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常年练武握刀习射,布着薄茧,触在郑郁脸上丝意痒痒。
郑郁被说这句话的林怀治诓得眼神迷离,神思早抛九霄云外了,只得林怀治说什么他做什么。
齿关松懈,舌似灵蛇般游走在口中,抚摸脸的手也顺颈而下,去往他处。
“嗯......”郑郁双目迷离,被亲得气喘吁吁,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于是就想伸手推开。
可手刚使上力就被林怀治顺指分开牵着,死死按在枕边。
唇齿间的索求和缠绵让郑郁忘记了现下的境况,身上人清冷凝神的幽香并不能让他心静。林怀治吻意温柔缱绻,让他有如坠下万米深崖,不经在清醒中沉沦下去。
箫宽和齐鸣守在门外,两人听着远处的乐声,都尽量控制着不去看对方。
门开了,林怀治衣衫齐整,没有半分凌乱的出来离开。虽脸上并无明显表情,可眼底尽是舒畅,餍足之色。
箫宽见状连忙跟上,齐鸣震惊:二公子这么快?这可这么得了?要写信给郡王和世子说吗?但这种事怕是不好说吧!
但想归想,还是敲门,担忧道:“二公子,咱们还回紫云楼吗?”
屋内的郑郁正缩在被子里,他热退了,酒也醒了。
想起方才,虽然他知道是自己调戏在先,可最后为什么好像是他吃亏,但细算也不吃亏,两个人都爽了。
林怀治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算是栽完了。
林怀治走时已用帕子擦过,郑郁闻了闻外袍,上面没什么味,想着多数应是都沾在身上,被林怀治吃或擦了去。整理好外袍系好腰带,随之离开。
这件晦涩的事情将会永远留在这条船上,不会在有别人知晓。
郑郁沿着池边走了段路吹了江风,待唇色没那么红时才回了紫云楼。郑郁在方案前假装镇定坐下,心里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
可堂内喧闹得很,他不想去看堂内那正在飞旋的舞娘,视线在殿内乱晃时不小心与对面的林怀治对上。
林怀治神情一如既往冷冽肃然,这死鱼脸床上床下都是一个样。正想看向别处时,却见林怀治戴着翠玉绕金戒的指腹揩去嘴边酒渍,对他挑眉一笑。
翠玉绕金戒戴在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指上,是那般柔美不失贵气。而也就是那只手,在烫金翻领锦袍下予他滑动,将他带至人生别处。
郑郁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耳垂忍不住发烫。林怀治这举动是故意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表面和内里完全不一样,性子浪荡的跟帆一样。
林怀治你玩吧!玩吧!就方才那几下都丢盔弃甲落败的那么快,私下不知戏弄了多少次。
想及此处,郑郁有些脸红,心里愤怒地骂了句:死妖精!
郑郁瞪他一眼,快速移开,算着时辰,李康应快到了。
此时太乐丞报之说有一只新曲编好了,想在今日献于圣驾前。德元帝喝了些酒,正是高兴的时候就让乐队进来让众人好好听赏。
乐队数十人,乌泱泱的进来坐在各自的乐器、笙箫前。太乐丞一声令下,音韵从指尖弹出,飞声入耳。
郑郁看站在编磬前的李康,淡然一笑,随之与苏赛生碰酒而饮。
德元帝初听此乐颇觉悦耳,可不过片刻就听出错音,疑惑道:“爱卿,你这乐队里有曲艺不精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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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舞弊
“臣......”太乐丞慌忙揖礼,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听出来了是编磬,可那人自己怎么好像不认识,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康打断太乐丞的话,急忙跪地大声道:“小人华州乡贡李康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话毕,堂内瞬间万籁无声,一个落第举人混进乐队来着紫云楼面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华州乡贡?”德元帝好笑,但人都出声了,他也不能不听,说,“握笔的手何敲编磬,你面圣是何事?”
随即让陈仙言等后妃、命妇退下。
“陛下,科举舞弊,官员上下其手,中第之人皆是世家艺薄才疏之辈。天下学子入仕无望,无以报效朝廷,今科主考礼部侍郎勾结吏部侍郎罢免众多寒门学子,请陛下明察。”李康说完重地一磕。
言辞切切,他还不能在刘千甫面前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事要一件一件来。
德元帝听完深呼一口气,笑道:“吏部侍郎?”随即看向林怀湘,“太子你认为此事该如何?”
林怀湘沉思片刻,道:“臣认为,科举关乎我朝国运及栋材。今出舞弊之事,应彻查所涉官员,不寒天下学子报效朝廷之心。”
林怀湘怎么能不明白,此时德元帝问他这句话的意思。吏部侍郎是在刘千甫手下当官,历来考生张榜前,都会先将中第人交予宰相,而今的宰相就是刘千甫。
这一次要是牵扯不好,罢了刘千甫都会是轻的,他只盼着他这个姨父没有与这件事扯上关系。
否则连罚下来,只怕德元帝会认为他借科举之事结交朝中官员。
“陛下,这事必须严查。”刘千甫镇定道,“臣过目进士名册时,还曾问过赵晋有无不实之事。是赵晋明明白白告知臣,这些进士都是真实真学出来的,可臣万万想不到,此人居然敢如此啊!臣遭人蒙蔽至今,请陛下责罚。”
德元帝目光悠远没说话,注视着堂内跪着的李康。
严明楼坐在案边一脸正气,冷哼道:“右相的意思是,你全然不知?”
“严尚书不信我的话?我一片忠心都是为了陛下和江山社稷。倒是此人是华州乡贡,而华州刺史乃是严尚书您举荐上去的啊!”刘千甫想今日袁纮那个倔牛没来,这种日子德元帝非要带着严明楼一起,真是扫兴。
德元帝喝道:“够了!”他不想让这两人吵,问向张守一,“今年状元是谁来着?进士都是那些人?”
张守一思索片刻,壮起胆子说道:“回禀陛下,状元是京兆府解头徐球。进士则是,袁相公之子、中书舍人女婿、左谏议大夫之弟、吏部侍郎之子、右司郎中学生、刑部尚书之子、左相之子、御史中丞之子、给事中之弟......”
“真好!真好!”德元帝不想在听下去了,这全是高官世家子弟,三省六部都掺和着。
贿赂科举主考?他用钱的时候,这些人蹦的比天还高,私下里瞒着他大肆贿赂,流水的钱财花出去。
而他作为一个皇帝,居然还要时时受这“谏官”受制。
想及此,德元帝心里怒意横生,一群朝堂蛀虫。
此时苏赛生道:“陛下,那今年科举既有舞弊之风,这些人怕都是身心不一,才薄德浅之人,如何能进朝为官?”
德元帝肯了苏赛生的话,“嗯。”又问张守一:“那群进士还在曲江?”
张守仪回道:“回陛下,在。”
“叫过来,重新考,在这儿给我考,你也搬张案在这儿坐下考一考。”德元帝说完指了指李康,既然这人敢说出来,那他就得赏他这个面子,朝中该洗一洗了。
李康受宠若惊,“谢陛下!”
那人说的没错,他成功了,他至少有与那些世家子弟看上去比较公平的一次较量。
德元帝吩咐了,就立马有人去办。此时紫云楼里的外臣都在,不过谁都不敢在这时说话,都坐在案几前各怀心思。
郑郁看向对面的林怀治,碰巧人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而后快速错开。
新科进士这次共录了十六人,来到紫云楼后皆是一脸茫然。方才德元帝还赏了不少美酒珍馐,这会子怎么突然叫到紫云楼来了。
德元帝道:“坐吧!诸卿既来了,就随意写写江南水患该如何治理,两个时辰为限。太子你和苏酬恩替朕看着,其余人回去吧。”
“是。”
郑郁临走前,看到脸还泛着酒醉的袁亭宜坐在案几前,对着白纸愁眉苦脸。又瞥见袁亭宜前面那人,身形板正,面容姣好,气质温雅,正不疾不许地作着文章。
出了紫云楼,齐鸣搭了件披风给他,道:“二公子,咱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这朝里恐怕又要变天了。”郑郁回头望了眼紫云楼,淡然一笑。
郑郁出曲江池已是过了午时,想着在紫云楼坐了一上午啥都没干,还累出去不少已是困饿的不行。回到王府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就大睡一觉。
礼部侍郎赵晋顶着风走进梁国公府正堂,看刘千甫坐着闭目养神,谨慎道:“右相万福。”
说罢仔细观察了刘千甫的脸色,紫云楼的事他听说了。
德元帝突然将新科进士叫到了紫云楼,他心里开始盘算,难道是进士喝多了,说了什么冒犯天威的话?
“太晋。”刘千甫睁眼缓缓道,“你做礼部侍郎几年了?”
赵晋答道:“蒙右相拔擢,四年了。”
刘千甫起身走到赵晋面前,拍去他衣服上的尘絮,轻声道:“太晋啊!我一路将你从徐州司户参军提拔至今日的礼部侍郎,费了我不少心血啊!”
赵晋心虚,哆哆嗦嗦地开口:“下官这么多年,一直以右相马首是瞻。”
刘千甫转身轻叹口气,“你可知紫云楼生了何事?”
“请右相明示。”赵晋上前凑在刘千甫身边道。
“你和苗安做事没做干净,被人揭出来了。”刘千甫睨眼看向赵晋,说,“现下紫云楼里进士们正在重新考呢!”
扑通一声,赵晋跪地抓着刘千甫衣袍,惊恐道:“右相!右相救我!”
刘千甫回身,低下身巴掌拍在赵晋脸上,不轻也不重,“那你说说,我怎么救你?”
“此事是我与苗安所为,右相你全然不知。”赵晋到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刘千甫的话,将他叫来就是要他和苗安一起背下这口锅。
刘千甫撒开他的手,冷冷道:“收了多少东西,题也是你们泄出去的?”
“右相!”赵晋没想到刘千甫这么狠,要他们把这些全背下来。
历来科举上下其手的事都有,向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可这次的事情居然捅到了德元帝面前,那就要好好的做个样子出来。
刘千甫这几年没少因此排己,拢佑权贵。他将进士名册给刘千甫过目时,刘千甫一连划去了十几人,后提拔了数十官宦子弟。
他和苗安是收了不少礼,可泄题的事情是刘千甫干的,没想到也要他们背下来。
“嗯?哑住了?”刘千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也可以向圣上着实禀告,可我要是倒了。太晋,届时还有谁会帮你回到长安?”
赵晋摇头,他和刘千甫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他和苗安不把这事咬下来。那刘千甫就会在科举舞弊上再给他们添上忤逆、结党之罪。
思索再三后,他颤声道:“下官权财、官职以及身家性命都是右相给的,自以右相为先。”
刘千甫笑着将赵晋拉起来,俊逸的面目染着亲近人的笑意,“你和苗安去外面沉几年,做出点功绩来,朝堂还有你们一席之地,太子也是看重你们的。”
赵晋垂眸答道:“多谢太子殿下和右相器重。”
刘千甫收了手,转着指间白玉扳指,轻描淡写道:“谢密和张书意送的什么?”
赵晋看着刘千甫随之笑道:“大礼。”想起紫云楼的事,又问刘千甫,“不过揭发那人,右相你看怎么办?”
“不过蛞蝼,何足在意。”刘千甫深叹口气,说,“纵得进士,也只是三万官位中的一个,好好照料就是。”
黄昏时分的紫宸殿中,火光暗暗,依稀还带着紫云楼里的桂花酒味。
德元帝依次看过手上进士的试卷,感慨道:“还真不错,十七人,六人及,其余十一人是怎么弄来的?”
袁纮揖礼小心道:“恐怕是私贿为之,陛下要免了吗?”
“袁卿猜猜,这里面有没有你家二十一郎?”德元帝没回袁纮的话。
袁纮沉吟,道:“幼子若才疏学浅,就算一时走运提了名,日后总要见得真章。”
“亭宜是个好孩子,还算不错,你这个父亲没少教他。”德元帝说,“现下京官中还有何空缺?”
吏部司郎中答道:“这是空缺名册,请陛下过目。”
说罢将册子递于张守一,而后张守一转给德元帝。
德元帝把册子来来去去翻了两遍,思忖片刻后,说:“授袁亭宜秘书省校书郎,徐球万年县县尉,华州乡贡李康授蓝田县尉,余者,吏部按规矩来。落第者,统统发回原籍。”
吏部司郎中道:“是,陛下。”
德元帝不耐挥手让吏部司郎中退下,而后看着殿内的袁纮、刘千甫、严明楼肃声道:“三位爱卿认为这事该如何?”
“臣认为,这事是吏部尚书失职之罪,新科进士名册都会交由右相看,难道右相是没看出来吗?”严明楼耐人寻味地看了眼刘千甫。
“严尚书啊!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刘千甫淡笑着说,“赵晋和苗安若私下受贿,难不成会把赃物摆我家去?”
紫云楼的事袁纮来时就知道了,这里面肯定有刘千甫的手搅着。只是现下刘千甫在,他不好明说此事。
德元帝宠信刘千甫,就是在放纵自身,科举舞弊引出苗头,不妨再将这把火烧大些。
袁纮直击要害,沉声道:“陛下,臣认为该严查赵晋和苗安,朝中早有受贿之风,现下不如一并打击了才是。”
“谁查这件事?”德元帝想这三人里,总算这个袁纮还灵光。
刘千甫上前几步,说道:“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两司素来正直,定不会枉法。”
“陛下,臣认为不妥,大理寺卿是右相你的亲家,要是想做什么不就做了吗?”袁纮还能不知道刘千甫那点心思,直接出言拒绝。
刘千甫反击说道:“袁相公是认为我会徇私?好!大理寺不行,还有御史台,御史中丞谢密为人还算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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