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获奖感言”。
“能走到这一步,你们每个人都用尽了全力,你们就是最棒的队伍,我永远为你们感到骄傲,我现在只想和你们说一句话,Hawk就是最牛逼的!”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就算擦干,过一会儿又会自己跑出来。
李子遥双颊通红,眼睛也哭肿了,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季杭面带笑意说:“他太喜欢这支队伍了,今天你们能夺冠,他心里肯定都爽翻天了,不过你们别担心,他喝多不会发酒疯。”
季杭心里也高兴,第一时间和远在国外休养的妹妹发去消息。
“教练。”谢星洲抬起酒杯,“谢谢你们,我敬你一杯。”
大家喝得烂醉,脑子里又无比清醒,在这种痛苦的情绪下彼此搀扶着回到酒店。
把席燃放在床上,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谢星洲心里很甜,就像是喝了好几杯全糖的珍珠奶茶一样。
“也谢谢你。”
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睡到自然醒的感觉。
谢星洲一觉睡到了下午。
要不是酒店前台打电话来催他们退房,估计还能再睡会儿。
哈欠连天地在酒店大厅集合,他才发现大家脸上都差不多。
只要有一个人打了哈欠,另外几个也会打哈欠打到停不下来。
“走吧,回家休息几天该准备夏季赛了。”
洲际赛和夏季赛之间间隔时间不长。
大家嘴上抱怨着,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一下车,胖子就大喊了一声:“老子拿冠军啦!”
在比赛之前,他就和妹妹放下过狠话,这次肯定拿个冠军回家。
那张冠军合照被他放在了钱包里小心保管着。
周蔚也学着他样子叫了一嗓子:“好开心啊!终于拿到第一个冠军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拿下的冠军,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冠军属于他。
席燃笑着看谢星洲:“你不喊一声吗?”
“不喊,傻不拉几的。”
他笑着转过头,心中的激动不比任何人少。
合照被放在了一楼的展示墙,他站在合照面前看了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队服上的Hawk刺绣是那样显眼,他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眼眶很热,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右手搭在心脏上面,缓缓闭上眼睛,明明心理素质不算差,但现在却连简单地平复心情都做不到。
嘴角就是忍不出上扬,眼睛就是控制不住想流泪。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里倒映着的是那张合照。
他想,他要是能和这些人打一辈子游戏就好了。
处理完俱乐部里的事情,一队队员得到了五天的假期。
谢星洲把宿舍里的东西收纳整齐,装上自己的钱包和手机离开了基地。
他先去了趟银行,开了个新的账户把他爸爸给他的钱全部转了进去,最后把空卡放进了钱包中。
到家的时候棒棒糖刚好吃完。
再次见到这栋装修华丽的别墅,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心情差到了极点。
门铃响起,做饭阿姨的声音随之响起:“稍等一下,马上来。”
谢星洲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肩上背着个书包,发丝轻轻扫过书包带。
等了快十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他没有在意对方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反正他也没打算和这家子人搞好关系。
径直走进去,他没有去自己的房间,随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两脚一抬架在了桌子上,坐得不舒服,还把手掂在脑袋后面。
阿姨看他这样都惊呆了,一脸不悦提醒道:“你应该把东西放回房间,脚也不要放在桌子上,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没有家教,你父母没有把你教好。”
“你说的就是事实啊。”谢星洲轻飘飘地回。
阿姨脸色难看了几分:“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好歹回房间换个衣服吧,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
今天天气不算热,天空阴沉沉的,还飘着点小雨。
他穿着件黑色背心,外套是黑夹克,口袋附近有金属的小装饰,裤子是做旧的破洞牛仔裤,膝盖破了一个洞。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穿着有任何问题,但是在这些人眼中,这就是小混混的穿搭,并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孩该穿的。
“我连穿什么你都要管,你怎么这么闲啊,你要是看不惯用你的工资给我买点衣服穿不就行了,别只会嘴上说。”谢星洲放下脚,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我是来找谢珊的,不是来陪你们玩什么少爷夫人的游戏的,你们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上流人士了吧?”
阿姨的脸色变了又变,下一秒就要把谢星洲赶出去一样,凶狠地盯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在这里等着吧,她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阿姨不屑地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厨房里。
她在庄家待了二十几年,是这家里的老人,她最看不惯谢家母子,在她看来,谢星洲就是一个拖油瓶,能来庄家是他福气好。
就这样,谢星洲还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好日子,整天作死,非要去打什么游戏,不务正业。
谢星洲同样讨厌她,原因很简单,这人嘴太碎,藏不住事,这个家里很多矛盾都是她引起的。
哼了一声,谢星洲干脆拿起桌上的杂志看。
杂志最后一页有个小采访,受邀人是庄宏。
记者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庄宏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直到记者问他对孩子的教育怎么看时,谢星洲能从文字里很明显地感受到庄宏的情绪变化。
他的公司是做教育的,在业界名气不小,这种问题自然避不开。
回答如下。
“孩子的教育分为很多方面,但是我认为,孩子教育失败和家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优秀的孩子,他们的家长肯定很注重教育。”
这段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回答,但是结合家里的情况来看,就会显得他像个伪君子。
记者又问:“您家里有两个孩子,你对他们的未来是怎么规划的?”
他取了一个二婚女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个二婚女人带了一个拖油瓶更不是新闻,大家都知道庄烁很爱自己这个老婆,对儿子也很好,但没人知道他大儿子叫谢星洲。
在人前,他永远是一副慈父、好丈夫的形象,更是在媒体面前把谢星洲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教育家的人设立得很稳。
他对记者说:“我的大儿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从小就目标感明确,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继承我的衣钵,当然,我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
“小儿子和他哥哥感情很好,还跟我说想当游戏设计师,如果他坚持,那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他。”
成功的资本家会在无时无刻都做出和自己人设相符的事情,不会说崩人设的话。
庄宏也不例外。
他不但包装自己,还把他的小儿子想打游戏这件事包装成了“游戏设计师”。
冷笑一声,谢星洲合起杂志随手一扔。
他偏头看着厨房,朗声问:“没有茶水吗?你们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阿姨心不甘情不愿倒了杯水给他。
玻璃杯重重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动静不小,几颗小水珠溅出来。
“真没素质,杂种就是杂种,拖油瓶。”
谢星洲眸光阴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听好了,不是我要回来的,是这个家里的人邀请我回来的,你只是一个下人,如果管不住嘴,我可以帮你。”
他比阿姨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语气中的锐利吓得阿姨向后退两步,气急败坏跺了下脚就走了。
听到动静的庄烁从楼上下来。
他快步跑到谢星洲面前,一脸兴奋地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想你啊,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谢星洲自顾自喝着水,不愿意搭理他。
“哥,你比赛的直播我看了,这次你们俱乐部拿了第一啊,真厉害,恭喜你。”
谢星洲还是没说话。
庄烁心里有些没底。
“上次你打了我的事情,妈是不是说你了,对不起啊,我告诉过她我没事的,她可能是气昏头了,你别生妈妈的气。”
一句对不起,不痛不痒。
谢星洲又不是什么小屁孩,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把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遗忘。
他很清楚,今天如果在这个家里迁就了任何一个人,他就大概率没办法回去打游戏了。
阿姨看着庄烁眼泪汪汪的样子,于心不忍,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温声劝说到:“没事的,星洲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谢星洲掀起眼帘看她一眼,像是在用眼神质问: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原谅他?
阿姨闭上嘴巴,不敢再多嘴。
谢星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问:“谢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我走了,烦死了。”
“哥,你别着急啊,难得今天你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阿姨,麻烦你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阿姨点点头,走三步回头看两步去了厨房。
“哥,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朋友,但是好奇怪啊,这次的比赛他也上台了,而且是你们队的队长,他不是说是经理吗?”
谢星洲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庄烁,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以前我装作没看见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没有无药可救,你要是再挑事,再给你几巴掌我也不会手软。谢珊和庄宏不教育你,我来替他们教育。”
看到庄烁恐惧的眼神,谢星洲心里别提有多爽了:“毕竟你叫我哥哥,我就要负起这个责任,免得以后人家说,谢星洲的弟弟是个社会败类。”
“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谢珊的声音闯入了两人的聊天之中,十分尖锐,让人压根忽略不了,“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谢星洲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玻璃杯裂开了,水顺着裂痕流到桌上,滴滴答答地往地毯上掉。
把手上的水甩掉,抽了纸张优雅地擦擦手,谢星洲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看谢珊:“跟你学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刘妈,你上去把他的房间收拾下,找人来把门锁换了。”谢珊刚从公司回来,外套都来不及脱下,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解决谢星洲的破事,这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脾气,“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这一年没人管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要是敢把我关家里,我就报警。”谢星洲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傻乎乎的他了,不会再被谢珊的话影响,“怎么,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骗我留在家里,上次是自杀,这次是什么?得重病了?还是打亲情牌?”
当初他跑去找席燃,和席燃吃完烧烤回酒店休息。
席燃喝多了,在卫生间清理,谢星洲就是在这时候接到谢珊的电话的。
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再也不回这个家。
接到谢珊的电话他没有太惊讶,让他惊讶的是电话里,谢珊说:“如果你不回来,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她用自杀来威胁谢星洲,导致谢星洲不得不妥协,写了张纸条给席燃就离开了酒店。
但是现在的谢星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笨蛋,他对谢珊已经彻底失望,谢珊威胁不了他。
“谢星洲,你是不是真要把我逼死才罢休?”谢珊气急败坏抓起了他的胳膊。
用了全身的力气,把他的手掐得很疼,青了一片。
“到底是谁在逼迫谁啊?”谢星洲忽然笑了,“从小到大,我也希望你能夸奖我一句,但就算我做得再好,你也没正眼看过我一次,可是你太奇怪了,为了你的名声,脸面,居然伪装出一副很喜欢、关心我的样子。”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小时候,没有跟我爸留在俄罗斯。”
当初他们两口子离婚,他爸爸问过他,要不要留在俄罗斯一起生活,他拒绝了,因为谢珊说:“和妈妈回国,妈妈离不开你。”
第77章
为了这句话谢星洲搭进去了十多年的自由,他自认为已经够了。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跟我回国了吗?”谢珊像个疯子一样,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眶猩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了?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供你上学你知道我多难吗?你就这么回报我?我怎么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
手腕被抓得很疼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既然后悔就请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今天来是想知道我爸的事情,知道了之后我自然就会走,不会打扰你们一家人的亲子时光。”
他心中只觉得好笑,谢珊口口声声为了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为了他的。
谢珊再婚前他们住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里那时候谢珊每天忙于工作,谢星洲年纪也不大就想着给妈妈减轻点负担承担起了家里的卫生打扫、做饭一系列事情。
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饭煮着开始打扫卫生。
他左手文身下面的红色疤痕就是因为做饭的时候没抬稳锅被热油烫到后留下的。
家里没人他只能一边哭一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降温用嘴巴吹气来缓解疼痛。
谢珊回来后第一反应是:又给我添麻烦上班一天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给谢星洲收拾烂摊子。
被抑郁症折磨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谢珊不是关心他,而是找来所谓的医生给他做电击治疗。
这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时间长了,谢星洲有些想不起来,或者是不愿意想起来。
他平静的目光犹如一潭永远也不会掀起波澜的死水:“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抱怨成长环境,但是如果我连离开这个环境的自由都没有,那我和笼子里的鸟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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