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心一横,脖子一梗,气鼓鼓地道:“不是我不管家,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怎么管家?你把银子给我,我明天就开始管家!”
白大毛见他油烟不进,只是要钱,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冲喉管,猛地咳嗽起来。
一咳嗽,腰上剧疼,他只得使劲忍着,脸都憋红了。
白露见他咳得厉害,瞪了白松一眼,忙过去拍着白大毛的胸脯给他顺气。
白松像没听见一样,木头人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白大毛叹了口气,自己惯出来的白眼狼,报应得自己受着。
他见好说无益,知道对这个怂货得来硬的,他忍着痛,沉着脸道:“好,你不管家就算了,我不指望你。今天晚了,明早去请村长来,我们把家分了!”
“分家?”白松一愣,伍小勤可没说要分家,这下该怎么办呢?
“分家!你不是不愿意管事吗?分家了,你就不用管事了。”
“怎么分?”
“我自然有章程!我瘫了,小露没长大,把房子田地折算一下,把养我的,养小露的留出来,剩下多少你和小露分!”
白松只是怂,娇生惯养,没有担当,并不傻,他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笔账,马上明白过来:老东西这是想方设法地给白露攒家产呢!
第396 章 门都没有
这个破家,一眼能望到底!
几间破房子,几亩薄田,留出养他们的,还能剩下啥?
还分个屁啊,明显就是想让他们两口子净身出户。真的细算下来,说不定他们还得倒贴。
若是换做别的和白松一样的白眼狼,家里一个瘫,一个小,分了家,免了两个大包袱,求之不得。
哪怕净身出户也没关系,两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去哪里挣不到一口饭吃?
可白松怂,伍小勤懒,俩人好吃懒做,啃白大毛啃习惯了,一说分家他就慌了。
白松斜睨了白大毛一眼,恨他偏心:哼,我就不分家,你能耐我何!你个老东西,瘫在床上,能活几天?等你两眼一闭,两脚一蹬,这些家产不都是我的?想把家产全部给白露,门都没有!
凭什么分家?现在分家不是让我把家产拱手给白露?
你当我傻吗?个老东西!
想到这里,白松冷笑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气鼓鼓地道:“我不分家,想把家产都给白露,门都没有!”
白大毛半天没说话,攒够力气后,才大声道:“你要是再这样烂泥扶不上墙,我让小露去找村长,让村长主持公道分家。”
白松哼了一声,落荒而逃,去找狗头军师伍小勤商量对策去了。
第二天,伍小勤开始起床做饭,喂猪,白松也不去镇上闲逛了,装模装样地驼着锄头下地干活。
只是,从这一天起,白松两口子没进来问候过,更别说伺候了,什么请医问药的想都别想。
俩人只有一个心思:盼着白大毛早点死。
这不能怪他们心狠,毕竟白大毛这样子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早死早托生,还能省点口粮。
以前白露是和白大毛睡一起的,这时白大毛动不了,在床上吃,在床上拉,乡下房檐低矮,通风不好,卧房里终日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无论白露怎么擦洗都飘之不去。
白露虽然很有孝心,但也抵挡不住恶臭的攻击。
他虽然不说,也不嫌弃白大毛,照常的伺候他,但是白露经常吃不下饭,人肉眼可见地消瘦。
白大毛心疼白露,自己这个样子,好又好不了,死又死不了,害得白露也跟着受罪。
他想了半天,让白露开箱子把自己攒的一两多银子,几百个铜板拿去藏好,再把白松喊进来,坚持要搬到柴房去睡。
白松见他没几天好活了,怕他暗中使诡计,把家产都给了白露,表面对他百依百顺。
再说了,白大毛一死,这房子就是他的,以后是要给他孩子住的。白大毛把房子弄得这么脏,以后孩子怎么住?
这个提议深得白松的心,他动作前所未有的快,和伍小勤迅速把白大毛抬到柴房。
于是,柴房里原来白竹睡觉的那个破门板又支起来了,破旧的柴房自白竹之后,迎来了第二个主人。
只是白竹勤快,哪怕是破旧的柴房,也尽量收拾得干净,白大毛臭,柴房终日臭不可闻。
伍小勤见白大毛瘫在床上,又脏又臭,嫌弃得要死,盼他早点死盼得眼睛都绿了。
为了早点送他上西天,伍小勤想方设法地助他一臂之力。
她心眼多,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打死他,就在饭食上动手脚。
白面细粮是一点都舍不得做的,要留着白大毛死后他们两口子吃,伍小勤每天故意做些粗粮,半点油星都不放,菜也没有。
白露不管嫂子做什么饭食,每天都舀一碗先喂白大毛,就像当初白竹总是先喂他娘一森·晚·样,剩下的汤汤水水自己再吃。
生病的人都欠吃口好的,白大毛见了这些粗粮,半点胃口都没有。
不吃吧,肚子饿得慌,可吃了这些硌牙的粗粮,白大毛屎都拉不出来,没几天,肚子像孕妇一样,硬邦邦的鼓得老高。
白大毛动不了,白松不闻不问,吃喝拉撒都靠白露。
白露给他接屎接尿,擦身子,毫无怨言,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不管白露怎么尽心,都解决不了翻身的问题。
白大毛腰疼,自己不能翻身。
白露力气小,没法推他翻身。
天天一个姿势,仰面朝天地躺着。
没几天,长了一身褥疮。
没医没药的,褥疮越烂越深。
屁股上大腿上烂出一个个深洞,洞里长了蛆,一团一团的肥胖的蛆虫在洞里扭成团,身上的皮烂得一块块的往下掉。
白大毛又痛又痒,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日夜哀嚎。
白露很是心疼,跑去郎中那里买了一些草药煮水给他搽褥疮,收效甚微,白大毛真正是生不如死。
十月底,山区风大,白天还好,晚上就很冷了,白露给白大毛擦洗了身子,先睡了。
白大毛整天躺着,睡不着,身上的褥疮又疼又痒,忍不住又开始嚎了起来。
破房子不隔音,哀嚎声传到了隔壁。
白松和伍小勤正在办事,被白大毛长一声短一声的哀嚎打断,扫兴极了。
白松趴在伍小勤身上,一动不动,还没说什么,伍小勤怒气冲冲地一把薅下他,一脚踹到床下,怒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日也嚎,夜也嚎,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松揉着屁股,偷偷往床边蹭,陪着笑脸道:“我还不是烦死了,老东西命贱得很,就是不死,有什么办法呢?”
伍小勤烦躁地哼了一声,突然抬头望着白松道:“他不死,你不会送他一程吗?”
白松吓一跳,脸色煞白,摇手道:“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伍小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没做声。
她知道白松怂得要死,让他动手打死他爹,他死都不敢。
逼急了,说不定跑去村长那里告发她,那她往后不必做人了。
还得智取。
伍小勤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换了一副嘴脸,故意撒娇道:“你个猪脑壳,会不会听话?他是你爹,难道你还能打死他吗?他活一天,你当然得好好孝顺一天。”
白松从来没有听见伍小勤说这样的话,以为她在讽刺自己,张着嘴狐疑地望着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397章 加床被子
伍小勤娇笑一声道:“你爹嚎得那么厉害,只怕是冷。他的被子薄,白天还行,晚上肯定冷。这样,你抱一床厚被子去给他加上,暖和了,他就不嚎了。”
黑灯瞎火的,外面又冷,白松不愿意去,撇嘴道:“管他呢,冻死了更好。”
伍小勤噗嗤一笑道:“这下子又冻死了更好,你不是生怕他死了吗?”
“谁说的?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他自己死了,哪怕是冻死的,赖不到我们头上,不然村人会骂死我们,村长也饶不了我们。”
伍小勤刚才试探都快成功了,听他这么一说,忙改口道:“知道了。谁让你害他了?这不是怕他冷,让你送床被子过去吗?”
说着,也不怕冷,光着身子起来找棉被。
白松本就不想去,见了伍小勤的大白胸脯,更不想去了。
他掐了一把伍小勤的大屁股,谄笑道:“别折腾了,我不去。快来睡觉,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伍小勤舍不得给好棉被,翻箱倒柜找到一床破旧的褥子,推白松道:“快去。不把你爹伺候好了,睡什么觉?我们正在兴头上,他又像刚才一样嚎起来,该有多扫兴!记得把被子往上盖一点,遮住他的头,就是嚎叫我们也听不见了。快去,我等你!”
白松一听言之有理,主要是他不去不行,伍小勤不会让他上身的。
他麻溜地套上衣服,抱着破褥子去了柴房,黑灯瞎火的往白大毛上身一丢。
他转身就想走,又怕没盖着白大毛的头,会继续嚎,伍小勤准得又逼他过来重新盖。
他走过去,特意把褥子往白大毛头上扯了扯,确保整个头部遮得严丝合缝才跑了。
白大毛身上疼得要死,正闭着眼睛哀嚎,突然天降大被,压住头脸,吓一跳,忙伸手去扒拉。
乡下的褥子并不是用新棉花做的,而是用破得不能再破的旧棉被和破衣服缝在一起的,不暖和,却重得要命。
白大毛久病的人,哪里扒拉得动,可又不想被活活捂死,只得一边诅骂白松,一边继续坚韧不拔地和压在头脸上的褥子做斗争,连哀嚎都忘了。
白松跑回卧房,侧耳一听,整个院子安静如鸡,再也听不见白大毛那丧气的哀嚎声了。
这一招果然有用,伍小勤笑眯眯地冲他竖了大拇指,拉着他继续办事,办得如火如荼,激情四射。
伍小勤多有心眼啊!
怂了吧唧的白松哪里是她的对手?伍小勤怎么想的,他连毛都摸不着。
伍小勤特热情似火地道:“你爹果然是冷,加了一床被子就安静了。今天难得这么安静,让我们来尽尽兴。”
她主动缠着白松来了一次又一次,白松求之不得,最后累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伍小勤推他道:“怎么你爹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刚才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啊?你过去看看吧,可别压着他的脸了。”
白松像一摊烂泥,软趴趴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你怎么那么多事?个个都说你不贤良,对我爹不好,我看你对他好的很,一晚上问无数次。”
“那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爹吗?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呢!快去看看。”伍小勤故意重重地推他。
白松本就懒得要死,现在累瘫了,怎么可能一次次地起来去看他爹!
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就算马上就要死了,他也不去!
白松烦躁地拍开伍小勤的手:“不去,我要睡觉,别烦我。”
说完,拉着被子往床里一滚,扯起鼾来。
伍小勤却不敢睡沉,这一招借刀杀人,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让她如何敢深睡?
她最怕的就是天亮露馅,只要天亮这段时间把握好,一切按照她的意愿走,万事大吉!
半梦半醒之间,好不容易熬到天要亮了,伍小勤推醒白松道:“我想想还是不放心,你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你快去看看。”
白松睡意正浓,不愿意起来,不耐烦地道:“不干你事,死了也与你无关。”
这话正中伍小勤下怀,她本不想再理,但想想还是不行。
按照伍小勤的理解,白大毛腰断了,控制动作的器官跟着坏了,下半身一点都动不了,上半身勉强能动。
但他卧床两个月了,基本没吃什么,身子虚弱得很,那床旧褥子重得很,真的压在他脸上,他是绝对挣不脱的。
万一白露早上起来看见他爹死了,还是头上压着褥子死的,闹起来,他们两口子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伍小勤使劲击打白松的后背,大发脾气:“你是猪吗?你自己的爹不闻不问,一点孝心都没有。”
白松翻了个身,嘟囔道:“我又不是今天不闻不问的,不是你让我不闻不问的吗?”
伍小勤头皮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白松这个怂样,说话不过脑子,白大毛真的有什么,他首先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伍小勤见推不醒他,想了想,起床穿好衣服,用帕子兜了一兜冷水浇在白松脸上,怒骂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不闻不问了?分明是你自己没孝心,还想赖我。昨晚我怕他冷,让你给他加被子,你不去。怕被子压着他,让你过去看看,你不去。现在天亮了,让你过去看看,你还不去!哪个做儿媳妇的能操心到我这份上?”
白松被冷水一激,彻底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皱眉道:“你真是瞎操心,这么冷的天,非要我起床,你就是诚心不让我睡懒觉。”
伍小勤见外面越来越亮,怕白露起床发现端倪,急出一身毛毛汗,偏偏白松这个懒种,怎么也喊不起来。
伍小勤决定色诱,凑近一点,主动在白松脸上亲了一口,哄劝道:“你做事我不放心。昨晚黑灯瞎火的,我怕你被子没盖好,捂着你爹就麻烦了。赶快去看看,白露要起床了。”
白松一惊,听出了这话的严重性,忙起床披上衣服,趿拉着破布鞋就往外跑。
伍小勤本不打算跟着去,转念一想:如果老东西真的……,倒是个拿捏白松的好机会!
第398 章 死了
反正衣服已经穿好了,不费事,她穿上鞋子跟着跑过来。
白松推开柴房门,进去一看,柴房里窗户小,黑漆漆的,安静得诡异。
他心一慌,大声喊了一声爹,没人答应。
白松忙上前一步,见昨晚加上去的旧褥子依旧压在白大毛头上,严丝合缝。
白松猛的一拉褥子,露出了白大毛那张瘦削的毫无生气的死灰一般的脸,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珠鼓起老高。
白松喊了一声爹,往床头一窜,急吼吼地伸手去探白大毛的鼻息。
何须探鼻息啊,早就没气了,身子都冷了,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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