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氏当然不会蠢到把这么厚一叠的银票猜成四百两,不是四百两,那就是四千两了,两只手摸在上边也禁不住地颤抖。
“老天爷,我这辈子可没见过这么多钱……”
梨花把二千两留给了她,剩下的自己收起来道:“先前我问过您,这辈子咱家还要多少花销,您说一百两够了,但如今我挣得多,家里就多留一些,之后的我挣多少就先自己收着,您那要是用完了再来跟我拿。”
熊氏哪里还能有什么话说,这么多的银子对她来说就是泼天的富贵,她以后哪里还需要羡慕别人,就连处处看不起自己的刘家都没这么多银子。
有了这个意识的熊氏笑得睁不开眼,道:“够了够了,这么多,咱家几辈子都花不完。”
“娘,您在家多帮看着董姐姐那边点儿,”梨花说着,凑到母亲耳边道,“您只需要知道,若是没有董姐姐,我也挣不到这些银子就是,其他的就不用多问了。”
熊氏一听说这银子还和董芸有关,忙道:“你看我啥时候没护过她,我都快把她当成我亲闺女看待了,就连芙宝,我将来就算是有亲孙女都未必有待她的那么好。”
这点梨花倒是认同,熊氏对董芸母女二人当真是没话说,而她这么说,无非就是让母亲更加心无芥蒂毫无负担地继续对她们好,董芸虽说已经在很尽力地融入村子,但她内里还是孤傲的,跟村民打交道,还是得母亲出面更好一些。
两家交好,有父亲和大牛护着,不管是村里村外,想要招惹她,都要掂量一番。
梨花又道:“娘,给你这些银子,里边是不包含我的嫁妆,我要是嫁人,我自己做主,嫁妆我也自己准备,我要是没这个准备,您也不用着急。”
熊氏愣了一下,女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实在的,有这么能干又能挣钱的孩子,一般人家哪里舍得把这么个会下金蛋的鸡给送出去,也不知道是看不上眼前的那些个男人,还是真不想和人处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孤零零的没个伴。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家里这么多银子,下边又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就算她不愿嫁,养在家里就是了,至于别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她前半辈子谨言慎行不也是照样被人在背后说被排挤,还混成那个鬼样子。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你秦大娘那边有意给你和大宝说亲,眼下大宝也不小了,你当真不愿意的话,下次她要是再说起,我也好回了人家,免得把人耽误了。”
梨花嗯了一声道:“拒了吧。”
熊氏见状,就知道劝说无用了,收了银票道:“成,娘知道了。”
梨花把芙宝交给她后道:“眼下世道乱,靠的是拳头说话,人家不招惹咱们就算了,要是敢蹬鼻子上脸,您也不用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再大的事如今咱有银子也能摆平,爹和大牛更会护着您,就算护不上,等女儿回来,自会给你做主。”
熊氏笑了:“还是你比你爹靠谱。被磋磨了十几年,娘这一朝翻了身,当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梨花也笑了:“就该这样,好了,我待会儿还要进城。”
“行,晓得了,忙你的去吧,小芙宝今日就在熊奶家,哪儿也不去。”
梨花交代完,去灶房舀了口水喝,骑上马,又往晋阳城的方向去了。
到了镖局,左齐还在,见到梨花上来就问道:“她没事吧?”
梨花摇了摇头,将马还给了他,道:“没事,不过看着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左齐一听背后是白虎山庄的人,满眼阴鸷,咬着牙道:“这群宵小,待我摸清楚那边的底细,定要收拾他们。”
“师父,董姐姐见了马就知道我跟您往来了。”
左齐愣了一下,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但是看着像是不太高兴。不过她身份敏感,师父您也是,赌场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和慕容锦商量一下,用我们自己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左齐确实有些犯难,他现在是千户了没错,但军营里面各个势力错综复杂,眼下时局不稳,上面那位四处寻人,他突然调人去处理白虎山庄,定会引起怀疑。
迟疑了一下道:“那你先看着办,实在搞不定就随时来通知我,尽量不要跟衙门扯上关系,如果非得跟衙门扯上关系,上次那个捕头跟我有些交情,有事可以去找他。”
梨花应了下来,道:“那师父您先回去吧,我找慕容锦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赌场的人。”
左齐点头,正要离去,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问道:“你可有银子花,没有我这儿还有一些。”
梨花摇了摇头,笑道:“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左齐倒是不怀疑,这种事上面自己这个傻徒弟可最坦诚不过了,说有就有,没有便没有,于是也不再担心,上马便赶回军营去。
等进了镖局,慕容锦这才问道:“你咋认识那人的,一看就是个当兵的,应该职位还不低。”
梨花道:“以前我爹在军营服役,立过一个小功劳,让他给顶了,今日碰上了就顺带帮了我个小忙。”
慕容锦啧了一声:“怎么感觉每次你都能给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呢?”
梨花笑了:“对别人来说,我能结识你,其实也算是个惊喜。”
慕容锦觉得好像这么说也没错,于是不再计较这事,叫来林木和许石,几人进了屋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处理赌场的事。
直到要回去了,梨花冲着慕容锦道:“你帮我弄一匹马吧,就登记在你们镖局下边,眼下非常时期,我不想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赶路上。”
慕容锦没好气道:“早就跟你说了,是你自己不要。”
梨花道:“那不一样,那是镖局的马,一码归一码。”
说着掏了三十两递给她。
慕容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差你那点银子吗?”
“刚说了一码归一码,不然我还是走路吧。”
慕容锦简直没辙了,但梨花这性子她也不是头两天才知道,只得接了银子道:“明天我让石头去办,今晚你先骑镖局的马回去,等你的马买好登记了再换过来。”
说着,还重重地强调了一下“你的马”几个字。
梨花咧着嘴笑了,自己花银子买的马,使唤起来也没负担,反正现在也不缺这个钱。
……
西市赌场。
黑脸男人陶掌柜听着前面几人的汇报,面色一沉,拍着桌子骂道:“废物,一个个废物,连一个娘们儿都搞不定,要你们有何用?”
八字胡管事和刀疤两人垂手在侧,被这一骂,管事的赶忙哭丧着脸道:“谁知道这村子的人这么刁钻,也不知道这寡妇给这些人喂了什么药,一个个不怕死,争着往上冲,我们连砍了几人都止不住,就连刀疤都差点丢了脑袋……”
陶掌柜没好气地瞪了刀疤一眼道:“你说你,还能办的成什么事,上次那小妞也是让你负责往山庄那里送,你倒好,把人给弄丢了,还损了两名弟兄,这次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寡妇,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设下的陷阱,却被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给赶了出来,你说你,你还能干的成什么事!”
刀疤垂着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进来,报道:“爷,我们去了吴三点家,没找得着人。”
八字胡管事瞬间惶恐,“爷,万一是那村子里的人把吴三点掳了去,把咱们告上衙门,赔银子倒事小,可要是传出去了,说咱赌场做局坑害客人,往后就没人敢往咱这边来赌钱了……”
陶掌柜一听,把杯子摔得哐哐响,骂道:“你也知道传出去不好听,可动手之前怎么不动你们的猪脑子想一想。”
管事和刀疤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腹诽不已,做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哪一次不都是经过他首肯,眼下出事了,又拉他们来当背锅的。
“县丞大人是咱的人,就算真上了衙门,他们也赢不了。”刀疤忙提醒。
陶掌柜没好气道:“县丞是咱们的人,可县令又不是,眼下世道越来越乱,庄主有意扩张势力,想要和县令合作,可这个姓张的,顾忌这个又顾忌那个,死活不松口,银子是照拿不误,办起事来叽叽歪歪,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利用这个事反咬我们一口。”
管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道:“不然……就按那小丫头说的,赔礼道歉?”
“你什么时候听过咱赌场给人赔过礼道过歉了?庄主若是知道咱们连一个小小的村子都搞不定,那就不用干了!”陶掌柜鼓着眼睛瞪着他。
下头两人顿时缩头缩脑地不出声了,好一会儿管事才问道:“那爷,接下来咋办?”
陶掌柜看着眼前两个酒囊饭袋道:“还能怎么办,等呗,让人去村子附近散播消息,就说咱们赌场在衙门里有人,让那些刁民知道就算去告官也告不赢咱们,只要这条路给堵死了,他们必定不敢再去衙门,不去衙门那还能上门来闹事不成,只要敢上咱们这个门,咱们的地盘,还能让他们讨到好?”
管事和刀疤一听,连连竖起大拇指道:“爷,还是您有本事。要是他们不敢上门,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就是可惜了大柳树村那水灵的寡妇。
陶掌柜哼了一声,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前天晚上金凤楼刚没了,眼下咱们赌场又出了这趟子事,真是邪门了!”
“爷,会不会是有人针对白虎山庄,特地搞金凤楼和咱赌场?”
陶掌柜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本事敢和庄主作对?再说了,赌场这事也是咱自己先上门惹的事,至于金凤楼那边,一直查不出个什么东西,扛了银子走的那几个龟奴也没逮着人,不好说。”
说完又瞪了这两人道:“金凤楼让庄主损失了一大笔,咱赌场这边就不能有任何闪失了,这几日你们皮绷着点,别惹出事来。”
然而几人刚商量过去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就有人来报陶掌柜,说赌场里来了两个小丫头,已经玩了整整一天了,几乎所有客人的钱都被赢了个精光,外头的人知道西市赌场来了个厉害的主,都不敢来玩了。
手气好的人,淘掌柜不是没有见过,但姑娘家上门来赌钱,倒也真是少见,饶有兴趣问道:“赢了多少?”
“回爷的话,赢了一千两。”
淘掌柜一听,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什么?一千两!咱们的人没有出手吗?”
一般赌场有自己的规定,一旦客人赢了超过一定数额之后,赌场会进行干预,荷官收到指示,要么换上做了手脚的骰子,要么换上自己人充当客人出千,将赢出去的钱给截下来。
也有人赢了成千上万两,可都是他们自己人用来混淆视听,吸引赌徒进场的把戏罢了。
可这两个小丫头分明就不是他们的人。
那伙计赶忙回道:“爷,咱们的人上了,道具也换了,可也没能赢得过这两人,眼下这两人拿着银子已经走了。”
“走了?这些人是吃白饭的吗,怎么把人放走了?”陶掌柜气得直拍桌子。
“爷,这两个丫头拦不得啊,其中一位是龙威镖局大小姐来着,那慕容九天把这小丫头给宠上天了,要是知道咱们把她闺女给扣在赌场,怕不得把咱们房子给拆了!”
“慕容九天的女儿,这小丫头怎么会来咱这儿赌钱?”陶掌柜着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那伙计又道:“跟慕容小姐一起来的那小丫头,据说是大柳树村里的人。”
“大柳树村?什么破村子,我认识这个村子吗?”
“爷,昨天管事和刀疤爷带人去闹的那个村子,就是东坪大柳树村。”
陶掌柜顿时心一跳:“原来是在这憋着后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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