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有些疑惑,八卦楼怎么就刚好知道李明月这事儿,难道你早就叫人打听过她?”
李明月是星月组织的首领,沈惟慕早就让人打探她的消息,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对。”沈惟慕不悦道,“早知提供消息会被这般刨根问底,我不如不说,省得被人怀疑,还要浪费口舌解释。”
沈惟慕说完人就匆匆走了,不再理会任何人。
陆阳呆呆望着沈惟慕的背影:“欸?他不是说他要浪费口舌解释吗,怎没解释?我等着听呢”
见宋祁韫、尉迟枫和白开霁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陆阳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心问三人他是不是又说错话得罪了沈惟慕。
白开霁冷哼:“你说呢?”
“回头我一定多多搜罗美食给他赔罪。”陆阳真诚表达忏悔,但他还是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尉迟枫:“沈小兄弟在追查凶手时候,肯定查到了李明月也知情,发现其隐瞒不报的异常后难免要彻查原因。”
宋祁韫点头,比较赞同尉迟枫的推断。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既然破格吸纳这样的人才,享受他提供诸多的重要线索助我们破案,便不该在他提供消息的时候随便质疑他。人有时候越相熟,反而越容易没边界,今后大家都引以为鉴。”
众人依言附和,没有异议。
沈惟慕心里记挂着到时间去抓活山鸡了,他出了大理寺后就骑快马出城。
抓鸡他一人就可以,但拿鸡需要车和竹笼,所以康安云驱车在后面跟着。
沈惟慕折了一只追踪山鸡的纸鹤,将马停在城北十里处的山林附近。
他刚跟着纸鹤走进林子,就听到身后马匹的嘶鸣声。
有人偷马。
沈惟慕顺手揪了几颗苍耳子,往身后方向一抛,就继续跟着纸鹤往山里走。
身后传来男人的痛叫声,有人喊着“老大好痛”,有人喊着“腿瘸了爬不起来了”。
沈惟慕没管这些,在纸鹤停留的驻足,取笛子吹奏起来。不一会儿便三十只山鸡奔了过来,在沈惟慕身后排排站,跟着沈惟慕下山。
王大强和他的两名小弟在地上打滚痛叫。
刚才他们试图挣扎着爬上马背,骑马离开。不料这马十分有脾气,察觉到他们靠近后就开始撩蹄子,就要踢飞他们。
本来他们就腿脚不便,被马踩踏之后更痛了,痛到他们好像出现了幻觉,看到一位谪仙一般的俊美公子,他手拿着玉笛,徐徐自山中来。在他身后,数十只毛色漂亮的长尾山鸡井然有序地列队跟随。
“老大,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疼出幻觉了!居然看到一群山鸡跟着一个男人走。”
王大强瞪圆眼,呆呆愣愣地看着沈惟慕,“我也是。”
“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
三人见到这场景,惊讶地连疼都忘了,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万万没想到接下来他们看到更刺激的场景。
只见他谪仙一般的男人勾了下手指,原本挂在马鞍上的绳子自动解开,缠绕到每一只活山鸡的腿上,那些山鸡们没有半点受惊乱窜的样子,依旧乖乖地站立在远处。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大强惊叫,两名小弟跟着惊叫。
沈惟慕被吵得不禁皱眉,朝三人看去。
王大强三人因为这一眼,全都吓晕了过去。
这时候,康安云驾马车到了。一阵山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康安云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立刻跳下车查看,发现其中有一人尿了裤子,怪不得刚才他闻到了尿味儿。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沈惟慕:“偷马贼。”
康安云哼笑一声,顺便往这些人身上踢了两脚,“偷马偷到公子头上,算他们倒霉。”
将活山鸡装进笼子里运上车后,沈惟慕又去了另一片林子里采了些鲜蘑,还挖了一篮子荠菜。
日落之前,主仆二人满载而归。
沈惟慕按照约定时间,将三十只活山鸡送给宋祁韫后,次日清晨又送来十桶从荷叶上搜集而来的露珠。
看到三十只活山鸡的时候,宋祁韫就十分惊讶了。
当看到十桶荷叶露水时,宋祁韫已经有点不敢相信了。
本来他以为沈惟慕在跟他开玩笑,但在他品尝过之后,确认桶里水的味道就是荷叶露水。这是人能做到的事?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搜集到这么多?
沈惟慕见宋祁韫看着他久久不语,以为他不满意,“不够?”
“够够够,足够了。”饶是贯来宠辱不惊的宋祁韫,此刻也只能用重复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沈惟慕参观起厨房来,发现还有十只山鸡活着没有宰杀,另外二十只已经处理干净,放在深缸中腌制。只闻一闻这腌制的酱料味儿便猜得到,做熟的味道一定好吃。
宋祁韫挽起袖子,开始和面。小厮和厨娘们则忙活着把剩下的十只山鸡宰杀,收拾出来。
沈惟慕问宋祁韫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没有。
“等着吃就行。”
宋祁韫拿了两盘他早上刚烤好的栗子酥,让沈惟慕坐在凉亭内,慢慢品尝露水煮的云雾茶。
沈惟慕依言坐下,便吃起点心来。
不多时,尉迟枫、白开霁和陆阳也到了,三人问候过沈惟慕之后,也围桌坐下来。
陆阳为了给沈惟慕赔罪,昨夜特意命人骑马来回奔了八十里,为沈惟慕买来乔家村特色酱猪蹄、蛋黄肉粽、卤虎皮鸡爪和酱鸭舌。
每一道都很香,是京城里买不到的味道。
“你这是下酒菜,如何在餐前就摆了出来?”尉迟枫故意开玩笑道。
“不,这是餐前点心。”沈惟慕一本正经地否认后,就剥开一个蛋黄肉粽吃起来。
“小心别噎着。”白开霁笑着给沈惟慕续上一杯茶。
宋祁韫忙活完重要烹饪步骤后,就交代人看锅,也凑了过来。
看见沈惟慕拿文人最崇尚的寓意高雅的露水茶,配着糟乱的酱鸡爪子吃,宋祁韫不禁笑起来。
饮食在沈惟慕这里,只能还原其本真,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做人和吃东西一样,求真务实就好,没必要过分在其之上附加太多意义,否则容易活得累。
“今日什么菜色?”白开霁兴冲冲问。
“碳烤山鸡十只,叫花山鸡十只,麻辣炖山鸡一锅,另有蘑菇汤、荠菜饼子。样式不多,但保证好吃。”
宋祁韫既然想做山鸡这道菜,那自然是有十成十地自信将其味道做到极致。
白开霁喉结滚动,“听得我都流口水了。”
这时候外头来了一批人送樱桃煎、杏仁奶酪、银耳雪梨等甜品,皆是白开霁一大早从外面的酒楼订的。另外他还准备了两坛西域葡萄酒,是佳品中的佳品。
尉迟枫带来了一道紫苏蕨菜的酱菜,味鲜微辣,咸中带甜,蕨菜有咬头,紫苏风味浓郁,当真特色,其他人在此之前都没吃过,纷纷称赞美味。
尉迟枫笑道:“祖母的手艺,特意命人赶了半月的路送来,昨日才到。”
到了晌午,正式开宴。
山鸡的美味自不必说,较之普通家养的鸡,会更香三倍。新鲜宰杀的山鸡,在经过宋祁韫的手艺烹饪后,这种香味儿又翻了一倍。
不管是外表棕红沾满白色芝麻的碳烤鸡,还是清香味儿十足又软烂的叫花鸡,又或是麻麻辣辣越吃越上瘾的大盘炖山鸡,都让人觉得好吃到想尖叫。
纵然斯文如尉迟主簿,这一顿吃得也有风卷残云之势,并且饱了还想要。
一顿饭从中午险些吃到了黄昏,大家吃饱喝足后靠在凉亭内休息,白开霁和陆阳不停地揉着肚子。
沈惟慕吃得最多,但在吃完之后,还能端着一碗杏仁奶酪,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
“都吃饱喝足了?”
宋祁韫问完之后,见除了沈惟慕以外的人都点头,便自动忽略了沈惟慕。
“那明日我们也该上路了。”
……
再说王大强三人,沈惟慕主仆离开的时候,他们依旧在地上晕厥着,没人去管。
直至深夜,三人才醒来,受伤并受惊的他们十分脆弱,面对四处黑漆漆的荒郊野林,吓得哭号不止。
自那之后,京城地界便传出了一个忌讳:“偷什么都不能偷马,小心艳郎带着山鸡找上门报复。”
艳郎是谁?是一位似神又似鬼的厉害人物,他相貌俊美,拥有极其强大的法术,搬山倒海、翻云覆雨都不在话下。如土地公公护佑土地一样,艳郎护佑马,只对偷马贼出手狠辣。
至于这位艳郎为何要带着山鸡,无人知晓缘故,但不妨碍大家对此好奇猜测。
经过一番讨论总结之后,大家一致认为,这艳郎带着山鸡的目的是为了啄小鸡。
由此大家便进一步总结出犯忌讳的具体后果:“男郎偷马便命根不保。”
这可是男人们最在乎的东西,没了真会要了他们的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从此以后,京畿地界偷马案的数量开始骤减,并且一月比一月创新低。
偷盗案属京兆府管辖,沈玉章十分高兴地把这一功劳记在自己身上,然后在郑成梁跟前使劲儿地炫耀,又一次把郑成梁气得吹胡子瞪眼。
第100章
奉圣州,猴山镇。
福来酒馆是猴山镇里唯一一家能打尖住店的地方。
平常酒馆里只有零星几名本地客人,生意不算红火,来这住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近来因为清月教将要举行新教主继任大典,各路武林人都往奉圣州聚集,酒馆里就突然热闹起来,住店的也多了,每日客房几乎没有剩余。
黄昏前,有六名男子进了福来酒馆,个个年轻好样貌,其中两位尤为俊朗。
掌柜正靠在柜台上,悠闲自得地拨弄算盘。瞧见这一行人背着行李来,晓得他们肯定要住店。
“抱歉各位客官,今天店里的客房已经住满了!”
一锭金子被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瞪圆了眼,忙将金子拿到手里掂量掂量,捏捏软硬,确定是真金后,他笑容灿烂起来。
“客官,最多只能腾出两间上房。我可以安排人搬两张榻进去,住六个人肯定没问题,但就是有点挤,您看能接受吗?”
掌柜说着就将那一锭金子放回了柜台上。如果这七位客人不愿意,那这钱他想挣也挣不了。
瞧掌柜这态度,再加钱估计也不会有更多房间了。六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后,同意了掌柜的提议。
“饭菜直接送到屋里去,再帮我们备些干粮。”
“好咧!”
六人去了客房后,在大堂里喝酒的一名客人便起身离开。
夜里,镇上人都熄了灯,忽然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停在了福来酒馆前。
一行人下了马,吵吵嚷嚷的,男声女声都有。
“这破镇子可真小,连家客栈都没有,只有这家叫福来酒馆的能打尖。”
哐哐敲门声响起,剧烈震颤的门板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敲碎了一般。
在福来酒馆里休息的每一个人都被这声音吵醒了。
“他娘的,都死了吗?还不开门!”男声粗犷,十分凶戾。
店小二披上一件外衣,急忙打开门板。
一张长着络腮胡子眼角带着刀疤的脸伸了进来,店小二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陈猛冷哼一声,一脚跨过店小二,冲进了店内,他身后有十几人,都跟土匪似得闯了进去。
掌柜这时候也出来了,见到这些人满身戾气都带着大刀,心料不好惹,赔笑询问他们有何需求。
“住店!”
“真不好意思客官,房间都住满了,我与店小二都把房间腾出来,挤在库房里睡了,真的腾不出来一间空房了。”掌柜连连鞠躬赔罪。
“我不管,今天我们几人就要在这住下,钱不是问题。”陈猛说罢,就拿出几锭银子出来。
“实不相瞒,今日还有拿金子来住店的客官呢,我们照样多安排不了房间啊。来这住店客官都是江湖人,多多少少有点脾气,我们真不敢随便冒犯。”
掌柜恳请络腮胡大汉理解,见对方脸色越来越沉,他眼珠儿一转,提议陈猛可以自己跟那些住店的客人商量。
“一间三十两,诸位谁愿意为我们腾出房间?”陈猛对着客房喊道。
“四十两!”
“五十两!”
“吵死了,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客房里有人不满的抱怨道。
“一百零三两!”
“我们跟你换!”三名身着绿色弟子服的女子走了出来。
陈猛见是三名漂亮的小娘子,不禁乐起来,“这怎么好意思呢,若我们占了三位小娘子的房间,三位身娇体软的小娘子住哪儿呢。”
“咳咳。”陈猛身后的另一名络腮胡汉子咳嗽了一声。
“在下青城派李仙乐,这二位是我的师妹。”李仙乐冷声询问陈猛的身份。
“胡子帮陈猛,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们。”陈猛介绍的时候,不忘故意扬起下巴,向李仙乐展示他那极具男性气息的络腮胡。
“胡子帮。”李仙乐皱眉,“从没听说过。”
“那你们青城派还挺孤陋寡闻的。”
“欺人太甚!”
李仙乐变了脸色,抽刀指向陈猛。
“我们好心腾房间与你,你却再三言语羞辱我们。今日若不给你些教训,你怕是不知尊敬二字怎么写!”
“钱不要了?”陈猛拿出他沉甸甸的钱袋来。
李仙乐看一眼钱袋,对陈猛冷笑道:“等我打赢了他,这钱袋我便收为己用,作为你羞辱我们的赔偿,房间也不会让给你。”
“哟,小娘子竟有这样的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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