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并不真觉得有福。当初林清知道是林骁整他,而自己束手旁观,还那么愤怒。他临走前专门说狠话,说会让他跪下。
他恐怕不会再在乎他。
付西元下班无聊,时而和翟明克他们约打麻将,五六个人凑一桌,一晚上能输十几万。半年班白上,他甚至还算升职快……
清晨,他从烟熏雾绕的房间出来,走在北京灰扑扑的街道,边散漫地打着哈欠,边想:接着还要去上那破班,干。
难以想象,他已经28岁,可一路闲散顺利得仿佛才刚毕业。这让他偶尔思考人生,是否在浪费时光,真怕哪天直接返贫。
这日在广州,林程家为他丈母娘过八十大寿,大摆宴席,满是广东佬的壕气。他对妻子娘家比对生父更感恩。
付西元趁周末前往,刚到先走一圈,把各类认不认识的都敬完。接着去找老人家,那言辞亲昵双眼含笑,把她哄得呵呵直乐。
很奇怪,林骁不在。
等回到座位,付西元一愣:碗碟前居然摆着块金砖。最近金价颇高,这玩意却颇重,刻着999和克数。
不止他有,每桌每个客人位,都摆了一块。厅内有人推着箱子,四处分发,像他妈发盒饭一样。
身边人搭住他肩膀,啧啧叹:这是给宾客的回礼。
回礼?付西元惊讶,夸张了点吧?不知为何,他胸口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像被细针微刺。
“谁回的礼?”
“林程家呗,他主人家!”
也是。总不能……
这时,主持人上台,讲了堆贺词,还有些家里的年轻小孩背文章祝福老太太。他们老一辈就好这一口,土是土,热闹真热闹。
主持人请林程家说两句,他哈哈一笑恭维了段,然后道:“妈,林清也想给您说两句。”
付西元猛地僵直了身体。
下一秒,在极其宽阔宏伟、金碧辉煌得有些不流行的大厅内,走进来一个高挑英俊的年轻男人。
不似偶像剧里拿腔作调的慢镜头,也没仆从跟随,他独自一人,身高腿长,步伐迅速。
三两步就走到老人面前,单膝跪地,献上贺礼,那动作之利落流畅,行为之浮夸,像个中世纪英武的骑士。
他面容白皙,五官立体深邃,像建模般英挺。然而他开口,那声音却嘶哑如蟒蛇禽兽,像压着莫名的暗涌和波涛,似地狱似魔鬼,难听得别具一格。
他说:“外婆,生日快乐。”
老太太疑惑地看向他,又看向林程家和自己女儿。干妈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没事,妈。”
于是老太太慈祥笑笑,“这是什么?”
“金库钥匙。”林清说。他这鬼声音很有辨识度,令人无法不印象深刻,“398号私人金库。”
在场众人听了都一惊。这个金库在广州已有百年历史,背靠欧洲银行,他凭什么有钥匙?难道买下来?可里边都是存款,多不划算。
“外婆,这个金库我买下来,收入供您颐养天年。”他说,“还有里面黄金。一些分给客人,就当见面礼。”
“黄金有价,”他平淡,“我喜欢有价的东西。”
宾客又是哗然。
金子这东西,做投资很正常,但买这么多?钱是一回事,不怕亏?也太冲动消费!
这么帅又有气质的漂亮男人,开口谈黄金,这么俗气。俗得有种异类的反差感,好像天仙下凡砍猪肉,令人讶异。
林清送完礼,起身,问他爹坐哪?然后就入座,把桌上金砖推到一旁,哐哐开始干饭。还挺能吃。
这小子,引起所有人注意,自己浑不在意。
付西元坐的桌就在旁边,年轻人多。他有点愣怔地旁观,感觉这男人熟悉又陌生,但又分明是记忆中男孩儿。
他感到惊讶,尤其好奇,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而好奇是最容易惹人沦陷的东西。
他曾经想过,假如再见林清,他过得卑微或潦倒,他会十分内疚同情。或者过得安稳,他会松一口气:当初也没造成什么悲剧。
偏偏,林清出现得这么……神奇。
真的让他好奇不已。
付西元的心跳砰砰加快,一种莫名的冲动裹挟他。他叫来服务员,让他告诉林清,自己对黄金过敏,问他怎么处理?
服务员传话。下一秒,林清从饭碗里抬起头,直勾勾望过来,那眼神像炮弹要锁定发射一样,漠然而尖刻。
然后,无所谓地低下头,继续吃。
付西元啧一声,不理人。但他不准备就这么算了,等宴席后期,林清快离场,他眼尖跟出去,在走廊堵住他。
他拿出那块玻璃壳包住的金,掂了下,笑道:“弟弟,你的见面礼我领受不了,因为……”
林清没多话,把那块金砖拿到手里,打开壳握住,打量付西元一眼。然后猛地揪住他衣领,砰地砸在墙上。
他掐住付西元下巴,迫使他张口,直接将那块金塞进他口中,不顾他挣扎地深入,几乎触及咽喉。惊得他双目圆睁,反射性咳嗽。
然后随手松开,金砖哐当砸在地上。林清笑了下,操着那把烂声音评判说:
“没起疹子啊。装相。”
第56章 都是文明人
付西元震惊不已,他还没被谁这么猝不及防地粗暴对待过,这年头都是文明人。何况走廊上还有人!
他有点生气,脸都泛红,但又感到迷惑,不由得怔忡地捂住脸。金块塞进去撞到牙齿不说,还害他咬到舌头,疼得他嘶嘶。
“你发疯了?”他骂了句,“疼……好歹等我把话讲完。”几年不见,这脾气更烂。
又不傻,谁听你讲完。林清笑了笑,牙齿白得像鲨鱼骨,眼皮向下扫了眼那块金,哑声道:“上面有刻,欢迎来。”
然后转身离开。
付西元挑眉,不解,点了根烟缓缓,把金砖捡起。上面发湿,还有自己的口水……仔细一看,那龙纹上居然刻了个二维码,离谱。
他不禁又好奇,扫码来看,居然是张电子请帖。邀请宾客开party,在金库。金库怎么开趴?
付西元觉得新奇,打电话找林骁,想问问情况。他今天没来,多半知道弟弟会出现,不大高兴。
谁知林骁接电话,听声儿倒很正常,见付西元问林清也没阴阳怪气挤兑,只不屑道:“暴发户排场。这小子脑子有病。”
“怎么着?”
“你当他多有钱?其实资产咱谁都不缺,只是流动现金不会太多。可他做的不知道什么鬼生意,有活钱他就花,根本不留。”
“有钱就花?”
“是呗。上一秒富翁下一秒穷鬼。”林骁嗤笑一声,“他这样能成什么事儿。给外婆送礼也就算了。”
付西元啧了一声,感叹:“那还真是挥金如土啊。”
林清的请帖上,写了时间是下周六。付西元回京上班,周五突发奇想,又订了第二天机票,去广州。
他想看看,林清现在这副德性,到底什么原因。
那金库大楼十分古朴,大门用铁网封住,有人登记来客。付西元打车来,还没出示什么证明,那人便摆弄电脑,告诉他:付先生,请进。
难不成邀请的客人都有记录?还挺细心。
进入内里,先是金碧辉煌的大厅,职员正在工作。接着被带上二楼,走过几层门,都安保持枪,写闲人免进。
按理说这类地点禁止抽烟,但付西元点了一根。
很快他发现,除了烟,这里什么都不禁。
金库内部,四处弥漫着金属味道,像二战时期的装备库,四面都是上锁的金柜,如蜂窝巢。灯一开,反光耀眼,亮得仿佛是金子本身。
而灯一旦关闭,那光线立刻变得暧昧昏暗,金柜旁穿着金色性感长裙的美女如天仙一般,不知从何处来,献上好酒佳肴,珠宝钻石,音乐优美,奢侈享乐。来客皆能尽欢,好像上世纪的销金窟。
第二天醒来,付西元回忆起,只觉得十分愉悦,但细节已记不清。他问当时碰到的几个年轻人,对方都说有意思,十分神秘。
他从微信里翻出林清微信。这小子电话打不通,想必早换了,而微信也没回复过。
他不知想什么,拨通语音电话,嘟嘟忙音。
下一秒,他立刻给林程家打电话,说干爹我在广州,跟林清弟弟还没见过,不如聚一聚?
晚餐约在潮跃餐厅,那黑白装饰、颇具艺术感的空间内,摆着一张圆桌。等付西元按时抵达,不仅干爹和林清,连林骁都在。
付西元一愣,忙自罚晚来。又问林骁,说我以为你最近都在北京,居然在广州?
林骁微笑:“忙是一回事,和家人聚也重要。”他侧目,看向林程家,“是吧,老爹?”
林程家拍拍他的肩。
而林清坐林骁旁边,如从前一样沉默寡言,面若雕塑气质清冷,只是仿佛线条更锐利些。这样同桌近看,倒不像远看时那样陌生古怪。
付西元问他:“许久不见,换号了吧?加个微信。”
林清不置可否,配合地拿出手机。付西元扫来一看,居然还是从前那个号,只是不回复而已。
狗东西。付西元暗骂,想起以前自己酒醉emo,还对他发过几次乱七八糟的情话,没想过他会看见。真是尴尬。
这桌饭吃得不便宜,可惜各怀心思,食不知味。但林清这副模样,只要不开口,倒和从前很像,像时光从未流淌。
饭后,林程家先走,林骁也跟着一块儿。他如今对他爹真是殷勤不少。
付西元立刻道:“林清,我们留下聊聊?”
“聊什么?”他这声音真粗粝,像伤了喉管。可怎么会?付西元不知道林骁打他的事情。
他想了想,有些怀疑地询问:“昨天我去了金库,你那里边酒……是不是放了东西?不然怎么会让人发晕,第二天很多都记不得?”
林清冷淡,“放心,合理合法。”他黑漆漆如血一样的眼珠偏了一下,将付西元仔细打量,那形状优美的粉唇张开,那腔调有种诡异的侵略性:
“怎么样,爽么?”
作者有话说:
so书名说的是林清,不是公主哈哈哈哈。
小青的嗓音就是,我觉得蛮性感的,就一听就很攻击性很毒蛇的那种,比较s的?一种xp(捂脸)就是哑也没有很难听啦。
第57章 很有威胁性
付西元心脏狠跳了一下,不禁怀疑:林清仍对他有意。
这世上,哪怕怨恨都不算什么,人的感情瞬息万变。只要他还稀得来找你、挤兑你,那多半是旧情难忘,怨和爱同根生,同时长。
这满足了他的自恋倾向,让他有成就感,甚至飘飘然。尽管曾怀有愧疚心虚,但既然对方混得不赖,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最多有点担心,他这花钱劲头,只怕有今天,没来日。
但面上却不想扫兴,只笑道:“擦边是擦边,可尽发晕去了,哪儿会爽呢。又不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林清不为所动,“是吗?”
“真的。”付西元薄唇轻启,“弟弟,你知道性器官各有千秋,说不上好坏,最重要的是契合。这么多年,我认为还是你最契合我,不管谁……”
这儿宽敞,人很少,他不忌惮,讲话十分不知羞耻。
林清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臂,没什么表情。听到后面,突然间长腿抬起,那速度如手起刀落,毫无预兆,砰地在桌上踢了一脚。
付西元一惊,反射性从座位上弹起来,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整张桌哗啦啦倒下,精致菜肴摔落一地,汤汁溅到他裤腿上。
“你这……”这么暴力?很久没见过这么粗鲁的现代人,太神奇了。以前不是挺有自制力?
不过也是,人有底气了才敢放肆。比如此刻,林清可以说:“放心,我来赔。”
他站起身,那身材十分高挑挺拔,比以前似乎还更有力劲儿一些。最主要动作强硬而利索,显得很有威胁性。
付西元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也许是刚被吓一跳,还没缓过来,也许是内心某种隐秘的情绪,他居然感到兴奋。
眼看对方要离开,他上前几步,追上并排,脱口而出:“林清,你不会还记恨我吧?可当初有坏心的是林骁,你恨也是恨他,但你俩现在不也好好的?所以不如再给我个机会,我对你好,我可以弥补。”
他说得认真,且急促。
林清停下,突然问:“不是让你等我么?”
付西元一怔,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等我回来。”
“……”他这才猛然想起最后那一次通话,林清让他做保证。他只当那是气话,并没当回事。
“我是在等你啊,”付西元想了想,讨巧地一笑,“我这不是立刻来找你了吗?”
“不。”林清反驳,略低了头盯他,上下搜刮,像自然界的虎豹豺狼,在凝视比他更下等的动物。
“你没等我。”他慢慢地说,“你让别人操了,贱货。”
这个词粗俗得让付西元瞳孔收缩,皱眉,又退了一步。之前他们的性爱没有到这种程度。
一瞬间他有点恼怒,“什么意思?”
他忍住气,半笑不笑道:“那就不能再续前缘了?”
林清没搭话,只是冷淡地观察他,像看块砧板上的肉,品评该几分熟。最后说:“看你表现。”
“什么?”
他抽出一张房卡,递给付西元,“弄干净点。”
那是家情趣酒店,档次倒不算太低。难道这小子早有准备?那又装什么清高!可他凭什么有自信他不会拒绝?
付西元想起来,自己也给过他酒店卡。
真是往事如烟。
付西元犹豫了一秒,按理说他该赶飞机回北京,明天上班。可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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