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曦在前面拉着车,两小只在后面跟着跑,寒风刺骨,虽然穿得厚,还是冷得发抖。
果然,天太冷,赶集的人少,集市上稀稀拉拉的只有一些来卖东西的,就不见几个买东西的。
三人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支好板车,摆出卤肉桶准备卖卤肉。
虽然赶集的人不多,还是有几个老客冒着寒风过来买卤肉。
见他们早早的就支好了摊子,一个熟客老远就笑道:“我还怕天太冷,你们不来了呢!”
张鸣曦笑道:“本来是不想来的,不是怕你们等吗?今天肉少,卖完了就回去了。”
那人笑道:“就是就是,这种天挣钱可不容易啊!还好,没有空跑一趟。”
他一边挑拣着卤肉一边道:“哎呀,差不多收摊回去吧。这个天,没几个人愿意出门的。要不是我家小子吵着要吃你家的卤肉,我也不愿意出门的。”
的确,除了几个熟客,就没什么人来,桶里的卤肉才卖了一半,幸亏今天准备的肉少,否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
摊位前冷冷清清,三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鸣曦一个年轻汉子,火力旺,还能支持,白竹和宴宴在一边冻得小脸通红。
俩人戴着兔皮帽子,用兔皮围巾捂着口鼻,抱着双臂,缩成一团,一个劲儿的原地蹦跶着,把取暖靠抖发挥到极致。
后面零零星星地又来了几个人买了一些卤肉,生意十分清淡,和平时是没法比的。
天阴沉沉的,乌云压顶,北风呼呼的刮,吹得人骨头疼。
张鸣曦望望冻得面色青紫,不住吸鼻子的两小只,又看看桶里,剩下的卤肉不多了。
他担心两小只会冻病,又担心待会儿会下大雪,想着干脆赶快回家算了。
他一边收拾着水桶,一边催促道:“回去吧,不卖了,冷死了!”
白竹见没卖完,舍不得浪费,一边蹦跶,一边哆哆嗦嗦地道:“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再来两个人就卖完了。”
张鸣曦见他鼻头通红,小脸都冻紫了,一双手放在嘴前,拼命的哈气,心疼地拉过他的双手,用自己的大手揉搓着,骂道:“小财迷,要钱不要命!看看你这手冰的!再说这种天气,万一下大雪了,待会儿回都回不去。”
白竹抬头看看天,心里也害怕会下雪,不敢再坚持,只得跟着收拾东西回家。
张鸣曦见他望着桶里的卤肉,一脸心疼,安慰道:“不用心疼,剩下的不多了,留着自己吃。这个天,多放几天,也不会坏。”
没人来买,干站着也不是办法,真的下大雪了家都回不去了。
白竹见市场上的人冷得受不了,三三两两的都在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他只得拿起绳子帮张鸣曦绑着木桶。
回去基本是空车,轻得很,张鸣曦道:“你们上车坐着,我拉你们回去。”
宴宴脚都快冻僵了,棉鞋踩在地上就像没穿鞋一样,寒气沁到骨头里了,几乎迈不动步了,闻言忙爬到车上,坐在板车沿子上,抱着双臂,躲在水桶后面,缩成一团。
白竹心疼张鸣曦,怕两个人太重,他拉着费劲。借口说坐车太冷,坚决不肯坐,跟着他小跑。
刚刚跑出镇外,张鸣曦放慢了速度,喘息着道:“竹子,这样不行啊!镇上离家太远,刮风下雨的就做不成生意。如果想长期卖卤肉,得来镇上租个铺子了,也免得风吹日晒的,靠天赏饭吃。”
白竹从来没有想过来镇上开店,闻言吃了一惊,吸吸鼻子,本能地反对道:“租房子要钱,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如果生意不好,挣不够租金怎么办?”
张鸣曦边走边思忖着道:“得好好合计一下,租个地段好的铺子,依你现在的手艺,应该不至于挣不够租金。何况,有了铺子,不用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可以多卖几种食物,进项会更多一些。”
“可是,租铺子要钱,准备食材要钱,还有……”
白竹话没说完,宴宴在后面大叫:“停!停!我不坐车了,冷死我了,我要下来走路!”
张鸣曦拉着板车走的快,那北风嗖嗖地往身上吹,宴宴都快冻成冰棍了。
被宴宴一打断,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三人闷头快跑,刚刚回到家,果然下起了大雪。
胡秋月见三人冻得鼻塌嘴歪的,心疼坏了。
忙生了一个火盆让他们坐着烤火,又煮了一锅生姜水,大方的放了一勺白糖,逼着三人一人喝了一大碗。
三人喝了姜糖水,围着热烘烘的火盆烤了半天,身子慢慢热乎了,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第167章 屋垮了
胡秋月见三人面色好转,恢复了红润,没有感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出来把板车上的水桶提进去。
她掀开大叶子,见水桶里还剩下一些卤肉,半点都没责怪三人,反而笑道:“天气太坏,我本来想着你们一点都卖不出去呢。没想到,只剩下这么点了。”
张鸣曦揉揉鼻子道:“竹子还想等着卖完了再回来,我怕路上下雪,赶快回来了。”
“回来得好,幸亏回来了,不然我得担心死。剩下这么点有什么要紧,两顿就吃完了。”
白竹见娘和张鸣曦都没有心疼卤肉没卖完,心中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过多坚持,在下雪之前赶回来了。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下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地上很快积了厚厚的一层。
晚饭吃得早,胡秋月切了一碗卤肉,和馒头一起蒸热了,又煮了一碗白菜汤,一家人吃得饱饱的,围着火盆烤火。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家里热乎乎的倒是舒服得很。
张鸣曦见雪下得太大,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一脚一个雪窟窿 ,四周除了白看不见其他的颜色,后山上不时传来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有点担心破茅草屋不堪重负会被压垮。
他放心不下,戴上斗笠,房前屋后的到处查看,又拿了锄头,疏通了屋后的排水沟。
他回到灶屋面前,杵着锄头仰头望着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到底放心不下,想爬梯子上去扫雪。
胡秋月见天黑了,怕他爬上爬下的不安全,拦着不让他去,安慰道:“没事,下雪不像下雨,不会漏水。”
张鸣曦担心地道:“雪太厚了,会不会压垮屋顶啊?”
白竹见状忙道:“我去吧,我身子轻。你那么重,只怕是一脚就把屋顶踩破了,”
张鸣曦望了他一眼,那么瘦小,怎能干这么危险的活?他怕白竹坚持要去,只得作罢,也不敢说自己上去的话了,一家人早早睡觉了。
躺在床上,俩人紧紧搂在一起,身上盖着十斤重的新被子,热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
张鸣曦抱着白竹,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雪花轻轻落在屋顶的“簌簌”声,尽管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还是不知不觉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窝里正热乎着呢,俩人也正自好睡,突然外面传来“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阵地动山摇,震得屋顶“簌簌”抖动,床都一阵摇晃,俩人一下子惊醒了。
白竹的一只手搭在张鸣曦腰上,下意识地紧了紧,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响?”
张鸣曦懵了一下,难道是地龙翻身?
不像啊,地龙翻身是地动山摇,不可能只有一声响!
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心里的不安涌上心头,瞌睡都吓没了,猛的翻身坐起。
白竹感觉到他的动静,往他身边靠了靠,迷糊地问道:“干嘛去?”
张鸣曦怕吓着白竹,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不让他起来,柔声哄道:“你睡吧,我去看看,没事。”
白竹见张鸣曦语气平和,态度温柔,一点都不惊慌,他更是没啥好怕的,“唔”了一声,沉沉睡去。
张鸣曦心慌慌地,顾不上点灯,黑灯瞎火的穿上棉衣,拉开房门就往外跑。
门外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下了一夜,除了雪落的“簌簌”声,院子里一片寂静,积雪铺了厚厚一层。
他展眼一看,和白天没啥区别,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围墙还是那个围墙。
不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围墙还是那个围墙,房子却不是那个房子了!
还没等他惊呼出声,胡秋月喊了一声“鸣曦”,拉开房门出来了。
她也听见了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是年纪大了,动作没有年轻人快,等她穿好衣服,张鸣曦早就跑出来了。
“娘,你看!”张鸣曦指着灶屋,声音颤抖。
胡秋月顺着他的手势一看,“天,这可怎么办啊?”
她惊呼一声,朝灶屋跑去。
张鸣曦跟着她跑到灶屋前面,大雪掩映下,俩人面色难看的大眼瞪小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果然,灶屋垮了,被大雪压垮的!
胡秋月又冷又急,浑身颤抖,差点站不住,哽咽着道:“这死天,下这么大的雪,灶屋压垮了,没地儿做饭了,这可怎么办啊?”
张鸣曦心里不好受,默了一下,扶着胡秋月道:“娘,去睡吧,这深更半夜的,看冻着。灶屋已经垮了,急也没用,现在看不清,没办法收拾,等天亮了再说。”
胡秋月呆呆地望着垮了一地的碎砖块和茅草顶,嘴唇哆嗦着,猛然捶着胸脯大哭道:“死老天不给人活路啊!这下雪天,灶屋垮了,去哪里做饭啊?”
张鸣曦心里也很难受,但见他娘哭地这么伤心,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道:“睡去吧,哭也没用,好在粮食都放在卧房里,灶屋里都是些盆盆罐罐,没啥值钱的东西,损失不是很大!”
“破屋值万贯,别看是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垮了就没地方做饭了!”
胡秋月心疼不已,望着垮屋,一边哭,一边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张鸣曦长长的叹了口气,半扶半抱的搀着胡秋月往卧房走:“睡觉吧!别哭别哭,看吵醒了竹子和宴宴。等天亮了,我来想办法。”
胡秋月见他说怕吵醒了白竹,才勉强停住了哭声,一边抹眼泪,一边冷得发抖地往卧房走。
张鸣曦等她上了床,才拉上房门,回到卧房。
他又冷又气,浑身发抖,三两下脱了棉衣,钻进被窝,热烘烘的被窝刺激得他连打了几个寒颤。
他一身寒气,怕冷着白竹,不敢挨他,身子尽量往床边靠。
谁知,白竹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在身边,习惯性地往他怀里一钻,一手搭着他的腰,问都没问一句,就沉沉睡去。
张鸣曦等身子热乎了,才敢靠过去紧紧抱住白竹。
第 168章 打算盖房子
白竹睡沉了,鼻息细细,身子软软。
张鸣曦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思虑万千,一时怎么都睡不着。
他想到胡秋月的哭声,想到白竹和宴宴天真无邪的笑容,想到垮了一地的灶屋,心里堵得慌。
老天爷真是不给人活路啊!好不容易还清了欠债,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灶屋就垮了!
光是灶屋垮了,也不是大事,就怕如果继续下雪,他们住的这两间卧房只怕也会压垮!
到了那时,真的就是天下之大,没有容身之处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正在焦头烂额,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他心慌慌地忙按压下去,不敢多想。
可那念头一旦冒了头,就像春天发了芽的小草,哪怕头顶上压着大石头,也要拼命的往外冒!
既然压不住就不压了,他干脆顺着那个念头来想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是的,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是灶屋垮得好,既然垮了,就不要了,干脆重新盖几间青砖大瓦屋!
盖房子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惜他一直不敢细想。偶尔冒出个念头,慌忙按下去压得死死的,生怕被人知道了嘲笑他不自量力。
本来嘛,之前穷得叮当响,别说青砖大瓦屋,连茅草屋都盖不起!
这几年住着这破旧的茅草屋,其实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遇到刮风下雨都不敢睡沉,生怕房子垮了。
每年雨季到来之前,他都会检查屋顶,换上新茅草,这几年倒是不漏不垮。
今年去贩货耽搁了时间,回家后就忙着割麦,竟然忘了翻修屋顶!
果然,一场大雪就压垮了!
张鸣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难!
他拥紧了白竹,黑暗中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怎么办呢?
张鸣曦一手搂着白竹,一手无意识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又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盖房子,这两间茅草屋也能将就着住,虽然太挤了些,比无处安身总要好些。如果这两间茅草屋也被压垮了怎么办?
他一个汉子,可以睡茅棚,可以将就,可是娘和两小只怎么办?
白竹跟了他,那样勤劳辛苦,整天忙碌,难道到头来连间藏身的茅草屋都没有吗?
一想到白竹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笑脸不见了,每天苍白着小脸凄凄惶惶地跟着他到处寻找安身之所,张鸣曦就心疼得不能呼吸!
不行,一定得盖新房子!
可盖房子要钱,钱呢?钱从哪里来?
黑暗中,张鸣曦皱着眉头,扳着指头,一样样的盘算着。
他本没有打算今年盖房子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现在盖房子,一切材料都要买。
新房子盖在院子里,地基不用出钱,但要买砖瓦,木料,门窗,唉,连石头都要买!
这样下来,盖四间房子没有三十两银子想都不要想。
要不,就盖三间吧!
转念一想,三间不够!
他们住的茅草屋当初是盖给看果园的住的,每间单独开门的,如果盖新房子,就只需要一个大门。
要有一间堂屋,一间灶屋,他们两口子一间,娘一间,宴宴长大了,不能再跟娘睡了,也得要一间。
这样算起来,得要五间才够!
唉,五间是不可能的,最少得盖四间!
他们和娘各住一个大间,把其中的一大间隔成两小间,后面做灶屋,前面给宴宴做卧房。
以后宴宴出嫁了,这间房可以留给他和白竹的孩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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