习时，险些遭遇碰撞。随后，所有运动员在场边消失。留给观众的是无尽的沉默和恐惧。有不少小冰迷甚至哭出声来。
不少被鹿谦收买的博主闻风而动。论坛里和微博上，有不少自称业内的人，遮遮掩掩地爆料。
#有点人脉，人在冰雪项目某赛组委。本国明星选手蓄意铲断国外名将的腿。楼主为他擦屁股，愁到掉光头发了吧。#
#我在赛场，比赛已经暂停二十分钟了，连个说法都没有。请楼上赶紧想办法擦屁股。我买的票不是为了看某太子爷胡作非为的。#
#解密解了一半，某太子爷具体是谁？#
#去年硬抢全锦赛冠军的某位，名字我不敢说，他家粉丝太凶了，嘤嘤嘤#
#咱就是说，某些人是不是粉丝滤镜太重了？几千人看着的事情都能否认。#
#我看了视频，不得不说，这是出了赛场就进局子的程度吧。想看的集美私我。#
鹿谦的粉丝闻风而动，大肆辱骂，凭借场上的一两张拼接的图片，自行发挥编造故事。很多不明就里的C国冰迷将信将疑。虽然大家心向着本国选手，但是事故这么大，大家不明真相也不好偏帮。短短半个小时，各种消息在全网乱飞。
冰迷们的论坛里翻了天，很多一级小号疯狂发帖。好在有不少钟钰的粉丝看不过眼，帮邻居稳住家里的形势。
亮晶晶们忍着伤心，四处救火，一边哭一边战斗。人力抵不过金元效应，吃瓜群众的兴趣被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勾起。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糕。
第48章 是否退赛
孙婷婷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她划开锁屏, 满屏都是亮晶晶们在焦急地询问现场动态。但是孙婷婷一句都不敢回。现在没人不能确定，梁舒和欧文是否受伤，多说一句都在搅乱事态。只有运动员们重新出现, 才能明朗事态。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即便是在现场, 很多人也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在现场，也有声音带节奏说梁舒在碰撞中, 属于发起跳跃的主动方, 将受到赛组委的处罚, 甚至于禁赛。
孙婷婷当场站出来怒斥。她颤抖地说道“如果梁舒有意碰撞欧文，那么他在起跳后，会跳的那么高并且收脚吗？难道他不知道做这样非常规的跳跃，自己也有受伤的风险吗？但是他还是做了, 因为，梁舒是真正有体育精神的人, 他愿意在场上光明正大的战胜对手，而不屑于在背后耍阴招。 ”
这时有人大声附和道“我听见了, 是梁舒大喊hydroblading, 欧文才俯身，避过了撞击。正是梁舒处理得当，才让悲剧没有发生。你们在这里恶意揣测梁舒, 等真相大白的时候, 哪个人会向他说一声抱歉？”
留在赛场的周庆发现，发声的人竟然是梁爸。老爷子声音洪亮却颤抖，眼圈却红了。梁妈的双手紧紧握着栏杆上挂的海报, 好像这样就能离梁舒近一点。
周庆这才回想起来，梁爸梁妈都来到C国杯现场。现场看到儿子遇险, 实在是太残忍了。
梁爸的话，发起了亮晶晶们解释反击的浪潮。
在场观众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婷婷的神经，紧绷到一定的限度。赛组委会不会公正判罚？梁舒有没有受伤？他是否还可以继续比赛？看台上的，C国冰迷们，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着。
这时梁舒的身影，在通道里出现。
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通道两旁的C国冰迷们，站起身来挥舞着梁舒的手幅，无声却坚定的表达着支持。站在最前面的是梁爸和梁妈。
梁舒特意扬起阳光的笑容，让现场的冰迷们放心。可是跟在他一旁的行为教练发现，梁舒的手，在细细的颤抖。任谁都无法在几分钟之内，从一场意外事故中，恢复状态。
然而比赛即将继续下去。广播很快宣布，最后一组第一名出场的运动员准备上场。
抽到了第一位出场的运动员，正是F国的欧文。他狠狠吸了口气，走上了冰场。
他的自由滑曲目，是来自法国作曲家儒勒?马斯奈的名作《沉思》。小提琴的颤音空茫灵动，带着早春的寒意和朦胧的雾气，来到冰场。但是显然欧文的滑行并不像小提琴声那样流畅。欧文作为F国选手，历来以优雅的表演风格见长。
但是场上的欧文，无疑丧失了这样的天赋。他的动作滞涩的像机器人，脚下的滑行速率，也大大降低。很快他迎来了第1个跳跃点。
第一跳4T，欧文在左脚点冰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没有吃住劲。他在腾空的瞬间重心便往右倒去，最终这个4T空成了2T。
这对欧文的打击是巨大的。在男单成年组的比赛中，两周单跳属于无效动作。不计算分数却占了一个跳跃的名额。欧文在失误后，明显更加慌乱。第二跳3A，双足落冰。台上的观众，惋惜地摇摇头。很明显欧文被之前冰场的事故所影响，完全慌了神，后面的4分钟，很可能会在灾难中度过。
波琳娜教练心中一沉。欧文是当世男单名将，她很了解欧文的技术特点。欧文向来沉稳冷静。如今他技术变形成这样，显然是心态慌到了极点。看来这场撞击，给两个人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波琳娜担忧的，看了一眼梁舒的方向。
欧文明显察觉了，自身状态的不对。他没有继续死磕四周跳和3A。他接连跳了两个3Lz和3F，降低难度，稳定状态。但是自由滑中仅有一个失误的3A。无疑会让欧文告别前三，甚至前五名的争夺。
这时欧文面色严肃，在一段较长的滑行加速后。他点冰起跳。
4T，虽然周数欠缺，但是基本成了。
他在最后一跳，竟然尝试了在第一跳中重大失误的4T，并且成功落冰了。欧文用实际行动救赎了自己。
欧文极快的调整状态，到最后一刻，依然不放弃。欧文，不愧为当世名将。
梁舒带头为欧文鼓掌。现场的观众，也给欧文热烈的掌声。
下场后的欧文，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紧张的坐在在等分区，等待着裁判宣布命运。虽然他拥有一站分战赛的冠军，但是如果本场成绩垫底，他依然无法前往总决赛。
技术分（T分）：82.8
节目内容分（P分） ：77.9
自由滑总分：160.7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67.8。
欧文轻轻松了一口气，第一跳天崩开局，最终能有这个成绩，他已经满意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他看向梁舒的方向。这场惊险的事故，给纵横冰场十几年的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障碍。不知道这个刚进成年组的孩子，能否发挥以往的水准。但愿不要给他的职业生涯，留下长久的心理阴影才好。
现场的气氛被凝固住了。在欧文的大失误自由滑之后，没有人对梁舒的状态抱以希望。连欧文都不行，小将怎么可能顶得住。
冰迷孙婷婷把心一横说道“怕什么？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 ”
“对，不过就是一场分站赛，输了又能怎么样？进不了大奖赛总决赛又怎么样？年底还有世锦赛呢。我们等着他调整状态，在世锦赛上多个牌，那才叫创造历史呢。”
现场的C国冰迷不断的安慰自己，梁舒坚持到现在，没有退赛，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到底他今年只有16岁。
坐在备战区的梁舒，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梁舒明白自己大概多少有一点ptsd。他告诉自己要尽快振作起来，但是情况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看着冰场眼前发晕。
他脑中不可控制地回想着，十几分钟前的那一幕。如果自己没有跳得那么高，如果欧文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低头俯身，那么后果是什么？他第一次觉得雪白的冰面不再亲切。作为一名花滑运动员，他开始排斥这片冰场了。
冰面不爱他了。梁舒的心中犹如雷击。
这是比生病受伤，更可怕的消息。他的伊甸园缓缓地对他关上了门。
梁舒当惯了一国一哥，独自扛起一切，第一次有如此软弱的情绪。
他突然想给个人打电话，随便聊聊也好。对方也是个大忙人，梁舒本来不抱希望。想不到铃响一声就接听了。
梁舒沉默了一会，有点后悔，他们之间关系也没这么熟，打什么电话。“没什么事，我打错了。”
“打错就打错，聊聊呗。”钟钰缩小了比赛直播界面。
“你说，你要是有一天，见到雪就害怕了，要怎么办？”梁舒道。
“能怎么办？我怕过，没什么大不了的。”钟钰语调轻松。
“你一个单板运动员怕雪？”
“怕雪算什么？我原先刚看到雪道腿就软了。我十三岁的时候，为了练新动作从十米高空摔下来。全身碎得很均匀，失去意识半个小时，索性被救回一条命，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不觉得丢人吗？你那时候已经被红牛签约了，潜力新星。”
“丢什么人？潜力新星也是人。都是正常的心理波动。”
“然后呢？”梁舒紧绷的背放松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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