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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什么都不是。
但是——
即便我什么都不是，我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阿敬，
………就像是那种水晶球摆件。你呈现给外界的，就是那层玻璃，但是内在的东西，其实是玻璃之下的那些碎片。
那些碎片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可是你总是像在砌墙，每次我可能想看看那些碎片，你就把玻璃加厚一层。
你一直在做的事，是给那层玻璃加固。
你想让自己，还有别人，都只看到那层很完美无缺的玻璃。
或者叫面具——就是很完美强大的面具。
一旦有人威胁了那个面具，你又去加固那个面具，那个死物。
你没有去看那堆碎片。
但是其实那堆碎片，才是你真实的内在部分，但是你不想看，你从来不看，你这样自欺欺人——
你不能接受自己弱小无助……或者说，脆弱的部分，并且非常僵化、强硬地拒绝我。
可是………碎片的存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就像人生有高低起落，成败得失，人的内在也有重塑和成长。”
“………我最开始试着拼拼图，但是线索太少了，而且这些东西归根结底需要你自己做，所以我失败了。
我拼了一些………本来想告诉你，但是你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天天对着一张面具讲话，我和面具说“你是个假东西”，面具会理我吗，也不会的………
曾经我以为你只想要一段陪伴，后来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出那样远。
我以为最需要的是有人用很多的爱蹭在你身边，爱多到满出来，溢出来。
可是，而你，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从分别带来的痛苦中长出新的血肉。
那一瞬间我猛然发觉……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那一刻我浑身僵硬，又那样悲哀地发现，我唯一能做的事，竟然只能是选择主动离开你。
离开你的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巨石，跋山涉水，举步维艰。
曾经我像刻意将脚伸出冥河的阿克琉斯，看着它起伏浸润，等待一支箭破空而来，而现在，那箭扎在我的胸口，不致命，却很痛，终于被我亲自斩断——
几个月过去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其实我也很难过——
但是万事皆可向前，带着创伤前行，是我的生活方式。
前不久，我这里落雪了。
他们说，这里叫做江南，江南落雪，也许是你没有见过的光景。
所以勾勒一纸太始雪，遥寄给你。
还有，虽然是迟到的回应——
我也很想你。
听说成年人表达思念的方式就是打钱，所以我把银行卡也给你。
此致
tha gaol agam ort
”
事实上，落雪那天他提前看了天气预报，在江边定了酒店，定好时钟，开着玫瑰之镜装置，在天空昏暝的那一刻冲出房间，捧着一张宣纸接了一兜落雪，雪落满江，发出簌簌声响。
天地皆静。
噼噼噗噗，他在风里，站了许久。
*
闻命坐在书房里打开仪器记录许久，又打开阳台门旁边的隔间。
他把小洋楼的整整一层改造，重装。
每面墙壁、包括天花板，都被分为大小相等的格子。
他将一张银行卡、一张照片、一朵玫瑰花、一张标签纸和一块滑膜鞘般的发射装置放在一起，贴在其中一个格子上。
“第267天的回信。”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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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是给第71章 的回信。
①“耶稣说：‘把另一边面颊转向他①。’在这里。”出自《悲惨世界》
②“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其实你们这种人——你们天生拥有丰厚的资源、良好的机遇、天生高人一等的竞争机会，而因为很多原因，你们隐藏在这些花团锦簇的光鲜背后，甚至把这些资源粉饰成某种特殊的——优越。热心社会公益，有良好的艺术品位，手握优秀的履历，谈吐得体大方——似乎精英生来如此。此现象的另面就是，贫穷与短视懒惰相互捆绑，使得它不仅仅是一种生活境况，更背上了一种伦理的自我矮化。”
“想要摆脱这种生活的双层困境，最简单的突破口就是树立起所谓的宏观意识：毕竟对我而言跻身上层仍然难之又难，好在心理上和他们站在一起却是容易的。”闻命说说：“我知道，因为你们这种天然的精英视角，你们很容易把我看做上述人群。现实里的困境无法突破，但是心却是向往财富、金钱、地位与权力的。”“想要摆脱这种生活的双层困境，最简单的突破口就是树立起大局意识：毕竟对我而言跻身上层仍然难之又难，好在心理上和他们站在一起却是容易的。”来自一篇论文。我印象里这是我的论文读后感，但是论文原文我实在找不到了……特此说明一下。等我找到以后我回来补上。
第103章 尾声85·繁花万镜
“人活着，
有什么意义？
也许，
这就是意义。
我愿意——
浮夸地活着，
深沉地装逼。”
《深沉地装逼》by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人间社2078年出版，2082年再版，版次1.0。
“叩叩——”
时敬之合上书，降下车窗看向窗外。
“时组长，这是您需要的文物资料。”
对面是个非常年轻的办事员，一脸青涩，时敬之接过厚厚的文件袋，忍不住冲对方笑笑：“多谢你，这么晚了，还要加班。”
“没有关系！！”对方似乎被吓到，没有想到级别高几级的长官会这么平易近人，下一秒绽放一个非常快乐的笑容：“谢谢您关心哦时组长！您真好！”
时敬之露出浅淡的笑容，同他握手：“早点休息，今晚谢谢您。”
*
西太平洋区济之联大，是这个区域最有权威的大学联合体，附中更是被人视作“精英培养皿”。
时敬之这次需要坐飞机去附中，护送一件文物。
德尔菲诺大区的郡县博物馆收到了志愿者捐赠，对方是西太平洋区的后代，指定要把捐赠的宝贝归还属地。
护送人员的要求有这么几个：
要懂点武力、懂点历史、会说西太平洋区的官话、级别能和西太平洋区的学校打上交道。
上司思来想去，觉得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物美价廉的工具人吗？！
紧接着一通内网交办单发送到秘书处，指派时敬之带队，穿越没啥公共交通工具只能骑自行车的无政府战乱区、电磁紊乱的亚欧大陆上空、洪水泛滥的内河——
前往遥远的西太平洋区归还文物。
接收的地方就是济之联大附中，时敬之规划了路线，先去郡县博物馆取件，下属跑去交接，他在当地图书馆瞎逛了会儿，随手买了本书看。
人间社，作为一家实体书出版社，在大数据时代没有倒闭反而杀出了一片血路，和它能神通广大地要到出版号，以及没有门槛地出版各种匪夷所思狗屁不通的自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电子网络时代，人人都有着十五分钟成名的机会。
尽管有人痛斥，人间社是资本的走狗，文学界的叛徒，口水做成的泔水桶，人间社依然不愿意把自己定位为时代的垃圾桶，而是以少年文豪的名言“浮夸地活着，深沉地装逼。”作为当年年终奖大会的宣传口号，给予对方有力的回击。
在几十年后，哪怕这个社在地球上已经没有了，它留下的著作依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世人，比如，有些人就非常含蓄，拿着人间社在2065年2月出版的《穹顶夜色》一书中第475页第三行上嘉利对安迪说的“我爱你”向伴侣表白，一时被传为佳话，《穹顶夜色》在那些年里登顶畅销榜一，这是后话。
时敬之笑笑，拍了封皮照片发送到“世界富贵名媛夜聊”群里。
目光突然一顿，几个小时以前，群里已经存了几十条信息，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不是？！你个犊子！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Arthur ？！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Arthur ？！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Arthur ？！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睡觉了？”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怎么不说话？！你人来？！”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大哥。”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求求你看看时差……”
作为郑泊豪自认为的“最好的战友”之一——第一秘书姚蒂娜女士，此刻正领了任务窝在某个荒山雨林中执行任务，她怒不可遏，对着通讯器的话筒骂道：“滚犊子我都凌晨四点了！”
不加班的人滚！
“呼啦——”窗外雨林里动物攀动，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猿啼——
姚蒂娜女士丧气捶床，把头钻进枕头底下骂娘。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娜娜，四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今天又在哪出差？南美洲区？”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憋睡了！该起来跑圈了！你看你小肚子又大了一圈！！！”
通讯器自动把文字转成语音，姚蒂娜把头从枕头下钻出来，在如丧考妣的猿叫声中破口大骂。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我这不是被你震起来了！床震了十几下！”
“我刚躺下眯了十分钟！”她崩溃道：“还是手机平板二重奏！”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谁让你不静音！”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滚！”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憋骂我！”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娜娜！你说Arthur 是不是犊子！能发朋友圈不回我信息！”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图片】。麻个鸡德！娜娜！@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你评评理！我们说好了！要送我出差！但是他跑路了！你看他浪的人模狗样的！还穿了西装！他还不知道要去哪浪！还不叫上我！”
郑泊豪很是委屈，录了一个视频发过去，学生，学监，教授，高层扎堆挤在大学礼堂，多嘴麻雀一样呆着。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知道我养家糊口多不容易吗？！我还在工作！我好累！还没吃饭！都没人安慰！”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傻逼！”
那不是有机场定位吗？！
她随手把时敬之朋友圈一截图，也没仔细看到底是哪个机场，直接把图扔群里。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滚！我要睡了！”
一个当地最为英俊的人：“……”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Arthur ！”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个犊子！”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再也不是阿爸最爱的崽！”
一个当地最为英俊的人：“……”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个犊子！不给我送机就罢了！你现在都不秒回了！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他以前也不秒回谢谢。滚。”
屏幕那头的时敬之眉头抽搐，不知道在关闭通讯器的这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发动了舰艇，原本已经关了通讯器，却又忍不住按亮屏幕，慢条斯理地发着语音。
一个当地最为英俊的人：“我已读不回，你不知道？”
这语音只有三秒，他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在屏幕上盯了三秒，然后抬头，随手按下自动驾驶键。
惊天动地的大美人TINA：“Arthur ，别理他。烦。”
一个当地比较英俊的人：“？？？？？你俩个犊子。你们再也不是阿爸最爱的崽了！”
一个当地最为英俊的人：“……”
一个当地最为英俊的人：“不说了，去出差了。白白。”
时敬之这次关闭了对话框。
在联系列表第一位的框里，消息来自几百个24小时前，对方说，我上飞机了，亚欧大陆桥上空这几天信号不好，飞机上网也容易受干扰，就不联系了。
时敬之回复说，好。
又隔了几个小时，那人却又发来信息，暴雨，要返航，飞机要晚点了。
时敬之又说，好。
只是他终究没有去送别。
这是他们说好的。
*
时敬之向上翻动，慢吞吞看着以往的聊天记录。
然后点开这个人的动态。
那个人的社交平台，其实非常华丽。
头像是一张色彩斑斓充满了巴洛克气息的画，动态平台却不怎么更新，最新的条发布于将近一年前，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张桌子，摆着刚刚做好的晚饭。
芹菜虾仁炒蛋、蛋黄鸡翅、烤口蘑、炒上海青、桂花藕丁、酿茄子、党参乌鸡汤——六菜一汤，一瓶果啤，一束玫瑰花。
非常普通，非常家常，暖黄色的灯光透出一股温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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