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温初蹙眉,耐心的从他的哭声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院长的病突然严重了,已经威胁到生命了,小哥,你有时间过来一下吗,可能……”
温初并没有去听可能之后的话,因为他心中有了结果。
院长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他看了一眼席星忱,也没有时间再思索席末沉的事。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秉持着照顾人照顾到底的心态,席星忱驱车载着温初到了医院。
院长正在抢救室进行抢救,阮惜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微弯的脊背看出来十分疲倦。
这几天阮惜事无巨细的照顾着院长,没有睡过好觉。
可院长的身体情况变得这么不乐观,他更没有什么心思休息。
一见温初来了,眼眶中打圈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咬着唇咬的发红,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温初吐气,走上前抱着阮惜轻拍安慰。
阮惜能放肆大哭,说明他和院长之间的羁绊当真很深,两人的感情也是温初一直憧憬的母子之情。
可惜他没有体会过。
阮惜哭了多久温初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肩膀沉重了几分,应当是被阮惜的泪彻底打湿了。
直到抢救室的医生开门走出来,阮惜才离开温初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走到医生的身边。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
温初急忙搀住快要腿软跌倒的阮惜,对医生道了谢。
“小惜。”贴在阮惜后背的手涔着暖意,阮惜止住哭声,神情呆滞的看着他,“你还有我。”
阮惜唇角狠狠压着,可温初的话让他又哭的颤抖,他双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靠在长凳的椅背上。
温初能感受到阮惜的绝望。
他们都是孤儿,阮惜却是被院长养大的,总的来说他是比温初幸运的。
他没有父母的关爱,唯一能渴求到的就是院长的慈爱。
可如今情同母亲的院长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以后他又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小哥,我好难受。”说话间他捶了下发疼的胸口,窒息道,“我真的舍不得让院长离开。”
温初担忧的看向阮惜,眼中渐渐地涔着泪水。
他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只能坐在阮惜身边,倾听他的苦涩。
可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从楼梯间快速的闪过。
-
从老人家里离开后,席末沉便直奔下一个目的地,温驰的公司。
那段时间温初转过去五十万,并没有让公司起死回生,如今反而已经开始有倒闭的趋势。
席末沉调查后发现,温驰有意将公司以高昂价格转让给别人,可之前他是拼了命的也要留住公司。
这让他察觉出一丝蹊跷来。
但席末沉有意进入温驰的公司内查看情况,可还没进去便吃了闭门羹。
许是温驰早有预料,甚至不惜叫来打手也要把他赶走。
席末沉可以吃瘪,但不是这个时候。
他手中也算掌握着一点证据,公司的事便搁置了。
不过,若真的证明是温驰放火烧了福利院,那便说明福利院有人甚至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他带来危机。
主动询问院长才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只是院长的情况能支撑她回答出这些问题吗?
席末沉太过苦恼,决定放弃手边的任务,立刻前去医院询问院长。
回去的路途中,席末沉才有时间打开手机。
当他看到温初每间隔一个小时打来的电话时,心一慌,立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可温初没接,报复性的心态一般,席末沉开始联系不上温初了。
思来想去,席末沉便主动找了席星忱询问情况。
“嫂子在医院。”席星忱言语平淡。
“医院?”席末沉心口钝痛,思索过后便知道不是温初出事。
他正要对席星忱破口大骂时,收到了席星忱发来的视频。
席星忱并不习惯医院的味道,将温初送到抢救室门口确定他是安全的,便去了车内等候。
“院长快不行了?”
席星忱应声:“嫂子和阮惜抱着哭呢,你快回来了没有,要不是阮惜打来电话,嫂子该去找你了。”
席末沉早知道席星忱不靠谱,又怕事情暴露温初会生气,倒不如他回去后好好解释一下。
“你看好你嫂子,联系一下许沐照顾阮惜。”
席末沉交代好一切后直奔医院。
他和席星忱在医院门口见了面,去诊室换好了白大褂,两人便去了院长所在的病房。
席末沉正要推开病房的门时,转头便望见了满头大汗,因着急面色红润的徐秋雨。
“你是?”
席末沉打量的目光看去,徐秋雨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嘴角小小的勾了勾:“里面住着的是我的母亲,我是徐秋雨。”
第95章 .患得患失最可怕
席星忱不知道,但席末沉听过这个名字,他清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疯狂追求覃净的年轻男人。
他好奇的双眸看向傻呵呵的弟弟,莫名在心底替两个人做了一个对比,随即对着徐秋雨温和道:“进吧,徐先生。”
徐秋雨轻轻笑笑,席末沉率先推开门,正好迎上温初冷淡的目光。
席末沉正欲开口,却被阮惜的哭声阻止。
“呜呜呜秋雨。”
徐秋雨走到阮惜身边,抬手缓缓顺了一下他的肩膀,担忧的神色望着仍在昏迷的院长,叹气道:“没机会了吗?”
阮惜咬着唇忍住泪,声音颤抖:“嗯,医生说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徐秋雨明显比阮惜要淡定的多。
许是他很清楚,院长的身体当真没有恢复的可能,即便哭的眼睛红肿模糊一片,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哭已经没用了。
“软软,妈妈的后事回到福利院去办吧,明天把她接回家。”
“她现在已经在吸氧,氧气撤下就活不了多久,况且她的情况也支撑不了长时间的路途颠簸。”
徐秋雨的一番话让站在温初身侧的席末沉开了口。
席末沉搭在温初肩膀的手被生硬的甩了下去,他抿了抿唇,意识到温初生气了,只得老实下来。
他舒展了下褶皱的白大褂,如实道:“我的建议是,等着院长醒来自己做决定吧,也许……她想多活几天呢。”
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可院长的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她最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院长醒来后,阮惜你告知我一声,我有点事情要问。”
话毕他的视线一垂,和微微仰头的温初对上。
两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相视皱了皱眉,温初毫不迟疑地起身,一把捏住席末沉的手腕,声音冷的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似的。
“跟我走。”
席末沉主动跟随着温初的脚步,离开病房前,还不忘对着席星忱勾了勾手指。
席星忱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席末沉的休息室,席星忱满不在乎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一沾沙发,又被席末沉呵斥的弹跳而起。
对上亲哥凶巴巴的视线,席星忱啧了声,站在离温初很近的墙边靠着,泰然自若。
“小初。”席末沉语调很软很轻,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他走向温初身边,主动的转了个圈,老老实实道,“没受伤,你看。”
说罢他又将袖子全部卷到了小臂,抓着温初的手腕放在了那天的伤口上:“这条胳膊没事,这里的伤口也马上要愈合了,别担心。”
温初冷漠的推开席末沉的手,头扭到一边:“我不担心你。”又嘴硬道,“一点也不。”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席星忱抱着温初的腰,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两下,“原谅我好不好?一些事情我必须去调查。”
拥有着巨大反差的席末沉让席星忱看傻了眼,莫名被当成空气的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得到的却是席末沉嫌弃的白眼。
“嫂子,哥也是希望你能放心一些,他身强力壮如牛,就算受了伤也只是洒洒水的程度,你也不用太担心。”
席星忱替席末沉辩解,可这些话并不中听,温初抬眼瞪着他,没了那副娇弱温柔的表情,神色透着难以忽视的冷漠:“你为什么帮着他骗我?”
席星忱噤了声,抬手把嘴捂住,嘟囔了两句:“我不说了。”
温初迅速把矛头转向席末沉,声音极低毫无感情:“你这是没出事,万一出事呢,你让我怎么办,我说的话你为什么都不听,为……”
席末沉心尖一颤,急忙将温初抱在怀里,强有力的手臂将他箍紧。
他周身散发出的安全感让温初形成了依赖,怀里的人长呼一口气,冷硬的表情逐渐变得缓和。
“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了。”
只差最后一步,那些挡住他们前进的鸿沟应当也能解除了。
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纵然这一步会艰难一些。
“你只知道说这些话,却一次也做不到。”
席末沉不仅处理着医院的事,甚至还帮他调查那些琐碎的杂事,他太累了。
“我这次真的能做到,一定能。”
温初推开席末沉,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闭口不言。
席末沉或许能理解他打不通电话的那种急躁和担忧,可他的感受总归和自己的不一样。
那种失去过却完全不能再次失去重要之人的感受,没人能够体会和理解。
他太慌了,慌乱到只要席末沉离开他一秒,心底那处心痛就会浮上来,令他不安。
患得患失才是最可怕的。
“小初,你只要不生我的气什么都好,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
温初哪里舍得,他唯一能做出来的也就是对席末沉说说重话,可这重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口的。
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打。
席末沉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对待孩子般贴着他的肩头在他的耳边吹气。
一股痒意袭来,摸了摸泛红的脖颈,推开席末沉:“离我远点。”
“好,都听你的。”
席末沉尤为听话的朝着沙发旁边挪了一个手掌的位置,和没动压根没什么区别。
温初索性不理,确定席末沉没受伤他也放心了。
“我去看看阮惜怎么样了。”
席末沉抬手将他拦住:“许沐这会应该到了,不是还有徐秋雨吗,你不去也没关系。”
温初偷瞄了一眼席星忱,面不改色道:“徐秋雨刚赶过来应该也挺累的,我……”
“小初,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希望你和他们有太多接触。”
院长死的那天,温初极有可能会难过,只是这个时候他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但席末沉了解他。
温初只是尽力的表现着自己是冷漠无情的人,可他本质并非如此。
他心软,对给过他生命的周院长狠不下心来。
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席末沉宁愿他自私一些。
“院长没剩几天了,我想在她离开前,至少报答一下她的恩情,让她知道我并不冷血。”
“我明白。”席末沉顺着他的话说着,“在你去之前,我想和你聊聊有关当年那场大火的事。”
温初一听到这句话,他便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席末沉开口。
席末沉将他和老人见面,以及聊的所有真相毫无隐瞒的倾诉而出。
温初身子猛然一僵,眸中的震惊格外明显。
“我这么快回来的目的,也是想从院长这里探出口风来,但她的情况不乐观,我实在没办法开口。”
温初脑海中忽然冒出温父温母那两张可恨的脸来,他们那么虚伪,自己却因虚无缥缈的父爱母爱而落入虎口。
他不但不懂事,还很糟糕。
他的生活之所以一团糟,只因为他并没有分辨孰是孰非的能力。
他不仅害了自己,更伤害了那些和他没有一丝关系的可怜孩子。
温初无法控制从心口迸发的低迷情绪,他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掌。
清脆的响声从安静的休息室中响起,苍白的脸蛋肉眼可见的染上红印。
席末沉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疼。
他连忙将温初的手拿下,细心的观察后揉着同样发疼的手,酸涩道:“不要打自己。”
“这里。”温初抬手用力的戳着自己的胸口,闷声道,“一直都很疼,像有刀子割一样,缓不过来。”
脸上的疼痛只能替他分担一些,当他察觉出麻木,疼痛又开始转移到心口。
“温驰那里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你交给我。院长这边你来照顾,好吗?”
席末沉对温初隐瞒着公司的事,他只得先从院长那里了解情况,其他的只能再做打算。
温初视线浑浊不明的望着席末沉,席末沉将他往怀里扣了扣,贴心安抚:“有我在,有我。”
席末沉本来打算让温初询问院长,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压力还是由他一个人承受得好。
他尽力安抚住温初的情绪,便让席星忱送他回家。
可温初再不适也不肯离开。
席末沉只能从医院时不时地劝说温初,又陪他一起去看院长的情况。
院长醒来时是晚上十点了,温初蜷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席末沉查房时发现阮惜和徐秋雨正小声的和虚弱的院长聊天。
他敲了敲门走进去,对院长笑笑,顺势检查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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