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打了!”
“是不是你的错!”
“你还有脸哭!”
“妈妈!你别打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准流眼泪!叫你说谎!叫你说谎!”
木棍一下下的落在程望海身上。
“妈妈,你冤枉我了!”
“不准哭!不准叫!再哭再叫,我就扔了你!”
程望海攥紧拳头,再无声息。
程望海握紧拳头,这么多年他终于彻底的回忆起这段记忆。他以为他追寻的答案是在最后一个门里,其实答案一直都在第一个门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练游泳,为什么对没当上游泳选手耿耿于怀。
他最初的梦想不是当游泳选手,而是为了抓住那个偷他东西的男孩。
他想要游过那条河。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装满寻人启事的包裹不是他故意弄丢的,他是冤枉的。
杨雪冤枉他。
他是因为没有姓名的男孩才去学的游泳。这个男孩在他的生命上创造一道裂痕,他渴望他,就像是要愈合那道裂隙。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找的不是顾野和程江,他从一开始要找的人是苏以萧,是李燃,是郝耀,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要抓住他。
狠狠地抓住他。
破晓,程望海走到会议室。海市警官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老庄和高飞坐的笔挺的坐到程望海左右两边。
会议正式开始。
迪恩的翻译说:“昨晚有个街坊报案,邢媛死的那天他家孩子正在准备摄影作业,他在酒店对面的阳台上录视频,正好录到对面酒店门前的画面。”
迪恩拿着视频来回在会议室来回播放了十多遍。
程望海握紧拳头,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是李燃。
李燃燃杀的邢媛。
迪恩说:“这男人戴着帽子穿着海顿集团的工作服,年龄在25-35岁之间。”
高飞眯着眼睛说:“手机像素太差,还逆光。脸根本看不清。”
“先筛海顿集团的员工,把所有年龄符合的人都找出来。”老庄说。
程望海站起来说:“这事我来负责。”
老庄说:“这样筛可能有几百人。我和你一起。”
高飞说:“海市话我会说,你们和他们交流费劲,我也参加!”
他们三人和两名海市警官成立了排查小组,海顿集团的公关倒是非常配合的在海顿集团的大楼里找了一间办公室专门用于排查专访。一个个人进来又出去,他们机械的问着话。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画家只有一个缪斯。
画家是李燃。
李燃又紧抓住裤边,有些腼腆的走进会议室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他装作憨厚老实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有些结巴的说:“您,您们好!”
“3号下午,你在什么地方?”高飞问。
“3号。”李燃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在山城。”
“你去那干嘛?”老庄看着郝耀的简历质问道。
“见爱人。”李燃拉起嘴角,挠挠后脑勺。
“你简历上写的未婚,哪来的爱人。”老庄皱起眉头说。
“情人。”李燃不怀好意的说,眼睛落在程望海脸上。
程望海想着河边那个男孩的鬼脸,他突然笑出来。
老庄瞪着眼睛看着程望海,说:“程队,严肃点。”
高飞问:“郝耀,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
程望海插话道:“我抓的。”
第80章 饥寒交迫
“你?”老庄严肃的盯着程望海。
“那天我们在约会。”
高飞脸有点变绿,他按停录像机。
“我太疼就抓他”程望海撸起袖子说,“他的牙印,可以让鉴定科鉴定。还有......”
程望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他好像获得了某种自由。他说了他一直最害怕说的话。他承认了自己的一部分,别人认为是污点的的一部分。现在他爱这个污点,因为这个污点是李燃。他可以抛弃掉一切,换这个污点。
虽然他坐着,但他朝李燃迈了最明显,最示爱的一步。他喜欢男人,他包庇罪犯。最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沾满灰尘。
老庄立刻插话阻断道:“好了”他捏捏眉头,说“郝耀你走吧。下一个。”
郝耀站起来,他意味不明的看一眼程望海,转身离开。
高飞一手捂住额头道:“程队,你不用说这么细。”
程望海淡然一笑。
程望海忙到中午,知道是做无用功也就懈怠困倦。
手机一响。
一条短信:“出门左转,第三辆计程车。”
程望海走出大厦,他数着第三辆计程车。他打开车门,李燃坐在后排的座椅上。程望海坐进去,关上车门。
李燃看一眼程望海,他冲司机说了句海市话。
出租车开动在海市无目的地的转了一个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各看各边窗户外的风景。
程望海拉下车窗,秋风瑟瑟,路边的树变成金黄色的叶子,随着风哗哗落下,像是电影的一个个慢镜头。海市风景变化很大,曾经乌压压的电线如今都变成隐藏线深埋地下,曾经接头四窜的摩托车现在也都规规矩矩的匀速行驶,曾经......
出租车司机调频广播,调到一个音乐节目。音乐声响起。
《LAST DANCE》在车内回荡。
“明天我要离开———
你给的爱———
无助的等待———
是否我一个人走———
想听见你的挽留———
春风秋雨 飘飘落落 只为寂寞———”
程望海喉头上下滚动......
“为什么给我作伪证?”李燃问。
“......”
“你不怕我是凶手?”李燃问。
“......”
“我们的事被你同事知道,会不会有麻烦?”李燃问。
“我饿了。”程望海简短有力的说。
“你太瘦了。确实要吃好点。”
天天盯着骨灰盒能胖吗?
李燃接着说:“想吃什么?海市餐厅多,各国料理都有。”
“外面吃,不卫生。”
“厨艺不精,你要是不嫌弃,今天我亲自下厨,答谢你。行吗?”
“嗯。”
出租车停在城中村的边缘,几栋破旧的筒子楼上四处晾晒着不同年龄段的衣服,花花绿绿的遮住天空。
李燃走在程望海前面,一只流浪猫跑到郝耀身边,蹭着李燃的脚踝。
李燃摸了摸它的头,说:“小海,给你程叔叔拜个年!”
小海?
小猫两只前腿靠在一起,头朝程望海弯了弯。
这么听话?
李燃笑着说:“你不觉得它和你挺像的。”李燃从口袋掏出一把猫粮撒到猫咪脸边。
“......”
程望海跟着李燃走上楼。李燃打开门说:“没想到你来,不然就收拾了。”
打开门,房子被书籍塞的满满的,像是随时会爆裂的图书馆。
好满......
地板上堆满化学、药学、医学书,甚至还有炸药工艺学。各种书被翻的乱七八糟,书一直摞到天花板,高低起伏如同连绵群山,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缝隙供人走动。墙上贴满报纸,画纸,草稿纸。
程望海一个极简主义者进李燃屋子脑门直冒汗,这是堆了多少东西,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更像是野生动物的屯粮仓。
程望海瞪着眼睛,跟着李燃侧身穿越书山,来到客厅。
房客厅中央有一个棕色长沙发,沙发前有一个茶几,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白板。白板上有一幅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插满圆书钉,圆书钉之间缠着红线连接。地图上的字程望海一个也不认识,像是甲骨文。
“坐,别客气。”李燃急忙大手一抓把沙发上的一堆报纸挪走,给程望海腾地。
程望海坐到沙发上,翻开茶几上一摞药理化学书。书页红笔圈圈点点。他盯着书上的笔记,这笔记不是李燃的笔记,不是郝耀的笔记,不是苏以萧的笔记。
藏得挺深。
“想着快点晋升,天天学习。”李燃笑呵呵利利索索又走回书山,“我下楼买菜。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
“这菜我不太会做。你要是想吃,我试试。你先歇会。”
“嗯。”
李燃关上门,脚步声渐远。
程望海歪七扭八的走进厨房,厨房好像一次也没开过火的样子,落着一层薄灰,垃圾桶里也只有几个空矿泉水瓶。他移步到卫生间,一个牙刷,一个杯子,一条毛巾,浴室地上没有长头发,没有别的颜色的头发。他踢了一脚垃圾桶,没有奇怪的东西。他又拿起梳子闻了闻,没有别人的味道。
程望海在餐厅转了一圈,墙上全是甲骨文加密一样的文字。他又回到客厅中央的白板前,凝视那张地图。忽而程望海意识到,这张地图,是天空灯塔游戏里的九龙不夜城。
游戏成瘾?
大费周章的研究游戏?
程望海的目光落在白板后的一扇门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像是进入犯罪现场一样推开门。
李燃的卧室出奇的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程望海拉开衣柜,衣柜门内有面镜子,镜子边上贴着一张照片。
木屋录像截图......
换衣服时看缪斯?
表现合格。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程望海合上衣柜,坐回沙发上。
李燃打开门,笑嘻嘻的说:“缪斯,我回来了。”
程望海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嗯”一声,跟着李燃走进厨房。
“你歇会儿,我一个人做没问题。”
程望海把篮子里的菠菜拿到水池里洗。
李燃问:“我看你们忙了大半个月,还没抓到凶手”
“......”
程望海洗好菜被李燃推回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李燃沙发角落衣服上的猫毛,他拿起一根放进口袋。
透过厨房房缝隙,程望海看到李燃挺直了腰,他一手插兜,一手快速的翻抄着锅里的菜。蓝色的火焰在锅下飞舞,阳光打在李燃身上。
李燃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一会儿,四菜一汤上桌。
程望海坐在餐桌前,他发现那盘红烧肉烧焦了,肯定是李燃故意的。他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入口即化。
“多吃,你吃胖点。你太瘦了,缪斯。”李燃又夹了一块肉放在程望海米饭碗里。
李燃给程望海倒了一杯热水,说:“我今天收到调动消息。我要去太平洋第五实验室。”
程望海放下筷子,手不由自主的攥起来。
李燃瞥一眼程望海的拳头,说:“下个月10号走。下个月7号,我还能和你碰一次面。”
“注意安全。太危险的事别干。”
李燃皱一下眉头,笑道:“前些天还要教我开锁,现在怎么变说法?”
程望海有些心虚,接着说:“现在就你一个靠谱的线人。你不要用力过猛。”
“你就喜欢我用力过猛。”李燃对着程望海扬扬眉毛。
“我跟你说正经话。顾千秋他杀了太多人,我不能再让她杀了你。”
李燃说:“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程望海说:“厨艺不错。”
李燃说:“你要是爱吃,我下次见你再给你带一份。”
“......”
“滴滴”程望海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短信,下午的排查开始了,高飞催他过去。
“有事?”李燃说,“你要是忙就。”
程望海按灭屏幕,反着扣在桌上。
“没吃饱。”
李燃笑着又给程望海的碗里夹了块肉。
程望海盯着李燃,他现在不仅仅只是肚子饿。
他很饿。
他想给李燃奖励。
他想给炙热的李燃奖励。
李燃收拾碗筷,然后坐回到沙发上。
他们两个人坐的隔着半米远。
“看电视吗?”李燃问。
“行。”
电视机开始放电视剧,程望海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正人君子?
坐在旁边,不为所动?
“冷。”程望海说。
“啊?”李燃说,“我开空调。”
空调开到三十度,屋里又闷又热。
他们两个人都像是被憋住的火山盯着电视,全身冒烟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还冷?”
“嗯。”
李燃立马起身,说:“我给你沏杯茶。”
茶?
会不会看老子脸色?
第81章 镇魂
李燃站起身,从柜子拿出两个带把的铁杯子,像是烧锅炉老师傅用的。他胡乱的从茶罐里抓了一大把茶叶撒在两个杯子里。没有醒茶那套复杂的流程,拿起地上的热水壶“吨吨吨”的往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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