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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五官定格在一个惊恐的表情中。
猪头人把脑袋随手扔到一边的手术托盘里，堆满横肉的肥脸忽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拿起病历本记录着：
三级鲜猪脑；
品质劣等，智商粗糙，脑细胞含量较少，回收后可加工废物利用。
品质，粗糙……这些词用在这里怪异，放在肉类品的描述上却丝毫不违和。
世界陷入一片血海。
猪头人一根根抽着残躯脖子上的血管，像是当做电源线，连接一个新的脑袋。
砍头时的疼痛周祁安没有体会到，抽血管神经时却是身临其境。
“不！！”
周祁安猛地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外面天竟然已经初亮，寝室温度很低，冻得人打了个寒颤。
对面的床铺上没人。周祁安下意识搜索沈知屹的身影，想要通过活人的存在降低噩梦带来的后遗症。
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一般，寝室门开了，刚买完早餐的沈知屹拎着一个很小的袋子走进来。
看周祁安满头大汗，扶着梯子想要下来，沈知屹快步走过去，防止对方虚弱中踩空栽下来。
睡觉时没有戴着假发，周祁安蓝调的发丝散在肩膀上，他披着校服，躬着腰坐在椅子上。
梦中的恐惧分泌了泪水，聚在睫毛上，冷风吹拂下结了层淡淡的冰雾。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周祁安缓缓述说，一时也搞不清是由于在综合楼见到猪头人引发的自然噩梦，还是另有原因。
听到一半，沈知屹突然半蹲下身，握住青年微微颤抖的脚踝。
周祁安身体一僵。
“别动。”
不是什么僭越的动作，沈知屹脱下他的鞋子，看了下鞋底。
周祁安忽然想起昨晚狂奔时，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滩浑浊的类胶状物体黏在凹凸不平的花纹上。
“人的眼珠。”沈知屹说。
周祁安眼皮一跳。
八成是手术结束后，死者的眼珠掉在走廊上，刚好被自己踩到。
所以这玩意就是引发噩梦的根源？
沈知屹：“先吃点东西吧，稍微缓解一下。”
以为是视角不对，周祁安抬头再三确认：“两根拇指饼干？”
“食堂有规定，差生只能吃这个，限定一日三根。”沈知屹说：“祁安，我的这份也给你。”
“……”
·
穿戴整齐，背上书包，周祁安叼着拇指饼干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不住摇头。
他终于明白韩丽说得除了单独悲喜元素外的副本，很可能遇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饿肚子的方法。
周祁安跑去树缝等阴潮的地方扒拉：“找到了！”
片刻后，他像是意外接到了幸运捧花，兴奋地对着沈知屹展示：“你看，蘑菇。”
五花八门的颜色，就差把有剧毒刻在身上。
不少朝教学楼走去的学生都在看着这边，沈知屹沉默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它们的颜色过于艳丽了？”
周祁安自信：“没事，毒不死大郎。”
“……”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来一口吗？
沈知屹：……
第58章 大召唤术
周祁安仔细把蘑菇收纳在书包里, 继续上学路。
反正他是绝对不要饿肚子的。
路上，两人正好碰到白蝉衣，后者聊起档案的事情：“昨晚我拆封了除自己外三人的档案, 拆到第三个时，警铃响了。”
她特意赶在别人动手前，以最快速度拆下去，想确定偷看档案数量的极限。
“从档案上不好划分玩家和npc的身份。”
至少看着都挺正常。
周祁安叹了口气：“看来想利用学生资料了解故事背景很难。”
失血带来的负面影响尚未消退, 加上没怎么吃东西，直接导致周祁安来到教室时，隐隐又有些头晕。
天还没彻底亮，教室里开着灯。
不管是真学生还是玩家基本都来齐了, 四十多个人, 却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快八点时，一个高个子女生抱着厚厚一沓书走进来, 身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
她脚有些跛, 一遍又一遍地把新书搬进来。教室里的其他人视若无睹，大学生烂好心发作，拖着不舒服的身体主动去帮忙。
讲台一角很快被沉重的课本堆满了。
马尾女生搬完书, 又来木讷地收作业。
“跛子！”
“班主任的走狗。”
周祁安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数落声，忽然开口：“吵死了。”
议论声渐止。
马尾女生像是没有听见暗骂声, 收到周祁安这里时，神情呆滞地说：“保安亭有供学生使用的座机。”
学生没有手机, 电话自然是用来对外联络。
她是在告知自己叫家长的渠道吗？
周祁安略作沉吟, 说：“谢谢。”
高马尾女生：“这是班长的责任。”
她扯出一个鼓励又扭曲的笑容：“周同学, 只要你愿意，成绩会提升很快的。”
腿脚不好, 女生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扶着桌子边缘离开教室。
最后一个进教室的竟然是维卡斯，他卡着点进来，眼睛里盛满了红血丝。黑眼圈挂在天然的白皮上，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
数名玩家主动和他打招呼，隐隐有结成小团体的趋势。
周祁安看得皱眉。
维卡斯拥有帮手，对自己而言绝非好事。
附近正观察讲台上课本的白蝉衣说：“觉醒了通灵体质的人有可能进入亡者的梦境，获取有用信息，有人主动交好是正常的。”
“梦境？”周祁安说：“我也做梦了。”
维卡斯耳朵很灵，似笑非笑问：“不知道周同学做了什么梦？”
两人间本也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暗纱，这纱在昨晚维卡斯引诱周祁安开老生档案柜门的时候，已经扯了下来，如今也没必要再装友好。
周祁安说：“和猪头人有关。”
维卡斯面容一僵。
周围玩家观他神色略感诧异。
难道说对了？
周祁安知晓的肯定没有维卡斯多，撂下几个字后，便不再晃悠这半吊水。
维卡斯收敛起笑容准备回座位。
路过沈知屹身边时，这位倒数第一正在自觉早读：“吾好梦中杀人。”
维卡斯脚步一顿，想起昨晚差点死在梦里的事情。
沈知屹继续研读古文，仿佛只是正巧读到那句话。
……
八点整，班主任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职业套装进来。衣领处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头发死死贴紧头皮。
她指挥着班长来统一发书。
高个子瘸腿女生总是能不厌其烦地做同一件事，比如把书搬过来，现在再依次下发。
玩家们心底微松。
逐个发书很耽误功夫，间接压榨了学习时间。
光是发书最后就发了一个早上，众人的表情逐渐从庆幸变得凝重。
一共有十科。
《移形换影》、《鬼经》、《御兽的窍门》、《心灵鸡汤：欺骗的快乐》、《祈福和供品的窍门》、《毒纲》、《运动训练基础》、《童话故事新编》、《医典》、《古诗欣赏：从蜀道难开始》。
这和昨天的考试内容大相径庭。
每一本书都十分厚重，抡起来可以当板砖砸死人的程度。
周祁安看着书包都未必能收纳的十本厚重典籍，有什么念头飞速闪过，想要捕捉时已经太晚。
他揉了揉太阳穴，听到了肚子的叫声。
缺乏食物和糖分，大脑的运转也不怎么灵光了。
【扰乱课堂纪律，班主任对你的好感下降至12。】
有病吗？
我肚子叫了下，你扣我三个点的好感？
周祁安敢怒不敢言。
浑浑噩噩的一上午即将过去，班主任忽然厉声道：“昨天有人撬了综合楼的锁！”
周祁安心中咯噔一声，面色不变。
“为了防止类似事件重演，学校今天会新安装一批摄像头，如果再发现类似行为，别怪老师不讲情面。”
班主任最后做好言提醒：“那几个拖后腿的同学，该叫家长的叫家长。”说着危险地眯起双目：“老师不喜欢记忆力差的孩子。”
等到下课铃一响，周祁安准备解决叫家长的事。
他看向沈知屹：“一起吗？”
后者微微摇头：“不用管我。”
看他十分淡定，周祁安没有过多探究，转头找到另外几个和自己一样倒数的玩家。
“我知道可以对外联系的法子。”
这几人隐隐看出周祁安和维卡斯不对盘，似乎在争着拉拢队友，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巴不得这样的攀比越来越多，自然不会拒绝。
大学生目露疑惑。
他周哥，从不让人白嫖。哪怕拉人组队，那也是会和白蝉衣这样有利益交换。
可周祁安就是这么做了，他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跑去电话亭那边。
午休只有半小时，回来时，周祁安神情似有异色。
大学生忙问：“怎么了？”
周祁安：“我妈让我滚。”
“……”
周祁安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大学生感觉这话不止是说给自己听的。
容不得他思考，掌心一凉。
周祁安将身份卡塞进大学生手中。
大学生：“这是？”
周祁安看了眼时间：“你是我爹。”
大学生差点吓得给他跪下。
周祁安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说明问题：“晚自习前的那段休息时间，你假扮我爸去见班主任，怕吗？”
他塞给大学生的，正是之前白蝉衣给他的【改头换面卡】，可以短时间改变身份。档案上只有父母的名字，至于是否亡故没有注明，这是一条摆脱叫家长的可行之道。
大学生嘴唇动了动，本来该是怕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角色扮演本身带来的身份反而让人更加惶恐。
他勉强点了下头。
·
午休后，下午正常上课。
和昨天一样，一过四点天立刻变暗了，又是那种暴雨欲来前的森冷凉意。
一种和死气沉沉教室完全不同的嘈杂出现。
“请问，有人吗？”一道试探的声音传来。
班主任打开门，外面站着一头雾水的四个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这些人不久前拥有着一致的遭遇。
他们接到了亲人电话，请他们来学校一趟。后面的事情四人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再次清醒时，便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四人里，女孩反而是最冷静的，望着班主任那张阴气森森的脸，主动询问：“你好，请问……”
她突然看到教室里某个人，激动叫了声：“小楠！”
郝姓玩家勉强笑了下，女生跑来身边，生气道：“又是恶作剧对不对，你这次花了多少钱……”
郝姓玩家直接打断，转而班主任说：“我家其他人有事，派我姐来监督我学习。”
周祁安轻轻揉着太阳穴，舒缓的同时静静看着这一幕。
昨天班主任说得话，只有第一次强调了叫家长，后来改变措辞，变成了叫家里人。
这种权限的放宽更像是一种引诱。
“不要紧，有人来就好。”班主任格外慷慨。
她又对门外三人说话，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威胁：“梅姯、乾羊还有林天果，他们三个在一天内成绩下滑严重，需要家里人陪读。如果你们拒绝，请立刻带他们办理退学手续。”
三人看向各自的亲人，眼神交换后，迷茫地应了下来。
班主任又说了一系列陪读的要求，严肃强调这所学校的陪读者也需要跟着进行考试学习。
“正好我们即将开展新的课程，如果成绩太差，对学生无法起到好的影响，陪读者将会被驱逐出校门。”
“现在只剩下两名学生的家长没有来。”班主任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周祁安身上。
周祁安保证：“晚自习前一定会来。”
沈知屹：“一样。”
陪读生坐在对应玩家身边，陌生的环境下，他们下意识贴近唯一的依靠。
周祁安手指摩擦着书页，想通了一切。
这是一场交换。
如果有玩家愿意付出第一天成绩差得罪班主任的代价，就有机会再争取来一个游戏账号。
全球几十亿人，目前只放出了不到两亿玩家的入服资格。卫星发射失败，气候失常等极端事例增多，预示着水时代到来的步伐加剧。
剩下的人又会如何？
不过冒然把亲人领进四星副本，绝非好事，甚至本身可能就是游戏恶意的安排。
班主任的说话声打断周祁安的思考。
她让班长下发学生手册。
天空开始下雨，甚至还有雷暴。
一道闪光照亮班主任的面孔，布满着狞色：“过段时间学校会评选奖学金和助学金，具体内容学生手册里有说。兹事重大，我再强调一遍……”
涉及主线任务，众人立刻一边翻阅学生手册，一边竖起耳朵听。
学生手册上的字又小，印刷还不整齐，就像一堆乱爬的床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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