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了,他心惊肉跳,心急如焚,实在是憋不住。
“王爷千万莫听小人谗言!有些人接近王爷别有用心,就想挑拨关系,中间谋利,下官绝不允许如此被污蔑,什么娘娘教,下官全不知晓,倒是漕帮今日来我府赴宴,看似乖顺,实则包藏祸心,外面动静定然是他们搞出来的!”
这次他没有迎来巴掌,根本没有人理他。
邾晏指了指脸:“这里。”
温阮没懂:“嗯?”
邾晏:“吃到脸上了。”
温阮:……
赶紧伸手擦。
擦完感觉邾晏眼神仍然有点奇怪,迟疑了片刻:“没擦掉?”
邾晏眼神微深:“还要上面一点。”
温阮又擦,仍然没擦掉。
邾晏:“过了,下面一点。”
温阮:……
他看看左右,这是个用来观景的阁楼,房间里没有放镜子,他任命挪过去,坐到邾晏旁边,身体微微前倾:“殿下帮个忙?”
“嗯。”邾晏勉为其难伸手。
拇指轻轻碰到少年脸颊,温热,柔软,触感和预想中相似,又没那么相似。
少年乖乖的没动,呼吸轻轻拂在他的指骨,让他想起了欲停在猫咪鼻子上的蝴蝶。
他只碰了一下,并没有多久,就收回了手:“好了。”
指腹还留存着温暖触感,桌子下,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方才他就在想,少年的脸那么乖,那么甜,摸一下定然会觉得很满足,试过果然很满足,一如他想象,可现在发现,更不满足了。
该要久点的。
蓝田:……
主子你做个人吧!
少爷分明没有吃到脸上,你跟那演呢?
还好他机智,早早占了关键方位,以避免突发意外,南星就晚了一步,站的略偏,至少看不到没对着他的少爷这边半边脸,并没有沾到任何东西……
不然他都没办法为自家主子兜底。
一个堂堂王爷干出这种事,丢不丢人!
显然王爷是不知道丢人的,一分随心所欲,一点都不替属下着想,诸如此类的手段,不要脸的使了好几回。
竟然还哄小少爷:“阿阮要不要饮些酒?”
蓝田:……
他感觉自家王爷没救了。
温阮有些意外:“殿下……能饮酒?”
显然是想起了聚日楼意外,邾晏带着莫大酒气发疯,非要摸他的琵琶骨。
邾晏:“为何不能?”
只是有些特殊的不可以,但没必要说。
温阮懂了,这场合也不方便说,既然不妨碍什么,也不会耽误事,小酌能怡情么:“那我真要了?”
有螃蟹怎么可以没酒呢,方才他就遗憾来着!
邾晏颌首:“可。”
杨肃宅子这么讲究,席面这么讲究,怎会没好酒?很快就端上了桌。
温阮相当殷勤,给邾晏倒上,再给自己倒上:“那这第一杯,我敬殿下!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我替娘娘教里的苦主谢过殿下!”
一饮而尽。
邾晏垂眸:“好。”
今日似乎并不只温阮想要酒配螃蟹,王爷似乎也很想饮,没多久,也拎起酒盅:“阿阮大功,该要庆贺。”
温阮眼睛亮亮,立刻伸手举杯去撞了一下:“谢殿下!”
一来二去,酒下去了不少。
这酒后劲长,现在倒没什么反应,温阮饮的开心,又……不知不觉被占了点便宜。
蓝田:……
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自家主子实在是……
有点禽兽啊!
南星倒还好,自家少爷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少爷真心没有拒绝,决定做,想做的事,他拦什么?就是……王爷是不是太好钓了……咳,不能这么说,既然不久就要结成夫妻,夫妻恩爱,自然是好的。
温阮是真的放心,情绪舒缓,他能做的已经做到,后面的事管不了,仍然絮絮叨叨告状,娘娘教祸害的人太多,他都说不完。
直到外动静渐小,邾晏才道:“娘娘教的事,阿阮不必担心,本王已经知晓,府尹杨肃与其勾结,罄竹难书,证据凿凿,必会依法治办。”
杨肃:……
他有些恍惚,原来简王也是冲他来的?那他还能有好下场?
温阮:“可冯姑子还没抓到……”
娘娘教存在,扩大到此规模,绝非一日之功,他在想,没准别的地方也有据点,把这边全掀了,也未必能够立刻让娘娘教倾覆,可这个冯姑子,必须得逮住,这个据点的查办,必须给予重击,敲山震虎也好,让对方知道顾忌,收敛行为,如果能停止一段时间,就更好了,受害者总归会少一点。
官府再继续在底下努力,总会揪出幕后黑手,掀翻整个娘娘教的。
邾晏:“你以为我在这里,是做什么?”
温阮顿了下,目光灼灼:“冯姑子……竟然在这里么!”
为什么!他完全没猜到!
邾晏:“你觉得冯姑子从京城逃出,想做什么?”
“首先是保命?她应该是嗅到危险气息,认为有巨大风险,离开了京城,但离开了并不代表安全,她的行踪一定会被关注,她不能露……”
温阮快速思考:“唔,还得有功。她是娘娘教的人,在京城行事,必然是为了娘娘教发展,且观她行事本事,似在教里品级不低,这么灰头土脸的逃离京城,京城的盘子,必然是丢了,官府不可能不查,那她在娘娘教,可就有罪责了,就算顺利找到了上级,也得受罚,遂她最好再立个功,届时功过相抵,总不会太惨。”
邾晏嗯了一声:“继续。”
“她要在泗州,做成这个‘功’?那必少不了和府尹杨肃打交道,二者利益之营,想来会谈很多交换条件,杨府尹可是个精明人,不‘趁她病要她命’才怪,必然狮子大开口,可她现在身处危局,不能再失去什么,所以要确保万无一失……”
温阮继续思考那个场面:“二人或许谈判拉扯,但冯姑子早已料到占不着便宜,筹码会给的很干脆,可她身上筹码着实已经不多,不能再失去……遂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情愿给出去的,可能会回来取。”
卸磨杀驴,黑吃黑嘛,事办完,我掀桌不认了,你又能如何?
遂她今晚有很大可能会在这宅子里!
且杨肃可能也并未料到,冯姑子会杀回来,以自身行为,完完全全书写‘富贵险中求’五个字。
“冯姑子给了杨大人什么信物?”
杨肃:……
他还真不知道!难道冯姑子还真在这里?
邾晏:“搜。”
蓝田立刻按住杨肃,将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杨肃:……
“有个印章!”蓝田拿过来,呈给邾晏。
温阮凑近,见这印章小巧精致,有一个莲花浮雕造型……没跑了,这必然是娘娘教的东西!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杨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蓝田喝问:“这章子哪来的,做什么用,冯姑子都同你谈了什么,还不肯招么!”
杨肃冷汗涔涔:“一笔钱……一份政绩。”
泗州很大,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富庶,往北往西与其它州府相接的地方总是不算太平,都向往江南富庶么,日子过不去的百姓,总爱往这边跑,流民多了,府尹治理不好,引起民怨,民怨再变成山匪……政绩受影响可就大了。
本来娘娘教吸纳人,形势是很低调的,毕竟某个地方一下子丢那么多百姓,在官家那里不好交代,但这一次,冯姑子跟他说,可以帮他解决流民这件事,她全部弄走或全部杀了,不就没有流民了?没有流民,哪来的民怨,府尹政绩不就有了?
而冯姑子想要的,则是府尹这个保护伞,给予的各处通行特权,她有笔东西要截,保证处理好后路,不给杨肃添麻烦,只要杨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之后所得,还可与他分润。
为了取信杨肃,她还自己身份牌子——也就是这枚印章,给了杨肃。
这是教里专门为各出头领打造的东西,只要拿着它,就能联络所有教里打通的人脉,让对方给予方便。
温阮听着这些话,细思极恐:“冯姑子要截的那笔东西……是什么?”
他和霍二少这些天悄悄探访,查了很多,可就是没有冯姑子的消息,霍二少通商路,这又是泗州,算得上大本营了,怎么可能有查不出的事,可真就是没有,怎么想怎么怪异,到现在,他突然有了个方向……
霍家做生意算得上本分,不是自家所涉,基本不插手,也不多问,可霍家这么多生意,早已深入民间各行各业,真正一点不涉足,沾不到边的,只有……
杨肃:“盐。她要截官盐。”
果然。
温阮手都要抖了:“她好大的胆子!”
盐都敢碰?娘娘教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少爷莫生气,”蓝田见自家主子不动,赶紧给端了盏茶,“她得逞不了,王爷盯着呢。”
邾晏这才颌首:“她自以为计划详备,各处关节打通,最快退路也已经安排好,只要到这里,把杨肃身上的印章取走,最后一步要完成了——实则哪一个,她都办不到。”
“原来殿下已经安排好了……”
温阮松了口气,微笑出声:“我就知道殿下厉害的!”
原来这里还有盐的事……当真是惊险。
杨肃汗如雨下,他到现在才发现,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所有一切,早就被简王殿下知道了……这到底怎么做到的,他跟冯姑子见面都没两天,短短时间,简王殿下从京城来,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又哪来的人手,又是查又是控制?
这一刻,他对座上人充满了敬畏。
也在这一刻,他知道这回逃不过了,他必死无疑。
“王爷既然已经铺开了天罗地网,何苦要演这一出?”杨肃眼神愤恨,“非要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丢人现眼么,为何不早早告知,干脆把我拿了!”
温阮噗的笑出声:“你这人可真好笑,我们想抓你,还提前布了局,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警惕当心,好反抗么?”
杨肃:……
“呵呵……哈哈哈哈……”杨肃突然发笑,笑的挺吓人。
温阮:……
吓疯了?
“王爷以为这样就完了么?”杨肃眼底泛出红色血丝,抬头看向邾晏,“我或许是行事不密,终叫人给害了,可万事得给自己留退路,我是知道的,王爷要不要猜一猜,方才在楼下花厅里,我给这位小少爷吃了什么茶?”
温阮一怔。
他今天带着目的来的,当然不会随便吃这里的东西,是确认过同一壶倒出来的茶水,杨肃自己喝了,没事,他才也喝了两口的,难道里面有毒!
邾晏却老神在在,锐利视线盯回杨肃:“那杨大人要不要猜一猜,你这壶茶,本王换过没有?”
杨肃:……
他惊恐的看向温阮,这位小少爷一如进园子的最初,眉目纯澈干净,不见半分迷蒙,精气神还在,只是脸颊因方才饮了酒,被激起一小片绯色,整个人看上去并无不适,也没有哪里难受。
哪里像中毒的样子!
简王竟然连这步都算到了?
他闭了闭眼,认命了,只咬着牙道:“你们抓不住冯姑子的,她很厉害——”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禀王爷,人抓住了!”
杨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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