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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同意：“陛下，臣以为有理。这种事不能开先例，否则各地豪族岂不是要有样学样？”
萧何的意见是让蒙恬把这件事通知给乌氏戎王，让他们自家人看着办，“乌氏本就是北地戎族，表面看起来跟匈奴关系比我们近，但他们之间的冲突也只多不少，戎王得知倮的行为必定加以节制。此外还要考虑的是，北地的牛羊马畜大部分都在乌氏倮手里，能不结仇就不要结仇。”
北地畜养的牛马他们的确比不上，秦人虽然也擅长养殖，但是这边可没有北地的大草原。
朝廷所需军马还有相当一部分需要乌氏倮提供，要不然当年的始皇帝何必给一个戎族的大牛马商封侯？
能得到始皇这般优待的只有两个，除了这个乌氏倮，便是巴蜀的寡妇清，而寡妇清是给朝廷提供丹砂的。
按照早几年始皇帝特别重视长生的态度来看，另一个得封北地富商倮是如何重要也可想而知。
冯去疾：“我们不是没有善养马者，富穰候这般只求富贵的商人，实在不应该忝列侯爵之位。”
听着他们的话，万安已经快吓傻了，早知道就不给李斯送礼了，他们就是要求购一些珍贵的琉璃而已，不想知道皇帝对于北地大饲养主的态度。
而且倮如果知道，他贩卖马匹给匈奴的事是他带到咸阳城的，主人家的那点牛马恐怕都会被他侵吞。
嬴政看了眼冯去疾，小羽说他忠正，恐怕也只有忠正这一个优点罢了。
至于李斯，坚决要处置乌氏倮，应该是看出来他对占有北地大部分牛马生意的大豪不满了，嬴政的确是很不满意这个乌氏倮。
自从被封侯，此人蹦哒得有些厉害，竟然要染指食盐生意，如果被他控制了中原到北地的盐路，乌氏戎王都要换一个做了。
只有萧何，是从目前的整件事出发来建议的。
难怪他能辅佐刘邦开创一个绵延几百年的汉朝，但还是有点保守了。
第138章 收钱皇帝
嬴政敲了敲案几, 询问底下抖抖索索的万安：“你家主君跟乌氏倮相比如何？”
万安跪下才回话：“陛下明鉴，我家老爷虽然财力不如乌氏倮，但对中原圣主却是一片忠心。”
中原圣主四个字歪打正着, 一个马屁拍得很准确。
但是现在得赢政不是以前的嬴政，他已经听惯了赵小羽的花式马屁，并没有因为这么几个字就心花怒放。
“忠心？你们还不是大秦属地, 说这个有点早。”却不妨碍嬴政心情不错，“朕如今不看你们的忠心, 只要能老老实实向中原提供军马便不枉这一番交流。听李斯说，你来咸阳是为了求购珍稀物品？”
万安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乌氏倮在乌氏族能发展那么好,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会送礼，自家主君也是想更进一步的。
“听说中原琉璃有如冰之清, 家老爷便派鄙人来求购。一则是进献给戎王以求发展，二则是与更西面的一些国家进行交易。”
万安很老实，把自家的打算原原本本托出，他虽然害怕，却很清楚超越倮家族的起点就在这里。
但是其他人都听出了陛下别的打算，什么叫还不是大秦属地？这不就是让蒙恬驱逐匈奴收回失地之后继续往西打的意思吗？
等打发了这个不相干的人, 王绾才委婉说道：“陛下，臣等亦希望咱们大秦的军队能够开疆拓土，但是打仗伤的是民力，烧的是银子啊。”
您忘了那赵小羽说的，因为修长城大兴土木, 您在后代都是个暴君啊, 如果还要打仗，您的名声会烂得捡都捡不起来。
老丞相颤巍巍, 橘皮纹的脸上都是担忧，只差高呼一句“陛下您不能糊涂啊。”
嬴政：“缺钱？大秦富至巨万者众，朕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王绾傻眼，臣说那么多您只听到这一点吗？再说，这什么意思啊？皇帝要抢臣子的东西？这可就不止是暴君了的。
“陛下，这－－－”
“丞相哭哭啼啼进来，所为何事？”嬴政打断了对方。
王绾看了看身旁不说话的其他四人，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被这一问也愣了，对啊，我找陛下来是为着什么事？
“陛下，您管管赵中郎吧。”
王绾瞬间一把鼻涕一把泪，“臣就是用豆腐养家糊口一下，臣那小儿也是不识赵中郎面目才得罪了他，并非是有意啊。要臣去给他三跪九叩的道歉都行，只是别挤兑臣家那一个铺子了。”
李斯暗暗的嗤了一声，真看不惯这老家伙，没想到他这杀人放火还是赖别人的手段用得是越发纯熟了。
“毕竟那是小中郎的东西，谈不上挤兑您家。”扶苏公子笑眯眯地开口，“且丞相家，也不缺一个店肆的供养吧。”
众人都看了扶苏一眼。
长公子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直接撕人老脸啊。
王绾脸上的确挂不住，擦了擦眼睛，道：“陛下，公子，并非臣小气，臣那一大家子，多亏了这一项收入才过得宽裕一些。”
嬴政恍然，道：“看来这么一个豆腐肆，盈利不少。”
王绾脸上的可怜都维持不住，只听陛下继续道：“为官者掌握全国消息，本不该经商，然而自古以来都没有这项限制，朕贸然提出恐会惹人生怨。只要不是事关国本的生意，你们可以做，但是这个商税，就要从重的征了。”
王绾一瞬间面如死灰？
什么从重征商税？
陛下今天怎么回事，王绾都要怀疑是因为他今天跨进大殿的时候先迈了右脚，才导致现在怎么都不对劲。
然而接下来还有让王绾更崩溃的，陛下还要再设一项税目，不仅针对商人也针对官员，那便是量入所得税。
这么奇奇怪怪的税，一定是赵羽那个家伙提出来的。
王绾心里燃烧起一把熊熊怒火，反而更为平静，提着衣袖在已经干涸的眼角擦了擦：“陛下，您这样做，是会动摇国本的啊。而且恐怕民间百姓，也无法承受如此严重的苛捐杂税。”
李斯特别赞同，启奏道：“陛下，如果北征的金钱不够，可以施行针对天下豪富施行摊派，若收这个量入所得税，只怕天底下的能者都要隐了？”
扶苏说道：“父皇，人头税田租税，已经够重了。”天下百姓已经经不起再一项税赋的施压了。
嬴政看向萧何：“爱卿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
沉思的萧何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抬袖道：“臣愚见，量入所得税，顾名思义是按照一家每年的大致所得纳税，不知陛下打算就多少收入开征所得税。”
或者是但凡有点东西便要上交一部分？
那他还是趁早从咸阳溜走的比较好。
嬴政笑起来：“萧卿睿智。朕读老子书，发现其中有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才损有余以奉不足。朕自认可以做着天下万民的天，便不能让有余的撑死，本就没有多少的还从他们手里拿。所以这个量入所得税，朕打算只在商人和官员千亩以上田地的家中量入征收。”
王绾李斯冯去疾，听完了，三人同款震惊。
“陛，陛下，”冯去疾冒头，“您这样，一定会失去百官之心。”
嬴政淡淡的，“朕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你们的心吧。”
三人：－－－
李斯问道：“臣还不知，这个税要如何征收？”
嬴政说道：“朕也体谅大家，不多，一百税一。”
这可是比如今十五税一的田租税低了很多。
但是有一点要避免，就是务必不能让应该纳税的这一部分豪商地主，通过手段把量入所得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
清丈全国土地，按人口分配，禁止土地买卖，再加上为官者用力经营，大概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避免这部分税被转移。
“这，”李斯微微扭头看向三位同僚，重点给萧何打了个眼色，“一百税一，的确是不多，但是这样必然会有很多人隐匿财产，别到时收不了多少反而让更多的人反抗陛下。”
嬴政笑了，清晰英武的眉眼竟然非常柔和：“李斯，你考虑得对。可天底下的黔首能饿着肚子完税也不用担心反抗，怎么只是在本就富足的人手里收取一点税，就要担心这个？朕乃始皇帝，这满朝的官员反了朕，朕也不怕。”
因为赵羽不在，且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赵羽秃噜的那些心声，嬴政直接就说道：“毕竟朕再怎么被人反对，也不会比被骂了几千年暴君更惨吧。再怎么不得臣子之心，也不会再经历比鲍鱼掩盖尸臭更悲的事情了吧？”
陛下的一生简直可以用悲惨而已概括了。
李斯冯去疾等瞬间面色惨白跪下告罪。
虽然在陛下崩逝于东巡途中为保证天下稳定必须隐瞒死讯，但是在御辇上塞一车子鲍鱼掩盖尸臭，也是他们作为臣子的没有为陛下考虑没有忧君之忧。
这件事情中，被小羽认证了全程主导的李斯责任更大。
李斯深深埋着头觉得深负吾主，再也没有反驳的声音。
王绾和冯去疾却心硬如铁，觉得皇帝这是故意卖惨从有钱的人手里抠钱吧。
嬴政微抬手：“都起来吧。这件事，扶苏，交给你办，朕的玄甲卫还剩一半在都，让他们协助你，一个月内要清查各地豪族名下各项产业。”
扶苏跪下领命。
嬴政又让萧何辅助。
如果这件事办得漂亮，嬴政打算半年后就给萧何升官，直接挤走王绾。
至于李斯，相位还会给他，但却要他先经守得住这一次考察。
众人出门，王绾摇头道：“赵羽误国啊。”
他们名下的田地本来就纳着田租，现在又多了一层搜刮，当官还有什么劲？这是要直接逼反各大家族的，他们如果反，可不是农民起义的小打小闹。
完全不说他们有很多避税手段，家里的粮食每年都要清理出一堆发霉的。
一天后，正在庄园外面的几亩地看麦子的赵羽，迎接到两个客人，扶苏和萧何。
一见面萧何就说赵羽：“你真会给我们找事啊，那什么量入所得税，是不是你跟陛下说的？”
赵羽挑眉。
【陛下还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办了。陛下赛高，陛下威武！】
扶苏：———
萧何：———
赛高，确定是夸人的话？
“是我说的，对了，陛下准备怎么收这个所得税？”赵羽一脸的无辜，还有那么点感兴趣。
扶苏：“让人家交所得税，不得知道家家户户有多少资产？先清查财产，父皇的意思是一边清查一边征收，但是我们考虑是先清查，再征收。”
赵羽蹲在绿油油的田埂边，疑惑：“为什么啊？”
“清查完了再公布所得税之事，应该能避免很大一部分财产隐匿。”萧何满面担忧，就算是这样他也害怕到时候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赵羽乐了：“还怕他们不隐匿呢，现在的财产就那几种形式，人家家里有银钱虽然不能闯进去翻，但是有多少地有多少个庄子，总容易知道的吧。你们就要麻烦一些，开通一个上下直接沟通的渠道，把登记的和实际的核对一下。如果有人瞒报自家地产，直接把那些无主的收归国有就好了。”
萧何抽了抽嘴角：“这么一来，官府成什么了？”
赵羽：“是他们先不听话的，平时指望着官府保护，不能说出钱出力的时候再往后缩吧。”
【寄生虫，一群寄生虫，不就是跟这些个寄生虫嘴里掏点东西吗？看把一个公子一个丞相吓的。不对，萧何信黄老，不喜欢不可预测的事。这还真是薅天下穷人羊毛薅习惯了，一家子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儿的种地，种出来庄稼地主分一半，朝廷再抽一半的一多半，很多人家一天两顿都吃不到，年年饿死人，这样催逼出来的赋税他们吃着用着倒是不怕。】
第139章 大忙人
看扶苏萧何都不说话, 赵羽道：“也就是没有跟地主奴隶主征税的惯例，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但咱们大秦那些打完六国闲得打屁的秦军还在呢, 不听话的豪族就当一个小诸侯给灭了。如此征个几年，他们就习惯了，慢慢的这还成惯例了呢。”
赵羽觉得有个事不太对, 秦朝不是依赖地主阶级的小农经济封建社会吗？不向地主阶级征收税赋，算什么依赖地主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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