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完,秘书将王哲远拉起来,安慰道:“头哥那里应该还有一点,我带你去找他?你再忍一忍,千万不能去药厂,懂吗?”
王哲远眼神呆滞,完全没有精神,只是喃喃说:“救他。”
过往,梦境,现实渐渐重合,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是谁?为什么要救他?
秘书不耐烦道:“救不了救不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了!黄兴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不足道的垫背的,只有他在里面好好待着,我们才能往外逃。”
王哲远愤恨地一拳砸了过去。
水泥板一下破裂开。
洛译想跳下去,被陈闻拦住:“我来吧,你腿上还有伤。”然后陈闻就蹲下身往下跳,幸好下面有做缓冲的桌子,他顺利进入。
厂长不管不顾着急地摇人,不一会,保安组的几个人不知从哪变出来云梯,熟练有序的爬上车间。
宋立成本想跟着上去看看,但是同一瞬间,办公室的三楼冒出黑滚滚的浓烟——财务室居然着火了!那些报表都是纸,此刻恐怕就要灰飞烟灭!
第116章
“别的都不重要。”厂长低声对电话说,“十年前的账本在她手里有备份,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拿过来!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对面回答:“明白,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
厂长给秘书打完电话,重回包厢,徐振和宋立成冷着脸分坐两旁。他笑嘻嘻地打马虎眼,又是倒水又是端菜,一点厂长脾气都没有。
真难为他为了药厂存活肯伏低做小。
宋立成抬手拒绝对方的奉承,每天吃饭都吃的不爽快,还不如去外面大厅,热热闹闹的更吃得下。想到工作要到收尾阶段,他不禁有些忧虑。
“小宋,财务部还有多少啊?”徐振吃着菜,轻描淡写地问。
“我们已经往前查了三年,差不多快查完了。”宋立成回答,“三年内的所有原材料入库和出库都有对不上的地方,尤其是伪麻/黄/素。”
徐振阴阳怪气道:“听到了吗王厂长?这一点恐怕你要想想怎么交代了。”
王厂长心虚地擦了一把汗:“怎么会这样?我……哎哟,我完全不知道啊,徐局长,你、你……宋队长你再好好查查!”
说着又给他们两个添菜,巴结的意味快漫出屏幕了。
保安室的监控屏幕前,李宣接完电话,匆匆跑进来,一把扑在电脑面前。
老保安奇怪道:“怎么回事啊?”
李宣喘着气:“调、调办公楼的监控,十分钟前……”
她虽然是吩咐,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把夺过鼠标,自己点开查看,生怕哪里出了差漏。财务室的监控显示,顾晓晨离开后,财务组长接了个电话,旋即走出财务室——看来所谓“厂长找她”的说法,是她自己留下的。
她走之前的表情有些沉重,这大概也是她留下的唯一信息。换言之,如果她遇害了,厂长大概率脱不了关系。
她往外走着,走出办公楼,就往后面走。那是通往住宿区的小路。
李宣调出宿舍区的监控,并没有发现组长进去。所以说,组长应该是停留在小路上了。那里没有监控。李宣觉得很奇怪,于是又反复看了两边办公楼,突然发现在组长出门的时候,那条小路那里有一个人影。
也就是说,有人约了组长在小路见面。
砰——
洛译跳到水泥地板上,洞口的天光就巴掌大,陈闻还在摸索着电灯开关。不一会,屋子被照亮后,他们惊讶了。
这里并非想象中高大上的实验室,反倒很凌乱。
各种量杯烧杯杂乱地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装着原材料,英文标签贴着,陈闻看了一眼,都是制冰所需要的红磷、碘、伪麻/黄/素等。
“陈闻。”洛译沉声喊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无数的回忆碎片里,这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在这些瓶瓶罐罐前,两个少年和两个男人,同样地闻声回望。
那托盘里装着白净透明的晶体,轻轻拿起一块,就好像未经修饰的天然水晶,对着光折射出漂亮的光晕。
“太厉害了!阿远你就是个天才!”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冰。”
洛译用一旁的镊子夹起一块冰,对着光看,紧皱着眉头。
“他是天才。”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叫冰/毒了。”
监控摄像头里,厂长秘书和财务组长一起回了办公楼。李宣想追出去,同时摸出手机要告诉洛译。这时,她发现停车场有点不对劲。
有一辆车,早上还不在这里。
药厂一过上班点就没什么人进出了,更别提车。李宣在这待了几天,对这一片会停哪些车本就敏感,现在突然出现一辆没见过的,她很是怀疑。
难道这是厂长秘书的车?
她缓缓朝那辆车靠近,在她的背后,洛译从办公室楼顶往车间楼顶跳。
那辆黑色的别克,玻璃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贴近才能勉强看清。后座似乎有人。她敲了敲玻璃:“谁在那里?”
车门忽然开了,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着一张惨白的脸暴露在她眼前。
保安亭内,几个保安拿着梯子赶往车间,动作行云流水。
办公楼内,组长走得胆颤心惊,浑身冒着冷汗,因为秘书正用一把刀抵在她身后,逼迫她去把藏起来的备份拿出来。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流通不畅,隐约有难闻的气味飘荡。陈闻觉得这里不能久待,抓着洛译的手想要先出去,一束火光从洞口垂直坠落。
财务室里,顾晓晨先行离开,只剩下一个等着交接班的同事。他有些无聊和困倦,打算找个椅子坐下来,拿手机玩会贪吃蛇。
财务组长去而复返,他问了一嘴:“刚刚我们洛队来了,找你呢。”
组长紧张地说:“啊……哦,啊好的。”
秘书打趣道:“紧张啥子嘛。上次我给你报的单据多了一张我个人的,你找出来还给我噻。”
警察问:“啥子单据?”
秘书解释:“就是外面吃饭嘞。应酬太多喽,上个月和家里人一块去吃鱼庄开的票混到里头去咯,喊她拿一哈嘛。咱们还要公事公办。”说着一边笑着一边靠近,然后亮出藏在背后的刀,给了警察一下。
组长瞬间尖叫起来,她跑到窗户边想要喊救命,可惜下一秒,那把沾血的刀就怼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放过我吧!我不要钱咯,我啥子都不要咯。”组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起初我好声好气跟你商量,给你钱,还帮你照顾家里头,你自己个也撒泡尿看看自己,开口就要一百万,你当现在生意好做啊?”秘书拿刀抹了抹组长的皮肤,她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秘书说:“去拿出来。”
组长颤颤巍巍、磕磕绊绊地往保险箱走,有半个人那么高,她半蹲下身,扶住保险箱的框,费劲地、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原来背后挖了一个洞,洞里还有一个小保险箱。
秘书立马走了过去。
没想到身后的警察没有死透,爬了起来,想要拿对讲机报信。秘书回过神,一脚踹飞。在他身后,组长被迫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了十年前的账本。
“你别动我!”组长变出一个打火机——要知道财务室是她的地盘,她对这里了若指掌,一个不起眼的火机,不在话下。
秘书急了:“格老子的,你敢烧??”
组长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啥子不敢!你给我让到!让我走!!”
一束火光从财务室亮起。
洛译惊讶:“那是什么?!”
陈闻抬头看:“洞口被堵了!!谁在外面!”
他三步两步踩到桌子上,用双手去推那块铁板,有人在外面压着。整个空间随着丢下来的火折子,开始燃烧。洛译咳着嗽去灭火,但是这空间本就密闭,不知道有什么气体,遇到火就沸腾起来。
陈闻立马捂住口鼻说:“洛译!减缓呼吸节奏!”
空间狭小,温热潮湿,红磷在这样的状态下再遇明火,就有可能产生巨毒的磷化氢气体,显然这是有人要他们的命。
“过来!”洛译一边捂着脸,一边朝他伸出手。
陈闻没有多想,瞬间就将自己的手送过去,顺着洛译的力道,跳下桌子。两人往里面靠——现在是向上出不去了,周围的瓶瓶罐罐又不确定有没有水,万一是别的东西就更麻烦。
他们只能往里面靠,但这屋子本就没多大,根本没有出路。除了那个通风口。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们头顶传来声响,通风口也被堵死了。
“宋队!!”顾晓晨见宋立成飞奔往办公楼跑,着急也想跟过去,结果被宋立成一把推开。
宋立成沉重地说:“去救洛译。”
顾晓晨不解:“什么?!”
洛译拉着陈闻蹲下身。在这种时候,气体是往上飘的,他们能在底下多苟活一会。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是现在的情况恐怕是要死了。
他死了没关系,他从入职开始,就准备好了每一次面对死亡。
可是他不想陈闻死在这里。这算什么事?如果他可以冷静一点,在发现洞口的时候先叫人,现在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
好吧,这个危机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复盘,这就是洛译。
陈闻虽然蹲下身,却在摸索着墙面。
洛译用眼神询问:发现什么了?
陈闻摇摇头。
是啊,头顶出不去,那也只能奢求四面八方哪里冒出一条缝让他们出去啊。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
顾晓晨见宋立成头也不回跑进着火的办公楼,无数的人往外飞奔,但宋立成却视死如归往里面去。这个时候,他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有些伤感起来。
他还在打着火警电话,余光里瞥见厂长和徐振远离了灾难现场。他敏锐地想到什么可能性,可是现在的情况太危机,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他被几个保安撞倒。保安们拿着梯子和铁盖子,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救洛译。
那一瞬间,他有一根神经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可是所有警力都被徐振调度去救火了。
如果不是顾晓晨知道洛译在楼顶,如果不是宋立成抬头听到厂长的安排,这些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闷死在制毒间。
“……信号不好。”陈闻拿着手机摇晃,“小炜?小炜?”
洛译也打不出电话。
陈闻因为说话吸入了太多毒气,疯狂地咳嗽起来,因此恶性循环。洛译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拍着背顺气。
他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到身后那堵墙,有规则的方框形状。那里曾经是一扇门。他松开手,开始试着去撞墙。
陈闻似乎察觉到他在做什么,紧紧地拽住他,摇头。
那是一堵墙,一堵砖土结实的墙,肉/体凡躯要怎么撞得开?
洛译发了疯地把脚往墙上踢,无声地怒吼。
陈闻紧紧地抱住他,滚烫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脖颈上。
第117章
那辆黑色的别克车门打开,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和一张惨白的脸。
李宣惊讶地大叫:“王哲远?!”
王哲远恶狠狠地瞪着她,然后一把将她拽到车里。他下了死手,一双手化作利爪,死死地扼住李宣的脖颈。李宣惊恐地大叫,却被王哲远捂住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财务室的火起的非常快,火势很猛烈。
宋立成逆着逃窜的人群,第一个奔到现场,有几个其他部门的男同事正在从卫生间接水灭火——可那无济于事。
他看到财务室外层,火舌吞噬着这几天才整理好的报表,铺天漫地的橙色火光黑色灰烬,像跳舞的舞者,旋转在一起。靠近内层保险室的地板上,他不顾危险冲了进去,看到没去吃午饭的同事倒在血泊里,他瞬间意识到出大事了。
“太危险了!快出来!”
“哎呀还有没有人去接水过来啊!”
宋立成不管不顾屋外的喊声,办公桌都开始燃烧起来,他往保险室走去,看到了被挪开的保险箱,看到了墙上的洞,看到了正在被火燃烧的财务组长。
宋立成立马脱下身上的衣服,扑到她身上灭火。还好并没有烧多少,只是屋内浓烟太重,财务组长吸进过多才晕倒的。
他拍了拍她的脸,喊着醒醒。
但他也在火里待了太久,呼吸逐渐不顺畅起来。外面的路被火封死了。
滚滚的红烟遮蔽了头顶的灯光,制毒间里的火势不大,但足够让他们感到窒息。堆放在另一个角落里,是消失了六百斤的原材料,目测现在只剩两三百。
洛译推开陈闻,兀自起身,三两步走到洞口。浓雾因他的步履如风而涌动,但下一秒又更凶猛地将他团团包裹。
他将一旁的椅子叠在桌面上,然后毅然决然爬了上去。
陈闻见状立刻扶住最底层的桌面。
洛译双手紧攥成拳,恶狠狠地朝铁板砸去,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拳两拳,三拳……数不清多久,他几乎是暴走地机器,无知觉砸着,推着,向上叫嚣着。他要砸出一条生路,他绝不能在这阴暗的地方死去。
“啊!!!”洛译爆发出一阵尖叫,可怖,震耳欲聋,随着铁板共鸣,仿佛整个楼层都为之震颤。
终于铁板被他顶开一条缝隙,浓烟迅速往缝隙外逃窜。外面有人,惊慌失措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奇怪,他的耳朵忽然就不蒙了。
“谁在外面?!!”洛译大喊,咬着牙,奋力撑着那条缝隙,抵抗着外面的压力,还在努力往外顶,“救命!!”
陈闻捂着口鼻,虽然他很想上去帮忙,但是桌面非常小,洞口也只容得下一人通行,他上去无疑是添乱。可是越高处的空气越浑浊,他非常担心洛译。他甚至想一把将洛译扯下来,自己接替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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