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想,用鳞片的时候自己应当有叫他们回避吧?
有吗?
没有吗?
脑子里混乱的能跑马。
“你你……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太子不会在找你麻烦了吧?”
白辰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东西没有给太子。”
“没给太子?”
白辰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给绝一真人了,在常恒山你刚失去意识,他就出现了,说你是用法力过度遭到了反噬,还顺手帮你稳固了内丹。走的时候他说他会去向太子解释。他还说……”霍玄钰顿了顿,“我们两个都是与龙骨有缘之人。”
“龙骨?”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看到的那个瓷片一样的东西,就是龙骨。”
“不对。”
凡间怎么有龙呢?
龙,出身高贵,独来独往。与其他族群不同,他们生来就有成神的资格。他们本身就是纯粹的灵体,诞生之时便有通天的本领。
就算是在云外天,记录在册的龙也寥寥无几。
霍玄钰缓缓道:“或许绝一真人所说的龙骨,和你认知中的不是一个东西。先前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关于大晋皇室的秘闻。”
“什么秘闻?”
“开国之时,大晋的实力在诸侯王根本排不上名号,一次战败之后,几乎要灭国。最后是高祖手下的一位将军,献出了一件密宝,承诺此物可保大晋三百余年屹立不倒。但是知晓此物的人,只能是在位的皇帝。”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位将军,是霍家的先祖。而霍家先人把那件密宝称为——龙骨。”
霍玄钰的神情过于郑重,白辰听完只觉背后发凉。
恰巧一阵阴风吹过,撩起床帘吹开门窗。
“见了鬼了!真的是见了鬼了!”
白辰嗖地一下钻进被子里,只敢露个眼睛。
霍玄钰扶额:“瑞王殿下,我的大门是摆设吗?”
凌云简对他连拉带拽:“你快和我去看看吧,我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他们说我是大白天的发神经。”
“你不是去找琼枝姑娘了吗?”
“都是你给我安排的好差事,她根本不在春风楼!”凌云简苦笑着,“大白天都能撞鬼,人家现在……是胭脂铺的老板娘,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
第25章 常恒山 4
四个人在谢府的偏厅面面相觑,唯有白辰好奇地左看右看。
几人干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琼枝被几人的目光看得发怵,先起身向正位的谢观行礼:“民女发誓,这三年来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唯一想着的,念着的就是要快点把大人的钱还清,没有一天敢懈怠。”
琼枝话锋一转,清丽的面容变得坚定。
“只是不知何时得罪了瑞王殿下,今日竟满口胡言要拿民女的清誉开玩笑。”
“瑞王殿下对此作何解释?”
谢观似乎很喜欢这样一来一回的辩疑之事。
凌云简垮着个脸,喝了一大口茶:“来,让我重头给你捋,昨天我们去茶楼,一起计划了让白公子去假扮琼枝姑娘捉妖,然后计划失败了,狸妖跑了。那时候我先上马,而你架着马车带上了琼枝姑娘,说是一会就到。结果呢?等到天亮都没看见你们人影。你就说有没有这事!”
谢观思索片刻:“昨日我确实和琼枝姑娘一辆车乘……”
“你看你看,我就说有这回事。”凌云简猛然对上霍玄钰那要吃人的表情,瞬间缩了缩脖子。
他差点忘了,昨天把人按在茶楼的事还没解决呢。
“但那是因为碰巧,孟琼昨日从鹿鸣观回来,我顺带捎了她一程而已。”
“等会,她不是叫琼枝吗?”凌云简越听越糊涂,“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民女是良家女子,自出生便是这个名字,断不会和瑞王殿下口中的那个春风楼的琼枝扯上关系。”
“孟琼说的是事实,我可以作证。”谢观又道,“三年前我从街头救下流浪的她,便知她的本性不坏,只是碍于生计才去做一些偷盗之事。”
“大人……大人的一番教导,让民女受益终身。”
说到伤心处,孟琼掩面拭泪。
她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加上有谢观作证,如今看来倒真像是凌云简在诬蔑她。
“你看,我就说我们撞了鬼,连谢观都开始糊涂了。”凌云简狂使眼色,让霍玄钰快开口帮他说话。
“这个要敲开才能吃。”霍玄钰正耐心地教白辰开核桃。
纠缠不清的偏厅里,核桃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凌云简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法子能让人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甚至有了新的身份。他小声道:“小白,你别吃了,快看看他们是不是被人下了咒。”
咔嚓,霍玄钰手中的核桃壳被捏得更碎了。
白辰慢吞吞咽了核桃,同样压低声音道:“没有,他们身上没有法术的痕迹。”
“那为什么琼枝忽然变成了孟琼?”
“或许是因为……琼枝姑娘的因果被某种力量扰乱了,但这不归我管。”
他只负责管霍玄钰。
“我说你们……是不是离得太近了些。”霍玄钰是笑着的,可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意。
凌云简一缩脖子,讪讪道:“我就问他点事。”
谢观看向嘀嘀咕咕的三位:“诸位有事不防直说,我与你们,与孟琼,都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偏向任何一方。”
“我有话想问孟姑娘。”
“请讲。”谢观没想到率先开口的,是白辰。
白辰起身走到孟琼身边,认真地问道:“孟姑娘可还记得曾经在常恒山上救过一只狸猫?”
孟琼明显一愣:“这种小事,我记不太清楚了……或许有吧。”
“那就当它有吧。那只狸猫还没有名字,我想问如果是孟姑娘来决定,会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我……抱歉,我没读过几年书,一时间想不到什么。”
“没关系,你可以想到了再告诉我。”
“我想谢观大人学识渊博……”
“不行。”白辰打断她,“一定要是你,不可以假借他人。”
凌云简的疑惑更甚:“你们怎么莫名其妙的。”
霍玄钰撇了他一眼:“稍后和你解释。”
孟琼不知自己为何被打动,她思忖良久:“春桃,如何?”
大地回春,桃花盛开。就好似幼时,她随爹娘去鹿鸣观上香,一路的草长莺飞,山花烂漫。
白辰把手藏于袖中:“这样便可以了。”
霍玄钰往凌云简背上一拍,大力把他推了出去:“瑞王殿下昨日在我那喝多了,今日才唐突了姑娘,请孟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
凌云简:“???”
谢观点头认同:“若真是如此,孟姑娘平白无故受了的委屈,瑞王殿下要好好给她赔罪才是。”
凌云简的性子极好,和他那个阴晴不定的太子哥哥相反,他从来不摆皇室的架子,凡事在他这都讲一个理字。
在谢府他又是道歉,又答应拿出赔礼。孟琼区区平民,见瑞王这样摆低姿态,心里不禁有些惶恐,连连摆手说误会解开就好,此事不提了。
晚些时候,他们去了一趟常恒山,来时路过孟琼开的胭脂铺,铺子的生意红火,孟琼在其中忙得开怀自在。
山上的枯树桩旁,凌云简正盘腿坐在地上拿刻刀刻墓碑。
这是霍玄钰对他自作主张的惩罚。
雪渐渐消融,转眼正月已然过了一小半。
“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吗?”霍玄钰问道。
白辰想了想:“很重要。你们凡人或许无法察觉,姓名其实是最原始的一种法术。”
霍玄钰想起那只狸妖临终所言,或许对他们这样的妖怪来说,姓名更像是一种承诺,一个契约。
承诺在茫茫人海中,下一次的相遇。
如果是这样的话……
白辰,你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呢?
“喂,我刻好了,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凌云简费力地扶起墓碑。
上面赫然写着,孟氏春桃之墓。
“这狸妖是真的死了吗?”凌云青持怀疑态度,他母妃口中的妖怪志异可没有怎么简单就结束。
“她是春桃。”白辰纠正道,“命簿改写造成的后果不是她一个小妖能承受的,说是彻底消亡都不为过。不过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孟琼的重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凌云简:“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劲从孟琼那讨一个名字?”
“因为我答应她了,我不可以食言。”
白辰比谁都知道,名字对一个小妖来说有多重要。
霍玄钰站在白辰身后,脸上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都别沉着个脸了,今天我心情好,请去你们去听雨楼吃饭!既然心里有事,那今晚更应该吃吃喝喝,再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凌云简的话如春风过境,扫除了冬日里的寒气。
“我说小白,那一会可要好好和我讲讲这狸妖的来龙去脉,我回去说给我母妃听,她肯定喜欢。”
肩上的重量增加了,回头一看,霍玄钰的正按着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耳边落下了低沉的声音。
“小白?你叫得挺顺口?”
凌云简额头冒汗,立马改口:“白公子……”
风雪稍歇,树桩边崭新的墓碑屹立着,没有人去追究它为何出现在这里。
如同没有人去倾听,一位沦落风尘的女子,会有着怎样的心境。
她也曾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突遭变故,若不是外面毫无生机可言,谁会自甘堕落,愿意在里面沉沦一生。
春风楼里的每一位女子都是如此。
幸好,还有一只爱打瞌睡的狸妖,听到了其中之一。
第26章 常恒山 5
天枢宫的灯亮到天明,晨光刚刚翻涌的时候,司灵敛去了平时懒散的模样,面色凝重地踏进了元信的寝宫。
“元信,我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顾不上礼节,他直愣愣地冲了进来。
“元信?”
司灵愣住了。
长案几上油尽灯枯,元信趴在上面,身体没有一丝起伏。
“元信!”
司灵忽然慌乱不已,路都不会走了,被地上的书本绊倒不说,额头差点磕在桌角上。
这一番动静下,元信才悠悠转醒:“天亮了?”
“你真的是……要吓死我。”
司灵疼的直咧嘴,却还是连滚带爬到元信身边,从头到脚查看了仔细,越看心里越冒火。
元信明显消瘦了不少,眼下乌青比以前更甚,脸色近乎青灰,难看极了。
“你又通宵写命簿?我说了你多少次,命簿是写不完的,你这样一天天熬着,我看着都难受。”
元信似乎习惯了他的责备,只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头又疼了?”
两人面对面,司灵熟稔地伸手揉按元信的太阳穴。责怪的话说不出第二句,司灵知道他一直有头疼的毛病。
每次他蹙起眉,双目紧闭地默默忍受疼痛。
司灵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关切。
元信实在是困倦,索性闭着眼睛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司灵叹气:“现在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你重要。”
元信:“……”
“是我考虑不周,这段时间我忙上冠的事情,你的身边没人帮忙,累坏了吧?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点事不算什么,我扛得住。”
“扛得住?你刚才还在昏迷,我才离开你几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元信显然不服,竟也和他斗起嘴来:“我怎么样了?我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司灵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把我当傻子吗?”
元信别过脸去,刻意避免和司灵的肢体接触:“你没事就走吧,去帮白辰,别忘了我们三个现在还是共犯。”
“我不走。”司灵眼角的橘红变得妖异,他忍着怒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说了,什么事都没你重要。”
元信拔高声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哗啦一声,司灵收尽了房间里的笔墨。再一挥手,整个寝宫都被包裹在一个水泡一样的结界里。
“在我回来之前,别想这些破命簿,给我好好地休息。”
元信的脾气不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做好了被暴打的准备。在他亲手打造的牢笼里,司灵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
墨香加上一股清香,青绿衣袍在元信身上如同水墨画卷,他平静地直视司灵,只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青界。”
司灵的回答简单果断,他把后半句留在了心底。
青界生长着治疗头疼的仙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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