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叉胳膊冷脸道:“我就说贴吧小吧主是翰阳部的,前边那些楼骂组长骂那么欢管理员不管,我一出来就禁止回复了,嘁。玩不起。”
温伏没说话,转头带着谢一宁去找费薄林要手机。
费薄林不明就里:“要手机做什么?”
温伏扭头看谢一宁。
谢一宁一马当先,叽里呱啦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费薄林掰扯了一遍。
顺便把帖子给费薄林看了。
费薄林平静地看完,又问温伏:“你要给他联系方式?”
温伏点头。
谢一宁本来也准备跟着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转而质问温伏:“他都这样了你还要给他联系方式?”
温伏说:“我骂他。”
谢一宁和费薄林同时望着他。
很难听到温伏这么爽快麻利地说要骂什么人。
谢一宁:“你骂他什么?”
温伏其实没想好。
他在这事儿上不太有经验,话都说不流利,甭提骂人了。
于是他沉思半晌,说:
“八嘎。”
费薄林:“……”
谢一宁:“……”
谢一宁扶额:“还是算了吧。”
费薄林也正打算摇头否决,又听谢一宁放下手说:“骂八嘎多没威慑力啊,换一个。”
温伏问:“换什么?”
谢一宁的馊主意跟苏昊然一样憋一肚子:“他不是表白墙要你联系方式吗?叫那死给子表白哥。”
温伏:“什么是死给子?”
费薄林闭上眼叹了口气。
感觉骂到自己头上了。
第62章
他在谢一宁开口前先把人赶走,又自顾回教室收拾了温伏的书包,带着温伏在这个周六放学的高峰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去。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走到校门口避风塘,温伏还是没忍住扒拉费薄林的胳膊:“薄哥,什么是死给子?”
费薄林走进避风塘买了根烤肠和一杯奶茶堵住了温伏的嘴。
温伏左手奶茶右手烤肠,再张嘴除了吃已经不记得别的事情。
正一口珍珠一口肠地嚼得起劲儿,费薄林忽然问:“你知道那个男生要你联系方式是想做什么吗?”
温伏:“他想要我的曲谱吗?”
“……有可能。”费薄林没否认。
照谢一宁的说法,那个翰阳部的人是在六一歌唱比赛看上温伏继而四处寻求温伏的联系方式的,那么一开始对方挂表白墙找温伏只是为了温伏的歌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后续执着地在贴吧以及其他地方到处打听温伏的消息这种行径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交朋友的行动范围。
费薄林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道:“他兴许不止想跟你做朋友。”
温伏对此并不在意,他猛吸一口奶茶,把满嘴的珍珠慢慢吃完以后才接话:“那他想什么?”
费薄林:“想跟你更进一步。”
温伏漫不经心道:“跟薄哥一样吗?”
“我?”费薄林顿住脚,“什么叫跟我一样?”
“跟我一起住进薄哥的家里,睡在薄哥的床上,吃薄哥做的饭。”
温伏说完,又自行思考道:“不可以。”
费薄林失笑,转过去面对温伏,认真道:“没有我的事。他只是想跟你一起这样。”
温伏看了费薄林一会儿,也不知有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只说:“更不可以。”
“什么更不可以?”
“我可以,薄哥可以,其他谁都不可以。”
费薄林的房子够大,足以让温伏满屋子乱转撒泼,但也没那么大,除了他和费薄林,谁想挤进去他都不乐意。
让费薄林出去换做其他人,更没可能。
只有费薄林可以。
费薄林闻言,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他同温伏对视了片刻,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
后面的话温伏没听清:“薄哥说什么?”
“没什么。”费薄林转头,继续向前走,“回家吧。”
他本想告诉温伏,如果给那个人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请你答应前要慎重再慎重,以防对方的真实意图吓到你,至少要先去找他问个清楚,那些行为代表着什么。
可费薄林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在对温伏的感情上,他剖析别人就是剖析自己,否定对方就是否定自我。
费薄林说不出口。
好在这件事的风波没有持续太久,求温伏联系方式的帖子连同那个被禁止回复的嘲笑费薄林的帖一起沉底,讨论的声量也像随着夏季酷暑一起消散,费薄林的成绩自打上了高三几乎回回稳居第一,而温伏紧随其后,有时语文上来了也能跟费薄林争个高低。
这一学年应该毫无意外地和去年一样安稳度过到他们步入大学,正如温伏歌里唱的那样,好梦四季常青,夏天转瞬即逝。
温伏人生中从未感到有哪一年比在费薄林身边这段日子过得更快,蛋糕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他的唇齿间尚未消散,温伏就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他一贯是会给自己偷偷过生日的,无论是在养父身边还是自己来到戎州流浪的那段日子。生日是他在过去混乱的十几年里用来记录时间的唯一刻度,春夏秋冬冰冷变换,温伏麻木地吃着岁月鞭打在他身上的苦:春天是随处可见的蚊虫、夏天是随意腐坏的食物、秋天代表忽高忽低的气温、冬天还有冻得像铁板一样的棉被。只有生日是属于自己的,唯一值得庆祝的日子。
以前他会趁养父不注意悄悄把自己偷来的钱藏起几块,在养父固定出门打牌的时间跑到街上,抓住那一点可以喘息的间隙买到自己能力范围内能买到的最好的食物——万事万物都不长久,温伏无法像其他小孩一样去在乎同龄人最钟爱的各种玩具或纪念品,唯有食物最能落实到当下。吃进嘴里的才是最有保障的。
不过不一定是泡面,很多情况下温伏没有那样的条件也没那个耐心去找到一杯开水再花上几分钟把泡面泡熟后慢慢享受,像去年在费薄林的小卖部买到的一盒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对温伏而言是非常不易且奢侈的东西。
但是这一年不一样。
温伏度过了一个有通宵供暖的电热毯的冬天、有新衣服新鞋和干净整洁的被窝的春天、有吃不完的冰镇西瓜和凉爽屋檐的夏天以及早晚都有费薄林叮嘱加衣保暖的秋天,今年的生日他甚至后知后觉,在早期吃了一大碗面以后闷头对着一口面汤不胜的碗底发呆,费薄林拿着牛奶过来问他在想什么,他指着面碗说:“今天的面,只有一条。”
害他吃面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一口接一口,也不敢咬断。
“长寿面就是一碗一根。”费薄林把牛奶吸管插上递给他,顺便坐下问,“今天生日想吃什么?”
二零一四年的十月二十六号这天是周日,他们刚好才考完期中考,可以短暂地放松一下,慢慢吃一顿午饭。
温伏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这不能怪他,来到费薄林身边每一天都胜似那些年的每一次生日。
他随便想了想,随口说:“松鼠桂鱼。”
费薄林:“你这两个月每个周末都在吃。”
温伏学着昨晚看的动漫里的台词点头:“真是个好习惯。”
费薄林:“……”
“好吧。”费薄林很快妥协,“还有别的吗?”
温伏:“可以吃泡面吗?”
以前没条件的时候,过生日吃泡面是奢侈,现在两个人在一起,温伏还是很少有机会吃泡面——因为费薄林认为那不健康,很少同意温伏吃。
可是温伏觉得泡面真的很好吃。
他估计也不会想到,即使再过个十年八年,有条件了,费薄林也不在身边,吃泡面这件事对他而言还是得偷偷摸摸才能进行——因为有个叫Stella的女人不允许。
费薄林又退一步:“好吧。”
温伏两眼一亮,正要开口说话,费薄林赶在他说话之前抢先说道:“不过只能吃一盒,多了不行。”
温伏两眼不亮。
费薄林瞥了他一眼:“可以加两根'美好'火腿肠。”
温伏两眼亮了又亮。
店里今天不开门,正中温伏的意,刷完了昨晚没做完的语文模拟卷给费薄林检查完错题后就趴在沙发上看起了动漫。
晚上买菜回家时费薄林手里提了一个大袋子,温伏没注意,过了会儿费薄林就提着袋子又出门说要去吴姨家里送东西。
温伏仍是紧盯屏幕,只用上下摇晃的后脑勺回答费薄林:“知道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温伏两集动漫看完费薄林还没回来,他仰着脖子四处看看,试探地喊了声:“薄哥?”
没人回应,费薄林果然还没回家。
温伏眼珠子一转,迅速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点开QQ,联系苏昊然。
【@哆来咪:在吗?】
苏昊然很快回复他。
【@ONE PIECE:干啥】
【@哆来咪:你今天帮我登陆签到领奖励了吗?】
【@ONE PIECE:好像还没……我忘了!】
【@哆来咪:那你待会儿记得】
【@ONE PIECE:行】
【@哆来咪:还有我的宠物】
【@ONE PIECE:知道了知道了】
【@哆来咪:谢谢】
【@ONE PIECE:小事儿】
【@ONE PIECE:哪天出来一起玩儿呗?】
上个月谢一宁和费薄林一起报名参加省英语主题竞赛,为了刷题费薄林特地用一个周末的下午去网吧找题库,当时谢一宁也要去,苏昊然和温伏俩跟屁虫自然而然也撵着去了。
参加竞赛的俩人忙着找题,就没管旁边温伏和苏昊然做什么。
苏昊然一开电脑直奔LOL,玩得正起劲儿,转眼瞥见旁边温伏对着偌大一个电脑屏幕发呆。
——温伏不怎么会用电脑。
以前来网吧都是费薄林直接帮他把动漫网站调出来,他窝在椅子里一集接一集地看就完了,今天费薄林明显是瞅着苏昊然在,把这任务无声地交给了苏昊然,自个儿忙活去了。
可问题是苏昊然除了个灌篮高手和其他几部出名的运动番,其余动漫他一概不知,温伏要看的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说问费薄林和谢一宁吧,那俩正抓紧每分每秒找题呢。
苏昊然干脆给温伏开了个洛克王国让他自己玩。
结果这游戏温伏一玩就没完没了,从网吧出来还每天惦记着他那几个宠物,偏偏这游戏要在电脑端才能玩,温伏不敢告诉费薄林自己想去网吧玩游戏,只能时不时拜托苏昊然周末回家帮自己登录升升级。
好在苏昊然时间多也有耐心,毕竟这游戏是他让温伏玩儿的,虽然幼稚了点,但苏昊然秉持着负责任的原则,每个周末都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尽心尽力帮温伏照顾宠物闯关升级。
温伏不问他不说,温伏一问他截图。
温伏看到截图里逐渐升级变形的宠物,心里就蠢蠢欲动。
正动着,费薄林开门回家了。
温伏关了手机抬头,眼镜还没往费薄林手上瞧,鼻子先闻见蛋糕和奶油的香味儿。
费薄林去吴姨家做蛋糕了。
他今天出门买菜时顺便去超市买了最好的奶油,家里没烤箱,但吴姨家有,吴姨没事儿就喜欢在自己家捣鼓点烘焙甜点,以前时不时会让费薄林去吃。
费薄林不怎么吃,慢慢地吴姨了解他的口味后也就不叫了。
这晚上费薄林带着鸡蛋面粉和一盒奶油上吴姨家给温伏做生日蛋糕,顺便给吴姨做了一块。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东西,照着网上查的配方和比例一步一步来,倒也很有个卖相。
只是奶油图案不知道画什么。
吴姨见费薄林犯难,走到橱柜边端来自己才煮的红豆,用勺子舀起两颗放上去:“嘛,一骑竹马摘红豆,两小无猜盼白头——画两根竹子就好了么。”
费薄林一听,当真就调了绿色奶油抹了两根竹子上去。
数字蜡烛买不到,费薄林画了两个数字“17”到蛋糕上。
此时温伏嗅到奶油香,先咽了口唾沫,再看见费薄林手上端着的东西。
他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凑过去挨在费薄林手边闻了闻,问:“薄哥买的吗?”
他想到近三百块的蛋糕价格,又退远了些,说:“我不喜欢的。”
说完又往回咽了口唾沫,视线定在蛋糕上还来不及移开。
费薄林看他馋成这样,估摸自己再说迟些温伏的口水就兜不住了,低眼轻笑:“这是我做的。”
温伏愣了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先伸出指尖去擦奶油放进自己嘴里了。
费薄林此时也懒得纠正他的习惯,只问:“好吃吗?”
温伏点头,还要再伸手却被费薄林躲开。
“先许愿。”
普通的彩色小蜡烛超市还是有的,费薄林在蛋糕上插了十七根,和温伏一起点亮,关上灯,两个人在蛋糕上方,两张脸被烛光照得微微发红,四目相对。
费薄林忽然想起温伏这是在等他许愿。
经过他上次生日,温伏就一直以为自己过生日是要在场的另一个人许愿的。
“好吧。”费薄林低声道,“那就希望……你能再长大一点吧。”
温伏眼下的烛光微微跃动:“再长大是多大?”
费薄林也不知道该多大,若非要论个具体的数字,温伏也不小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是温伏的年纪,似乎也不像这样什么都不懂,可再想象温伏大一岁的样子,即便到了十八,费薄林觉得温伏也跟十六岁那年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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