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还的确够严重……严况心说:唐门机关暗器无数,林江月自己一个人,仗着力大无穷武功高强,还能有去有回,可若是带着韩凝,怕是有去无回了。自己光顾着带程如一解开心结,却把这个傻弟弟跟莽撞师妹,无意中置于了危险之中。
思及此,严况略有些愧疚,神色也不由缓和了不少。
韩绍真见状,找准时机叹了又叹道:“你说要查案要报仇,老夫这些年也没有拦你吧?你任性非要私放朝廷死囚,老夫也不惜仕途,亲自出手替你料理了麻烦……老夫知道,当年韩家的事,你放不下,苍山暮雪谷的事你也放不下,你如今既如此心急,那老夫就帮你一齐查!老夫亲自来帮你还不成吗!”
听得此言,严况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竟生出三分动容,转而却又黯淡下来,似是难以相信韩绍真这个满心功利之人,会真的抽出时间来帮自己。
然严况自知时日无多,他苦苦追查数十年都未曾有过的结果,难道有了韩绍真这个助力,真能半年几月便能得到真相?
听见韩绍真提及“苍山暮雪谷”,林江月却是十分激动,直接拍案而起道:“师兄!当年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了!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到底是谁害了师父!我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见林江月异常激动,韩绍真却是敛了神色淡淡笑道:“林姑娘,苍山暮雪谷当年之事,老夫也知道的七七八八,而那真正的幕后黑手……”
韩绍真话未说完,却闻窗外骤来一声异响!
窗纸碎裂瞬间,一道冷箭也随之破空袭来!
严况立时起身撞开韩绍真……箭矢直直钉入墙体,更是带下韩绍真一绺鬓边白发。韩绍真眉心一紧,刚欲开门喊人,却被严况搭住肩膀一把拉回身后,同时,箭雨再度破门而来!
林江月见状也握起大刀出手抵挡,韩凝见状慌张不已,连忙躲到林江月身后,大喝道:“不好!有埋伏!”
“这还用你说!”林江月无奈应道,掌中刀光翻转挡下箭矢,严况也顺手抄起一把凳子,替自己与韩绍真掩护,心中却是尤为不安。
程如一跟重伤初愈的程如清还在另一间客房里。
状况突发,意外难测。面对眼前情形,韩绍真仍是强压惧色,神色定定道:“看来老夫的人已经全都被他们给害了……来者不善,更不知对方带了多少弓弩箭矢部署。”
韩绍真眉头紧锁,眸中却忽地灵光一动,随即他深吸一口气道:“况儿!你跟林姑娘先带韩凝突围出去!那边有个柜子……老夫,就先进去躲一躲罢!”
韩绍真此言一出,严况神色登时一滞,心中担忧顿化双层,韩凝则是直接喊道:“不!爹,我不……”
“住口!”韩绍真却及时厉声打断道:“此处没你说话的份儿!老夫毕竟是宰辅!不论对方是何种势力,想也不敢随意造次!况儿,听我的,走!”
林江月一手抓着韩凝一手挥刀抵挡,自是无暇回应,韩绍真此番大义凛然,严况嘴上虽无情,心里却仍是放不下这个血亲。
严况一把抓住了韩绍真手臂,高声对林江月道:“师妹,带人随我杀出去!”
“好!”林江月一甩大红披风将韩凝裹住,刀光挥洒间劈向房门,重刀砍落一刹,走廊中、大厅下,映入眼帘的竟是满地躺得横七竖八的随从和百姓!
但众人并无血迹伤口,也有呼吸和微弱反应,应是只被迷倒,而非被取了性命。
然四下里却并无大批杀手弓箭手,把对面阁楼窗后,竟是只有一人!
一名黑衣铁面人,手持状若罗盘的弓弩,眼下无数流矢,正是自弓弩顶端旋转的圆盘之中飞射而出。仅凭一人之力,竟也能造出千军万马之势,全是仰赖这模样精巧奇异的弓弩。
严况护着韩绍真随即跟上,然而当看见程如一的房门大开,屋内空荡的瞬间……严况只觉眼前一红,心头热血似岩浆爆发般,骤然涌上心头!
“师兄小心!”
严况分神之时,林江月回身上前,一刀替严况和韩绍真挡下几箭,自己臂上却不慎中了一箭。严况立即从一名昏迷的随从手中夺过一把长剑,执剑翻腕抵下流失,另掌则一把将韩绍真推到了门板之后。
严况厉声道:“小心屏息,此地尚有迷烟!”
“师兄!你做什么去!”
林江月眼见严况纵身一跃,竟是孤身迎箭雨而上,直奔那对面的神秘铁面人而去!
眼前箭雨不歇,纵然严况剑法再快,仍是不免被箭矢射中多处,伤势却难阻碍他追查心切,他纵身跃下一楼,又迅速腾身,脚踏楼梯飞身而上,而对面阁楼的黑衣人严况不顾一切逼杀而来……竟是猝然收势!
“况儿!况儿小心啊!”
“师兄,我来助你!”
韩绍真心急如焚连声高呼,林江月见状也将韩凝往韩绍真怀里一推,随即持刀冲杀过去,欲助严况拿下对方,而那黑衣人却立即持弩回身,破窗而出!
“师妹,留下保护韩相!”
严况心知对方定然知晓程如一兄妹的下落,虽一身箭伤,仍旧是一同跳窗追了出去。林江月闻言立时反应过来,连忙回身往韩家父子身边跑去。
严况追着那黑衣人到户外,然茫茫夜色下,严况却看不清那人身影去向,只能凭借多年来办案直接无脑猛追,然而迎面忽来一阵凉意!严况立即后撤下腰,眼前月色朦胧,却能清晰看见一道银光自眼前划过,猝然切断严况肩头所中的一枚箭矢。
而后夜雾迷茫之中,又忽来几声铮铮琴音,正如那日在酒楼之中严况众人所闻一般。那琴音透彻如泉水激石,又如玉珠坠银盘,实乃世间妙音,可惜严况此刻无心听曲,闻声立即横剑身前追琴音而去,却见空中又是几道银光飞转!
一音一弦动,飞射如流失,琴弦交织杀网,夜色之下,视线不清,严况此刻不得不听琴音闪避,而挥剑抵挡之时,那寻常铁器竟被铁弦生生割断!
严况手持断剑不由眼神一冷,此刻却闻夜雾中传来一道幽远声线:“严大人莫再追了,小人不过是想请这二位做个客罢了……”
“他日,必定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给您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老韩:老夫要强行组队!
程如一:官人救命,有变态拐卖人口了!
韩凝林江月程如清: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乱呢?
第100章 蜀中唐门
夜雾之中,琴音遥遥杀意缥缈,为救程家兄妹,严况挥手弃断剑,定神瞬间再度动身,侧步腾挪直奔琴音来源而去!杀机同时再起,铮铮几道滑音,夜幕之下银光流转,纵严况身法极快,仍不免被琴弦割伤几处。
而距离逐步拉近,严况视线透过黑雾隐隐看见一道红衣人影,持琴而立衣带迎风,如鬼魅幻影难辨雌雄。而那人眼见对手真如阎王恶鬼般不惧死痛,只知一味上前,也不由得开始警惕,一改先前漫不经心姿态,钢甲手按琴弦,且拨且退。
严况瞧出对方有些乱了阵脚,找准时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人按弦手腕,红衣人立时慌了神,另手钢甲一翻,登时划伤严况手背,却不料严况死不放手!且另掌也陡然擒住他了左腕,红衣人为求自保不得不双臂一并,合掌间欲借力脱手,再以指上钢甲掏向严况胸口!却未料对方手劲儿非但极大,甚至还能预知了他接下来的招数一般。
制住对方瞬间,严况同时提膝横拨,抬腿一扫,将红衣人怀中那杀人取命的瑶琴踹出两米之外。
红衣人见状不由大惊失色道:“严指挥,您何必咄咄逼人!”
严况不予理会,只一双血丝满布红瞳死死盯向对方,用力扣着对方手腕道:“人呢。”
红衣人本被眼前这非人似鬼的对手吓得满头是汗,此刻闻言却是稍稍松了口气,语调略带三分挑衅道:“严指挥,两个大活人从你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你竟还能浑然不知,实在是有负阎王盛名啊。”
然而话音刚落,那红衣人却立刻痛呼出声,严况见状也冷声不屑道:“才用了半分力道,你就痛得鬼哭狼嚎,实在是有负你这嚣张模样。说,他们人在哪里!”
红衣人被严况反别着双手,痛到肩膀发颤,却还是嘴硬道:“你若敢杀我,他们两个也必死无疑!”
严况神色霎时一冷,开口缓声道:“我不杀你。我先掰断你的手骨,再用你的琴弦将你的十根手指,二十八个指节,一节、一节的勒断。”
红衣人顿时被严况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也不敢再乱动挣扎,僵着身子支支吾吾道:“你……你胆敢这样对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严况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继续道:“再用你的钢甲划开你的皮肉,割断你的筋膜,把你的肋骨拆下来,再给你缝合止血治伤,等你伤愈之后,再重复以上,直到把你的肋骨一根一根全都……”
“你敢!你敢!”
红衣人似是从没听说过如此残忍恐怖的手段,竟被严况吓得放声大叫道:“我爹是唐门门主!你敢这样对我!你们全都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红衣人惊惧交织,不由再度挣扎起来,严况却瞳孔一震,竟一时不慎脱手!红衣人见状立时脱身,正欲捡琴溜走之时,迎面却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劈落下来!
“师妹不可!”
严况骤然回神,飞身上前捉住那红衣人衣袖,及时抱住那人从刀刃下滚到一旁,赶来支援的林江月刀势难收,一把劈落在地面砸出半米大坑来。
林江月见状一头雾水道:“师兄,你干甚!我他娘的差点把你一块儿给劈了!”
那红衣人也是有些吓傻了,继续挣扎喊叫道:“放开我!我爹是唐门门主!你们害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他……你说你是谁?!”
林江月闻言登时举着大刀愣在了原地……严况死死按住那人,不由冲着林江月大喝道:“你还傻愣着做什么!拿绳子来啊!”
“啊,哦哦!”林江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扔了大刀四处寻觅道:“师兄,但这……这外面黑灯瞎火的哪有绳子啊!”
红衣人一听说对方要拿绳子绑自己,挣扎得更厉害了,手上钢甲抓得严况肩膀一片血色,严况边强行控制那人,边无奈道:“阿月,你行走江湖多年,身上连个绳子都没有么。”
“我……我又不绑票,又没有特殊爱好,我随身带绳子干什么……诶,用这个!”林江月也是同样无奈,又灵机一动脱下自己身上大红披风,上前一把蒙住那人脑袋,再裹住那双危险的手,这才把严况的肩膀从那双铁手下救了出来。
“按住了。”严况把人往林江月怀里一推,随即抽掉自身腰带,上前与林江月将那人双手死死捆了。
林江月也顺便上手把他的钢甲一个个拽了下来,又道:“你这腰带行吗?别一会儿再给他挣开了?要不用我的,我这是上个月买的京城货,蚕丝的,结实。”
“麻编的,够用了。”严况说罢将人捆好又把人按倒在地,浑身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又搜出一堆暗器匕首短剑,统统扔到一旁。
那人被这师兄妹二人死死按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面如土色不敢再开口,脑中早已过了一百种惨死模样,却不料严况竟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动作还极为客气小心。
林江月也随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对那人道:“喂!那小子,你方才说你爹是谁?!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本女侠砍了你的狗头!”
严况刚想开口,红衣人却战战兢兢先一步道:“唐门门主……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别杀我,也别……别折磨我,我爹他人很好,他不会对你们的朋友怎样的……”
林江月闻言登时欣喜若狂,一时竟是不知是哭是笑,严况却抱着那人往客栈灯火方向走去,林江月快步跟上,激动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师兄……他,他是……”
严况也强抑内心冲动道:“看看不就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灯影映照,大堂里被迷晕的人已经逐渐苏醒,韩凝也正跟在韩绍真后头和随从询问训话,严况将红衣人放在桌上,林江月同时迫不及待去撩那人面上碎发。
韩凝发现严况他们回来了还带了个身份不明的人,正关心招手欲上前来,却见林江月竟忽然大哭着一把抱住了那人!
“林女侠?大哥?!”韩凝满心疑惑冲上前来,却刚好正面对上那红衣人同样错愕不已的面孔。
那红衣人竟是个极为好看的少年,肤如凝脂鲜嫩如同豆腐,眉眼轮廓亦是柔和的像少女一般,灯光摇晃,乍一打眼,甚至差点将他认错是程如一!
韩凝疑惑道:“大嫂?不,不对……这人是谁啊……?!”
不同于林江月的抱头痛哭,严况还是面上镇定,微微蹙眉打量着那少年,沉声道:“你说你爹是唐门门主,那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人还在震惊中没能缓过来,闻言只下意识答道:“我……我是唐门少主,唐渺啊……”
……
程如一再度睁眼之时,自己已然身处在不知是何处的地牢里了。
他慌了,倒不是为自己慌,毕竟牢房这种地方他实在熟悉得很,甚至还有几分亲切,但在莫名被迷烟弄晕之前,他是跟程如清同处一室的。
自己中了招被带到这种鬼地方,程如清自然也难以幸免,但此刻她却不知去向了,而严况他们当时与自己同处一间酒楼客栈,不知对方如何了……
程如一试图站起身来把处境瞧个清楚,却发现小腿发软,挣扎一番只能靠爬的,然而正当他打算爬着打探敌情时,后脑勺上方却传来一声轻咳。
随即一阵脚步声缓慢拉近,程如一心说来得好,免得自己心焦瞎猜,干脆侧身一躺又靠墙坐起身来,只见眼前一名身着殷红暗纹窄袖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从台阶上下来,观其身材高大,步履稳健又气度凛凛,程如一暗想,就算他不是此地的主事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便干脆先行开口道:“我观阁下气宇轩昂,这个一身侠气又兼贵气的,想来并非是鸡鸣狗盗之辈,何以使迷香这等下流手段迷晕我一介小小书生?又大费周章挑这么鬼斧神工的牢房来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阁下究竟是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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