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霄简单回答:“去了趟玄霜雪山。”
“玄霜雪山,玄霜雪山……”凤千昭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忽地就想起来玄霜雪山是个什么地儿了,“你去玄霜雪山干什么?不要命了?!”
玄霜雪山不就是那鸟不拉屎的极寒之地吗?
三界里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有二,一是烈狱火山,二是玄霜雪山,前者至少还有想学涅槃之术的凤凰会去,后者是三界所有人都不敢去的,更别说是天生属火的凤凰族了,让她去一趟玄霜雪山跟要她命有什么区别?
谢九霄跑玄霜雪山去干什么?活太久了不想活了?
谢九霄不想与凤千昭过多解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懒得跟你解释,反正我之后还会去就对了。”
谢九霄的确没有食言,不过凤千昭还是希望他食言。
那日之后,凤千昭经常在岩浆河里看见突然蹦出来的谢九霄,河里突然钻出个活人把她吓得可不轻,每次都一团火砸过去,谢九霄再轻松躲开。
谢九霄为了让自己更加适应玄霜雪山的天气,让夜羽专门打造了一口冰棺。
谢九霄轻描淡写地命令:“去找千年寒冰,打造一口冰棺,大小就跟我差不多。”
夜羽不明所以,他还没替玄主大人打工多少年呢,玄主大人怎么已经把棺材准备好了?
玄主大人出手大方,他暂时还不想换工作。
不过他遵守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找来了不会融化的千年寒冰,为谢九霄量身定做了一口的冰棺,放入寒冷的审讯室中,让其寒意更甚。
之后谢九霄每日晚上都会睡在那冰棺之中,被千年寒冰带来的刺骨寒冷折磨一晚上,日复一日,连天生淡漠的夜羽都于心不忍看玄主大人这么折磨自己了,他出声想劝阻一下谢九霄。
可他还未开口,谢九霄就已经习惯地躺入了冰棺之中,浑身被那千年寒冰所延伸出来的冰霜覆盖全身。
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
谢九霄每次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抵抗玄霜雪山的寒冷之后,都会离开鬼界好几日,把赌坊全权交给夜羽打理,他则只身前往玄霜雪山,随后又冻死在半路上,被冰雪所覆盖,从岩浆河里复活,又在冰棺里睡上几年亦或者是几十年,再度前去玄霜雪山,冻死,复活。
凤千昭看河里突然蹦出来个谢九霄都看麻木,没有之前那几次震惊了。
她本来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太正常,可她现在感觉谢九霄比她精神还不正常。
在谢九霄第三十八次从岩浆河里走出来,准备回到鬼界之前,凤千昭忍不住问他:“你这么作践自己,值得吗?”
玄霜雪山上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谢九霄死三十多次?
凤千昭被囚于这一方天地,对于外界之事只知道一星半点,自然不知道江闲被冰封于玄霜雪山之巅,也不知道为何谢九霄如此向往于玄霜雪山。
谢九霄轻笑一声:“怎么会不值得?”
“那里。”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郑重其事地说。
“是我心之所向之人。”
“是我心甘情愿为其付出一切的所爱之人。”
第097章 长情的告白
谢九霄每次来玄霜雪山都比上一次要更接近雪山之巅一些。
他快找到江闲了。
谢九霄咬着下唇, 尖锐的牙磨着嘴唇,他用疼痛感刺激自己的大脑意识,让自己的意识更加清醒几分。
他的下唇被咬破了,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凝固在他的脸上。
寒风刺骨, 他的黑发覆盖上一层白雪,霜雪将他的头发冻成了雾凇, 从远处看去,他满身风雪,仿佛长了一头华发, 步履维艰, 往雪山上走。
冰霜无情, 依然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阻止他前往雪山之巅。
谢九霄用手捶打着腿上的冰霜,将其敲碎,他的手在一次一次的敲打之下,变得又红又肿, 鲜血从裂开的伤口处流淌出来, 又被寒风吹凝固, 在下一次捶打之时裂开。
可他依然执着, 往山上走。
一步,两步。
十步, 十一步。
冰霜彻底攀上了他的大腿,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次比上次更加接近于雪山之巅了。
就差一步。
谢九霄迈出了最后一步。
眼前雪色茫茫, 有一抹黑白身影伫立于雪山之巅, 宛如话本之中雪山之上清冷的神明。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被冰封在冰块里江闲。
他……被冰封的爱人。
谢九霄心跳愈来愈缓慢,他撑着最后一口气, 走到冰雕前。
他伸出手,满是鲜血的手掌覆盖在那冰面上,手上的伤口复又裂开,滚烫的鲜血流在了那冰面上。
那冰面……竟被谢九霄的血液融化了几分。
谢九霄没有丝毫察觉,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似乎感受到了江闲身上残余的热度,通过那厚厚的冰层传入他的手中。
滚烫,炽热。
被冰封的江闲闭眼双眼,神色清冷淡漠,嘴角微微向下,他听到了,萧萧雪声中的心跳声,是江闲的心跳声,江闲身体里的心脏还在微微起伏,带着他的护心鳞一同跳动。
江闲没有死。
谢九霄的脸颊也逐渐覆盖上了冰霜,他释然一笑,闭上了双眼,如之前的千百次一样,倒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倒在了江闲的面前,再次被大雪所覆盖……
而他的鲜血,奇迹般地蔓延上冰块,在透明的冰块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血玫瑰。
玫瑰吞噬着冰块,冰块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融化……
……
江闲猛然睁开眼,手上的冰霜碎裂,他将手从冰棺上移开。
扑通。
门口传来声音。
江闲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回头望去。
是谢九霄。
此时谢九霄身上不复之前英姿飒爽的模样,似泄了气,颓废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覆盖在面上,肩膀耸动。
江闲听到有细微的哭声从谢九霄身上传来。
他……第一次见谢九霄哭了。
谢九霄哭,他很心疼。
谢九霄今日出鬼界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心脏怦怦直跳,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走到半路,与那两个夜卫交代了任务之后只身回了鬼冥赌坊。
他先是去赌坊三层,想找江闲,可江闲并不在屋内,见不到江闲,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朝密室走去,这条路他走了千遍万遍,闭着眼走都能走到密室。
他看到了夜羽,让夜羽先离开,夜羽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冰棺密室前的门大敞着。
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江闲把手覆盖在冰棺之上。
在看到江闲的那一刻,谢九霄感觉天都要塌了,心脏如易碎的琉璃一样破碎成千万片渣子,每一片碎渣都在刺扎着他的血肉,让他痛苦不堪。
他看到江闲睁开了眼,那双墨黑的眼里尽是冷漠。
小道长知道了,知道他是个不死不灭的怪物了,知道他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不是个善人了。
知道……他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谢九霄了。
江闲走到谢九霄面前,他半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将谢九霄抱在怀中,动作很是轻柔。
他用手抚摸着谢九霄的后背,谢九霄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在江闲的颈窝。
“九霄,你不要伤心,你伤心我也会难过。”
谢九霄一听江闲会难过,立马止住了眼泪。
江闲听谢九霄的哭声停了,将谢九霄松开,正面对着谢九霄。
他说:“我都知道了。”
谢九霄不敢面对江闲认真的神色,侧过头,自嘲一笑:“我杀了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与那些怪物没两样,我也是个不死不灭的怪物……”
他声音沙哑:“我不是小道长记忆里的谢九霄了。”
沉默半晌。
江闲听到谢九霄自暴自弃的话很不满,他叹了口气:“你怎会说出这种话?”
谢九霄垂下眼,神情落寞:“小道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江闲看到谢九霄这副模样心疼得很,他无奈地说:“我说的不是那事,你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至于不死不灭……你是谢九霄啊,你永远都是谢九霄,我永远都不会怪罪于你,又怎会把你与那些怪物相提并论?我说的是你为我做的事,无论是你还未学会涅槃之前的护心鳞,还是你学会涅槃之后的玄霜雪山……”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谢九霄你爱我,在这八百年里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八百年。”
谢九霄的嘴唇上下开合:“小道长……”
江闲与谢九霄平视,叫出了谢九霄的全名,认真地问:“谢九霄,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九霄张了张嘴,似是想回答,可又死死咬住下唇。
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勾出一个勉强的笑,目光里尽是柔和:“这事可以以后再商讨吗?我以后再告诉小道长,好不好?”
江闲站起身,也顺带拉起了地上的谢九霄。
他内心已经知道谢九霄的答案了,谢九霄也知道答案,他能否得到谢九霄的回答并不重要,谢九霄不愿现在回答,他也不急于从谢九霄口中听到那个答案。
谢九霄迟早有一日会告诉他。
谢九霄从来都不会食言。
在离开密室,谢九霄听到了江闲淡淡的一声道谢。
“谢谢你。”
“小道长从来都不必对我说谢字。”
……
在知道谢九霄的秘密后,两人之间相处也没有那道浅浅的隔阂了,彼此之间更加信任。
这一日,江闲拿出了先前在人鱼国找到的钥匙,放于桌上。
“先前我在地狱十九层问过凤凰,她说她也看不出钥匙有何端倪,让我们去找白泽。”他看向谢九霄,“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找到白泽。”
谢九霄沉声道:“小道长你知道的,我与白泽还有重明鸟不熟,重明鸟的栖息地在天界,天界我鲜少踏足。”
江闲:“我也与他俩不熟。”
江闲和谢九霄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江闲神色复杂:“就算找到白泽,照他那性子多半也不会帮忙。”
谢九霄轻声安抚他:“先试试看吧,说不准他脑子一抽就帮了呢?”
江闲认可了谢九霄的话:“你说得没错。”
白泽的好友只有那个整日闭门不出的重明鸟了,找重明鸟比把天外云镜的书全都看一遍还难,他连重明鸟栖息地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过有一人认识白泽,同白泽关系还不错,或许知道白泽的行踪……
江闲当即幻化出一面水镜,水镜很快有了反应,光滑平整的水镜上露出了狐姝的一张大脸。
狐姝的一张脸几乎覆盖了整面水镜,她看到江闲,语气激动:“哎呀,这不是江道长吗?我刚才还正想找你呢,结果你先给我传水镜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哟,江道长旁边这不是谢九霄吗?从浮玉国分别之后你们一直腻歪在一起呀?真不愧是天界模范挚友,我就知道,你们在天界就形影不离的,到了人界也这样,不过你们现在好像是在鬼界……”
狐姝叽叽喳喳地说着一通无关紧要的废话,江闲伸出手打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狐姝闭上了嘴。
江闲淡淡道:“首先,先把你的大脸从水镜上移开。”他都能看到狐姝用的口脂是什么色了。
“原来水镜离这么近呀,我本来只想凑近看看江道长如今长什么样来着,倒让江道长见笑了。”狐姝远离了水镜,露出了全身。
江闲在水镜里看到狐姝身后还坐着一人,正是云姬,云姬似乎在书桌上书写着什么,低垂着眼眸,而云姬身侧飘着一个魂魄,魂魄与云姬长得一模一样,上半身完好,腿像是一缕云烟,是半透明的。
那个魂魄正陪同在云姬身侧,认真地低头看云姬写写画画,她俩同时听到了狐姝的声音。
狐姝的声音太大,想忽略都难。
她俩抬头望去。
云姬意外道:“鹤清仙君?”
她搁下手中的毛笔,走到了狐姝的身侧,魂魄也跟着飘了过来。
一时间,三人都站在那小小的一面水镜前,倒显得水镜拥挤了。
江闲看到了云姬身侧的魂魄:“看来云月瑶已经从白魂玉里出来了。”
提起云月瑶,云姬那淡然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她用温柔的目光地看向身侧的云月瑶:“托仙君的福,阿瑶在来昆仑山的第七日就从白魂玉里出来了,如今她已经适应了在昆仑山的生活。”
云月瑶乖巧地朝江闲挥手打招呼:“仙君好呀~”
江闲先是与云姬和云月瑶聊了点琐事,大抵就是白魂玉的一些注意事项,云姬和云月瑶听得极其认真,一一记下了。
狐姝听到他们三个聊得开心,不满地开口:“喂喂喂,江道长不是给我传的水镜吗?难道给我传水镜就是为了和神女还有阿瑶聊天吗?我只是个工具人?我不允许!”
江闲结束了与云姬她俩的对话,看向狐姝:“正是有事要找你才给你传水镜。”
狐姝嘻嘻一笑:“巧了,我也有事要找江道长!”
江闲打算让狐姝先说:“那你先说吧,找我是为了何事?”
狐姝苦恼地从一旁抽出一箩筐的灵戚子,灵戚子填满了整面水镜,箩筐里的灵戚子因为堆得太满了,还掉落出几根,被狐姝重新塞回箩筐里。
狐姝把箩筐移开了一些,露出自己的脸,指着这箩筐的灵戚子说:“白泽在浮玉国的时候就同我要了一筐灵戚子做报酬,他说一个月后会来昆仑山找我要,可这都多少个月了,自浮玉国一别后,他就跟人界蒸发了一样,连带着李重明一起,两个人没了半点消息。我找不到白泽,也联系不上李重明,给他们传水镜还无人回应,这筐灵戚子一直放在那儿,都要枯萎了,这么大一筐,浪费了多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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