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的吃完一顿饭,问题又来了,晚上怎么睡?
从进入山林之后,车队就没有再住过客栈,有山洞找山洞,有旧屋找旧屋,要是什么都找不到,就找些有遮蔽的地方睡在地上。
士兵们早就习惯了,铺盖卷一展,躺下就能睡着,徐俊华和魏镜澄有两顶油布帐篷,支起来可以遮蔽风雨,也能防一些蚊虫,他俩就分别在帐篷中打地铺。
至于徐灵鹿和黎玄辞,这两个待遇最好,就直接睡在马车里。
现在却多了个姑娘,怎么安置就成了问题。
一开始大家提议,让王蝶儿睡在佛殿中,他们倒是有些备用的铺盖可以给她用,但女孩害怕的拒绝了。
这佛殿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遮风避雨的好地方,相反从小将她带大的王妈为了保护她不被侵犯,被歹人拖着反复磕撞在佛台上,最终致死,而她自己也差点惨遭蹂躏,在这样的地方如何还能安睡?
众人一听,也确实如此,最后还是徐灵鹿将马车的车厢让给了王蝶儿,虽然魏大人非常不情愿,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如今马车被他们停在院中,车厢里的东西被小天师暂时收到了百宝囊中。
王蝶儿没见过如此豪华的马车,赞叹连连,徐灵鹿问她要睡哪一边,这姑娘回答 ,“公子日常睡哪一边,我便睡哪一边,有公子的气味,就没那么怕了。”
不是,姑娘,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杀父仇人,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徐灵鹿在心中咆哮,魏镜澄就站在他身后,这话肯定听见了!
小天师觉得自己背后凉凉的,幸好是夏天,这要是冬天能被魏大人冻死。
既然有佛殿那便不用再搭帐篷了,殿中一字排开四个铺盖卷。
徐俊华第一个进去,挑了个中间的位置睡下,右手边有一个空位,左手边有两个,他想着徐灵鹿进来一定会睡在自己右手边的空位上,结果下一个进来的是黎监证。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黎玄辞直接抱走了徐俊华右手边的那卷铺盖,表示自己要出去和星星睡在一起。
后面和魏镜澄一起过来的徐灵鹿,看着躺在殿中的徐俊华十分头疼,他也想出去和星星睡,黎监证为什么如此不厚道,要留他独自面对这个修罗场。
徐灵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犹豫再三躺在了他哥旁边,魏镜澄沉默的跟了过去仰面躺在了小天师的旁边。
可怜的咸鱼天师,此刻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咸鱼,左边翻翻,右边翻翻,就好像那个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的窝囊老公。
不说话吧,不对。但要是说话,又该说些什么呢?
啊啊啊啊要命!
正在他尴尬的想死的时候,大殿外面传来一阵挠门声,马车让给了王蝶儿,倒是把这两个小家伙给忘了,快进来缓解一下窒息的气氛,拯救拯救你们的咸鱼爸爸。
徐灵鹿正打算起身给阿润和梨白开门,门外又响起了黎玄辞的声音。
“挠什么挠?你们还想进去,进去干嘛?是嫌日子过得还不够刺激吗?”
说完,他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将两只小家伙夹走了。
徐灵鹿欲哭无泪,他的猫可能并不单纯是猫,但是黎监证是真的狗。
大家今天都忙碌了一整天,堪比打仗,殿外很快传来了士兵们入睡的鼾声,徐灵鹿羡慕无比,平躺着把手放在胸口,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试图抵抗两边强烈的气场。
“为什么要留下她?”确定外面的人大部分都睡了,魏镜澄才开口,“你明知她来历不明,可能会有问题。”
徐灵鹿拼命的将自己的眼皮挤在一起,假装睡着了,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大理寺少卿的心眼就针尖点大?”徐俊华懒懒的回复,“虽然你和灵鹿在一起了,也不能让他今后都不跟别人接触吧,难不成把这世上的女人全杀了,你才能安心?”
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哈,徐灵鹿在心里腹诽他哥,但表面依旧在装睡。
“你真要让她跟着灵鹿?”魏镜澄声音低沉含着一丝愠怒。
“跟!怎么不跟。”徐俊华依旧是不着调的样子,但忽然又严肃起来,“但不是跟着灵鹿,而是跟着我们,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恰巧在我们进山时碰上山匪,山匪又恰巧将除了她之外的知情者全都杀死了,我能刚好赶得上救她,而最巧的是她的去处,居然只有死者知情。”
“我在想,若是我要带着灵鹿去投奔他人,无论如何都会做好最后的打算,我一定会多写一份地址让他藏在最贴身的地方,而且会反复教他读写,别的字都可以不认识,这事关身家性命的东西,如何能忘?”
听他这么说完,魏镜澄心里那点火气便消了,他坐起身点点头。
对于这个王蝶儿他倒不是真的吃醋,而是怀疑。
初进庙宇时的情况他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女孩一开始表现的确实非常惊恐,很符合她的遭遇,但后面有些过于镇定了。
他在大理寺见过很多类似的受害者,恢复力如这姑娘一般强悍的不是没有,但那几位都有着丰富的经历和过人的心性,这些不是一个十来岁从小在县城中长大,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姑娘所能具备的。
真正遭受过这种不堪经历的姑娘,大多数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在一种惊慌的状态中,说话,做事都是混乱的,几乎无法同别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更不要说能如此清晰的将自己的身世讲清楚,同时还为自己找好了新去处。
另一点让他起疑的就是徐俊华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巧合太多了,便显得有些刻意。
魏镜澄当时只是想着将女孩远远送走,就算她真的有什么阴谋或者打算,不能接近他们那些东西也全然施展不出来,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徐俊华的主意更好些,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应对。
“是我思虑不周了,那便如此,先让王蝶儿跟着灵鹿,我派镜二专门盯着她。”魏镜澄郑重说到。
“这还差不多。”又赢了拐走自家弟弟的狗男人一局,徐将军得意洋洋。
尔后又叹了一口气,“唉,没个安省,希望是你我多虑了吧。”
魏镜澄再次躺下以后,徐灵鹿自以为隐蔽的朝着他的方向咕蛹了两下,笑容灿烂的比出一个大拇指。
嘿嘿嘿,解决了,我男朋友真棒!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但魏大人知道这个手势是夸奖的意思,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好久没在一起睡了,好不容易今晚有机会,虽然大舅哥也在,但是单纯的挨在一起睡觉总没什么问题吧,他便冲着徐灵鹿勾了勾手掌,再靠近点。
小天师果然受不住诱惑打算再次施展咕蛹大法,还没来得及咕,旁边就传来凉凉的一句,“再挪就要挪地上了。”
徐灵鹿马上乖乖的缩好手脚不敢动了,血脉压制这种东西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动了,徐俊华却从铺盖上坐了起来,然后直接站起身,把自己的铺盖卷了卷,留下铿锵的两个字,“酸臭!”
然后便夹着铺盖卷,大步的走出了佛殿,背影透着三分萧索四分愤慨二分满不在乎和一分隐秘的羡慕。
站在佛殿门口的徐将军深吸一口气,啊!还是没有自己破弟弟和他狗男人的地方空气更加清新些。
殿内乖乖目送他哥出门的徐灵鹿刚准备挪到魏镜澄旁边,哥哥走了,要亲亲!抱抱!举……这个暂时算了。
一转头就发现魏大人已经把自己挪了过来,嘿嘿,嘿嘿嘿,男朋友有点主动嘛。
徐灵鹿转身先把胳膊缠上去,再把腿也缠上去,虽然现在是大夏天,但幸好山里的夜晚还是比较凉的,抱着魏大人睡刚刚好。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魏镜澄的手也不知道在摸哪里,摸的徐灵鹿耐不住的叫了一声,然后害羞的把脸直接埋进了男朋友怀里,也伸出手去报复。
“小声点叫,你哥耳朵特别灵,当心被听见。”魏大人声音也不太稳定,贴在耳朵边上,沙沙的带着微喘,格外撩人。
“谁让你忽然就……”徐灵鹿果然没顶住,从耳尖一路红到胸口,“你别~嗯~”
看来自家天师是忍不住了,魏镜澄干脆直接把他的唇封上,物理降低音量。
徐灵鹿身体的所有感官,都被旁边的人支配着,只有意识还顽强的剩下最后一点清明,他努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着上方矗立在黑暗中的佛像。
完了,这次算是彻底破戒了。
第109章
由于晚上消耗挺大,这一夜徐灵鹿睡得格外沉,直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嘈杂的喧闹声,他才被吵得彻底清醒过来。
魏镜澄早就离开了,此刻佛殿中只有他一个人,身下的铺盖卷比刚睡下时更加软和了一些,徐灵鹿想起昨晚的事情,脸又控制不住的红起来。
他铺盖最上面的那一层布单,被弄脏了,所以魏镜澄只好将两卷铺盖合二为一,抱着他睡了一个晚上。
也不知道那条沾了他们两人东西的布单魏大人藏好没有,要是被发现了简直社死,小天师心虚虚的起床。
出门后才发现院中多了好些人,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年轻人正在和徐俊华说话。
大家都已经各就各位,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有他睡到日上三竿,徐灵鹿更加心虚的摸摸鼻子,打算快速从哥哥身边溜过去,但还是被喊住了。
“这是花少梁,我在北疆的旧部,现在在昌余县做昭武校尉,这次是来跟我们一起剿匪的,你唤他花校尉便可。”
黑皮花校尉冲着徐灵鹿憨厚的笑笑,小天师莫明就想到了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
“少梁,这个就是我不争气的弟弟!”介绍他的时候,徐俊华说的咬牙切齿。
徐灵鹿感觉昨晚他和魏镜澄做的事情,多少应该是被他哥听到了那么一点,啊,窒息。
他尴尬的朝着花校尉笑了笑,摇摇手,“花校尉好,我叫徐灵鹿,你随便称呼,我不在意这个。”
“之前在北疆老是听将军念叨你,没想到真有见面的一天。”花少梁爽朗的笑了几声,“在军中收到你归来的消息后,将军就拼命的将事务往前赶就是为了回去见你,如今你们一家团聚,真是太好了,让我也占点喜气!”
这还是徐灵鹿第一次听人说起他哥在军中的事情,徐将军铁血真汉子,即便是受伤了也从来不肯卖惨,猛地听他的下属这么说,徐灵鹿顿时有点心疼,走过去对着徐俊华小狗蹭蹭。
他以后一定少气他哥几次,但凡有他哥在的方圆五里地之内,就不和魏大人亲热,争取忍住。
爱哥哥,但有限。
“快去吃点东西,过午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弟弟太会撒娇,铁血将军也顶不住,徐俊华揉揉小天师的脑袋,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徐灵鹿得到揉揉之后,冲着花校尉笑笑,就跑去魏大人那里领饭吃了。
不过他总觉得花校尉看着他和他哥的眼神里,有着浓浓的羡慕,而且虽然他笑的憨厚而灿烂,但似乎又有着很重的心事,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开朗。
徐灵鹿一边吃饭,一边听去找花少梁的亲兵叨叨。
昨天他们到昌余县城时,已经是深夜了,整个祁云都没有宵禁制度,昌余这个小小县城居然实行宵禁,会每日准点关闭城门。
大半夜的县城门外还聚集着好多第二日一早要进城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尤其是孩子和老人也没个地方休息,看起来极其可怜。
守城的卫兵拒绝他们进入进县城,亲兵们只好在城外燃了一枚烟花,这烟花是他们在北疆时特制的一种烟花,声响和颜色都很特别,一燃便知道是有同僚在传信。
烟花燃了之后没多久,果然花校尉就带着人马出城迎接他们了。
说起来这昌余县也怪,花少梁是昭武校尉和县令官属同级,甚至还要压过县令一头,那些守门的卫兵居然推脱磨蹭了半晌,才开的城门。
几人入城之后,将昨日遭遇山匪的事情跟花少梁讲了。
一听是剿匪,花校尉当即点了他能调度的全部人手,连夜跟着他们上了山。
这批人中有些人是没有马匹的,所以队伍行进较慢,在路程中,花少梁说昌余匪患由来以后,是悬在当地百姓头上的一把利刃。
他在回到昌余之后,便一直想发动所有力量,将周围的山匪净数清剿,但却始终受到阻挠。
当地的县衙对剿匪一事十分消极,今日说兵不够,明日说粮不够,过几日下雨,山中道路不好走,怕折损太多,等雨停了又说日头太大,山中恐生瘴气,反正就是有各种理由不发兵。
花少梁带着自己的队伍行动了几次,却只抓到了部分散匪,追到据点时,早已人去楼空了,几次下来,他便怀疑县衙中有人同山匪勾结,提前给山匪们通风报信。
所以这次他不敢迟疑,一定要连夜出发,就是害怕山匪们又跑了。
一顿饭吃完,徐灵鹿看见几个眼生的士兵拖着昨日抓到的那几名山匪进了院子。
那些人现在身上倒是没了难闻的味道,就是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有的还在往外吐水。
“回校尉,这几个已经用马拖着,在河下游涮过一遍了。”说完士兵们将手中的人狠狠扔在地上。
徐灵鹿看了眼在院子角落里帮士兵们整理行礼的王蝶儿。
那姑娘见了昨日差点侵犯她的人没有恐惧,神色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分快意,想到昨晚他哥和魏大人的对话,徐灵鹿特地走过去温声安慰试探,“别怕,他们已经被擒住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王蝶儿注意到他后,倒是没有装作害怕或畏惧,反而更加凶的瞪着山匪,狠狠的说了一声,“嗯,他们活该!”
看这表现,徐灵鹿对昨晚魏镜澄的猜测又有点动摇了,说不定这女孩就是天生的性子强呢?
山匪们瘫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徐俊华玩着花少梁给他带的一套飞刀,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现在想说了吗?”
“想说!”
“说!问什么,我们都说!”
见他们要招,徐灵鹿怕这群人狡猾使诈说假话,他们对山里的情况不了解,万一山匪们故意将他们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即便他们人多,但一片有毒瘴的丛林或者沼泽都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徐灵鹿抬手就是几张符纸,贴在那几名山匪身上,符纸上有他请的言灵,要是真的说了假话,有这些人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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