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觉得没了,才是没了。
伴着被绑男人那沉重的呼吸声,204房间内的人都紧张地听着203的响动。
这一边归于平静,另一边祝云宵也刚好吃完了橘子。
他拍了一下手上残余的橘络碎屑,随后用钥匙在余下来的两片橘子皮上分别刻了一个字,随后起身开门离开了这里。
听到另一边关门离开的声音,204的人都长出一口气。
其中一人先是把麻袋又套回到被绑的人的头上,又出门看了一眼,用口型对其他人说:“人走了。”
在为首那人的点头示意下,这人立刻来到隔壁取来了祝云宵留下的那袋橘子和两张橘子皮。
为首那人接过橘子皮,一张皮上刻了一个“放”,另一张皮上刻了一个“等”。
他做了个手势,204中的两个人就把被绑的男人从椅子上解了下来,然后敲昏搬到了楼下的面包车里。
等这个房子重新安静下来后,仍然待在204的两个人终于开口聊了起来。
“又抓又放,真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一个稍年轻一些的打手抱怨着,“而且都半个月了,硬生生连个面都没见过。”
“上次压不住好奇的,已经没了。你可别犯这个贱。”为首的那人目送着面包车离开,“又没少你钱,你管那么多。”
“派来的人这么不靠谱,我只是看这汤爷怕是要栽了。”年轻打手翻了个白眼,“你说他在这边待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回去?港城六成的场子可都得听他的啊。”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你要是坐到他那个位置,你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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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千阳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发现已经几桶纯净水已经摆在了自己床边。
白一柠学姐办事果然靠谱,而且雷厉风行。
只不过对于一些细节就多少欠了些考虑。
就比如说,这医院楼下售卖的5L大桶装矿泉水,实惠是实惠,但他一个暂时肩部能抗手也不太能提的病人,委实是不太搬得动。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拿个杯子倒出来也就……
随即蒲千阳抬手抚上双眼。
忘买水杯了。
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再跟护士求个情再跑一趟的时候,自己所在病房的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回头一看,是之前那个向卫教授说明祝云宵去向的女学生,记得是叫做梁楚言。
她有一头被抓夹束在脑后的细软的长发,左手托着一个金属盘,右手拿着一个水杯。
把托盘放到蒲千阳病床所配备的柜子上,她先是说:“你好,我需要抽你点血,拿去学校的实验室测一下数据。”
随后,她把右手的水杯也放在了柜子上。
是一个有点旧的带盖塑料杯。
“然后这个,祝师兄让我拿给你的。消过毒的。”
在说第二段话的时候,她明显略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说,你先用他的杯子。当时光顾着让你不要买零食了,把杯子的事情给忘了。”
他这什么语气啊,还怪我咯?
“谢谢。真的麻烦你了。”蒲千阳先是接过水杯放在了枕边,然后坐到床边撩起了袖子方便她动作。
在被抽血的过程中,梁楚言还对蒲千阳进行了一些其他的项目检测,包括查看术后伤口恢复情况之类的,看起来非常专业。
“梁大夫,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叫我楚言就好。”梁楚言把已经抽满的小瓶子取了下来,换了一个新的上去,“请讲。”
“你们这个组的大部分组员,是不是不太喜欢祝云宵?”
看到梁楚言的动作一缓,蒲千阳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但他不想为难面前的梁楚言,便又补了一句:“我也就这么随口一问,我看今天上午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就回忆起了一些高中时候的事罢了。”
见他这么说,梁楚言松了一口气:“祝师兄人挺好的,但因为是交换生而且才来没多久,跟同组的其他人的来往确实不多,导致大家跟他都不是很熟。”
然后她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跟祝云宵有关的事,蒲千阳听得津津有味。
但她就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梁楚言离开后,蒲千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天没事做了。
难得清闲。
可这样的清闲第二天就结束了,结束在气喘吁吁的小助理陶安拎着两个电脑包狗狗祟祟地出现在了蒲千阳的病房门口的瞬间。
一看他的模样,蒲千阳就心头一紧。
每次陶安带着这个表情保准没好事发生。
果然,陶安把蒲千阳的电脑递过来的时候,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老板,再跟你说个事,也跟段经理有关,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143章 三天饿九顿
“这么严重?还需要我做心理准备?”蒲千阳笑着抬手接过电脑,掀开屏幕,一边输入密码一边说,“你这话说得实在是像那个小品里的角色。”
“什么小品?”陶安问。
“陈佩斯和朱时茂的,队长,太君托我给你带句话。”
看着陶安一脸疑惑,蒲千阳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跟新一代的年轻人有代沟了。
说话间,蒲千阳已经登陆了自己的OA系统,完成之前收购案的权限转交工作,顺便思考着后续部门里其他项目的推进进度和新项目挖掘企划。
“所以,具体是什么事儿?”
“就是昨天办公室的同事都在传,说段经理私下里找到大领导,想要把你……”
可没等陶安说完,蒲千阳的电脑右下角就突然弹出了一个会议邀请链接,而且看与会人员名单,这个会议的优先级还挺高的。
示意陶安回避后,蒲千阳才戴上耳机接通了视频会议的连接。
随着软件连续叮咚作响的提示音,不少与蒲千阳级别相同的同事也进了房间参加到了这次视频会议中。
相比于他们身后那统一的边城集团黑灰色工业风装潢,蒲千阳的亮色医院背景着实别具一格。
蒲千阳冲着摄像头招招手,平日里跟他关系还不错的诸多同事此时都噤如寒蝉,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小幅点头示意了一下。
看到他们的反应,再加上陶安的小道消息,蒲千阳终于觉得事情开始严肃起来了。
他原本想提前在非办公用的小群里问上两句,然而他刚拿起手机,高层领导的会议室就接入了空间,主屏幕上也同步显示了一个PPT,只得作罢。
边城集团很大,很多不同公司的业务部门平日里并不来往,这也是为什么十年前的蒲千阳没有认出来厉麟和季岚。
不然他……
好吧,就算他认出了厉麟应该还是会出于那该死的善意把人捡回去的。
果然还是不应该让祝云宵洗碗的。
不让他洗碗,他就不会卷袖子,他不卷袖子就不会露出纹身,他不露出纹身就不会被季岚认出来,不被季岚认出来就不会发生后边系列事情。
所以这一切全是自己家没有洗碗机的错。
等蒲千阳神游回来,在主窗口的摄像头已经打开了,能看到许多高层领导已经围坐在了一张椭圆形的办公桌旁。
厉锋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关亨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厉麟和季岚则坐在了侧边靠下的位置。
相比于十年前,厉锋的身形没什么变化,只是皱纹又加深了不少,这就让他的气质显得更加阴郁。
季岚也是如此,像一条蜕了几次皮阴冷的蛰伏在草丛中的老辣毒蛇一般安静。
而关亨却发福了些,大概是因为结婚有了孩子吧,不然他面前笔记本外壳上那一道蓝色的蜡笔痕迹没法解释。
厉麟完全褪去了青年时候的青涩,变得沉稳了起来,相貌也变得厉锋更为接近,一双绿色的眼睛藏在镜片后,左手无名指还带了个戒指。
蒲千阳看着这些在原本的时空跟自己没什么大交集但在现在这个时空直接或间接彻底改变了祝云宵人生轨迹的几人,一时之间心头泛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孽缘。
隔着摄像头和网络,他的这种情绪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这次会议的主讲人在清查了一番与会人员数量后,清了一下嗓子便开始了会议:
“各位领导,各位公司骨干,大家早上好。”
“这次会议是为了正式宣布关于公司改组的决策。”
公司改组这个风其实已经吹了很久,又是请专家又是搞什么先锋计划的,直到今天这只靴子才落了地。
讲话的人先是对着一个公司标志来了一顿输出,讲了一堆什么公司发展什么商业蓝海之类的废话,然后才翻了两页来到了改组的方案。
这里的内容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大项,每一个大项里边还分了好多小点。
主讲人对其进行逐一解释后,蒲千阳将这一堆字总结为了一句话:整合体系,收拢权限。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边城集团是由好多家公司合并形成的,虽然这种跨界联合带来了不少好处,但随着业务的扩张原本就一团乱麻的体系就更加混乱了。
“接下来,请各个业务部门的总经理,将对应的人员拉到二级房间进行下一步的任务安排。”
蒲千阳和几个缀着其他公司名称的人员一同被拉进了一个小房间。
然而同样进入这个房间的还有一个人,段允尚。
自己上一次见到这个家伙还是在公司年会上,作为两个抽到一等奖的要上台领奖的人,两个人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远,搞得外聘的主持人一头冷汗。
总经理在介绍完具体的分工安排后,问道:“请问,各位对以上的这些公司决策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或者有意见的地方么?”
通常情况下,这种问题都是走个过场。
可今天并不通常。
“有。”蒲千阳按下空格解除了静音,“首先,我对于公司改组的决策没有意见。毕竟都是为了效益,多发工资大家都开心。”
“但是,这个项目的评价分级制度是不是太拍脑袋了一些?”
“当年这些项目分到我手里的时候个个都是公认难啃的骨头,别的公司不接最后给到我的,结果扭头换了个新动态分级制度,它们就成了宝贝了?”
“再结合后边的条例,这些所谓的S级项目做出了成绩是我应该的,并且后续项目要转交到对应的部门,做不出成绩我就要负责?”
“旱涝保收?讲不讲道理?”
“蒲千阳,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喜欢把自己当回事儿?”段允尚开了麦,“项目是公司提供的,你没了平台什么都不是。”
“毕竟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个人自然得把自己当回事儿。”蒲千阳反唇相讥,“得了便宜别卖乖。”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总经理又打了圆场,“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集团本身也非常鼓励各位主动思考。”
“但服从命令也是工作的一环。可能确实伤害到了一些人的感情,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转型阵痛,大家各退一步。”
“我没意见。干活去了。”段允尚利落地退出了房间。
其他同级的与会人员更是逃也是的先后退出了房间,只剩下蒲千阳一个人对着黑色的界面。
一旁陶安大气不敢出,只能盯着自己的电脑猛敲键盘。
几分钟后,蒲千阳电脑的右下方就开始蹦出弹窗讯息。
新产品研发项目移交流程,请批准。
港城快闪活动企划移交流程,请批准。
校企合作IP孵化项目移交流程,请批准。
……
一开始,蒲千阳还会阅读一番里边的内容,并备注上一些项目后续开展的要点,可到后边他就已经麻木了,随手打上一句同意就切到下一个任务。
等到一列表的需求都处理完之后,蒲千阳伸了个懒腰自嘲道,“这倒真是应了那句趁我病要我命。”
他划了两下触摸板,见刷新后自己的行程表几乎变得空空荡荡,余下的一些内容也是维护之前项目的事宜,“而且当真是连根好苗都不给我留啊。”
在一旁围观了蒲千阳“被迫割地”全过程的陶安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还有那个段允尚!”
“不提他了。你有什么计划吗?”蒲千阳苦笑道,“你要是有想去的部门,趁我还能用人情说上两句话的时候我就帮你转过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他们这就是在欺负你!”陶安也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我不走!反正全公司都知道我是你的助理,要是你被排挤了,我去哪都一样。”
“蒲学长,我本科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你的故事,我真的很崇拜你。”
“你有规划,有远见,有行动力,待人真诚,言出必行。感觉什么困难你都能坦然面对。”
“我要跟着你!三天饿九顿也跟!”
听着陶安的真情流露,蒲千阳哑然失笑,“你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对我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辞职重头再来就是了,习惯了。”
“不过要是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可就要吃不少苦了。”
“虽然三天饿九顿不至于,但出差挤一个房间也是常有的事。”
“端茶倒水,洗衣叠被,打架编程,演讲发单,暖床搓背。我都拿手得很。”陶安满不在乎,“毕竟我可是要成为最强助理的男人。”
伴随着陶安的虎狼之词,祝云宵托着一盘跟昨天梁楚言一样的检测耗材推门进到了病房里。
他看了看被陶安逗笑的蒲千阳,又看了看站在蒲千阳身边的陶安,自顾自地走到了蒲千阳的床边放下东西,顺便把两个人隔开了去。
只可惜此时的蒲千阳在低头专心处理业务,没能看到祝云宵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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