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是听见了小不点和狗玩闹的动静,俞少宁恍惚了下,没听到猫抗拒的尖锐叫声,懒洋洋地往罗勉怀里一趟,不想动了。
窗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节奏跟昨晚睡前没有差别。
眯着眯着,俞少宁重新睡了过去。
再醒来,罗勉正坐在床头玩手机,见他醒来摸了摸头,问道:“还困不困?”
俞少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好,几点了?”
“九点。”罗勉回答,“外公说今天没事,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哦……”
大概是骨子里的懒惰,听见还可以睡一会儿,俞少宁下意识钻回被窝。
但很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探了出来,“小不点还要吃饭呢,不能睡了。”
罗勉一手按住他,“我喂过了,没事,很精神。”
说真的,罗勉觉着小不点不像是在忍痛的样子,早晨上下乱窜打的四只狗脸上都带了伤,要忍也是狗在忍痛。
他把这事和俞少宁说了,被窝里的俞少宁沉默了会儿,“可能……它天赋异禀吧……”
反正看病也费不了什么事,两人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等雨稍微停歇,就带着小不点出去走一趟。
不过这场雨停,足足等了三天,也没有停息的痕迹。
站在高处眺望,已经能够看见河道里的水流。
要知道他们这儿的河道足有两米高,正常情况下,河床只有不到半米高,现下仅仅下了三天的大雨,水面就快要浮出来了。
陆长川皱眉听着两人描述看到的情况,“水涨得这么快,可能是上游的水坝开闸了。”
俞少宁有些惊奇:“咱们这还有水坝呢。”
去年水干了也没见人提一句,他还以为这条小溪上没修呢。
猜出他这么说的原因,罗勉道:“有,不过挺远的,跑一趟不值当。”
水坝在溪流上游,从他们所在上去,骑摩托车都要半个多小时,更别提跑那么远提水了。
俞少宁点点头,顺带晃掉男人按上来的爪子,涨水的事情已经避无可避,聊出花来也没有别的结果,他扭头看向罗勉:“你帮我剪头吧。”
碎发不如寸头好弄,去年地震后,俞少宁就一直没剪过头发,现在都可以在脑后扎个啾啾了。
罗勉手一顿,“我不会剪你这种发型。”
俞少宁并不介意,“先剪吧,练着练着就会了。”
他不介意,罗勉还挺介意的,求助地看向外公。
陆长川喝了口茶,“挺好看的啊,剪掉干什么?”
闻言,俞少宁的坚持退了大半,“真的好看吗?”
罗勉和陆长川肯定地点头。
俞少宁迟疑,“那就……先不剪?”
“不剪不剪,这样好看。”
看他们这么肯定,俞少宁抓了下脑后过长的头发,小声嘀咕有些怪怪的,但挡不住两人都夸他这样好看,一时美美地放弃了让罗勉动手的想法。
·
雨一直不见停,小不点去检查的事情不了了之。
不过这两天观察下来,这小家伙也实在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每天去山上疯玩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狗回来了它都还在山上。
有两次罗勉上山喂鸡鸭鹅,还看见它在和一只陌生的猫打架,一眨眼就窜得没了影。
估摸着是在报上次受伤的仇。
回到家里把这事当成笑话给两人说了,陆长川和俞少宁都觉得有可能。
在山下住了几天,罗勉和俞少宁重新回到了林间小屋。
用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住山上方便看着家里的鸡鸭鹅,别回头被什么野猫子叼走了。”
俞少宁对此的回应则是:“我们在山上也守不住野猫子啊!”
一句话掷地有声,最后两人是被外公赶出的家门。
走在山路上,俞少宁有些忧愁,“外公该不会是延迟的更年期到了吧?”
老人家一辈子的好脾气,怎么老了老了跟小孩儿似的?明明是他留他们住下的,这才几天呢,就要把他们赶回去。
罗勉听着俞少宁的感慨忍笑忍出吭哧声,最后只道:“这话你可别当着外公的面说。”
闻言俞少宁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会,又不是欠打。”
·
连日来的暴雨没有他们种下的花草造成影响,一株株花草枝干挺立,精神奕奕的,检查了一圈也只在边缘看见被小动物踩过的痕迹。
把那两株倒翻的花草扶起来,在旁边插了结竹枝让它们靠着,俞少宁就起身回了家。
罗勉已经把地暖烧了起来,见人回来道:“把外套和裤子换了,别穿着湿衣服。”
“没湿吧……”说着,俞少宁往后一伸手,摸到一手的水,“……”
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俞少宁没再回厨房,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书打发时间。
罗勉进来看见这一幕,在旁边坐下抱住人。
·
雨水噼里啪啦地下了足足半个月,太阳探出头来时,人精神状态都是恍惚的。
看着阳光穿过树叶打下漂亮的光斑,俞少宁出了会儿神,懒洋洋站起身来,把家里的门窗都打开散散湿气。
做完这些,他重新躺回沙发上昏昏欲睡。孤男寡男,年轻气盛,放纵多了也觉得虚得厉害。
罗勉起来得比俞少宁要早很多。
他把家里的琐事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先去草坪喂了鸡鸭鹅,又去家里两个菜园子里看了看,在山下吃了点东西,脚步匆匆地去看了家里的田地。
下雨的时候他就把田垄的水口打开了,田里的水流到其他人家田里,一家家流淌出去最后汇入到河道里。
正常情况下来说,放了水就不用担心了。
但这段时间的雨水实在是太大,哪怕秧苗都不大,也被大雨冲得七零八落,不少都倒伏了。
有老农人看见这一幕,叹气道:“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苗苗倒伏的。”
水稻秧喜水,泡在水里都能自在生长,秧苗倒伏闻所未闻。
旁边叹着气附和的人不少,一个个赤脚踩在田里,试图将那些秧苗救回来。
罗勉把家里的田都走了一遍,伸手随机量了几株苗,心头仿佛有重石不断压下。他抬头看着周围田地里忙碌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他从田地里抽身,大步朝着岗亭而去。
许多天没见,值岗战士笑着打了个招呼,见他面色沉重,有些不解:“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罗勉摇摇头,嘴巴张合好几次,才声音低哑地道:“水稻秧……没长了。”
“什、什么?”
战士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勉深呼吸一口气,仔细道:“我上次检查水稻秧是在大雨的第二天,在那之前已经有三天没有过变化,也就是说过去的半个多月间,水稻秧都停止了生长。”
三天或许会出现长势不明显估计错误的情况,但半个月不可能,那是秧苗,还是三五月能长到半人高的水稻。
按照正常的生长速度,如今应该可以分苗插秧了才对。
第九十三章
这种罗勉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作为老农的其余人自然也发现了,但所有人都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敢提出。
暴雨会对秧苗生长造成影响,但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如果他们的判断是对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水稻秧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雨水出了问题,这两者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之所以众人还在田地里抢救,那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从开垦田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即将迈入夏天,如果今年的夏日还像去年一样,那么他们断粮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农民心里已经漫上了绝望,但驻守的战士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看不懂秧苗长势,要是罗勉不来说,可能还要等过几天农民情绪爆发才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从罗勉口中得到肯定,战士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什么也别说,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罗勉说的是真的,那么有自己判断的农民显然已经开始积压情绪,他们需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找到应对方法,而不是挑破让发泄的时间点提前。
罗勉点了点头,迈步准备回去时,想起一件事,问道:“我请你们帮忙留意的灶台锅有消息了吗?”
说起这个,战士道:“还没有,不过听说有支援部队过来,到时候废墟清理快些,应该能给你找到。”
罗勉道了声谢转身往家里走。
路森*晚*整*理上遇到几个在田里的婶子,看见他从岗亭过来,带着些紧张又带着些期待地问道:“小勉啊,你刚干嘛去了?”
罗勉笑道:“我和宁宁不是在山上修了房子嘛,没有适合灶台用的锅,之前请人留意了下,刚去问情况的。”
闻言,那婶子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多了些笑意道:“你要是要,婶子回头也给你问问,有些家里没人了东西还在的,看能不能给你换到。”
“哎,那感情好,麻烦您了。”罗勉干脆应道。
见人神情真挚,那婶子说了句不麻烦,低头继续将倒翻的水稻秧重新插下,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砸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浪。
没说好啊,没说就好,说不定…说不定再救一救……就长好了呢。
·
比起大部分人抱有希望不同,罗勉已经开始琢磨拔两亩地,种点别的东西进去了。
抗旱的农作物不少,玉米、马铃薯、豆子、花生、高粱、小麦等,但真要说起来,罗勉只种过玉米和马铃薯,对这些农作物的生长需求并不了解。
他想不出来,干脆和陆长川说了自己的想法。
普一听说外头的水稻没长了,陆长川的眉头就紧皱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高粱小麦我也没种过,而且宁宁的种子是在咱这的种子站买的吧?应该没有这两样才是。”
罗勉摩挲着水杯,道:“如果部队那边反应够快,弄到种子应该不是问题。”
香烟静悄悄点燃,陆长川吸了一口,过许久才道:“等部队来了消息,再放水拔秧吧。”
国家都不愿意承受民众情绪崩溃可能带来的麻烦,他们家只是普通人,哪里能承受得住出头鸟会带来的危险呢?左右有俞少宁的空间作为底气,他们实在没必要着急。
事情有了定论,罗勉起身和外公告别,朝着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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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耸树木包裹的小屋前,阳光洒落,草叶上的水珠莹润可爱。
花坛前摆上了熟悉的小板凳,一身简单T恤长裤的青年坐着,手上的小勺子换成了小铲子,疏散因生长而再度密集的花草。
罗勉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才重新迈步,“宁宁。”
俞少宁闻声回头,眉眼弯弯:“你回来了啊,吃饭没有?”
“在外公那里吃了。”
见旁边已经堆了不少清理出来的花草,罗勉蹲下来看了看,问道:“这些种哪里去?”
俞少宁撑着下巴想了一下,“沿着路种吧,我可不想走着走着遇着蛇。”
罗勉点点头,跟着他一起疏散花草。
等到弄得差不多了,两人拿着装满花草的盆沿着台阶一路种花,将两栋房子之间的路种满花草,还剩下不少,全部种在了去菜园的道路旁。
弄完这些,已经是下午。
回去前先去看了看外公,老人家已经躺在卧室里睡着了,两人没有出声打扰,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地走。
太阳西斜,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罗勉煮了两碗面,给俞少宁多加了个鸡蛋。
俞少宁看着碗里的鸡蛋,疑惑:“你怎么不给自己弄一个?没鸡蛋了?”
“嗯。”罗勉吸了一大口面,才道:“这两天家里的鸡鸭鹅都没下蛋,可能是跑哪儿去抱窝了。”
俞少宁分了一半鸡蛋给他,没听懂:“抱窝是什么意思?”
“你吃。”罗勉把鸡蛋夹回来,解释:“就是孵小崽子,孵化期间会停止下蛋。”
“哦。”
俞少宁点了点头,没再把鸡蛋夹回去,埋头把面吃完后,往柜子里放了一盆鸡蛋。
看着一柜子的蔬果,俞少宁摸了下下巴,“要是还能搞到发电机和冰箱就好了。”
夏天的高温,可不是在林子里就能避开的,现下一家三口分开住,发电机肯定要留在山下给外公用,但享受了二人世界,让他们下去和长辈住一起又有些不习惯。
罗勉倒是不着急,“部队不是说跟外面打通了道路?现在农田才是要紧,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解决方案了。”
这还真不一定。
俞少宁心里嘀咕,不过前世生活在城市里,国家的应对方针肯定和有农田的乡村不同,再等等吧。
真要有措施,应该就这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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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稍许午睡片刻。
醒来时已经太阳西斜,俞少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脑袋探过来。
他蒙了下,“勉哥你干什么?”
罗勉被可爱到,亲了一下老婆,才道:“想不想看小鸡仔?”
俞少宁顿时来了精神,“这就有小崽子了?”
刚才说鸡鸭鹅不怎么下蛋的事呢。
罗勉伸手将人拉起来坐着,弯腰给还没彻底清醒的人穿鞋,解释道:“其实鸡蛋变少有二十来天了,我刚刚去喂食,听见小幼崽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鸡。”
鸡鸭鹅幼崽的叫声大差不差的,最多就是嗓门大小不同,让罗勉分也分不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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