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
谢雨青是被开门的动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开门的动静,瞬间想到昨天他把备用钥匙交给李婶。
谢雨青几乎是立刻清醒了,爬起来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越过张迁起床。
“去哪里?”张迁察觉到谢雨青的动作,握住他的脚踝,手指触摸到温暖光滑的皮肤,张迁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谢雨青被摸的有些痒,考虑到昨天张迁干了很多活儿,谢雨青没想吵醒他,便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道:“我听到开门的动静了,应该是李婶他们来了。我起床去看看,其他没什么事儿了,你再睡会儿吧。”
张迁听完便松了手,放谢雨青过去。他确实还困着,昨天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雨青收回脚,赶紧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去前面看看。路过院子的时候,哮天犬早就醒了,正在扑驴子的尾巴玩。
狗子没发出动静扰民,谢雨青也就没管。
李婶已经熟练的在擦洗一遍锅具,又拿出昨晚备好的调料了。
见到谢雨青李婶很是惊喜:“青哥儿,你们回来啦!是昨晚回来的吗?我们昨天在店铺等了等,实在没等到你们,我就先让小何回去,然后自己锁了门了。铜钱那些我一个子儿都没拿,好好的放在那个小抽屉里了,你看见了吧?对了,这是钥匙,我好好存着呢,现在给你。”
谢雨青没收钥匙,“没事儿,是我自己没掌握好回来的时间,李婶你要是一直等在门口等我们回来,那我才是真的不安心。铜钱我看见了,辛苦李婶了。这钥匙是备用的,李婶你还是拿着吧。不然像今天一样,你们一早来了我还没起来开门,那多不方便啊。李婶你拿着,我相信你的为人。”
李婶收下钥匙,面上一片感动,“好,青哥儿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一定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唉,你们家养狗了?这大狗看着真不错啊,威风着呢。”
谢雨青回头一看,发现哮天犬不知何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出来了。“是,这是自家养的狗,特意从乡下抱过来看店的,免得不长眼的盯上咱们。”
李婶:“那敢情好啊,这狗一看就乖巧凶猛,是把看家的好手。能摸摸不?”
谢雨青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婶会将“乖巧”和“凶猛”两词同时用来形容一只狗,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李婶高兴就行了。“可以摸,它乖着呢,能听懂人的指令,之前还上山打过猎捉过兔子呢。”
李婶:“是吗?哎呀那可了不得,有名字没有?”
哮天犬三字再嘴边滚了又滚,谢雨青还是没能将这个羞耻的名字给说出口。平时自己在家叫叫得了,这让人把名字大声说出来,还真是感觉有点羞耻。
李婶摸了摸哮天犬的头,看它摇摇尾巴,又开口坐下握手等,哮天犬都一一照做。李婶顿时爱得不行,等了半天也没见谢雨青说出狗子的名字,李婶还以为谢雨青没听见,又重新问了一遍。
谢雨青:“……”这名字有点中二,他不太好意思说。
李婶:“青哥儿,是不是没给狗子取名字啊?”
谢雨青:“哮天……小天,对,叫小天。”
狗子歪了歪头,它是叫这个名字吗?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呀?
李婶有些遗憾:“小天?怎么不取旺财招财这些名字?小天,叫小天也挺好的。”
谢雨青:“哈哈,当时看天色不错就给取名叫小天了,是吧小天。”
哮天犬:“汪!”听起来差不多,主人好像在叫我,不管了,先汪再说!“汪汪汪!”
不能再继续了,谢雨青翻了话题,聊了些别的,等何飞也赶过来了,他们就结束了这场寒暄,各忙各的了。
煎饼铺子暂时不需要谢雨青操心,有李婶和何飞两个人忙就够了,他还得去处理昨天带回来的二百来斤竹笋呢。
可不能再放了,这个天气放不了多久就该坏了。
一进后院谢雨青就见张迁正在洗漱,看来自己起床后没多久,张迁也跟着起来了。“怎么没多睡一会儿?铺子里也没什么好忙的。”
张迁吐掉嘴里的牙粉,答道:“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怎么就没事儿忙?这不还有竹笋没打理吗?”
谢雨青一想也是,这么多笋子,都堆成小山了,单靠他一个人切,那得切到什么时候啊。
“也好,那你先把那个木盆搬出来,竹笋倒进去洗一洗,我把何飞也喊过来切,多个人多些帮手。”
张迁颔首,拿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后就去打水洗菜了。
谢雨青拿了几根切成细丝,炒了端给李婶说是新出的配菜,一文能加许多。谢雨青还特意交代李婶,告诉她可以多放些,这是从家里带来的笋子,多着呢,也不怎么值钱,不必省着加。
李婶顿时红了脸,嗫嚅着说她不会再手抖减量了。想来李婶也想起来最开始谢雨青在一旁看着她做煎饼,不时提醒她还可以再多加些配料的事儿了。
谢雨青见此也彻底放下心来。
剩下的竹笋也都切成丝。
何飞和张迁的刀功都算不上多好,但切个笋子而已,又不是让他们拿竹笋雕个花儿出来,谢雨青还是很放心让他们去做的。
这些竹笋,谢雨青打算把它们都给泡成酸笋,留着以后当螺蛳粉的配菜。
螺蛳粉的精髓可不就在酸竹笋、泡豇豆这些配菜和汤头里吗?谢雨青相信,等螺蛳粉一出现,肯定也能俘获一大波人的芳心。毕竟在现代,螺蛳粉如此风靡火爆,也是有它的过人之处在的。
两百多斤竹笋,最后切成丝之后装了整整五坛大泡菜坛,这还都是压紧后的结果。
切笋虽然累,但之后也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竹笋发酵成泡酸笋需要时间,谢雨青也不急立马就推出螺蛳粉,这些还得洗洗谋划呢。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做什么都可以成为加盟商,从总部运货不必操心原材料问题,又或者是有半成品可以批发,好些都得自己做啊。
谢雨青盘算着,等豆橛子——也就是豇豆下来了,也得泡一些,再然后才是考虑推出螺蛳粉。不过螺蛳粉得往后稍稍,最后是另盘个小店来开,不然酸笋这些气味大了的话,可能会影响其他吃食的生意。
谢雨青心中有丘壑,迟早得开一个谢记美食城出来!
以后旁人来抚溪玩儿,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该是谢记食铺才对!以后开店时都得统一一下店铺名字了。比如煎饼铺子应该挂“谢记食铺——煎饼果子店”,螺蛳粉店就挂“谢记食铺——螺蛳粉店”才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谢雨青被自己的脑补想象给逗笑了,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不过这家店的店铺名字倒是不用改,毕竟是第一家店铺嘛,总该特殊一些才是,就保留原招牌,算是总店铺吧。
第075章
第二日,谢雨青在镇上买了不少东西,包括糖油、猪肉这些,还买了不少香烛纸钱,预备明天带回家去祭祖。
带回来的艾香自然也点上了,点上艾香后店里本就没多少的蚊蝇竟都被赶跑了。
没有蚊蝇的吃食店铺不知道有多清爽,相比之下,这艾香的味道谢雨青都不觉得难闻了。
等到和刘阿奶约定好的那天,谢雨青就再次交代李婶,说他们要再出门一趟。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李婶没那么慌张了,她满口答应道:“放心吧青哥儿,有我在你尽管去就是了。”
谢雨青:“好,李婶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对了,小天我们就不带它回去了,留它在这儿看家。李婶你们吃饭的时候,也给它拌一盆饭吧。”
李婶答应,“好,小天又乖又听话,我不会让它饿着的。”
交代完事情,谢雨青就又再次坐上驴车出城回家了。不得不说,有了驴车确实要方便许多。
因是和刘阿奶约定好的,所以这次刘阿奶见到谢雨青他们回来淡定多了,但心情还是很高兴。
刘阿奶帮着把谢雨青采购的东西都从驴车上搬下来,好让驴子休息一会儿,又嘘寒问暖道:“回来了啊,吃过早饭没有?锅里还熬着粥,要不要喝一碗先掂掂肚子?待会儿要走许多路呢,午饭怕是赶不上了,先吃点儿,不然待会儿没力气走路了。”
谢雨青吃过早饭本想拒绝,但听刘阿奶这么一说,心想也是,便又拉着张迁,一人又喝了一碗清粥,吃了个肚圆儿。
祭祖除了要带香烛纸钱,酒肉饭菜也是不能少的。
不过得跋山涉水的去找祖先们的坟墓,刘阿奶就减轻了些带的东西,米饭只装了一小碗,腊肉、香肠、整鸡这些也只片了些下来,平铺在小盘子上,意思到了就行。
拿上香烛纸钱,就可以出门去祭祖了。
张迁还特意带了把镰刀,为的就是清除路上的杂草,等到了祖先的坟前,也可以理理他们坟上的杂草。
坟包都葬的离刘家村有点远,加上草多山路不怎么好走,前面谢雨青他们没拜几个祖先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张迁也是很多年没有这种经验了,印象之中只有小时候家还没散那会儿,跟自己父兄一起出门清明祭祖过。不过那也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
路过老猎户的坟前时,张迁也停留了一会儿,给老猎户的坟清理干净杂草,插上坟飘,烧了些香烛纸钱再走。
虽然老猎户对张迁并不好,但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一条活路,人死之后前尘往事也该随风散去了。张迁既然肯给老猎户送终,为他操办丧事让他下葬,那路过他坟包的时候,张迁也不介意给他烧点纸钱。
不过却是没什么话可说的。等到纸钱燃尽,张迁站起身被起背篓,“走吧。”
午时过半,其他坟总算是祭拜完了,不过还剩下一处,那就是谢雨青爹娘的坟墓。
两个一模一样、长满杂草的小土包并挨在一起,前面用石碑刻了姓名生辰,谢父,谢母。
这便是谢雨青的爹娘了。
很难说这是什么感觉,谢雨青第一次来,却像是来过无数遍了一样。
之前的坟包去祭拜时,谢雨青都没什么感觉,唯独这两座小山包,谢雨青第一眼见到时并不觉得阴森,只觉得亲切。
谢雨青抬手捂住心脏,心想,或许这就是血缘之前的感应吧。
张迁拿着镰刀在清理周边的杂草。
刘阿奶见到自己儿子儿媳的墓,内心也很是不好受,她的背此刻都放佛弯了几分。刘阿奶蹒跚几步,上前亲切的抚摸了下已经长了青苔的墓碑,又去扯上面的杂草,清理处一片空地来。
再是拿出背篓里准备的祭品,谢雨青回过神来,也去帮忙把祭品都摆出来。
刘阿奶对着墓碑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闲话:“儿啊,娘来看你来了!你也别怪娘今年怎么这么迟才来看你,娘老了啊。我来看你一趟,都得青哥儿和他哥婿扶着来。你们在下面怎么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再来看你几年,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咱们一家人,也算是能够团聚了!”
没有人回答刘阿奶,四周静到只有她一个人的说话声,还隐隐有些回声,剩下的便都是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了。
刘阿奶擦擦眼角闪烁的泪花,她要强,在人前从不显现出自己的软弱出来,但在自己儿子儿媳的墓碑前,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小老太太,终究是流露出几分脆弱和伤感。“不止我,青哥儿也来看你们了。青哥儿,来,过来。”刘阿奶招手,让谢雨青跪在她刚刚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
“青哥儿,你孩子!现在青哥儿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青哥儿成亲了,我和你们说过没有?人可能干了,是个又高又壮的猎户,这门亲事还是青哥儿自己挑的呢!迁汉子,你也来。”刘阿奶也朝张迁找找手,自己挪出点位置来,让张迁上前,好似是要让谢父看看他孩子找的夫婿长什么模样似的。
张迁也不矫情,上前几步,掀开衣摆,就势跪在了谢雨青旁边。
刘阿奶高兴得拍拍张迁的肩膀,“好,都是好孩子啊,你们看见了吗?要是看见了,你们这些做爹娘的,在天上也要好好保佑他们才是。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
说着,刘阿奶拿出最后的香烛纸钱,在两个坟包前都插上香,又将纸钱分给张迁和谢雨青,“来,给你们爹娘烧点纸钱,磕几个头。好让他们在天上也过得安稳些。要是他们看见你们这样,也会很高兴的。”
谢雨青接过纸钱,慢慢撕开烧掉,看火焰瞬间就吞噬掉黄纸钱,只留一点青烟和余烬。
“爹,娘,是我,我是青哥儿。我回来了。你们在天上尽管安心吧。我会好好活着,也会照顾好阿奶的。”谢雨青烧完纸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张迁也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随谢雨青叫了“爹娘”。毕竟他算是入赘进谢家的,都在谢家吃住了,虽不是入赘,但也胜似入赘了。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好青哥儿的,不会让他受苦。”
烧完纸钱磕完头,谢雨青拉着张迁站远了些,留给刘阿奶充足的空间说说话。毕竟有些话他们这些小辈不方便听,刘阿奶应该也不想让他们看见她自己难过悲伤的一面。
谢雨青没走太远,还能隐隐听到刘阿奶压抑的抽泣声。
刘阿奶在墓前说了许久的话,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腿都有些颤抖,谢雨青看见连忙冲上去扶住刘阿奶。
等谢雨青看过去的时候,刘阿奶已经恢复如常了,除了她还有些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心绪外,谢雨青都看不出其他地方。若不是地上的水珠和刚刚听见的压抑的哭声,谢雨青都要疑心是自己多想了。
刘阿奶不想让人看出来,谢雨青也就没在追问,忽略了这些小细节道:“阿奶,我们回去吧?你饿不饿,回去我就做饭。”
刘阿奶指着墓前的祭品说,“把这些祭品还有碟子都收起来吧,别浪费了。反正放这儿也没人吃,要是饿了就吃点。就是有些冷了,不想吃拿回去喂狗也行。”
“好。”谢雨青答应道,等刘阿奶站稳了,他才俯身去将祭品、碟子这些都给捡起来。酒壶来还剩了个底儿,谢雨青就干脆倒在墓前,请他爹喝一口了。
“唉,哥婿呢?”刘阿奶没看见张迁,忽然发问道。
谢雨青:“哦,他刚刚说找个地方撒尿去。没事儿阿奶,我们先走着吧,他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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