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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国怀中雪(古代架空)——林熙照

时间:2024-07-05 07:58:58  作者:林熙照
  李川虽然是前宁的政要,见过风雨大场面,可这来势汹汹的袭击太突然,打得他乱了阵脚。李川慌忙一退,脖颈登时擦出一道血痕。
  萧胜雪连日大病初愈,身体早已经吃不消,此时一击不成,跌倒在地,口鼻中呕出血。他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痛一样,看这一击没有致命,又拼上前去,直取李川前胸。
  周晟大惊,连忙抓住萧胜雪的手腕,也不管匕首伤人,被划破了大半幅衣袖和小臂,把萧胜雪牢牢按在怀里。
  “你们赶紧退下。”
  周晟一声轻喝,李川赶紧带着人走了。
  闹剧散场,下人们也退到一旁不说话。御花园里只剩下周晟和萧胜雪两个人。萧胜雪冻了半天,连站都站不稳,险些栽倒在地。周晟没说话,横着把萧胜雪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周晟!”
  此刻他血溅了满脸,有些狼狈,周晟也不在意,就这么抱着萧胜雪回寝殿。
  萧胜雪在周晟怀中连挣带打,可周晟的怀抱仿佛一堵铜墙。萧胜雪耗尽了力气也挣脱不开,恨恨地在周晟脖子上咬了个血红的牙印。
  周晟也不管,反而吩咐小宫女打好伞,免得萧胜雪咬人的时候呛进雪去。
  萧胜雪折腾了半天累得不行,在周晟怀里喘着粗气。周晟看怀里的人终于不折腾了,帮萧胜雪拢了拢散开的披风,快步回到了寝殿。
 
 
第3章 疗伤
  周晟把萧胜雪放在卧榻上问道:“胜雪,你和李川有过节?”
  却依然换来久久的沉默。周晟也不恼,叫小黄门打了水,然后挥退了别人。
  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晟坐在萧胜雪旁边,帮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胜雪,你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事么?”
  “这与你何干?”萧胜雪冷冷回问。
  “是。与我无关。”周晟叹了口气,扳正了萧胜雪的身体,让他和自己对视:“但是,胜雪,你之前在战俘营那么久,太医说你身心都垮了。如今大病刚好就找李川拼命。你在前宁当了那么久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他武将出身,曾带兵负责宁城城防,你的胜算太低了……”
  “更何况,你要是真有什么理由非除李川不可,至少应该告诉我,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李川、甚至整个李家消失,而不是你亲自做什么涉险的事。”
  周晟说得有点急,话说完后的沉默显得更加灼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传来萧胜雪的一声轻叹。
  “李川在朝中是我的反对党,和三皇子同气连枝。北盛和宁国开战时,就协同三皇子追杀我娘和我,间接害得我娘惨死。宁城被围时,我恩师带的人和李川带领的守卫军发生冲突,最后老师被乱刀砍死,也是这个原因,才让你们抓住机会破了城。追杀之辱,杀亲之痛,这些理由够么。”
  萧胜雪面无表情,依旧冷冷的,明明是囚禁、陷害、被杀,如此血腥哀伤的故事,在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悲痛之情。如果不是周晟见识到了萧胜雪在御花园不要命的杀人,此刻都会觉得萧胜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萧胜雪只觉得腰间一轻,便被抱在了周晟怀里。沉默着,周晟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了,你受苦了,胜雪。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好么?”
  沉默,室内很久的沉默。周晟没说话,静静等着,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很久,萧胜雪终于点了点头,他没说话,双手却环上了周晟的后背。良久之后,萧胜雪双手颤抖着打开周晟的衣领,肌肉紧实的胸口和肩膀,无不体现着眼前人的魅力。只是脖颈上一个血迹未干的血牙印显得格格不入。
  萧胜雪面露愧疚,吩咐宫女拿进来外伤药。
  周晟在军旅中历练多年,对这样的区区小伤根本不在意,可如今喜欢的人温香软玉地在自己怀里,一脸愧疚地为自己疗伤,那句“小伤无妨”就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萧胜雪身上的药香萦绕在周晟怀中、鼻尖和心上,周晟哪还有什么心思管脖子的伤怎么样了,他心中狂跳,也不敢用力,以免吓到萧胜雪。
  等萧胜雪终于包扎完,周晟在也按捺不住心动,一把把萧胜雪揽在怀里。萧胜雪一个趔趄倒在了自己身上。
  “胜雪,你还有什么事要解决,别怕,我陪你一起解决好么?”
  室内又是沉默。良久良久,才听萧胜雪轻轻说:“周晟,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事太多了。我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
  几日后。朝中几个言官上书战俘营的军纪问题,周晟下令彻查,发现战俘营居然存在偷偷买卖战俘供朝中士族享乐的情况。主谋便是前宁刚归降的李川,他买通战俘营小官僚,以豢养瘦马打点朝中贵族。
  周晟大怒,直言两国交战善待战俘乃是平乱的国策,公然犯禁简直是置国法不顾。将包括李川在内的主事人斩首,一干涉事士族抄家,男子流放,家中坤人、女眷入教坊司。
  一时间,朝堂震动。任谁也没想到刚统一两国的新帝会有这么大动作。倒是周晟此举为自己换了不少威望。
 
 
第4章 活着
  正殿内。
  软榻旁边的窗户几乎全开着,下午和煦的阳光照进来。照见了榻上侧卧着的看书的人。
  萧胜雪一袭浅紫色的常服,身上浅浅盖了一张雪白色的织锦薄被。一只手肘支上炕桌,另一只手慢慢翻阅着眼前的书。燕城的冬天不算暖和,纵使室内早已通了地火龙,在窗边看书的萧胜雪还是时不时发出轻咳。
  “陛下驾到。”小黄门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
  “小主子,陛下来了。”服侍萧胜雪的侍女小声提醒道。
  “嗯。”萧胜雪淡淡应道。
  “胜雪。”虽然下朝回寝殿的过程中,小黄门就禀报了萧胜雪的行踪。但是在自己的住处亲眼看到萧胜雪的那一霎那,周晟还是开心不已。
  诛杀李家的政令早在几天前就满城皆知,萧胜雪一直没什么反应,周晟都以为萧胜雪不在意了。而今他出现在这里,看样子还是欢喜的吧。
  周晟挥挥手,小黄门都告辞离去。他看见萧胜雪在窗边看书,轻抚上他的肩膀,只觉得萧胜雪身上冰凉刺骨。周晟的寝殿虽然也接了地火龙,但终究有些大而空旷,也不比萧胜雪的偏殿昼夜不停通地火龙和烧火盆来得暖。周晟皱了皱眉头,抱起萧胜雪,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靠上自己的胸膛。
  “去再拿两个火盆来,放在榻边。”周晟吩咐道。
  萧胜雪没和周晟打招呼,漫不经心翻着书,将头慢慢靠在周晟肩膀。过一会儿,萧胜雪的身体果然不冷了。
  “周晟,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我也是在帮我自己。”周晟把萧胜雪在怀里抱得紧了紧,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暧昧。
  “周晟,我还有事和你商量……”萧胜雪鼻端萦绕着周晟的味道,他贪恋地呼吸了几口,又依赖着被周晟抱在怀里的温暖。可有些话还是要说,萧胜雪放下了书。
  “胜雪,你说。”周晟捂热了萧胜雪,坐在软塌的另一侧,伸出双手捞起萧胜雪的因为翻书而冰冷的手,将这双冰冷的手捂在自己手心。
  “我想见杨沉舟。”
  “萧胜雪,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我想见杨沉舟。”萧胜雪感觉自己周围的气场冷了很多,他的手腕被周晟抓着,周晟正冷冷地看着他。萧胜雪抵抗着周晟拉着他手腕的力,和周晟对视,目光不肯退缩一丝一毫。原本缓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两个人就像在暗中较劲一样。
  “为什么要见他?”周晟怒气冲冲。萧胜雪抿抿嘴不答话。
  “为什么在战俘营这么久,不肯来找我?”周晟步步紧逼,萧胜雪偏过头去,不肯再与周晟对视。
  “为什么要在战俘营一心求死?你娘和你老师的事我查过了,害死他们主谋是三皇子萧铮和郑家的郑铎,他们没有抓到,你就要撒手不管了?”
  萧胜雪终于被戳中内心最不敢面对的东西,他眼神慌乱起来,在周晟手中的手腕开始疯狂挣扎,想要挣脱出来某种束缚。可周晟哪会这么放过萧胜雪,直接乘胜追击,将萧胜雪一把拽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年开战之前要放走我?萧胜雪,你明明可以杀了我的。”
  最后这个问题仿佛一柄利剑,击穿了萧胜雪所有的挣扎。
  他哀伤地看着周晟逼视着自己的双眼。四目相对,萧胜雪看到周晟瞳孔中的自己缓缓落下泪来,他想说什么,却像困在涸泽中等死的鱼,只是徒然地长了张嘴,吐不出任何字句。
  反而是周晟捧起了萧胜雪哭得斑驳的脸,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像水源,像空气,把萧胜雪无措的心思稳在一个令他无比安心的地方。
  萧胜雪闭上了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轻地回应起眼前的人。四瓣唇瓣在交缠着起舞,一切言语都归于沉寂,或者说,这个绵长而热烈的吻就是他们最好的言语。
  “周晟,杨沉舟确实有才,因为谏言盐税改革触怒宁国皇帝被下狱,而今找他来重启盐税改革对民生有利。”萧胜雪一副交代后事的口气说完,终究是不忍,轻叹一口气,又攒足了勇气一般解释道:“我不喜欢杨沉舟。和他成婚是为了稳住杨家的权宜之计……”
  周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揽着萧胜雪,轻轻抚着他的背:“我知道了,胜雪。我确实因为你前脚把我送出宁城,后脚就和他成婚而生气。可更生气的则是你在战俘营那么久,宁愿寻死都不愿意找我。找到你之后,我们一直闹别扭大半个月,结果你主动找我的第一件事却是要见杨沉舟……”
  “周晟,我……那时我决心和你断了缘分,都让武思静帮我传话了。我以为你回去之后就会把我忘了……”
  “胜雪,我喜欢你。出于我的爱,我想你平安喜乐。出于我的私心,我更想得到你。你那天在御花园说,你在宁国经历了很多,我们回不去了。可我不这么认为……萧铮和残部还在逍遥法外,他们才是害死你亲人的罪魁祸首,而不是你。那些恨和憾,只要你活着,就终究有可以解决的一天。所以……留在我身边,见证着害死你母亲和恩师的主谋落网,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胜雪,活着见证这一切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一击清脆的颂钵,敲醒了萧胜雪,他注视着眼前的人,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着周晟的话,到最后只剩下“活着见证这一切好不好”。
  或许是这样的注视太缠绵、太令人安心,萧胜雪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就连萧胜雪自己都觉得有些差异。
  周晟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目光不敢移开萧胜雪的脸,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深邃地看着他。萧胜雪伸手轻抚着眼前人的眉头,只觉得眼前的人看着自己的样子无比令人心动,他放弃思考,轻轻抬头,一双薄唇就够到了周晟的嘴唇。萧胜雪呼吸着周晟身上淡淡的体香,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周晟,你还在生气么?”又是来不及思考就发出的提问,今晚萧胜雪身体先于思考就行动的时候太多了,他索性破罐破摔,不再管了。
  周晟摇了摇头,眸色渐渐深沉。萧胜雪就这么眼波如水地看着他。别说萧胜雪和自己说明白了事情,就是这么看着萧胜雪的脸,他都生不起一点气来。
  萧胜雪仿佛得到了确认一般,依旧面带迷茫,可他的手指却搭上了周晟的喉结。清澈的眼神,危险的动作,这种混杂和矛盾激得周晟只想忘却了一切,把眼前人牢牢圈在怀里,刻进脑海和生命。
  不一会儿灯火摇晃着被熄灭,月色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寝殿内,此刻的星光和月色交错在一起,酿成了一杯欢畅与痛苦的烈酒,醉了那些被爱恨纠缠的人。
 
 
第5章 杨沉舟
  萧胜雪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自己已经被换上了一身新内衫,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更换一新。
  珍珠锦是大内的新贡品,一共不过几匹,此刻有大半匹变成了内衫穿在了萧胜雪身上。但萧胜雪没心思想这件事,而是叫侍女进来。
  “来人。”
  一开口,嗓子沙哑地厉害,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萧胜雪尴尬得不行。
  门外候着的侍女立刻进来,看到萧胜雪醒了,也不说话,而是心领神会地安排饮食。
  萧胜雪纠结许久还是问起来:“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侍女赶忙开口:“陛下昨儿夜里一个人给小主子换洗完的,并未让奴才们插手。”
  萧胜雪想到这些侍女常年在宫闱内做事,自己这么问属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听说周晟没让别人插手总算安心了不少,毕竟……
  萧胜雪干咳一声,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昨晚的事:“周晟呢?”
  侍女答道:“现在陛下正在隔壁的正殿召见前朝的探花郎杨沉舟,想给杨探花安排官职。陛下说如果小主子想见杨探花,等您收拾好了直接去找陛下就好。”
  “今天去见杨沉舟?”萧胜雪沙哑着嗓子不可思议地反问,只觉得周晟吃醋起来也是小肚鸡肠地很:“和周晟说,今天不见,请他为我和杨沉舟另约时间吧。”
  让侍女去传了话,萧胜雪慢条斯理地用起了饭,然后坐在书桌旁,让人备文房四宝,磨墨。萧胜雪思忖、落笔。
  写完了书信,萧胜雪有点倦了,回去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算算时间,周晟应该早就见完杨沉舟了,萧胜雪唤来侍女换好衣服,准备去找周晟问问情况。
  只是今天的正殿很奇怪,小黄门看到萧胜雪也没出声打招呼,只是满脸堆笑地准备开门,似乎是在主动请萧胜雪进门一样。
  萧胜雪看到这架势,猜到了杨沉舟没走,心里冷笑一声周晟的幼稚。轻声和小黄们说:“今天我不来见陛下了,请陛下忙吧。”
  说话间,正殿的门被缓缓推开。月光下,是杨沉舟无法掩饰的错愕和惊喜。
  “殿下……”杨沉舟刚从战俘营出来没多久,身上的一袭普通书生的衣袍,看到萧胜雪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目光中满是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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