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魂丢啦?”
贺思珩那一对耳朵就跟听不见似的,跟着追出去。
江锐启看着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不怒反笑,慢悠悠地踱步过去,直到在片场边上找到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到时候你们婚礼打算在港岛办么?”
“不了吧,小真喜欢有雪的地方。”
下意识地回答后,贺思珩瞬间浑身僵硬。
他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锐启:“你好无聊。”
第109章 感谢订阅!
贺思珩一句无心之言,正暴露了内心所想。
江公子不住地叹息:“你这是不开窍则已,一开窍惊人啊!人还没追到手吧?这就想到结婚场地去了?”说着,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哈哈哈干笑三声,“下午两点,日头正大,果然是做白日梦的好时候哇。”
“……算了,懒得跟你讲。”
说着,贺思珩就要扭头去找薛霁真的身影。
江锐启连忙把他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大少爷,你看他的眼神再火热一点,你信不信回头王珏就把洪绯请走让你上?”
还要什么女主角啊,投资金主自己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贺思珩垂下眼帘。
他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和江锐启离开片场。虽然这一路上的确很难受:自己才从小真那里争取到一个勉强算数的名分,正是进展飞速,气氛迷醉,黏糊得不想分开的时候……
花几分钟简单把这几天的事说了,江公子再次目瞪口呆。
“说真的,我以为你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个更天真的!我以前都不敢碰女明星,就怕谈出太深的感情,像之前那个家里做橡胶的,叫什么来着?比我们小一届的,进不能结婚、退又不能退得干脆,好好一场恋爱,最后不得不用金钱、资源做了结,一个风评坏了,一个名声也臭了,哎。”
江锐启没有任何内涵的意思,他只是见过太多。
客观地说,贺思珩条件样样出挑,结果因为挑剔和家庭因素,一素就素到20多岁;无独有偶,来了一个薛霁真,表面看着是高岭之花,轻易攀折不得,实则只是单纯擅长拒绝别人,内心比谁都天真纯情。
这两人凑到一起,缘分可谓不小!
“你俩能遇见彼此,也挺幸运了。”
贺思珩十分认同这种说法。
他打心眼认为自己和小真是天造地设、绝无仅有的一对。
“我遇到他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后会那么喜欢他。等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已经接受不了第二种可能了,我势必要追求到他的。”
语气之铿锵,神色之坚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思珩在庄重宣誓。
江锐启连忙做个“stop”的手势:“停停停!”
“少爷,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要按捺住。”
“现在可是人家给你打分的关键时期,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薛霁真的心里有个小本本,专门给你的言行举止打分,表现好就加分,表现差就扣分,你就算心里再喜欢,也不能表现得急吼吼像个发情的大猩猩,你要展示的是体贴、绅士,加一点点的示弱,懂么?而不是像今天那样,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人家。”
说着,江锐启还撇撇嘴:“你没发现吗,他哥哥看上去随时都能握紧拳头冲上来揍你。”
说到伍勖洋,贺思珩又深深吸气。
“我有句不敢说给小真听的话。”
江锐启打开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又十分识趣地朝旁边一递,说道:“我这还有7、8根,够不够你说的?”
贺思珩摆摆手:“不了,以后抽烟喝酒也别找我。”
“好,我继续讲。你应该也知道,伍勖洋他并不是小真的亲哥哥,简而言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听到这里,江锐启再次打出“stop”!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吃伍勖洋的醋?”
贺思珩感知了一下风向,换了个位置。
确定烟味儿不会飘到自己身上,这才道:“他对我敌意很大,我现在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虽然这样说很……但如果我判断失误了,回头我愿意给大舅哥道歉。”
浪花把新鲜的沉默推到了岸边。
江公子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他缓了足足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思路——
“一天之内让我吃了两惊,贺思珩,还是你了不起!”
“极致的纯情和极致的妒忌竟然能同时出现在你身上,这是何等的罕见啊,我第二学位那篇论文当初就不该去研究什么被害妄想症、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疾病,应该直接研究你!”
贺思珩略有些心虚:“这么严重么?”
“大哥,人家那是爱护弟弟!薛霁真觉得你有一样好,伍勖洋就能反手在你身上挑10个毛病,这是一种维护亲人的本能。他们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你们如今建立新的亲密关系,那就是对他俩兄弟之情的冲击,你懂不懂?”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隐藏的雄竞份子?”
某个人持续懵懂:“雄竞?我么?”
江锐启简直抓狂,聊到最后直接自暴自弃。
“我好歹是正儿八经考了资格证的,这样吧,打骨折价一分钟算你22块,咱们俩聊了28分钟,四舍五入算你30分钟,也就是660块,回头记得把咨询费转给我。哦对,还有精神损失费6000块……”
剩下那个6,江锐启回头单扣给贺思珩。
*
《沥江往事》低调开拍,但开拍头一天就整了出重头戏。
而这段戏份,从未出现在过去任何一部以船王为主角的电影里。因为整个故事都是出自江裕礼的自传终篇,在他晚年病中完成,考虑到很多方面的因素,还没来得及出版。
江家目前只授权给了郑致羽改编。
所以,才有了《沥江往事》独一无二的情节。
关于这部分剧情,薛霁真曾经问过江锐启:
“我拍你爷爷年轻时和别人谈恋爱,你不觉得奇怪么?”
江锐启理所当然地道:“不觉得啊!我爷爷年轻时就是很风流多情的一个人。这是真正发生过的,又不是杜撰。但我要说明的一点是,早年的街头小报把他的感情经历写得太夸张,甚至胡编乱造。实际上,爷爷每一段感情都谈得特别认真。”
贺思珩凉飕飕的补充:“就好比现在的你。”
“呃……这么说也没错吧。”
人不风流枉少年,多谈几段恋爱也不妨碍什么。
江锐启反正没当回事,再说了,他亲奶奶都不在意,更别提其他两位更长寿的奶奶。那都是多少年的旧事了,何况她们早就过了为丈夫一个初恋争风吃醋的年纪,要知道,心放宽点才能活得长……
现在,薛霁真穿着戏服,吹着海风,又想起这事。
刚刚已经拍完了江裕礼在码头初见丁珈芸的第一面,那种惊为天人、一眼惊艳,越是回想、越是惦念的心情,薛霁真足足拍了7条,王珏才喊过。
拍完之后,两个人都很满意。
薛霁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抓着一顶皱巴巴的报童帽站在码头发呆,任由造型师在他身上整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细节……
王珏问他:“你觉得这个时候的江裕礼在想什么呢?”
风吹了一会儿,薛霁真才回答道:“他没准在想,这么好的姑娘,我为什么现在就碰上了。”
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放到旧社会时期,就是富家小姐和长工。不,江裕礼连长工都算不上!他只是刚刚离开渔村来码头找事情做,甚至还没一个能养家糊口的活计,就遇到了既像洁白雪莲、又像高雅天鹅一般的女子。
听着这句话,王珏先是笑了,随后又打住了笑意。
“没遇见Daisy丁的话,江裕礼总有一天也会出人头地,那样的一天,一定是全然畅快、欣喜地迎接自己的成功。而不是明明放下了,但只要一念起这个名字,心中就有惆怅、遗憾和不甘。”
说完,薛霁真扭头看向导演:“你觉得呢?”
王珏想了想,说了句乍听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将来要是和谁谈恋爱了,一定能把人吃得死死的。”
薛霁真先是微微惊讶,随后抿着唇一笑,不再说话。
*
洪绯是在房车里换了服装,整理好了才出来。
她和助理走近时,远远看到片场人群中薛霁真的背影。
说实话,洪绯有在心里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方:不仅仅是因为演员的业务能力,更是从女人的角度、从对手戏演员的角度,低估了薛霁真中和了角色魅力之后,对戏里戏外的自己产生的那种影响。
换句话说,是入戏和带入戏的能力。
薛霁真的戏好,好在自然的松弛感。
他似乎能毫不费力地演绎一些别人要拼命研究模仿,才能出得来的故事效果,而那种感觉,薛霁真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微表情。
这种收放自如的张力很具有迷惑性,时常让人忽视薛霁真才22岁不到。
比起其他明星种种“天赋论”的营销通稿,他才是真正意义上吃天赋的演员。但薛霁真从不在意这方面的舆论,他已经拥有了拿得出手的实绩,自然也就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来赘述自己的能力,毕竟看过剧的观众自然能够品得出来……
只是洪绯还没琢磨多久,王珏就过来就讲戏了——
“这一顶帽子,咱们是照着珍藏的原版一比一仿制了几顶,材质上也尽可能的全部还原。待会你记得,风吹过来的时候呢,伸手去扶别扶得太稳当,因为你也还记得码头那个小子,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王珏对洪绯还是讲得比较多,甚至详细到某个动作要怎么去执行,她应该表现出怎么样的细微神态。
相对之下,薛霁真发挥的自由度更高。
但不见得每个演员都乐意接受这份自由。
比起一遍一遍吃NG,卡状态卡到自我怀疑,搞得身体精神双重疲惫,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听导演讲戏、吃喂到嘴边的答案,他们的脑子也不允许他们想太多。
反正王珏无所谓的。
用什么方法不重要,他只想把片子拍好。
……
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光影效果就好起来了,阳光洒在水面时,有碎金漂浮、随波荡漾的美感。
很快,为薛霁真跳水准备的备用服装全部到位。
粗粗看去,得有个二十套,全部和他今天身上这套一样,就连做旧的褶皱也长在同一个位置。反正一遍是过不了的,有备无患嘛。
于是片场就开始针对这场重头戏做走位准备了:
风把丁珈芸的帽子吹下去或许有3分假,是她有意看江裕礼的反应和表现,可剩下7分的吸引是做不了假的;至于江裕礼,那就是100%的真诚了,年轻和冲动在他身上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假如男主角是个30岁往上的,造型、妆面,以及打光恐怕还得花点儿功夫。
可薛霁真正好处在风华正茂的22岁。
他的骨骼轮廓、肌肉走向堪称无暇,面部之流畅,随便取一个角度上镜,也是极致的荷尔蒙冲击。
王珏自认拍了这么多男男女女,港岛的,内地的,国外的,见惯了各式各样风格的皮相,甚至不乏一些完美比例的骨像,也不得不承认:薛霁真这张脸、这颗脑袋,乃至这副躯体,都称得上是万中无一!
别人流点儿汗,难免显得邋遢油腻。
但当汗珠出现在薛霁真身上、脸上时,感觉又不同了。
现阶段,“江裕礼”做的都是些力气技术活儿。
他一出现,带着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感,明明衣服也穿得严严实实,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结实紧致的肌肉,突出的喉结,和颈边的青色血管,以及粗陋的布料都遮盖不了的,极具爆发力的身体。
这正是丁珈芸所没有见过的:野性而天然的生命力!
所以她后来才会做出违背本性的举动,故意在风经过时,让手中的帽子脱手,她喜欢那样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也想要在灿烂的阳光下放肆一次……
“丁小姐,码头风大,您小心些。”
码头负责人殷勤地跟在丁珈芸身边,她却兴致缺缺的。
上次来这里时,遇到一个十分有趣、大胆的年轻男孩。
她猜,对方应该在这里找到了工作……
人往往是经不起念叨的,脑子里才一闪而过对方的面孔,视线尽头就出现对方的身影。
有一条船提前靠岸,发动机不正常的声响,以及船尾不断冒出的黑烟是它提前返航的原因,劣质机油味随着海风吹来,负责人嫌弃地皱皱眉,丁珈芸脸上却无一丝厌恶,她代父亲视察港口,显然早就料想过会有突发状况。
丁珈芸带着助理上前询问情况,甲板上的船员拦住了她。
“这里太脏太拥挤,您就别上来了。”
“让小江去,他不是说自己上过夜校会修机器吗。”
江裕礼就是在这时从昏暗逼仄的底层爬上来。
澄亮的光将这张英俊、年轻的面庞倏然照亮,他的短发乱糟糟的,脸颊边还有机油留下的污渍,肩膀、手臂看不出是蹭到的灰还是其他的碰伤,但那双晶亮的眼睛当即让丁珈芸心内一震!
“你好,丁小姐,这船得换电机了。”
主管拦了一次又一次,仿佛船不散架、发动机不爆炸,船员就得日复一日冒着危险出海作业。但江裕礼是个愣头青,他也做了冲动的事情——
那就是当着大老板千金的面告状!
“我上工一共五天,发动机就坏了两次,这次勉强开回来了,下次如果在海上、离岸很远的话,难道指望大家弃船游回来?”
“我是能游的,其他人呢?出事能给多少丧葬费啊?”
说真的,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
但丁珈芸欣赏他的勇敢直白,当即让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118/182 首页 上一页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