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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古代架空)——锦观

时间:2024-06-16 08:19:31  作者:锦观
  杨立答道:“出来了,昨日我就清好了。去年的朝集使是我,今年要不李长史去吧?”
  想及离开长安许久,加之宁王的事,郑郁摇头:“我去吧,今年州学的三位乡贡生不错,让他们与我一起到长安去。届时杭州的事务就有劳你与李长史费心,练兵得勤,城东张家的税记得收上来,还有城西十五里外的那个道观前几日有百姓说漏风,你到时看能不能挤出点钱给修一修,好歹是庇护百姓的。”
  杨立边听边记,说:“砚卿明年早些回来,否则只怕会杭州我和李长史会手忙脚乱的。”
  “放心吧,只是进京交递考课与朝贡,时间到了也就回来了。”郑郁笑道。
  说干就干,郑郁写了奏折送回长安,若顺利现在德元帝已知晓这些事了。为着这些日子宁王的不安分,他也得去趟长安,真有异乱有些事当面说清会比在外州好。
  何况郑厚礼也有两年没有进京了,这两年朝中局势微妙,德元帝就近几年一定会召郑厚礼入京述职。
  杨立点头,随后几天他把杭州的财政以及衙门官员和下属县官员的考课成绩收拾好,还有进贡给德元帝的珍宝也一并装船。
  正值初秋,华清宫内的登云阁中,飘忽的降真香随着金阳环绕着德元帝,他坐着蒲团上,闭目听着旁边的道人慢颂太乙元真保命长生经。
  “积阳为神,积阴为形。”德元帝没有睁眼,“近日此法确为良效,只是还似是有心火郁结之感。”
  南阳道人答道:“陛下方习不久,又操劳国事,我等进练丹药也无法分其两术。若想餐食妙气,步不虚而吟真声,还需等些时日,陛下天资已在我等之上,已参悟三元真君,形有妙仙人之态。”
  一通话把德元帝这个求赖长生的皇帝听得高兴,他说:“国事难,家事也难,也难为你们陪着我这个稚童初习这些了。”
  南阳道人颔首,声音似是混在香雾中:“陛下言重,世间求道之心大同,与真龙化云,也是我等百世之福。”
  德元帝修道近两年,对这些话很是中听。
  彼时,张守一躬着身子进来,朝德元帝说:“陛下,中书令来了。”
  德元帝还是闭着眼嗯了一声,南阳真人见状退了出去。
  一身紫官袍的刘千甫进了门,越过帐幔鼎炉,手里拿着几本奏折,走到德元帝身边,说:“陛下,卢龙节度使张忠石呈文说今年定州有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奏请免除今年赋税。”
  “这种事你看着做决定就是,怎么还来问我?”德元帝语气虽是责备可却听不出怒气。
  刘千甫答道:“户部的钱也是陛下的,臣就算想批也得先问问陛下才是。况且这朝天观正在修葺,正是用钱时。这江南受水淹的四州十二县赋税免了三年,今年才是第三年。再从户部拨钱下到州县,这一分一厘臣都得精打细算才是。”
  但谁不知道,这朝天观是当朝中书令在德元帝寿辰时提出的观宇,为此朝中怨声载道、恨他的人不在少数。一个道观修下来,从上到下都是油水。
  这话说出,德元帝才睁眼看向刘千甫,笑了一下,说:“你是中书令,当朝宰相,天下这个担子我担一半你担一半,累不累?”
  “臣只是挑着小头而已,大头在陛下那边,陛下都不觉得累,臣更不觉得。”刘千甫说,“昨日郑厚礼的军报也到了,说党项扰边,已出征平叛,缴牛羊上万,骏马万匹,还有党项那边求和的五十万贯。”
  德元帝皱眉道:“这点钱够补山东吗?”
  很明显,他不想从国库出钱。这几年他沉迷修道,民间见天子多修道观,也掀起一股修道之风。新税布政下去后第一年的税收比前几年好许多,但也经不住德元帝东修西修,加之天下各地的天灾、边疆军饷、朝廷百官的俸禄,国库对他而言没多少了。
  刘千甫道:“够,臣下去与其余相公们商议,绝不让百姓受苦。”
  德元帝对刘千甫招手,刘千甫立马放下奏折,慢步过去扶起他。德元帝道:“我也有两年没见厚礼了,今年他大胜党项,你让他进京来我看看,能不能赏点什么。”
  刘千甫愣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是。”
  德元帝迈着步子在殿内走着,淡淡道:“他家二郎在江南多久了?”
  说话时,林怀治捧着一盒子进来,刘千甫眼神扫过了他,思索片刻后,才道:“德元二十年七月底走的,满算下来,两年了。”
  怎料德元帝问完这句话后并未说其他,吃过林怀治捧着的盒中丹药后,挥手让他退下。
  “你昨日与我说,江南的钱款军饷欠了些,户部年初时不是拨了钱下去吗?”德元帝走至门口,瞧着庭院里的骄阳照着梧桐树,他负手背身问林怀治。
  “是,儿子在江南巡政时与郑砚卿多有交谈。前两日他来信于连慈,连慈告知的,我也是想着江南赋税重地,朝廷不应轻视。”林怀治知道这两年德元帝看上去没问朝政,可事事都是由刘千甫报给他,他首肯之后下面的人才去做。
  走了一趟江南回来。德元帝提拔了他有意推荐的徐子谅、白济安。他和林怀湘的斗争,朝中人都看在眼里,于是他和郑郁走近的关系,也就不遮掩,否则便是掩耳盗铃。
  德元帝肃声道:“你找户部看着再给下去,仲山方才说山东闹了蝗灾,今年国库也难啊。维之那边来催军饷没有?还有各地的节度使?”
  “户部年年都被他们催,爹。”林怀治绕着弯说。
  德元帝转过身看着林怀治,沉着脸似是责怪的怪笑了一下,吹胡道:“圣人书可没让他们拖欠军饷,今年国库空虚,再让他们跟这些节度使闹去吧。朝天观你帮我看看,哪里还差什么,这种贴心事我也不好交给别人。”
  林怀治这两年跟在德元帝身边,一直帮他做着不大不小的事情,虽还是领着御史中丞的职,但御史台却是很少去过,不过徐子谅还是御史大夫。
  他笑着答道:“是。”
  “你四哥的儿子都会念千字文了,你呢?”德元帝对林怀治的婚姻大事一直很上心,背地里不知多少次跟严静云干着急,但都于事无补。
  说少了怕人不上心,可说多了又怕伤人。
  林怀治垂眸道:“儿子确为不孝,还请父亲责罚。”
  德元帝万分无奈,每次说这种事,这林怀治就来这句话,他还能责罚到哪里去?只能挥手让他退下,别扰着自己玄修。
  林怀治出来后,在廊下见到了南阳道人,停下步子问:“父皇近日修道可有大成?”
  南阳道人回道:“殿下放心,圣上乃真龙化身,吸凡间雨露得长生再合适不过,大成即在眼前。”
  林怀治乜斜了南阳道人一眼,踏着秋风离开。
  这人果然还是油嘴滑舌,但也不枉他在终南山找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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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德元十五年的旧事,大家可以看第33章 。
  终卷:凤憩翮朝阳
 
 
第127章 起风
  东宫殿内,宫婢都已退出。林怀湘精神有些恍惚,见刘千甫带着寒风进来,忙上前问:“父皇为何责问户部无能?还直接越过我让林六去监督工部修朝天观的事,这两年朝中议太子的事不少。老爷子是丹药吃多了吗?一下堵到脑子了?他若是哪天性发,计上心头想废了我怎么办?”
  户部的尚书侍郎都是太子举荐上去的人,如今骤然问罪,林怀湘这两年的惶恐都在此刻放大。更莫说他鲜少能见到德元帝,大多数时候德元帝都只见朝中几位重臣与林怀治,或是林怀淳。
  而他这个太子,什么都见不到,见到这位君父也是一通云里雾里的话敲打,这样的日子过心得惊胆战。
  林怀湘这些私下抱怨的话,刘千甫这两年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又无可奈何,毕竟他是德元帝的长子。
  “不过是监督道观而已,殿下不必担心。”刘千甫笑着说,“圣上已与我商议好,今年的惠陵祭祀由太子殿下你去。宁王这几日不太平,常与禁军来往,殿下你看呢?”
  林怀湘闻言一怔,要知道往年这祭祀祖陵都是天子去,让皇子前去的例子很少,上一个替德元帝去的还是林怀清。这其中的看重,让林怀湘又把心放回。
  其中最让他开心的还是宁王,毕竟这是他做的一步早棋。
  “若是父皇出事,我这个太子能做什么?”林怀湘那双像极了德元帝的眼睛含笑低眉看向刘千甫,说,“有些事不如我们早做筹谋,宁王、成王想夺位,是当我这个太子死了吗?”
  刘千甫皱眉道:“此话何解?”
  “姨父这么多年是疼我的吧?”林怀湘慢慢走近刘千甫,步子稳可又有些急。
  此刻殿中无人,刘千甫心里升起一丝不妙,试探地说:“殿下明知故问。”
  心想林怀湘又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父皇给我取了字,凌阳。姨父你倒是从未这样叫过我。”林怀湘走至他面前,那双眼睛笑得愈发明亮,甚至透着一丝诡异。
  刘千甫想果然不正常,连忙跪下,说道:“殿下是君,我是您的臣子,如此称呼不合规矩礼法。“
  林怀湘笑了下,蹲下身子扶起刘千甫让他与自己平视,从容道:“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人无知无觉的去往九天仙境,姨父帮我把它找来好吗?”
  这下的刘千甫更是惊慌了,不想林怀湘胆子比他还大,肃声道:“殿下此乃大逆不道。”
  “在大逆不道的事,你不是也帮他做过了吗?怎么换成我就不行?父皇的心思你一定猜得出,他也有了弃你的心思不是吗?户部的事,他是猜忌了你我,这两年又在重用曲炜。”林怀湘说。
  “趁事情未稳前,把他们都除掉,神不知鬼不觉。你我到时就是真正的君臣,中书令,你意下如何?”
  林怀湘话说得没错,德元帝召郑厚礼回京就是有了牵制他的意思。若是边陲安稳,过不多久还会依次召回袁纮以及郑郁等人。
  庭院起了风,把立足秋风中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刘千甫垂眸道:“殿下所言甚是。”
  长安最后一场秋雨总是带着泥土滋生出的青涩味道,可又透着沁骨的寒凉。刘从祁撑着伞一脚踩进水里,他今日上值完毕,得徐球相邀正准备去天水一色喝酒。
  雨幕中迎面走来一高大戴着雨笠低头的男子,狭路相逢,男子自顾自的一下撞上他。刘从祁这两年性子早没前两年的锋芒,但对此种蓄意挑衅事还是生气,他反手抓住来人,凝视着他冷冷道:“道歉。”
  男子用手挑起雨笠边缘看他,颈间的墨色刺青上滚着雨水淌进锦袍里,他嘴角勾起冷笑:“曷日勒,你是不是在找迷回天的解药?”
  刘从祁这才打量此人,眼神轻蔑,悠悠道:“额尔达将军,怎么不打伞?”
  “你在中原待久了,我可没有。”额尔达道,“想要解药吗?”
  刘从祁放开他的手,撑着伞离开,雨中传来他的声音:“不要。”
  天水一色的雅间内,众人盘膝坐在案前玩樗蒲。
  刘从祁有些心不在焉,不到一个时辰,输出去几十贯。这一下输的让徐球这个整天为钱哀嚎的主家郎君有些害怕,放下棋面,关切道:“十一郎,你没事吧?虽说你平时也输得多,今日这放水可不像你。”
  一旁正在数钱的袁亭宜高兴得不行,自去年前他被刘从祁威胁后,刘从祁少要求他欢好。那时两人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长安的世家公子圈子来来换换就那么几个人,平时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花他的钱喝喝酒。
  只是去年袁亭宜的大哥转回长安任太子少詹事,在府里见他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就拿出长兄身份狠狠骂他一顿,连带着姚珏一起。
  可今年姚珏中进士,调至洛阳,偌大的魏国公府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训骂,偶尔也会有大哥的儿子。最可怕的是大哥会严格控制他的花销,一月三百五十文,他想还不如跟耶耶离开呢!
  而袁亭宜对这个长自己二十来岁的大哥,实在没辙,毕竟长兄如父,只好任打任骂,被打完还要带大哥的孙子,在这种双重的精神压力下,他心里别提有多痛苦。
  他痛苦就喝酒,喝酒就有严子善,有严子善就偶尔会有刘从祁,有刘从祁他的屁股就会痛。到了后来刘从祁实在花样多,他也就迷恋上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没啥事时两人看对眼就来一次。
  “你们玩吧,我走了。”刘从祁烦得紧,说完就起身离开。
  屋内几人也不好留他,索性走了刘从祁,人数也够。严子善又组着其余人玩,但这边的刘从祁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就被猛地推开。
  “徐器之呢——!”
  来人跨步进来,唇如朱丹,肤如凝脂,双眸敛着淡淡怒气。刘从祁一下认出这是谁,侧身躲开,淡定道:“在里面。”
  而屏风后的徐球刚抓了一把好局面,就听见自家夫人来了,忙在屏风后躲起来,一旁的苏赛生见刘从祁离开神色微异。
  而严子善则淡定地给袁亭宜倒了杯酒,两人见徐夫人大步进来碰了个杯。苏五娘进来扫了一圈屋里人,蹙眉道:“徐器之那死鬼呢?!”
  苏赛生扶额替徐球打掩护,手却指向屏风:“不在这儿。”
  “哥,你少给他辩解。”苏三娘假装说了两句,“他整日不是与你们混在一起,还能去哪里?”
  随后她就很快找到了躲在屏风后的徐球,揪着他的耳朵站起抓着人就回去。徐球哀嚎却不舍去驳夫人的面,道:“五娘子!五娘子!轻点——!”
  苏五娘道:“少给我说这些,你三哥又来信了!”
  袁亭宜见局散了也就拍拍严子善,示意自己先行离开,在牵马转过街角时遇见了像是一直在等他的刘从祁。
  “你不是走了吗?”袁亭宜瞧着巷中人问道。
  雨水滴在墙边的木棚上,汇入砖石缝隙,坑洼处的水光,映出两人身影,刘从祁抱臂倚墙看着他没回话。
  袁亭宜微叹一气:“干嘛?”心想他回家还要带侄孙呢。
  刘从祁答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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