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沈槐之眼睛一亮,最喜欢逛街了!沈槐之以前听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要想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方法就是去逛逛这个城市的菜市场。这句很city walk的宣传语放在一个古代朝代也是十分适用的,去逛逛宣城最热闹的集市,就能知道天境年间的祝朝的首都时兴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什么价位的商品卖得最好就最能反映出这个时代平民百姓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可以花的银两。
“我特别喜欢逛集市,可以看到许多不曾看到过的东西。”沈槐之沐浴着深冬难得的太阳眉眼弯弯。
“是么。”
“嗯,集市可以看到百姓们最真实的生活情况。”
“在摘花楼里看不到吗?”
沈槐之瞥了何四箫一眼: “四哥现在也开始笑话我啊,摘花楼这样纸醉金迷的地方,只适合用来交换利益或者打探情报。”
何四箫心中一紧。
“哈哈哈哈,”沈槐之以为四哥误会自己在内涵摘花楼的第一次见面,连忙挽起何四箫的胳膊亲亲密密地说道, “但是我四哥不一样啊,我四哥是要去摘花楼做生意的呢!”
“你这样挽着别的男人,不怕宁将军有意见么?”何四箫虽然没有抽出胳膊,但说出来的话近乎都可以原地变成冰块出来砸人了。
“不怕啊,我和宁将军是纯洁的战友关系,不影响我交友的。”沈槐之抱着何四箫的胳膊满脸好奇地东张西望。
何四箫任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没有说话,淡冰似的眼眸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
纯洁?柔韧的手指,白软的皮肤,滚烫的舌尖,颤抖的睫毛,诱人的喘息,模糊不清的低吟,红成一片的脖颈还有坚硬的触感……纯洁?
“哎?这是什么?”何四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倏然一空,。
那只小狐狸已经冲进了围满孩子的小摊前。
站在何四箫的视角看过去,那就是一个本来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吹儿小摊,突然横空杀进去一个超龄儿童,然后不知道这个超龄儿童说了句什么,摊主和小孩儿们全都开心得起哄了起来,最终以摊主赠送了一个作为结束。
“呐,送给你好不好?”沈槐之把一个黄澄澄散发着蜜糖香气的递到何四箫面前, “是个酒葫芦,我特意要求老板做的呢。”仔细看的话,那个酒葫芦的大肚子上还有一个糖丝拉出来的“何”字。
“你该不会又给在场的孩子们全都送了吧?”这家伙花起钱来真的是毫不手软啊。
“你怎么知道?!”沈槐之一脸惊奇, “快过年了嘛,让孩子们开心一下!”然后把举到何四箫嘴边, “真的不尝尝吗?”
“你真的不在意如果宁将军看到这一幕的感受吗?”
“感受什么?”沈槐之见何四箫不吃糖也不再坚持,耸耸肩自顾自吃了起来, “宁府家规又没有说不许请朋友吃糖。”
“哇,好甜!”沈槐之咬掉了那个酒葫芦的葫芦尖,又把葫芦肚子朝何四箫递过来, “真的不要试试吗?”
“不要。”何四箫冷着脸拒绝得十分干脆。
“哦……”沈槐之讨了个没趣,老老实实自己吃了起来,晶亮的蜜糖碎屑粘在他的嘴角,在桃红的唇角和白皙的脸颊上闪着光。
何四箫眯了眯眼睛,竟与其他男子同饮同食。
“不是要看老百姓最真实的生活吗?”何四箫指了指街角处, “如何?”
沈槐之手里拿着蜜糖,顺着何四箫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老乞妇抱着一名幼儿正瑟缩在街角,二人均是衣衫褴褛冻得缩成一团,老妇面前的破瓷碗里几乎没有什么铜板,而那怀中孩儿则是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太可怜了……”沈槐之轻叹一声,拿出自己的荷包就走向前去,蹲在老妇面前,将一贯铜板全都轻轻放在那碗里。
奇怪的是,那老妇面对天降的横财并没有显得特别开心,反而是一脸麻木地道了声谢,就继续瑟缩。
“奇怪,皇城根下,竟还有人乞讨。”沈槐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在意,赠人财物本就是为了救人于为难并非要让人拜谢,况且宣城小土豪人设的沈槐之也不在意这点银钱。
何四箫不动声色地带着沈槐之往稍远处的街缝走去,那个位置隐蔽不容易被人发觉却又能让人清楚地看到对面街角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那老妇人得了钱却不曾显得欢喜?”何四箫轻轻捏了捏沈槐之的胳膊, “你看。”
只见一个壮年男人走到那老妇面前,将已经盈满破瓷碗的铜板尽数倒进自己的荷包,再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重新放入碗中就走了。
“这!”沈槐之简直不能理解了。
“贫困百姓有贫困百姓的生存之道,在你看来,那壮汉身强体壮却不事劳作,反而抢了那老妇讨来的钱财,但你又有没有想过,那老妇带着一个难以照料的幼儿,在这天寒地冻的年节,这一老一小居然都没有病倒,显然是有家住有饭吃有人照顾的,而你认为抢了他们钱财的壮汉说不定就是为他们提供遮风避雨之人。”
“不说贫困百姓互帮互助这事儿,让老弱出门乞讨本身就有问题,”沈槐之摇摇头, “祝国看似国力强盛,而实际上却连保障老弱病幼基本生活的能力都没有,这就好比一件华丽的锦袍,而走近一看却千疮百孔地全是虫洞。你看宣城城内四处佛塔高矗,寺庙金碧辉煌,却路有饿殍街有乞儿,若真求国家安宁,那就不应求神佛而应求于百姓,不求可托载自己的百姓反而去求泥胎菩萨,未免好笑。”
何四箫没有答话,不求神佛是自己的坚持,在以佛为尊的祝国,他从不奢望有另一个人可以和自己有同样的信念,而这只赖皮撒泼爱吃甜的小狐狸,不仅不信神佛反将最穷苦的百姓放在神佛之上,却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事情,细细咂摸这话,他甚至觉得求佛的圣上真正应该求的是这些飘摇不定如无根浮萍般的百姓。
这只小狐狸啊……
何四箫心中又涌现出那种酸软的感觉,丝丝缕缕,把自己整个灵魂都死死捆缚在一只小白狐狸身上,而这种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中,又升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自豪和无奈。
“长此以往,啧,大厦将倾——”
“慎言!”何四箫打断了沈槐之的话,拉着他的胳膊快步往前走了起来, “走吧。”
何四箫真的带沈槐之去了卖果蔬的集市,不过很明显四哥并不是真的来逛集市的,他的步伐很快,仿佛在特意寻找着什么。
“大爷,您家这鱼真大,今年鱼卖得格外好吧?”
“嗨……甭提了,今年鱼产不好卖,我家自己已经连着吃了半个月卖不出去的死鱼了!客官您要不要鱼,我便宜卖您呐!”那鱼贩一脸生无可恋,缩着手一副十分想卖完赶紧回家的样子。
沈槐之发现今天何四箫格外地关注鱼摊,好奇问道: “四哥你想吃鱼呀?刚才好几条鱼都不错哦!”
“嗯,你爱吃鱼?”何四箫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随口问道。
“爱吃啊,所有酸甜口的东西我都爱吃,鱼我最爱吃鳜鱼,松鼠鳜鱼最好吃了!”
“松鼠鳜鱼?”
“啊,就是,嗯……就是鳜鱼切花然后油炸然后淋上酸甜口的酱什么的。”沈槐之也不清楚怎么做反正就是乱七八糟地一通乱说,祝朝哎,没有番茄酱,去哪变松鼠鳜鱼去。
集市的嘴后面便是紧挨着宣城城墙边的后街了,那里全是脏泥垃圾污秽,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
“这里太脏,你在巷口稍等一下,我去前面找个东西。”巷子深处就是高宅的后院,高家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该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该清除的痕迹也都清除干净了,如果这位幕后的主谋足够聪明,他就一定会报官让官府接手高家的烂摊子,这事儿就彻底和自己没了干系。
“好。”沈槐之很乖地没要跟着,实在是太脏了……
而等何四箫去高宅后面溜达了一圈再回来,却发现巷子口只有呼呼刮着的冷风,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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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将军: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只的老婆呢?
第36章 被劫
事实上,何四箫和沈槐之刚走到后巷不久就被人盯上了。虽然何四箫衣着朴素,但同行的沈槐之无论是衣饰佩玉还是他那细长柔软的手腕,简直都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这群劫匪:我不仅超有钱还是个战五渣,不抢我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于是他们遵循初心地抢了。
于是他们也毫无悬念地得手了。
劫匪头子看来是个抢劫老手,看着那瘦高个一走远,就立马操起一团破脏布团轻手轻脚地从后面靠近只顾着吃糖人的沈槐之,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下去,沈槐之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就直接往后倒了下去,劫匪头子接住这个富贵小少爷的同时还顺手就把那团破布给塞进了沈槐之的嘴里。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沈槐之抬进巷子口的一个破烂小院里,扔到脏兮兮的土炕上就开始搜身。玉发簪和牡丹玉头冠看着就贵,拆下来,袖袋里有一只荷包,嚯这么多钱!全拿走,荷包?这荷包绣着金线呢!必须拿走!哎哟呵,还别说,这位公子的外袍可值不少钱呢,扒下来扒下来!
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搜刮干净后,劫匪头子再回过头去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面前的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虽然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里还塞着团破布条,但是那张清丽的小脸被披散的柔软长发裹住,脸色因为昏迷略显苍白,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刚才一阵搜刮而凌乱不堪,这人就这么无助地躺在这里,甚至连一丝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简直就是一朵任人采摘的小花,任人采撷。
劫匪头子看心头莫名一阵悸动,身体里突然涌出一团说不出的燥热,一股邪火直窜脑门,冲得他气息发烫,连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听说那摘花楼里的漂亮小倌比姑娘还软还嫩。
听说男人玩起来比女人可有劲儿多了。
听说……
劫匪头子毫不犹疑地把自己的那些手下全都赶了出去。关好门窗,转身望向炕上昏迷不醒的清俊美人,没来由地口舌发干,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拿着条粗麻绳就朝沈槐之走去。
何四箫蹲在巷口沈槐之之前站过的地方,虽然心中焦躁得快要把四周的空气都给点着了,但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排除恶作剧和槐之自己跑了的可能,这里这么脏他是不会瞎逛的,只会老老实实在原地等自己;其次时间很短,就算也不可能被带到很远。
后巷令人厌恶的污秽此刻在何四箫眼中却异常珍贵,它清晰而直观地记录下地上留下来的所有痕迹。烂泥中各种交错的压痕里有许多凌乱的脚印覆盖在陈旧的压痕之上,很新鲜,看来对方人很多。
有两道因为拖拽而留下靴子的拖痕,两道拖痕的两边分别还有两道细细的痕迹,那是槐之的靴子,槐之今天穿的靴子是那双他自己闲来无事改造过的鞋,被他加了两条十分令人费解的牛皮绑带,绑带的末梢还坠着两颗铜制锥形钉,当初槐之还得意洋洋地拿着鞋子问自己好不好看,宁风眠虽然对绑带和钉子的用处存疑,但还是决定尊重沈槐之的审美,没有要求他立刻给拆了,现在这钉子确实发挥了极大作用——让何四箫得以在众多脚印中瞬间辨认出属于他的沈槐之的所在。
何四箫仔细辨认,顺着这两道特殊的拖痕向前走,只可惜这两道拖痕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路就消失不见。何四箫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浮现一段画面:槐之站在巷子后一边吃糖一边等他,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人,从背后袭击了槐之,估计是拿什么东西把他打晕了,然后拖走,拖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他轻,就又毫不犹豫地把他给抱或者抬了起来直接带走。
带去哪里呢?何四箫眉头紧锁,对了,和槐之分开的时候他的糖还没吃完,那么用来固定糖人的棍子呢?何四箫立刻站起来四处查看。四周很安静,毫无喧哗声,要么他们不在这附近,要么他们训练有素。
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现在都让何四箫感到万分焦灼,沈槐之这个笨蛋,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回头就要让覃烽好好练他!
那只指甲缝里满是黑垢的脏污的手在沈槐之细长而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更加粗鄙不堪。
“真他妈嫩啊!”劫匪头子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忍不住掐了一把那细嫩的脖子,昏迷中的沈槐之难受得皱了皱眉。
糟糕,快醒了。劫匪头子决定速战速决,一把扯开小公子的衣领,一股好闻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沈槐之即使到了祝朝,也和宁风眠一样也始终保持着每天沐浴的习惯,衣柜里的衣服和宁风眠的衣服放在一起,总是被熏得一身檀木香气,十分矜贵好闻。
“嘿!细皮嫩肉的皮肤比女人的还滑,今天可真让我捡到宝了。”劫匪头子脏污的手一把翻开沈槐之的衣服,使劲揉了揉他细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胡子拉喳的脸凑近沈槐之白皙的皮肤使劲嗅了嗅, “真香!”
时间是始终平稳流淌的,何四箫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虽然不断地强行压制要求自己必须不带情绪,但他实在是很难做到真的冷静下来,那可是沈槐之!
即便是千军万马地敌军压境也能做到冷静调度的宁将军此刻却惶惶不安,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人会对沈槐之做些什么,他被拖走的时候有没有受伤,现在是不是很害怕,那只小狐狸天真又善良恐怕连保护自己周全都做不到……
何四箫闭了闭眼睛,使劲晃了晃脑子,强迫让自己冷静,冷静!
这个又白又香的美人!劫匪头子感觉自己一阵燥热胜过一阵,急急忙忙地就开始拆裤子。臭烘烘的嘴还凑过去亲沈槐之被脏布团塞住的嘴角。
太他妈馋人了!
沈槐之皱了皱眉,被浓重的口臭味儿给活活熏醒了,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哪的沈槐之发现自己的嘴被塞了布条,更加惊悚的事情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挑战自己的底线……
沈槐之:???
一个条件反射想反抗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得死死的了。
沈槐之疯狂摇头想要躲开那张臭气熏天的嘴,嘴里因为被塞了布条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这种毫无实质作用的反抗反而进一步刺激到了那个又脏又臭的劫匪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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