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戏剧的领域中先是传出了一道爆破声,再然后,就是突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正在努力逃亡,亦或是寻求帮助离开这里的人群突然集体一顿,接着感受到了某件事情正在发生,那是一股本能般的触动,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极为强大的力量从某个方向爆发了出来,一股浑浊的、漆黑的暗色犹如心脏般骤然收缩,接着极速膨胀,从生命工厂的支部处爆发开来,化为一道纯黑的天幕,那片漆黑以极速向着远处不断扩散,将整个荒诞戏剧中的一切吞噬。
望见这一幕,甚至会让人联想到天灾、末日,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完全化为漆黑的星空,仿佛灾劫降临,天之将倾,甚至有人恐惧到不断发抖,在那股气息下犹如受惊的动物般,那是从每一个生活在高塔之中的人心中所出现的,无法形容的恐惧。
但在下一秒,一股圣洁至极的白芒出现,他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将漆黑的天幕一点点压制、净化,这股气息在所有人的眼前僵持着,黑白两色不断胶着,无论是赌徒还是参赛者都在心中意识到这道白光象征着救赎,他们几乎在心中不断祈求,期望对方可以获胜。
在他们的注视下,那抹白色一点点地压过漆黑,并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断扩张、膨胀,最终,圣洁的光芒碾压下最后一抹黑色,一股焕然一新的感觉出现,有人甚至喜极而泣,但他们脚下土地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一群人甚至只是眨了眨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荒诞戏剧的领域,来到了他们曾经的家。
“这是……神迹吗?”有人说道,惊疑不定的日冕组织抬起脸,也互相摇着头表示疑惑,可惜审判所的人现在不在,否则他们肯定会跳出来跪拜柱神。
而在他们陷入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天空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一头白发的身影,他看上去极为疲惫,只是眨了眨眼便突然两眼一闭,然后当场昏厥了过去,白发青年的一头长发在空中掀起,几乎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所有人就意识到了他是救了他们的人。
“快接住他!”
有人望见他从空中摔落的样子想要冲上前接住对方,但一道紫色的身影比他们更快,一头紫发的贪婪跳跃到空中,将摇晃着落下的青年揽在怀中,他轻巧地落到地上,绸缎般的紫发被风掀起又落下,盖在怀中的人身上。
贪婪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的人,想要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舒莫看上去累坏了,但在下一秒,他满是喜爱和怜惜的眼神骤然一变,男人缓缓抬起脸,就看见了前方出现的一群身影。
那是……审判所的圣女和教徒。
一身精致白袍的圣女眼神惊喜地望着他怀中的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狂喜。
贪婪望着她,突然说道:“贪婪不喜欢你的眼神。”
“你再这样看着他,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贪婪说道。
圣女身旁的人听到这番话,似乎想要上前,却被女人伸手拦住,她摇了摇头,望着前方的紫发男人,声音轻柔甜美:
“我以圣女的身份请求你。”
“将你怀中的人交给我们,可以吗?”
第84章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希说。”
圣女望着前方的贪婪,她的语气柔和,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挂坠,上方散发出的气息温暖且治愈人心,她的一切都给人一种极其亲切的美感,仿佛见到了贴心的朋友、包容的亲人。
无论是什么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都会被其的气质吸引,接着产生下意识的好感,圣女的眼神从后方逐渐崩塌的荒诞戏剧之领域,再转过脸,望着前方的白发青年后,眼中已经完完全全地满是欢喜。
在它们的上方,一个庞大且精致的光环缓缓收缩,从中不断释放出圣洁的白芒,一点点地净化着地上最后残留的一丝污秽,那纯白色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难以形容沐浴在其中的感觉,仿佛回归了母体般,周身满是温暖柔和的温度。
在刚刚,O-17-FG-荒诞戏剧被完全净化了,包括其中残留的污秽结晶,这代表了什么,没有人比圣女更清楚。那洁白的光环缓缓合拢,吸收了最后一丝污秽后便收缩成一顶冠冕,最终缓缓飘落在白发青年的头上。
他看上去极其疲累,眼睛紧闭,近乎白到透明的肌肤上是一颗颗细密的汗珠,白发青年看上去简直像跌落尘世的半神般,他身上的强大力量和那股圣洁的气息让其他人有种膜拜的冲动,圣女望着他,心中想道:他们得尽快将青年接回审判所,对方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但是在这么做之前,他们还得搞定面前这条恶犬。
贪婪的眼神不善,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面前的一群人,完全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排斥。圣女身旁的侍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她伸手拦住,女人仍然在微笑:
“这位大人现在很累。”圣女说:“审判所可以给他提供最好的休养环境,和最优越的待遇。”
贪婪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仿佛抱着自己的所有物,他的这番姿态看得圣女微微皱起眉,下一秒,她就听见面前的男人说道:“他是我的。”
面前的男人不像是恶犬在维护主人,反而更像是死死抱着自己的所有物,像着其他人呲牙咧嘴的恶兽,贪婪的外表如此美丽,其行为却令人诧异,他的眼神执拗,仿佛要从男人的怀里夺走青年,除了杀死他后踩在他的尸体上将青年带走以外,别无他法。
看着其他人的眼神不住地往舒莫身上望,眼中有惊叹,也有控制不住的崇拜、贪欲、欣赏,这些视线让贪婪大为不快,某种阴暗的情绪在他的某种沉淀,男人低下头,在舒莫的耳边与其耳鬓厮磨,亲密地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恋人般:
“他们看着你的眼神好讨厌。”
贪婪用悦耳的声音说道:“贪婪把他们都杀光,好不好?”
他的手指温柔地在舒莫的脸上抚过,掌心微凉,肌肤摩擦间生出微热的触感,舒莫身上的温度渗透在他的掌心里,接着蔓延到了他的身上,贪婪痴迷地望着昏睡中的人,眼中热切到让旁观者都为之心惊肉跳,这绝不是追随者看主人的眼神,紫发男人望着的目光,更像是在看自己最重要的一切。
怀里的人似乎对于他来说胜过了生命,所以当有其他人来争抢他的时候,贪婪的第一反应是暴怒,但舒莫绝不会有错,所以都是其他人的错,只要他将那些人都处理掉,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你想独占他。”
圣女站在一旁,突然精准地指出了贪婪的想法,这很正常,因为紫发男人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他像是含着一块糖般笑了起来,那张脸上露出如此漂亮的笑意,竟然有种魔魅的美感:“他本来就是我的。”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男人说:“我也是属于他的。”
他是如此正大光明,且向着其他所有人宣告了这件事,沉睡中的舒莫无法对此做出反应,而圣女脸上的笑容仍然柔和:
“七罪之贪婪,审判所唯一出逃的七罪。”女人轻声道:“仅仅只是作为七罪的你,没有资格独占这位大人。”
“请放开他,让我将他迎回审判所。”圣女接着说道:“你在他的身边追随了很久,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回到审判所,但你不能再继续停留在他身边。”
听到这番话,贪婪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美丽的笑,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一瞬间,男人的表情狞恶到了极致,他似乎被气笑了,到了最后,也只是缓缓收敛起表情,接着温和地说:“那你们就试试看吧。”
紫发男人轻轻地呼唤道:“荒诞戏剧。”
一阵污染物的波动出现,一只通体由黄金所铸,身上嵌满宝石,长着钻石翅膀的小蜘蛛缓缓飞出,荒诞戏剧的领域已经被舒莫净化,但它到底还是苟下来了一条命,但它现在的唯一用途,就是变成贪婪的专属道具,这只小蜘蛛缓缓飞到贪婪的身上,接着张开爪足,身型涨大一圈后,它的几根爪足在男人纤长的脖颈处圈紧,化为了一个精致的摆设,又仿佛另类的项圈。
下一秒,贪婪的一头紫发完全化为漆黑,黑紫色的火焰在他的发尾处燃烧,他抬起手,一把巨镰就从天而降,要将面前的圣女斩首。
圣女微微颦眉,她看着贪婪的眼神仿佛是在叹息一般,下一秒,女人的手中多出了一把脊骨剑,她握着这把脊骨形状的武器,轻声说道:“母亲,请和我一起战斗吧。”
贪婪的巨镰被他拦下,两双眼神遥遥对视着,互相不肯有任何退让,片刻后,圣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说:“我们不能任由你离开。”
“请将圣者大人还给审判所。”
圣女说道。
就算是贪婪,也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无耻所震惊,可能是没见过比自己还厚颜无耻的人,贪婪在圣女面前都有点维持不了仪态,他抱着白发青年说道:“舒莫,他们都好恶心。”
舒莫的眉头颤了颤,却没有醒来。
男人完全不舍得放手,圣女则害怕伤到他怀中的人,几番僵持后,圣女轻叹一声:“抱歉,但我们必须这么做。”
她的话音未落,守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审判所一帮人就齐齐围绕上来,准备群殴。荒诞戏剧加持下的贪婪即使可以勉强和圣女僵持,但却在如此多人的群殴下有些吃力,即使他已经斩首了不下几个教士,但圣女在旁辅助的情况下,他只是一个不察,就差点被夺走怀中的人。
贪婪的眉头轻颤了几下,难以形容的愤懑在他的眼中缓缓沉淀,他原本绿色如水晶般的眼眸此时几乎犹如淬了毒一般,男人的目光让面前的教士都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吞噬。
下一秒,这种预感成真,男人轻笑了一声,突然停了下来,他手中犹如死神般夺走其他人生命的镰刀也停顿下来。
“你们都要跟我抢他。”贪婪说:“你们都该死。”
“我希望你们都去死。”
他的话仿佛一种祈愿,一种期望,荒诞戏剧轻颤了一下,身上镶嵌着的几颗珠宝突然脱落,仿佛遭受到了某种重创,贪婪眯起眼睛,笑得极其好看、漂亮到让人足以失去呼吸。
“这就是我的愿望。”
一道前所未有的,让人脚底发软的恐怖波动传来,男人的一头黑发狂乱地挥动着,犹如某种触须般飞舞,他的眸光猩红,一双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都去死!去死!”
眼睁睁看着这副样子的贪婪,即使是圣女也忍不住脸颊一抽,她的右手抬起,手中泛起的光芒护住了身旁的人,但还是有几十个站在她的身边,没有来得及被光环笼罩的教士突然身体一僵,下一秒,他们齐齐跪在地上,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一把镰刀从他们的脖颈处划过,教士的血肉瞬间犹如血花般爆炸开来,碎末砸在光罩上,犹如漫天的血雾。
这些人,全部都是审判所的精英。
现在有这么多人折损在这里,即使是圣女,也有一种心在滴血般的痛苦。贪婪捂着脸笑起来,笑得肆意,他的一双红眸划过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无端心头发寒,仿佛在望着一个发疯的恶兽。
“我们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贪婪说道,他转过身,抱着怀里的人准备离开,圣女在他的身后,眼中划过一瞬间的犹豫,下一秒就被坚定所取代。
“我祈愿。”圣女在贪婪的身后说道,她脖子上的挂坠破裂开来,化为一道浮光,在其中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那道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她身旁的所有人齐齐跪下,以表对柱神的朝拜。
“愿柱神降下惩戒,惩戒前方的叛逆之人。”
随着那枚水晶的不断收缩,水晶的上方露出贪婪的身影,下一秒,贪婪突然停下脚步,他低下头,就突然发现,他的胸膛被一道光柱贯穿,那道光柱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炙热,仿佛从贪婪的身体内部涌出,下一秒,男人的口中呕出一口鲜血,一滴滴滴落在舒莫的脸上。
他的身体开始摇晃,却望着这一幕,伸出手擦拭着青年脸上的血迹,不能把舒莫弄脏了,贪婪执拗地擦拭着他的脸,仿佛在擦拭自己心爱珍宝上的污垢,然而男人再怎么擦拭,却发现舒莫的脸还是越来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圣女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她用手中的脊骨剑将贪婪的胸膛贯穿:“愿神原谅你的不敬。”
女人的脸上满是悲悯的表情,她似乎已经见到贪婪被吸干血后倒下的样子,然而男人却一动不动地站着。
“……?”
她诧异了一瞬,便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下一秒,贪婪怀中的白发青年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中还有着淡淡的疲惫,似乎仍然处于某种沉睡之中,但由于感应到了身边人的痛苦,所以强行醒来。
然后他就感受了贪婪身上的伤势。
一滴、两滴,贪婪的血溅到他的身上,舒莫伸手摸了摸,然后手指开始颤动起来。
“舒莫。”看着他平静下透出惊骇的表情,原本并不在乎自己伤势的贪婪眼珠一转,突然低下头,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他蹭着青年的脸,说道:“他们要杀了我。”
“贪婪只是想保护你……”
男人将脸贴在怀中人的脸上,委屈地哼哼,舒莫看着他胸口处的伤势,几乎目眦欲裂。
下一秒,黑发男人将舒莫放到地上,圣女惊疑不定地拔出手中的脊骨剑,舒莫的表情看似平静,然而当他的视线从身后的审判所一行人,再落到面前的圣女身上时,那一瞬间,圣女几乎有种冷汗直流的感觉。
舒莫的脸色苍白,看上去还显得极其疲惫,困倦,他帅气的面孔此时很冷,白发青年伸出手,一言不发地一点点修复着贪婪身上的伤,刚刚还犹如魔神般的恶兽此时抱着人不住地挨蹭,一直到贪婪胸口处的伤势几乎愈合,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消除最后的一道血痕时,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舒莫才将手移开,他现在不说话的原因,只是因为青年的心中有着近乎恐怖的怒火。
“圣者大人,”见到舒莫的目光望过来,圣女说道:“我们只是想邀请您去审判所休息。”
“谁干的?”
舒莫说道:“谁干的。”
圣女没有回答,但舒莫已经不想再听答案了,他抬起手,突然指向女人手中的脊骨剑,那由上代圣女的遗骸所打造的武器在圣女有些错愕的表情中,突然缓缓勾勒出一个头颅,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女人看着她,接着张开嘴,咔咔地笑了起来。
“你伤了他。”舒莫的精神仍然有些疲倦,但盛怒支撑着他继续站在这里,他说道:“你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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