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的脸上已经不再有温和有礼的微笑了,他冷冷地看着顾沨。
忽然道:“据我所知,林赛在生物研究所一直矜矜业业,不少教授都夸过他。”
顾沨脸上的笑意一顿。
又听宁昭道:“有你这样走旁门左道的师弟,难怪他不喜欢你。”
顾沨抬起双手:“没必要迁怒我吧,殿下。”
宁昭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天边的云乌压压的,大概要下雨。
身后的皇宫像一个巨大的、恶龙的深渊之口。
宁昭的腿像被针扎一样疼。
在顾沨错愕的目光中,他头也不回地往皇宫大门跑去。
*
林赛接到伊莱恩的通知后就立刻回了家,正好碰见尤弥安回来。
“尤弥。”他将人拉回房间,“我给你检查一下。”
尤弥安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这有什么好检查的。”
林赛利落地调好仪器,“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出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尤弥安的底气不是很足,“时声……大嫂被大哥标记,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林赛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
尤弥安的心情倒是比林赛好许多,伸手拍了拍养兄的肩。
“你叹什么气嘛,不是你说的,我应该和喜欢的Alpha结婚吗?”
林赛低头检查尤弥安的腺体,发现上面已经好好地上过药。
他伸手试了试尤弥安额头的温度,也是正常的。
“我当然是这样说过,也一直是这样希望的。”林赛收回手,目光还充满担忧。
“但是尤弥,婚姻和标记都不是游戏,你想清楚了吗?”
他太清楚尤弥安的行事风格了。
小少爷固执起来,就像玩一场很难通关的游戏,非要打穿了这关拿到奖励不可。
尤弥安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我说,跟霍维斯结婚,大概率可以避开被他杀死的结局,你还会反对吗?”
“我没有反对……”林赛下意识道,又一顿,“什么意思?”
尤弥安便将之前在时声的心声里听到的内容说了。
林赛的表情越来越震惊,沉默了许久才说:“但目前来看,剧情并没有发生。”
“所以啊,这不是好很多了吗?”尤弥安无所谓地说,“我倒要看看,都结婚了他还怎么为了别的Omega杀掉我。”
林赛皱起眉,认真地看了尤弥安一会儿。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弟弟沟通,也觉得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资格教他学会选择一段健康的感情。
“那……”他张了张口,迟疑着问,“你的秘密,霍维斯知道吗?”
尤弥安愣了一下,“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林赛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拍了拍尤弥安的肩。
尤弥安忽然道:“说起来,最近好久没有听见大嫂那些奇怪的心里话了。”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遗憾,“还想听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剧情呢。”
林赛却在想着别的事,起身和尤弥安告别:“我得去找家主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给我发讯息。”
尤弥安挥挥手。
林赛刚走出尤弥安的卧室,手环就收到一条讯息。
[顾沨:哥,见一面吧。]
后面还跟着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包。
林赛的手指不自觉收紧,面无表情地将界面关了。
不一会儿重新打开,给对面回复。
[时间地点。]
*
在伊莱恩出门的期间,时声查了一些资料。
何之染虽然是何琏的侄子,但并没有在首都长大。
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另一颗星球,那里的特产是一种桑椹果。
就是时声在订婚宴上吃到的那一种,这样一看倒是很合理。
但有一个信息一直在时声心里浮现。
他想起了诺亚。
诺亚在回到首都进行复仇计划之前,也去过盛产桑椹果的星球。
他就是在那里碰巧认识了某个黑市的大佬,因此得到了进入黑市的通行证。
因为也算重要剧情,所以这些信息曾出现在时声的梦里。
——是巧合吗?
如果何之染只是何之染,为什么会有他以前的照片?
时声垂眸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需要查到更多信息才行。
但自从诺亚死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些剧情了。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
时声立刻丢掉这些事,快乐地跑去门口。
开门后出现的却是好几日没见的伊泽尔。
时声笑容立刻垮下来,又连忙拿起语音器。
“伊泽尔,找我,是,问,密码,的,事,吗?”
伊泽尔点点头,“麻烦你了。”
时声摇摇头,“我,已经,破解,差不,多,了,你,稍等……”
一道电子警报声打断了语音器的机械音。
时声被这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茫然。
警报声却是从伊泽尔的手环里传出来的,还不等时声提问,就见伊泽尔的表情骤然一变。
“我有急事,大嫂,密码的事改天再说。”
话音刚落,人已经匆匆离去。
时声站在原地,茫然地摸了摸脑袋。
而伊泽尔出了家门跳上飞行器,迅速输入了一个坐标。
那天伊泽尔的确听了宁昭的话离开,但不放心宁昭的状态,走之前他不动声色地在宁昭身上留下了追踪器。
这款追踪器不会时刻显示宁昭的具体定位,但只要离开伊泽尔设定的安全范围,自己这边就会收到警报。
而此刻,警报显示宁昭离开了皇宫。
去了城外。
天边传来“轰隆”一声。
是沉闷的雷响。
飞行器接收了追踪器上传输的坐标,显示出一个地址。
伊泽尔眉头一皱。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而宁昭去的地址,是城外的公墓。
第076章 把腺体还给我
餐厅的侍应生刚领着林赛走进贵宾室,露台上正倚着栏杆的男人就回过了头来。
林赛的脚步微顿,没有上前。
顾沨却已经大步走过来,俯身抱住林赛:“哥,我好想你。”
林赛任由顾沨用充满占有欲的姿势抱着自己,语气平淡:
“我们已经不是同门了,你不用这样叫我。”
“那我要叫你什么?”顾沨笑着问,低头亲林赛的耳垂,“老婆?嗯……我倒是很喜欢这样。”
随后语气又委屈下来:“可是哥你又不让。”
林赛的身体一僵,很快又恢复平静,“叫我来是什么事?”
顾沨垂眼用手指夹着林赛的头发玩,“不是哥你叫我回来的吗?我可是为了哥家里人的心理健康,披星戴月地回来呢。”
“把人叫回来却一直不见我。”顾沨叹着气,再看向林赛时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哥真是无情啊。”
林赛突地笑了一下,“你明明就去了皇宫,何必跟我说这些话。”
顾沨竟然有些愉快:“哥怎么知道,这么关注我?”
林赛面无表情道:“你身上沾上皇宫里的熏香味了。”
顾沨“啊”一声,闻了闻自己的手背:“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见林赛的表情并不好,他低头凑近了一些,“哥也不喜欢吧。”
“我不喜欢Alpha的任何味道。”林赛淡淡地说,“离我远一点。”
顾沨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伸手捏住林赛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哥知道我进皇宫做什么吗?”
林赛的眼睫动了一下,没说话。
顾沨叹了口气,“真是无情。”
“但是,哥放心吧……”他捏着林赛的下巴,低头靠近,“就算每天都得见皇帝那老头子,我也不会把哥在做什么告诉他的。”
林赛心里一惊,用力想挣开他的手。
顾沨脸上温柔地笑着,手下却没有卸一点力,牢牢地将林赛控制住。
他生得精致漂亮,身形却比林赛高大了一圈,完全将人控制在自己的阴影中。
林赛疼得眼泪都快出来,“顾沨!”
他失望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当初对你的信任,不是让你如今用来威胁我的。”
曾经他把顾沨当作最亲近的师弟、最亲密的恋人,才会把自己在研究卡洛斯基因药物的事告诉他。
这是林赛时至今日最后悔的事。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顾沨低声说,又笑起来,“哥也能说信任我吗?哥只是信任一个Omega而已。”
“换成任何一个能向哥撒娇、能依赖哥的Omega,都可以吧。”
林赛道:“是你先骗我的,顾沨。”
“对不起嘛。”顾沨道歉得很快,低头凑过来。
林赛下意识想躲,顾沨却只是亲在他自己的手指上。
“这次回来,我有道歉礼物送给哥。”
顾沨微笑着,另一只手去捉林赛的手,引导着他摸向自己的后颈。
林赛原本想挣扎,指腹触到皮肤上的痕迹,整个人猛地一愣。
他震惊地看着顾沨,声音有些颤抖,“你的……你的腺体呢?”
Alpha的腺体原本就不外显,完美地融于后颈皮肤,但林赛作为生物行业的从业人员,完全分得清腺体只是不明显,还是——
没有腺体。
林赛下意识又碰了一下顾沨后颈,那里有一道疤痕。
他一摸便能知道,是手术伤口缝合后的痕迹。
顾沨似乎很满意林赛的反应,仍然笑眯眯地。
“割掉了呀。”
他说得就好像扔了一件垃圾一样轻松,“有点痛,但是谁让哥不喜欢呢。”
林赛根本说不出话来。
顾沨重新抱住林赛,“现在我和Beta没什么两样了,哥可以消气了吗?还是说,哥还是想要我做Omega?”
“Alpha要变成Omega,可比反过来难多了,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哥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天才呢。”
“那我变成Omega吧,给哥生两个孩子,怎么样?”
他低头埋在林赛的颈间,明明Beta没有信息素,他却仿佛沉醉在林赛身上的气息里。
“只要哥原谅我……”
“……疯子。”林赛用力挣扎,“顾沨,你真是疯了。”
“但是哥你不还是有求于一个疯子吗?”顾沨忽然一用力,直接将林赛抱了起来。
他仰起头看林赛,像刚认识时那般纯良。
“哥就是这样啊,那么爱面子,就算讨厌我讨厌到骨子里,还要在外人面前演兄友弟恭。”
“可是这是哥自找的啊,早点跟卡洛斯说哥根本不想见到我,换个心理医生不就好了嘛?”
林赛道:“你明明知道首都没有比你更好的心理医生。”
“嗯哼。”顾沨很愉快,“那哥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林赛沉默很久,手指无意识收拢,“你先跟我回卡洛斯……我要看着你把人治好。”
顾沨忽然一用力按住林赛的后颈,林赛猝不及防,整个人向顾沨靠去。
“哥对谁都比对我好。”顾沨道,“我可真不高兴。”
随后,一个充满冰冷欲望的吻覆上了林赛的唇。
*
大雨仿佛倾覆了整个世界。
伊泽尔撑开伞,顺着定位走进公墓园区里,寻找着宁昭的身影。
在帝国,普遍流行火葬,由于信仰的原因,大多死者被火化后,要么留在亲人家中,要么供奉在每座城市的往生圣殿里。
帝国子民认为,亲人沉睡在往生圣殿,能得到生命女神的祝福,来世过上更好的人生。
但由于圣殿位置有限,一些没有亲人或者亲属付不出费用的死者,就被埋于城外的公墓。
天色已经黑了,大雨又模糊视线,伊泽尔再也没有平日的气定神闲,急切地穿梭在一座座墓碑前,寻找着宁昭。
直到他敏锐的听力听到奇怪的声音。
伊泽尔立刻顺着声音走去,终于看见了宁昭。
可那又完全不是他认知里的宁昭。
大雨将玉树兰芝的人浑身都淋湿了,栗色的长发胡乱贴在身上脸上,宁昭却毫不在意。
他跪在一座简陋的墓碑之后,手上不知在做什么。
伊泽尔心里一惊,竟然失去了叫宁昭名字的能力,只能本能地先走到他身后,为他遮去瓢泼大雨。
宁昭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不知用什么砸开了这座墓,面无表情地徒手挖着上面的泥土。
伊泽尔连忙去拉他,“殿下,您在做什么?”
宁昭用力挣开伊泽尔,也没有理会他,只像被植入了什么程序一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天色太黑,伊泽尔看不清宁昭的手,但想也知道这样的动作肯定早已让他的手鲜血淋漓。
伊泽尔又气又急,干脆扔了伞蹲下用力捉过宁昭的手。
“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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