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他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差点因为亲吻而窒息,但是贪婪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他就仿佛在男人的手下被压榨出了全部的精力和一切,被压迫到了极点,对方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舒莫有几个瞬间都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心跳加快,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像是在人怀里死了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仅仅是贪婪的一个吻,而男人还在接着索取。
贪婪按上他的唇摩挲着,有些用力,他的手指将舒莫的肌肤压出几个指印,贪婪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下意识地松开,然后又暗着眼眸贴上去,轻轻抚摸着黑发青年的脸。
“……是在实验所的时候吗?”贪婪似乎在是单纯地回忆着:“那一次之后,你就允许我进入你的房间了。”
舒莫一愣,他望着面前的人皱起眉,这下是真的感觉不太对劲。
“……你不希望我认出你吗?”
黑发青年和男人对视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大脑渐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但贪婪望着他,却突然勾起唇笑起来。
他又重新贴上来,吻了吻舒莫的唇角:“在我还在操纵人偶的时候,你却已经意识到了我是谁,而我还投入其中。”贪婪亲着他的脸,呢喃道:“小坏蛋。”
“我简直就像是在被你一直戏弄似得,而你一直看在眼里。”贪婪眯起眼睛微笑道,舒莫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快是因为这些,黑发青年目露狐疑:“这么说的话,你一直扮成贪婪的样子待在我身边,才更像是戏弄人的那个吧!”
话虽这么说,但看到贪婪脸上的暗色慢慢褪去,重新恢复成温和的模样时,舒莫才感觉自己心头的不安缓缓褪去,刚刚的贪婪看上去……实在太陌生了。
“抱歉。”贪婪说道:“我留在所长的研究所里,是有原因的,但我之前也是想要保护你。”
他的眼睛微微眨动着,询问道:“所长那家伙很敏锐,如果我露出破绽,他很快就会发现我。”
说到所长,舒莫就有些不太自在,因为他和所长的关系太过古怪,而贪婪却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希的脾气,舒莫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在对方看似温和的表象下,是霸道到了极点,且近乎毫无人性般的独裁,舒莫知晓希可能真的就是只在他的面前露出温和的模样罢了,所以对于所长的事,在贪婪的面前,舒莫就显得不太敢多说话,他只能含糊地说:“辛苦你了。”
“所长那家伙的脾气确实很一言难尽。”
听到他的话,一直观察着他表情的男人眼眸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如果有些心虚的舒莫现在抬起脸,他就会发现此刻的贪婪别说是眨眼,从之前到现在,他的眼睛都未曾有一瞬的眨动,那一眨不眨的绿眸甚至给人一种非人感:
“这么说。”
“你讨厌他?”
贪婪偏了偏头,笑容漂亮。舒莫感觉话题越发危险起来,他抬起脸说道:
“我只在意你。”
“……真好。”
贪婪勾起唇笑了起来,舒莫也跟着笑了。男人低下头,突然舔了舔他的眼睛,黏腻的触感一闪而过,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舒莫有些微愣,但下一秒,男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含着自己的舌尖吮了吮味道,接着说道:“真好。”
舒莫看着他,突然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简直就犹如在一尊极其恐怖的怪物被其舔舐着,品尝着他肌肤的触感和滋味,低低的声音在暗中徘徊:“真好。”
舒莫望着面前的男人,绿眸中映出他的脸,那张完美、漂亮,明明正在微笑,但那笑意却仿佛渗进了某种毒液一般,沁出一层淡淡微凉感的笑意,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发抖,却又因为感到恐惧,所以下意识抱住对方,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怎么这么粘人?”贪婪说,他抱着舒莫的肩膀,语气却仿佛是在炫耀似得,舒莫在他的怀里颤抖了一会,接着镇定下来,他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审判所的人会来找你。”贪婪说道:“我不会让你被其他人夺走,所以过来接你。”
“我的人偶会保护你,”贪婪继续说着:“但贪婪太弱了。”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刚刚还能以一敌审判所一帮人还险些反杀的贪婪实际上是个脆弱的废物似得,但想起希是谁,舒莫的心里又多了一分释然,但他仍然反驳道:“贪婪很好。”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贪婪笑起来:“关于我人偶的话题之后再聊,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带你去我的宫殿。”男人说:“你会喜欢那里的。”
他这么说着,转身向前走去,示意舒莫跟上,黑发青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贪婪的背影,对方的样子看上去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却又已经完全不同了。
快要走到尽头的那一瞬间,舒莫突然停下脚步,黑发青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希。”
舒莫说道:“你是在因为我指出了你是谁,而感到不高兴吗?”
“还是说,你在恐惧……还是不快?”
贪婪的脚步停了一瞬,他回过头望着身后的人,男人即使露出半张侧脸,也美丽得仿佛梦幻中的场景,他的前方是通道的入口,明亮的光芒从外映入其中,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紫发微扬,浅浅的金芒覆盖在那上方,仿佛将他的发丝变得透明、纯白。
“怎么会呢?”
他对着舒莫露出温和的笑,一双绿眸中映出浅浅的金,他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另外半张脸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你是我的。”
在那一瞬间,舒莫的心头狂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被面前的这一幕所迷得神魂颠倒,还是因为贪婪身上的某种怪异之处而感到战栗,但这就犹如某种禁忌一般,不能说,也不能点出来,因为一旦惊动深渊,就会被其一口吞噬。
希的一切都让舒莫深深着迷,但对方回应他的方式,却并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他们走出了这个地方,在完全走到阳光下的那一瞬间,贪婪的神色又变成了那个会守在舒莫身后叫他主人的恶犬,紫发男人转过身,似乎是想要将舒莫抱出来,舒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眼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然后不说话了。
在他的面前,两位星柱,四位月柱正围在一起,似乎举行着某种神秘的仪式,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奇异的魔方般的存在正缓缓地将自身拼装起来,每一次的缓缓移动,都仿佛会随时打开一道不受控制的时空裂缝,这道裂缝会通向不知名的方位,将其他恐怖狰狞的怪物引来。
而在它完全合拢的一瞬间,舒莫身后浮现的一道裂缝骤然合拢,K-55-UI-空之匙发出一阵轻颤,接着落了下来,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希!”
整个世界在颤抖着、因为某位存在的暴怒而近乎要被其撕碎一般,舒莫抬起脸,他的表情就呆了一瞬,因为在那里,一个通体苍白透明,身体宛如一道道光芒组成的十六面水晶般的存在缓缓降落,祂所发出的每一声咆哮,就可以轻易撕碎在场其他人的身体。
“你不得好死!”
对方发出诅咒般的呐喊声,一位一头羊角的怪物从水晶中伸出手,祂刚一出现,整个世界就瞬间化为黑夜,仿佛对方的犄角上就点缀着世界的星辰。
希缓缓将手中的空之匙收起,然后走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中的光剑贯穿了祂的胸膛。
对方即使被斩断头颅、斩成碎末之后,也仍然散发出骇人的威势,甚至于,祂被切下后的躯体也仍然长出了手脚,然后朝着在场的几位支柱重冲来,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关注舒莫的样子,就急着应对眼前从希的手下逃出的几块碎屑,舒莫眼睁睁地看着一块长着翅膀的肉块朝着他飞了过来,黑发青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祂,那一刻,一股毛骨悚然般的威势几乎压得舒莫当场跪下,他触碰到那肉块的手似乎都在因此产生某种畸变,整个身体要被其扭曲、畸化,转变成某种诡异的生物。
但他仍然与其对抗着,那只翅膀在肉块的背后张开,似乎想要从他手中飞走,舒莫紧紧盯着那只翅膀,脑中突然划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这看上去……怎么和夕的翅膀那么像?
他的眼中溢出白芒,下一秒,舒莫的手中爆发出圣洁的气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块肉块净化了,那只翅膀缓缓地掉落下来,仿佛原本就不属于对方似得,在脱落之后还泛着诡异的生命力。
这一瞬间,被肉块一脚踢开,胸膛差点被踹成一团肉泥的星柱1望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狐疑、茫然、不敢置信。
其他人望见这一幕,原本正在战斗的人骤然瞪大眼睛,然后就是飞速地闪过一丝震撼,他的脸上戴着面具,手中拿着一把月刃,脑后的银发飘散着,男人上下打量着舒莫的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对劲。”
一片混战中,整个小世界摇摇欲坠,近乎被那个存在残余的尸体打穿,即使是祂的一点残骸逃到外面,都可以轻易掀起一场灾难,舒莫望着这一幕颇有些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的颤抖,因为他感觉,面前的这个怪物……好像并不是单纯的怪物,祂甚至不算是污染物,不,应该说是,污染物根本无法形容祂。
就在这一瞬间,希伸出手,轻轻敲击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下一秒,所有正在嘶吼的肉块就被他吸入其中,男人望着手中的东西,接着面无表情地将其收起。
几位支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中最严重的星柱甚至连脑袋都已经被肉块咬掉了大半,他的脖子近乎贴在肩膀上,男人无奈地把自己的头颅按回去,因为没有字幕,也没有前情提要,所以舒莫看着希收起东西朝着他走过来时候的样子,舒莫犹豫了很久,也才敢问出一句:
“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似乎都沉默了一瞬。令人尴尬到窒息的气氛中,月柱3缓缓张开自己手中的扇子,凝视着面前不请自来的黑发青年:
“希,你刚刚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去找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突然离开,让柱神差点突破封印?”月柱3的手隐隐颤抖起来:“祂若是离开封印,那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恐怕只有她敢这么开口质问希,但其他人也并未出口,实在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太茫然了:在他们跟着希拼尽全力终于封印了目标的时候,作为镇压柱神核心的希突然用K-55-UI-空之匙打开通道,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领域。
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群人近乎在风中凌乱,但希的气场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在他回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完全不敢有任何抱怨。
“柱神的本体已经被我斩断。”希说:“你的意思是,你们连祂的残骸都无法压制?”
月柱3缓缓将自己的扇子合拢,星柱1将自己的脑袋重新安上,结果按反了,他犹豫了一瞬,直接将自己的脑子手动归位,其他人很想反驳希的话,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戴着面具的月柱7说:“你这么说,感觉好尴尬啊。”
“不过我们好像确实没打过。”月柱7又嘀咕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月柱5维斯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你们可以离开了。”希突然下了逐客令,对于他离开去做了什么,对于舒莫是谁,他不会对其他人做任何解释。
维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下一秒,他的身影直接消失,急着赶回家陪弟弟;其他支柱的身影也一一消散,只有月柱3留在原地,视线从舒莫身前的翅膀上扫过后,她刚想开口,希却头也不回地说:“离开。”
片刻后,女人的眼神从舒莫的身上划过后,便也掀开扇子缓缓离开。
整个残破的空间只剩下舒莫和希,贪婪站在舒莫的身后看着他,而希站在他的前方,也在盯着舒莫看。
黑发青年有些理清楚发生了什么,舒莫抬起脸看着他,说道:“不要紧吗?”
“参与这场战斗本身就需要付出代价。”希说:“只要在之后分配了战利品,他们大概会很开心,并且会希望我继续下一次狩猎。”
舒莫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问些什么,类似于刚刚的那个怪物是谁,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希究竟在干什么,舒莫的脑中一片乱麻,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希常年忙碌,总是不见人影,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在想什么?”希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黑发青年伸出手,他沉默了一会后,最终询问道:“地上的那个翅膀。”
他看着那缓缓飘起,通体纯白的羽翼,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惊肉跳,那熟悉的质感,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温度,他曾经都亲手触碰过、也曾被其包裹在怀中,感受着上方羽毛划过脸颊的触感:“……是你的吗?”
第86章 “情动。”
舒莫其实有很多东西想问希。
例如刚刚出现的庞大怪物,以及眼前的这只翅膀,包括于贪婪的事,舒莫望着面前的男人,才忽得意识到,他好像一直不了解希。
他并不知道希的过去,也不知道希现在在做些什么。他不知晓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但对方却以另外一个身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凝视着他的所有,和他有着暧昧又莫名的关系,却一直不曾披露这件事。
如果他不主动说出来,那么希是否会一直这样下去?想到这里,舒莫莫名地打了个寒战,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询问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我……能不能知道一些有关你的事?”
希用那双白眸静静地凝视着他,对方的目光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一整片寂静的白桦树,安静、空洞、在时光中腐朽枯竭般,已经死去,所以毫无活力。
带着一股淡淡的非人感。
如果将他的下半张脸遮住的话,那么舒莫赫然发现,面前的人即使看上去一直在笑,但实际上,他的眼中却一直没有任何情感,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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